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诀听得见两人的说话,默默地显示道:“本座都开始可怜季不寒了。”
殷落痕只是看着,不能回应,他灵机一动,一只手放在下面,在书页上划动:“你是反派,注意自己的形象。季不寒可是正道的。”
天诀整个书页立刻全黑了:“摸摸摸摸个甚啊!”
殷落痕接过季不寒递过来的酒,谢了一声,装作随意的一低头,彼时正喝酒,却不小心呛了。
“咳咳咳……”
季不寒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从不喝酒的吗?”
殷落痕尴尬,“不是,只是不小心喝呛了。”
操,青梅煮酒这样文雅的事情,他跟季不寒要不要再论论天下啊?
季不寒也不多问,只是觉得殷落痕那姿势有些奇怪,总觉得对方的手放在桌子下面没干什么好事。
殷落痕暗自咬牙,在书页上划道:“你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烧了!”
天诀那颜色顿时更黑了,“你试试看……”
平白无故地,殷落痕打了个寒战,见季不寒那目光又撞上来了,他立刻解释道:“这亭子里一直吹风,实在有些凉了,哈哈……”
季不寒探究地看着,“你今天很奇怪。”
为了防止这人看出什么端倪,殷落痕干脆光棍地承认了,他直接将天诀摆到桌上,这个时候的天诀被迫迅速变白,一瞬间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暗地里他却是恨毒了殷落痕,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看他回房间去了不好好教训他!
“刚刚我是在看江湖秘闻,唔,不小心翻过了,我翻回去。”
其实他刚刚拿出来的书页上什么都没有,全是白的。
殷落痕也只有在人前才敢支使天诀,这家伙,一到了没人的地方完全就是个黑老大,活生生的妖魔作风。自从揭穿了天诀的真实身份之后,这家伙也不再掩饰自己邪恶的属性,总是能够捏住殷落痕的软肋让他干这样干那样,殷落痕最近过得别提多憋屈了。
不过这个时候,天诀自然是不敢露出马脚来的。
就算殷落痕不会真的烧了他,这儿的这个季不寒却不是什么善茬儿。
随着殷落痕缓缓地翻到前一页上去,那一页的墨迹迅速地显露出来。
殷落痕暗笑天诀反应快,他跟着那上面的念道:“林雪藏,现年二十二,体弱多病,乃是林德胜三房小妾的儿子,庶出。幼年天赋异禀,八岁之后,是患怪病,多寒疾,久治不愈。惊风楼消息,疑似……”
他忽然就念不下去了。
天诀只是匆忙之间的显示,这本书会跟着他的心意显示,他想什么,书页就能显示什么,刚刚他在想的就是这个问题,这也许是他夺取身体的重要凭借和依仗,也是巨大的突破口,可是他忙乱之间显示出错,导致了眼前这个悲剧。
季不寒看着殷落痕,淡淡道:“之前倒是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等事。”
林雪藏原来也曾经是个天赋异禀的。
最离奇的是,八岁前后的变化,这看上去根本不正常。
庶出,小妾的儿子,天赋异禀,八岁□,久治不愈,还有惊风楼那神秘的“疑似”——也就是说,林雪藏现在这种状况根本就是人为。
殷落痕合上书,也不怕季不寒觊觎这书上的秘密,黑色的封壳看上去带着古旧的感觉,他晃了晃杯盏里的酒,“我现在倒是觉得,五湖庄这一趟没白来。”
“那你原来是觉得自己会白来吗?”季不寒略微好奇。
殷落痕不说话,他喝了一口酒,带着梅子的轻酸微甜的味道,充溢满唇舌。“我对林雪藏比较感兴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殷落痕说话也有这么直接的时候,季不寒也算是见识了。
“你该不会是真的对这位林三公子感兴趣吧?”
“别人都叫他病林三儿,你一个身份地位这么高的人还叫他林三公子,我倒是觉得你对他也是有好感的。”之前季不寒已经误会过了,殷落痕也不介意他再误会,反正他行动是需要借口的。
“他与我素无交集,我与他无仇,何必叫他病林三?”季不寒这人倒是顶顶地公正,“要见他的话,大约是在庄子里最偏僻的地方吧?”
“在哪儿?”
