很多时候江枫桥都在想,根本不知道掌门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喜怒无常,捉摸不定。
即便他不说,掌门也知道了那妖物的身份,就是之前的小师弟戚淮。
当初戚淮的资质还是江枫桥检验的,戚淮从上山开始到进入内门,成为掌门座下弟子,甚至是最后进入试剑大会,打入前八,都没少得到江枫桥的照顾。他甚至单独给戚淮开过小灶,讲解过他的藏雪剑剑诀,让他对付周云……
只是最后,也是他一念之差,便放走了戚淮。
那个时候就是已经知道了的吧?
那妖物,分明就是之前在他闭关的时候找上门来的树妖。
而他当时,竟然没能下得去手。
抬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因为常年握剑,手上有些微的老茧,这样的手掌,不该为了门派的尊严和利益而握剑吗?而他当时……
“大师兄,现在其余八大仙门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不过焚鼎门那边离开的时候,那一门的陈九渊师兄说有一封信要交给你……大师兄?”
下面报事情的弟子,看着江枫桥,明显感觉到现在大师兄心不在焉。
江枫桥回过神来,接过那一封信,正要拆开,一看那执事弟子,却温和笑道:“若没事你便下去吧。”
说来也怪,这大师兄在试剑大会结束之后的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被罚,可是掌门之后也没做出什么来。只是大家都在担心,结果最后什么事情也没有,那之前为什么大师兄要在含翠殿外跪那么久?此事成为了一个很大的谜团。
还有,内门之中的小师弟戚淮,也忽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天鉴宝录失窃的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放出去的,现在都传说小师弟就是妖族的内应,或者根本就是妖族的人伪装上来的。大师兄放了妖族的妖物进来,最后又放走了他,最近门派之中虽然一样很信任江枫桥,可是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整件事了。
到底天鉴宝录的消息,不知真假,而戚淮的事情却显得很是离奇。
门派之中的事情,江枫桥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不去过问,也不去澄清。
他见那执事弟子走了,终于将那信封拆了,破了一道灵力封印,之后才看到信件。
“枫桥兄敬启。寒山门之事在下原本无意参与,只依旧忠告阁下,空弦上人喜怒无常心机深重,不能不防。此言非虚,是真是假,他日便知。”
很短的一段话,可是江枫桥将之看在眼底,只一阵阵地发冷。
连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空弦上人的确有异常的地方,可是此事太大,天鉴宝录失窃一事更是关系到寒山门的生死荣辱,此等大事空弦上人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左右想想,最大的疑点其实还是在第三层的那些牌位上……
只是,不管陈九渊说的是真是假,本质上这还是焚鼎门的人,他的话,听一半就好,另一半还得掰了扔出去。
江枫桥收了信纸,最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顾虑,手指一动,竟然将这信纸揉了,在手指之间化作碎末落下。
便当这信,从来没有出现过好了。
走出大殿,正是日头西斜的时候,即将进入夏日,寒山门也开始炎热起来。
弟子们不是在屋里不出门,便是去后山的小树林里晃悠避暑,后面的冷水潭里更是有不少的人,女弟子们则开始风雅起来,开始做一些精致的扇子,兴许还会送给心仪的男弟子。
整个寒山门,一半在死寂中,一半在鲜活里。
而江枫桥的心中,这些都是如云如雾,他快分不清了。
将今日门中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江枫桥便朝着停云阁走,准备将今日的事情报给掌门。
哪料,刚刚到停云阁下,便被叫住了:“你不必上来了,事情办好了便是,我将闭关。前日与其余八大仙门约定,我寒山门的事情内部处理,天鉴宝录一事,三个月之后再议。你追查一下戚淮的下落,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三个月之后八大仙门还要登门拜访。”
“是,弟子知道了。”
江枫桥感觉那声音依旧是从第三层出来的,只是他没有多问。
空弦上人的声音显得很是冷淡,过了含翠殿的那一日之后便是这样,江枫桥竟然也开始习惯了。虽然门中的事情依旧是交给江枫桥处理,可是态度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近日你也不必再来,只处理门派之中的事情便是。去吧。”
空弦上人最后还强调了一遍,说他近日不必来了——大约是真的要闭关?
据说他距离剑仙,也就是一步。如若能突破,即便没有天鉴宝录,寒山门的饿地位也不会被动摇一分。
说到底,还是为了寒山门吗?