略皱眉,殷落痕忽然觉得五湖庄也不过如此,他怎么想也就怎么说了,“这五湖庄,外面看上去光鲜,里面还不是藏污纳垢,你们正道不过如此。”
季不寒整了整衣袖起身,“正邪不两立,你也不必说这么多,阴暗的事情哪里都有。”
“可是只有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这样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看了就让人恶心。”他毫不留情地出言讽刺,附送一个冷笑。
然而季不寒不为所动,这种话他听得多了,开始的时候还会激烈地反驳,可是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了。这世道,大家都是这样。
“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去见那个林雪藏的话,我认识路,可以带你去。不过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
“那就麻烦了。”自动地搁下刚刚那个话题,殷落痕也起身,将天诀抱起来,跟上季不寒的脚步。
“你的剑呢?”
他忽然奇怪,难怪觉得今天总是觉得季不寒身上缺点什么,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是剑。
因为平时季不寒带剑太自然了,让人很难注意到他还带着剑,所以今日没佩剑,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违和,只是看着不是太习惯而已。
五湖庄的下人比较多,沿路上遇到都认识季不寒,还要给他行礼。
天诀慢悠悠地吐槽:“假仁假义。”
殷落痕觉得好笑,悄悄给他比口型:“你其实是嫉妒吧?”
天诀立刻暴走:“要嫉妒,也是他嫉妒本座!”
于是殷落痕耸耸肩膀,安抚性地拍拍书壳,这一拍,天诀那书页又黑了。
殷落痕快郁闷到死了:“大哥啊,你到底要闹哪样啊?动不动就黑脸,要不要人活了啊!”
天诀:“乖,叫大哥就可以了。”
贱人!
殷落痕内心毫不犹豫地吐槽。
他强压下心头那滔天的愤恨,走到季不寒身边去,“还有多远啊?”
“很远。”季不寒惜字如金,回了他两个字。
“啊,是季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迎面走来的是林氏兄弟,这两位都是嫡出,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大公子林常、二公子林玮,也是这届武林大会争夺武林盟主的热门人物。
殷落痕冷眼看着季不寒应付着两人,心里早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两个人渣——刚刚天诀显示的那条秘闻后面,“疑似”之后却是:手足相残。
尽管这两人是嫡出,可是对庶出的兄弟下手也太过狠辣。
林雪藏的生母虽然是小妾,可是当初也是美名传扬的俏佳人白若风,却不想这白若风仰慕林德胜之名,屈尊嫁入林家,最后却落得难产而死的下场,留下林雪藏孤苦无依,也不知这些年来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
林雪藏的身体已经被殷落痕看成了天诀的身体,自然也就恨上了这两个伤害林雪藏的人。
天诀见他这样倒是有些感动。
季不寒对这两人的热络表现得极为淡然,他眼角余光一扫,只看见殷落痕眼含冷意地扫视着这林大林二,也就明白了过来,之前那书上必定是写了什么让他愤怒的事情。
林常林玮见季不寒始终没有跟他们交谈的欲望,此刻又有旁人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于是告辞。
他们前脚刚走,殷落痕就直接骂了声“人渣”,惹得季不寒回头看他。
他倒是大大咧咧,唇角一扬便讽刺道:“看不惯他们,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痕公子看不惯的人,季某哪里敢看得惯?”季不寒难得说句俏皮话,可换来的却是殷落痕一个白眼。
殷落痕抱紧了天诀,只担心他挑了个不好的身体,急于去见林雪藏,便催促道:“快走吧,我是很想见那人的。”
季不寒于是依了他,加快了脚程,只是脑子里还是想着殷落痕的目的。
不一会儿便到了,那是一间小小的院落,连个院名都没有,环境倒是清雅极了,只是看不到人影,冷冷清清。
殷落痕站在这月亮门外,抱着天诀,眼神忽然之间微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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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林雪藏
茶,生香。
殷落痕怎么也想不到,走进来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穿着白衣的公子,脸色苍白,瘦骨嶙峋,手却很稳地抓住茶壶,晃了晃,然后将滚水倒进那茶壶里,很快茶香四溢。
季不寒跟殷落痕都没再往前走一步,只是看着眼前这画面。
这便是林雪藏了。
殷落痕之前在大街上的时候曾经模糊有过一面的印象,只是想不到,近了看会是这样。
墨发雪肤,眉眼淡淡,衣袖轻扬,落下时却带着挥不去的惆怅之意。
那林雪藏转过身,将桌上的茶盏敛好,抬眼就看到了这两个陌生的来客。
“二位是……”
说话的声音很细,给殷落痕的感觉却像是暗河,缓缓无声地流淌,却总是在酝酿着什么。
他看到林雪藏眼睛的第一感觉是:隐藏。
直觉告诉他,这个林雪藏不像是别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在下洛痕。”殷落痕微笑。
季不寒也是一拱手,“在下季不寒。”
“久仰二位大名,不知……”这林雪藏,说话总是说半截,让别人去填补他留下的空白。
殷落痕只觉得好笑,他才不相信有谁听过他的名字,还久仰个毛线啊。
季不寒却是习惯了,解释道:“只是我这位——”
“我们二人只是路过此地,却不想被这茶香吸引,在下粗鄙,不识得茶道,却知阁下这茶必是好茶。”殷落痕恭维人也是一套一套的。
只不过季不寒却皱了眉,他打算了他的话,似乎就是不想要他说出其实是殷落痕特意来找林雪藏的这件事。他本来很是不满,可是转眼之间就收敛了自己一切外露的情绪。殷落痕一开始对林雪藏这么感兴趣,本来就是让人怀疑的。至于是不是真的看上了林雪藏,似乎——还有待考证。
林雪藏倒是没有想到,会收到殷落痕如此恭维,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相逢,即是有缘,二位不如一起坐下,品品今年新出的明前龙井。”
明前龙井?
即便是不识茶,一听到这名字,殷落痕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他不自觉地抱紧了天诀,很高兴地走上前去,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下了。“那么荣幸之至。”
天诀真觉得自己培养出了这么不合格的一个反派简直是有伤风化,滚你妹的这样的反派估计迟早是被人操蛋的命啊!唉,他这老前辈果然是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啊。
季不寒没有想到殷落痕会这么干脆地坐下来,只是他不可能驳了殷落痕的面子,说自己不想喝茶什么的,也只好对林雪藏抱歉道:“不知是否打扰了林三公子?”
林雪藏微微一笑摇头,“季公子也请坐。”
天下龙井出苏杭,每年清明时节,总有许多人到苏杭一带寻找明前的龙井。明前龙井,也就是清明前的龙井,据说只有在苏杭本地才能吃得上正宗的,流到外面的却是极少,这四海城不说偏远,却已经是在北面,这明前龙井能够到这儿,也算是十分稀奇了。
有人曾说,龙井的茶汤清澈到可以作为群山的倒影。以前殷落痕从不相信,因为在他那个时空,真正的明前龙井早就是一叶难求,
林雪藏似乎做惯了这样的事,泡茶斟茶的手法极其娴熟。
殷落痕几乎就要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真以为自己是来喝茶的了。
那玉雪可爱的小茶盏,捧在手里,看上去真是招人爱,别说季不寒这种懂行的人,就是殷落痕这种什么也不懂的人都只觉得高端,这林雪藏,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啊。
林雪藏忙完了也坐下来,茶倒了七分满,虚怀若谷的态度倒是出来了。
天诀安静地躺在殷落痕的膝上,没半点反应。
几杯茶下肚,殷落痕竟然也有了种圣人的心境,跟林雪藏攀谈起来,说说这江湖上的秘闻大事,偶尔还能逗得林雪藏发笑。
长期在天诀那里得不到满足的存在感终于凸显出来,而季不寒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说什么。
林雪藏眼见着这二人也差不多也离开了,终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洛公子很是风趣,见多识广,在下闻所未闻。”
“林三公子说笑了,能够遇见也是缘分,不过是凑到一起,说说话儿而已。我这人一向是口没遮拦,如果我有言语冒犯了你,你可别生气,我就是这德性。”殷落痕可难得揭自己的短,这一回在林雪藏面前却自动地说了出来。
季不寒看着他,又看看林雪藏,似乎是想从这两人的身上发现什么端倪。
眼看着天色已晚,殷落痕季不寒二人也不好多待,起身便告辞。
林雪藏站起来,送他们出了圆门。
殷落痕临走的时候站住,回头问道:“我对林三公子很有好感,不知道以后是否能够常来拜访?”
林雪藏自然答应,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雪藏门院冷清,恶疾缠身,洛公子若不弃,在下自然随时开门恭候。”
殷落痕忽然觉得复杂,林雪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季不寒跟他慢慢地离开,而林雪藏就在他们身后,目送着他们穿过曲折的小径,消失了影踪。
一路上,殷落痕不说话,似乎满腹的都是心事。
季不寒实在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于是笑问道:“你还在想那林三公子?”
“自然是在想的。”殷落痕也不否认,他双手捧着书,透明的指甲敲着书脊,似乎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对那林雪藏倒是念念不忘。”季不寒不知为什么,忽然嘲讽了一句。
殷落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怎么回事?我对他念念不忘干你何事?”