江枫桥想起之前空弦上人说,没有剑仙,寒山门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仙门。因为那个时候,寒山门还有天鉴宝录。
可是现在天鉴宝录就这样被人堂而皇之地抢走了,寒山门一没剑仙,而没天鉴宝录,又当如何?
上上下下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只是现在门中弟子大多都不知道天鉴宝录已经失窃的消息。
若是有人问起,江枫桥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呢。
他退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到了含翠殿。
殿外就是巨大的广场,不长的台阶却给人一种沧桑和稳重的感觉——九州历史万千年,寒山门的存在也有数千年,这台阶几经翻修,可是却保留了岁月留下来的那种厚重。
江枫桥站在台阶的最顶端,看着下面的一阶一阶的石阶,一直看到自己当初跪的那个位置。
日头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上,光线从含翠殿的背后斜斜地拉过来,将含翠殿浓重的阴影勾勒在了殿前的广场上,连带着白玉台阶也完全被阴影染黑。
山间的雾气起来了,接连地涌动着,整个寒山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这样的时候,总是让人有一种分不清是真还是幻的感觉。
江枫桥站在廊下,抬头仰望,沉沉的云气之中却飞出一道深青色的光来。
他一怔,先是一皱眉,后似乎又想到什么,将那眉头舒展开,便已经明白了。伸手摊开,那一道深青色的光凝聚在了一起,化作了一只翩跹纸鹤,朝着他点了点头,之后落在他掌心。
江枫桥手指一点,纸鹤瞬间从他掌心之中燃起来,却是一行发光的青字出现在半空中。
“五日后可归寒山,大师兄,勿念。白凉敬上。”
白凉……
内门弟子之中,掌门座下一共收了六人,江枫桥,莫回,景蓝,商百尺,还有一个不可说的戚淮,这里是五个人,第六人便是白凉了。
他多年之前就已经离开寒山门,去外面游历,连试剑大会都没有来得及参加,这个时候灵鹤传信给自己,竟然是要回来了。
白凉,当初在寒山门修为仅次于江枫桥的一个人。
能被掌门收入门下的,自然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如今他要回来也是一件好事。
在江枫桥注目之中,这青色的字缓缓地消失在了半空。
外面的天色,也完全地黑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屋里,江枫桥盘坐在蒲团上,想要静心打坐——可是连日来,他的修为不曾有过任何的精进。每次一忙完,打坐,脑海之中就要浮现出之前的种种。
不管是陈九渊还是戚淮,也不管是那个神秘人,还是空弦上人,这些人说的话,做的事,甚至是他们的相貌,都从江枫桥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多年刻苦修行出的自制力都化为了乌有。
睁开眼睛之前,脑海之最后一副画面,却是——停云阁,第三层。
无法欺骗自己,因为联想到了很多事。
所谓的白玉村……
所谓的跟自己有关,还有戚淮的身份,太过古怪。
若那神秘人是他,那他接近自己,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戚淮似乎早就认识他了,而且认定他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很多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的时候,还是无所谓的,可一旦知道了——终于还是耿耿于怀。
放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旦知道便不可能放下。
江枫桥起身,推开窗,却再也不会有人站在他窗前,将那一串红红的果子递给他了。
以为自己养了只小崽子,乖巧得厉害,讨人喜欢,转眼来这崽子竟然是处心积虑,要过来反咬他一口。
将手指凑到唇边,像是在舔舐自己伤口,江枫桥微微地一眯眼,露出几分怀念来,却道,明日还是下山去看一眼的比较好。
他们说,白玉村距离寒山很近。
第38章 归来的
寒山门在寒山之上地处中州大地,山环水绕,是个绝佳的修行之处。
当初祖师爷便是瞧着这一处地方好,所以选定此处开宗立派,至今已有数千年。
寒山旁有三十九山,其中一山名为白玉山,山下有一座白玉村,只是二十年之前已经被大火烧光。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山火,只是二十年过去,草木都已经重新生长出来,林木覆盖一切,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江枫桥是将寒山门上的重要事情都大致处理过了再下来的,商百尺因为在试剑大会上拔得头筹,寒山门之中对他不满的声音也算是下去了很多,毕竟他算是为整个寒山门的争光的人物了。临走的时候,他就把事情交给了商百尺跟莫回处理。
因为最近掌门那边异常,实在是太容易被外面察觉到,所以他还嘱咐过,若是闻道长老等人来闹,不必客气,先扔出去再说。
寒山门还是很平静的一个宗门,在他不在的时候,应该不会出太多的麻烦。
顺着寒山门这边的大道下来,便看见了下面山脚下的一个小广场。
当初戚淮就是从树边蹿了出来,然后才进入寒山门的。
那个时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是回头一看山上那浩浩宗门,又觉得物是人非。
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
从山上下来,江枫桥顺着两山山谷林间的小道,便穿过一重山,到了距离寒山门仅有几十里的白玉山。
中州大地广阔,寒山门却在中州大地最中间的无数山脉之中,只是周围都是荒山,过了百里开外,门派倒是不少。
江枫桥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几个人,大多都是远远见着进山的樵夫。
在看到白玉山的那一刹那,他便立刻感觉出来了——
这山上的树木明显是很新,都是后期长出来的,那一场大火的传言必定不是假的。
可是仔细看看周围的山脉,却是什么痕迹也没有。
也就是说,当年所谓的山火,只烧到了这一座山,可能吗?
之前因为不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关,所以根本没有往深了想,二十年几乎没有出过宗门,也不可能来白玉山,自然不知道白玉山周围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来看了,却是处处都是疑点。
他往那下走,古道早已经为荒草所侵没,只能瞧见个隐约的影子。
一步一步迈出的同时,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之中复苏了。
江枫桥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停下脚步,内心之中那种奇妙的不祥预感,又淡淡地萦绕在心头了。
在山脚下还见不到村庄,不过略微往上便能依稀瞧见当年的废墟了。
荒草丛中还有一些残垣断壁,土堆石块都散落在地,隐约还看得见几分焦黑。不过原本被当做房梁的木头,却因为多年的侵蚀,变得长满苔藓。
江枫桥从这草丛之间走过去了,又看见一些树木。
有的是刚刚长出来的,有的却是一半枯树,一半绿荫。这应当是被雷劈过,只死了一半的树木。
……
这些,忽然就一种令人心惊的熟悉感。
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之中,疯狂地朝着他叫喊,就是这里,陈九渊没有骗你!
走不动了。
于是站在原地。
江枫桥看着这荒芜的一片废墟,人世沧桑变幻的感慨,倏忽涌上心头。
信步走去,略微观察了一下整个废墟的形态,这里便是之前的白玉村——不过,在村东头,却似乎还有过一处神社。
九州大地,人人笃信神佛,相信天地之间有神明,能聆听痴愚人类种种祷告,为他们指点迷津。人生在世尊敬神明,死后也会得到神明的庇佑。
只是在这里,神社也被烧毁了。
这里还有一处旧址,隐约看得见独属于神社的轮廓。
前面有一块大坑,倒是颇为离奇,也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
江枫桥就站在这旧坑前面,看见了一根残缺的丝带,年代太久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过仔细看,这地上还有不少,若是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神社之中神树的位置。
只是,树呢?
江枫桥皱了眉,从这大坑旁边经过,然而就是那一刹,一道光幕从这大坑之中弹出,转瞬击中了江枫桥。
他像是被触动了什么阀门一样,一些画面顿时飞快地从脑海之中闪烁过去。
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便站在这树下,脸色苍白,跟他说笑,然后那男子,将手中的匕首刻向眼前的神树。
这是在神社前面,神树的下面。
白玉村的神树,是一棵枯树。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人们说,这棵树是槐树,但是已经很多年不开花,很多年不结果,甚至很多年没有抽过芽了一般。可是从来没有人敢说过去将这棵树砍了。只因为这是白玉村的神树,即便是它一点也不像是神树,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保佑过什么,可是因为它在神社的前面,从来没有人敢说什么。
有时候有调皮的小孩子爬到那树上,也总是会被摔下来。
人们又说,这是神树发怒了。
男子和女子,都站在树下,然而跪拜,似乎做出了什么承诺,一树都是枯枝,不曾有任何的反应。
男子的手掌,握着匕首,将自己的誓言刻下,眼底却是流转的暗光。
那树,始终不言语。
周围的景象忽然就变得模糊起来,接着闪烁过去的不过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小孩子们跑过来,站在树下,拍着手叫:“神树开花了,神树开花了……”
于是他们也过去看,站在树下,两个人肩并肩,看完了却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只觉得满树都是奇怪的花,看上去很不协调。
“真丑。”
一个声音这样淡淡地在耳边响起。
然而,转瞬江枫桥便醒悟过来,眼前的一切云烟一样散去,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江枫桥隐约觉得记忆之中的声音很熟悉,到底是谁?