“只怕你居心不良,还没将那林三公子勾搭到手,就被五湖庄的林老庄主一刀砍死在演武台上。”季不寒一点也不客气,语气里那讽刺根本没有半分减轻的意味。
殷落痕忽然似笑非笑,站在画廊边上,身边就是一株秋海棠,看上去很美。“季公子这是在关心我这个邪魔外道吗?”
季不寒忽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背过手去,看着前面桥下的湖水,淡淡道:“我是关心自己的名誉。”
殷落痕一下就懂了,“毕竟我是你带进来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肯定都是找你,啧,看样子我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跟你的前程挂上了钩啊。也怪你倒霉,当初怎么做不好?非要带我来五湖庄。现在你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那便算我倒霉好了。”季不寒笑一声,转身就踩着血红的暮色去了。
殷落痕却懒得再跟上去,他大概也认得路了,便随意坐在桥栏上,摊开天诀开始跟他谈之前的林雪藏。
“天诀,你真要选这样的身体?”
“他是最好的选择。”天诀慢慢地显示道,似乎正在沉吟什么。
“为什么?”殷落痕完全不能理解,“看他那身体,就算你用了,也不一定……”
谁知道那身体有什么问题?总之殷落痕是一百个不放心。
更何况,他其实觉得林雪藏那样的人,落得如今这种境况,毕竟是凄凉的。
“他活不过一月了。你不是那种能够下狠手为我杀人的人,我也不可能逼你做什么。更何况,你应该猜到了,林雪藏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天诀细细分析起来,可是那纸页上每一个字都让殷落痕有一种哭出来的冲动。
他使劲摁住书页上某个点,撇了撇嘴,“这么真相干什么?你生怕你不能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反派吗?”
“你从来不可能合格的。”天诀淡淡地,雪白的书页,黑色的墨迹。
殷落痕伸手就把书悬空到湖面山,威胁道:“你再说这种话我我就能把你扔到水里去。”
“你这样做,太不道德。”天诀才不相信他真的敢扔呢,这种把戏殷落痕玩了不少,开始的时候他不了解殷落痕这家伙的秉性才会上当,现在才不会了呢。
眼见着威胁不成,殷落痕哼了一声,“小样儿,别仗着自己身份牛逼就敢装逼,等你换了新的身体,还要呆在这五湖庄,受尽按林大林二的白眼和欺负,看你怎么办,到时候可不要哭着来求我啊。”
“不听话的,全部抹杀好了。”对生死这种事情,尤其是别人的生死,天诀早就看得淡了。
被他这么霸气的一句话刺激到的殷落痕不禁锁着眉头,“林大林二这两个人本来就该死,可是——林雪藏到底有什么秘密?”
“还有一个月,慢慢就会知道了。”天诀也不明说,很多事情他也不敢确定,只有有那样的一种感觉而已。
“对了,为什么他只能活一个月了?”之前天诀说的时候,这个问题被他忽略了。
以殷落痕的眼光看来,林雪藏虽然虚弱,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只脚跨进了棺材里的人,天诀的这种说法真的没问题吗?
“他寒毒积聚已深,过几日你就明白了。”天诀淡淡道。
此时夕阳已落,廊桥上安安静静,逐渐暗了下来。
就是在这样的一片昏暗之中,殷落痕看到墙沿边上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他立刻警惕地站直了身子。
天诀只有一个字:“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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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杀了哪个都不好
殷落痕的轻功绝佳,只是内力不够,他初时还能跟上那人,可是一到假山边便发现自己跟丢了人。
殷落痕觉得奇怪,他的轻功真的差到这种地步了?
天色已经昏暗,夜幕黑沉沉的,这里似乎是五湖庄一处花园。
殷落痕只觉得奇怪,什么人会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地在庄子里?
这人的武功相比起殷落痕只高不低,他忽然感觉到手里的天诀一抖,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危险,他足尖点地直直往旁边一划,让开了从自己背后袭来的那道劲风!
殷落痕只觉得背心上冷汗冒出来——因为只有一道劲风,一道黑影!神鬼莫测的轻功!
天诀让自己追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恨不得现在就想要问个清楚,可惜问不出口来。这个时候分心绝对就是找死!
他干脆地背靠着假山,采取防御策略。“阁下夜探五湖庄,有些胆量,在下一向是佩服此类人,不知阁下可否现身相见?”