真丑。
一棵枯树,忽然开了无数的花出来,确是不会让人觉得美妙的,因为来得太突兀,也太出人意料。
可是现在江枫桥竟然觉得很难受。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眉心,甩开了之前的种种幻象,之前弹射出来的那一道光幕,这个时候却像是水波一样消散了。
江枫桥觉得奇怪。
他蹲下去查看,果然在坑底发现了一些别人预设好的阵法。
这些阵法只是以奇石摆成,在坑底围成一片,却不是江枫桥所熟知的任何一种阵法。
他放下研究,重新起身,再次走入这里,却再也没有幻象出现了。
这应当是一次性的阵法,只是为了储存之前的图像,让人看见而已。只是……布阵的人是希望由自己看见吗?
江枫桥实在是不清楚。
他走进那神社的故址之中,依旧是什么也见不到。
白玉村几乎都已经被他走遍,真正有价值的也就是这里的一处大坑。
他在这坑边一块石头上坐了许久,想着自己方才幻象之中所见。
一切一切的蛛丝马迹都告诉他,那男子便是自己……那,那一名女子呢?
怕就是空弦上人的女儿了吧?
——如果陈九渊说的是真的话。
那女子面带病容,而自己手中拿着匕首,又在那树上刻了什么,许诺过什么?
为什么多年不开花的枯树会忽然之间冒出一树繁花?
都是至今不会有答案的谜……
看这阵法的布置时间,应该已经很早了。
是陈九渊甚或是焚鼎门布置的可能性很低,不过也不是没有,这焚鼎门似乎巴不得他寒山门就这样丢掉第一仙门的位置。只是,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什么人呢?
是这个女子?
这女子又是自己的什么人……
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江枫桥闭上眼,在这石头上正襟危坐,一直等到太阳下山,又过了一个晚上,等到露水将他满身沾湿,又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把他晒干,这时候才往回走。
然而空山之间,忽然传出远远的几声喊来。
这山中安静极了,一旦邻近的山脉有声音,就能传出很远,江枫桥又是听力极佳,瞬时便听出声音来自寒山。
紧接着,是接连三声急促的钟鸣!
这是——警钟!
原本站在山脚下的江枫桥,在听到钟声的刹那,便已经化作一道流线型的蓝光,脚踏着藏雪剑,从险峻断崖上一跃而过,转眼便已经到了寒山门的山腰处。
他顺着石阶,一路御剑而起,流星一样从正殿广场上升起——
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一瞬间将江枫桥的衣袍掀翻起来,他望着前面的一片火海,还有来往奔走的慌乱弟子们,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师兄!”
“大师兄回来了!”
“走水了!”
江枫桥忽然看向含翠殿后,后山停云阁高出一截,他脚踏飞剑,直接从这重重火海之中穿出,一直杀到停云阁下,却见一白衣人从里面咳嗽着冲出来,脚下踏着一柄白帝剑,顿时一愣。
“大师兄,师尊刚刚从这里出去,说是去追人了——”
那人咳嗽不止,忙拉着江枫桥往后退,身后的停云阁忽然轰然垮塌,火焰扑出来好远,几乎将江枫桥衣服给烧着了。
他站在外面,至今有些怔忡。
“白凉师弟……”
看向这人,江枫桥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几乎没有认出来。
若不是那一柄白帝剑,他兴许就直接朝着这人出手了。
白凉温文尔雅,眼底又比景蓝多几分高深莫测,乃是一派温凉做派,只是这一次外出游历多年,反倒多磨出几分锐气。
他看着便收不回目光,白凉五官甚是精致,只是也多几分硬朗,一见便令人心生好感。他终是停止了咳嗽,道:“我归心似箭,所以提前回来了……”
第39章 代掌门
在江枫桥去白玉村之前,他曾近收到白凉的灵鹤传书,说是三日之后便回,这一次倒是早了一些回来。
他暂时也没功夫去理会白凉的事情,想必白凉回来的时候自己不在,所以他直接去见师尊了。
只是最诡异的还是山门这一场大火,整个山顶最中心的一片建筑,在含翠殿后面跟藏经阁前面的这一些普通的房屋,都被烧毁干净。
江枫桥指挥着弟子去救火,自己则是仔细去查看了藏经阁那边的情况。
寒山门最要紧的就是藏经阁了,阁内无数藏书,都是千年积累下来的,若是在这一场大火之中有什么损毁,才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江枫桥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商百尺从里面出来,“商师弟,里面的情况如何?”