一般这种情况,他询问了之后不会有什么回应,电视剧看得太多,殷落痕形成了惯性思维,所以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期待过这神秘的人物会回答他如此造作的问题,只可惜他错了——在听到那人的回答的时候殷落痕就已经分了心。
“你武功微末,还敢来追本尊,胆子真是不小。”
殷落痕听这声音鬼气森森,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寒噤,这声音虽阴森森的,可是殷落痕总觉得熟悉,他不断地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声音,可是还没来得及出结果,又是一道劲风扑面而来,这一次太快,就算天诀有示警他也不能完全闪避开,似乎有勾成爪的五指向他抓来,他只来得及一侧头,却有鬓边一缕头发被那尖尖的手指甲擦到,竟然落了下来。
殷落痕心惊胆寒,却强撑着声音道:“明人不做暗事,阁下只会玩偷袭吗?”
“第一,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明人,自然只做暗事;第二,你武功太弱,就算我不偷袭暗算,你也没有胜算。”
那人的声音拖长了,似乎戏谑地紧。
殷落痕只差一点就要记起这声音了,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掌缓缓地贴近了他的脖子,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整个喉咙都被人扣住,只要他稍有异动,立刻就会被这人扭断脖子!
“怎么,服气了吗?”那人距离殷落痕太近,那声音微微低沉喑哑,格外诱人。
可是在殷落痕的耳中,这无疑是桀桀怪笑,只让他毛骨悚然。
“阁下好功夫,在下甘拜下风。”
“这个时候认输?”那人似乎有些嘲讽,“你不觉得有些迟了么?”
殷落痕只觉得脖子上的那只手太过冰冷,他使劲地低下眼,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淡白的月光,照不亮花园里的路,甚至照不亮殷落痕漆黑的眼眸,可是足够照见他背后这人的指甲。
那略微翘一点的小指,泛着浅浅的水蓝色,看上去美丽而妖异。殷落痕一下就知道是谁了,而且那声音听上去跟那位也很像。
那人的五指微微用力,似乎就要掐下去。
生死关头,殷落痕反而冷静下来,他始终抱着天诀,不曾放手,“你是陆苍茫。”
那人的手僵了一下,转而殷落痕就听到了低低的笑声。
就在他的耳边,近极了。
江湖上都说陆苍茫是个疯子,殷落痕却只觉得这人太有个性,没事儿还给自己染染头发,涂涂指甲,别提多时髦了。
“我还在想,你若是认不出我来,我就权当不认识你,你也不欠我人情,这样我杀了你,就不会心心念念想着我那桩赔钱的买卖了。”
这人放开了手,却缓缓从假山里走出来。
殷落痕立刻回头看去,一看到那假山后面还有个黑漆漆的洞,他简直恨不得一头去撞死,这他娘的自己到底挑了个什么地方!这不是专门给别人钻空子的吗?
见殷落痕一脸的懊悔,陆苍茫倒觉得心情好了,他伸手一拂自己那略有些凌乱的雪白长发,悠然道:“你还欠我个人情,快点还了吧。”
“江湖上谁帮助了别人还天天心心念念想着让人报恩的?你这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殷落痕恨死陆苍茫了,娘的,这种神经病活该被送进疯人院啊!
“帮助别人不求回报?你这是哪里听来的道理?”陆苍茫绕着殷落痕走了几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殷落痕,就像是在看一朵旷世奇葩。
殷落痕翻白眼,“你别晃了成不?陆门主,我这人穷得心慌,兜比脸还干净,我拿什么换你人情啊?”
贞操吗?
……
算了吧,殷落痕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陆苍茫自然不会跟殷落痕一样没节操,他作出一个很可爱的动作,歪着脑袋,右手食指戳着自己的脸颊,皱着眉头看了殷落痕很久,才道:“帮我杀了季不寒吧。”
……
卧槽你全家啊!
“你怎么不自己去啊?我这样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杀了季不寒?!你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好吗?!!”
情感控制了理智,殷落痕直接一把抓住了陆苍茫的衣领,扯住就使劲摇晃,一副疯狂的模样,“傻货!别以为装可爱就能蒙混过去,你就是想要我去送死对吧?好说歹说咱们也有两面之缘对吧?你不过就是把我的东西还给了我就要我去杀人,以后你要是救了我的性命我特么的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无所谓,男女通吃,老少通杀。”
陆苍茫轻轻掰开殷落痕的手指,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向他单手抱着的那本书出手了。
殷落痕一惊,立刻伸手去档,五指撩了个花,一个手诀直接捏出来,内力全聚在指尖上,直接就戳向了陆苍茫的手掌。
陆苍茫显然识出了这一手的厉害,变掌为爪,扣向殷落痕的手腕。
殷落痕怎么可能让他得逞?顺势连大拇指也翘起来,直接按上了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