事情发生的时候,商百尺正好在里面,所以对藏经阁的事情很清楚,只抱拳拱手道:“里面我已经检查过,没有什么大碍。”
江枫桥这才点了点头,又进去查看了一圈,这个时候商百尺顺便跟着他一起走进去。
两个人进入藏经阁之后,便能看见无数排列着的书架。
“我离开的那两天,宗门之中可发生过什么事情?”江枫桥想着,问了一句。
其实商百尺看过之后,他对这里的情况已经很放心了,现在不过是……
找个机会问问情况。
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场火,还有掌门那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凉虽然回来,可是他老觉得跟白凉太久没有见过面,有些生疏。更何况当初两个人的关系就有些不冷不热的,毕竟因为两个人入门时间相近,而白凉的天赋和修为都很不错,在门中常常跟江枫桥相并论。
也许两个人的关系不差,只是时时被提,两个人也难免会不自在吧。
商百尺早猜到江枫桥会问,但是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时机。
他怔然了片刻,才有些生硬地回答道:“按照大师兄的吩咐,门中的事情都是我跟莫回师兄代管,近日来没有出过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若说有,应当是白凉师兄回来一件事。不过他刚刚回来,就被师尊召去停云阁了,所以师尊那边具体出了什么事情,弟子不知。”
白凉……
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从那停云阁之中冲出来,说师尊已经出去追杀谁了,可是江枫桥上来的时候并没有撞见一个人影,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白凉在说谎,那就是师尊从后山出去了。
到底白凉还是他的师弟,江枫桥觉得可以信任。
即便白凉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以往那样亲近了,有些生疏起来,可这是太久没有见面的原因。
江枫桥看了商百尺一眼,感觉出他脸上的几分生硬来,只道:“你入门太迟,进来的时候你白凉师兄已经外出历练了,觉得生疏也是正常,不急,慢慢会熟悉的。”
他说完便转身朝着更里面走进去。
这一回倒是商百尺忽然之间发问了:“连大师兄也不知道掌门的事吗?”
江枫桥摇了摇头,“师尊的事情,一向是自己才知道的。这里没有什么大碍,好歹藏经阁没事,这便出去了吧。”
“是。”
商百尺依言,又跟在江枫桥的身后走了。
这里大火烧了一夜,已经扑灭,现在大多数人都在往前山赶。
江枫桥带着商百尺直接去了含翠殿,门中的长老大多数都已经在这边等着了。现在掌门忽然之间不见了踪影,门中的事情都是要江枫桥做主的,这个时候都等着江枫桥过来做个解释,或者是发话。
出了这样的大事,最近门中也是人心惶惶,总要一个人起来安定人心。
见到江枫桥进来了,众人纷纷让开路,他一路直接走到了最上面的台阶上,看到商百尺已经在景蓝他们那边站好,这个时候环视一圈,却没了白凉的身影,他问了一句:“白凉师弟呢?”
闻道长老今天也列席,只是眼底含着冷笑,似乎巴不得出现现在这样的事情。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商百尺在这一次的事情之中出什么差错,那他将面临的便是万劫不复。
须道长老等人也在,只是垂手侍立,不过表情明显也带着几分焦躁不安。
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太过诡异了,且不说那天鉴宝录失窃的谣言,现在连掌门都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当下便有一人出列问道:“江师侄代掌寒山门事务,却不知如今这是个什么情况,掌门又在何处?”
早知道自己可能会遇到刁难,江枫桥道:“当初我并不在门中,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还要白凉师弟来才解释得清楚。不过师尊应该是出去追凶,诸位长老与门中各弟子不必担心。”
他先出言安定了一下人心,看到众人安稳了几分,便又随意地笑了笑,只是道:“掌门修为甚高,除非是九州十三仙来,不然何人能动得他分毫?至于门中纵火之事,尚未查出凶手,不过定然跟掌门失踪有关,所以师尊大约是去处理这一件事了。以往掌门也照常闭关,诸位不必心急,寒山门还在这里。”
寒山门还在这里。
谁当掌门,掌门去了哪里,门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只要寒山门在这里,就一切都好。
江枫桥的这话,看似平淡无奇,可是在这样弥漫着恐慌的含翠殿里,忽然就多出了些许的人情味儿,又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
大多数人只在这一瞬间,便已经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寒山门的弟子,寒山门在这里就好,至于别的,到时候再说就是。
只站了片刻,殿外便走过来一个人,经过通告之后进入殿内,便在台阶下一拜,“弟子白凉回归寒山门,参见大师兄。”
下面的人,正是白凉,一身白衣依旧跟没有离门时候一样,整个人风度翩翩,脸上还带着几分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