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决裂,宋仪本以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想到竟然真的下了大狱?
这一切,不都是卫锦做的吗?
她后来早就跟卫起聊过了,账本若不是宋、赵两位大人改的,那就是宋仪改的。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里,除了卫起与当初的宋仪,又不作第二人选。
原本绝密的消息,如何能被周兼知道?
卫起不会做这种事,而宋仪作为受害者,更不可能给自己下套,甚至还把自己送进大狱。所以,这件事必定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人,不是卫起,也不是宋仪,端的是诡异之极。
原本宋仪并不知道中间还有此事,等到与卫起聊过之后,才知道当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出。
于是,她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改掉账本的,除了卫锦,不作第二人选。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看着卫锦,表情平静,仿佛她所说的这一切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是你,一觉醒来,发现原本喜爱自己的亲人不再爱自己,发现原本已经定下终身的情郎在成婚当日当众悔婚,发现自己拥有了一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发现自己犯下了一大串不该自己犯的错,还要时时刻刻担心有没有什么别的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宋仪站在原地,一步不动。
“我甘于平淡,你贪慕虚荣;我才华平庸,你借着带来的东西可以惊才绝艳;我当初只倾心周兼一人,你却要摘那凡人碰不到的月亮……世事弄人,我没了周兼,你却成了那月亮的妹妹。你没摘到那月亮,我却成了那月亮照亮的人……”
“你什么意思!”
在听见那一句的时候,卫锦终于红了眼。
她手指扣紧了,鲜血流淌得更加厉害。
“你到底什么意思?”
内心的恐惧,在不断地扩大,隐约有什么东西,开始浮出水面。
“还不明白吗?”
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明白?
宋仪懒得去想了,打开天窗,说上两句亮话。
“当初我身陷囹圄,救我出来的,乃是你昔日倾慕、今日视为救命稻草的嗣祁王卫起;我与宋家决裂,声名狼藉,送我去庵中的也是他,用人情为我牵线,让我拜师你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陈子棠先生的也是他;出京三年,我游历天下,半数出名,半数为他做事;回京之后,是他默许我对你下手,策划了京城书院结业大考一事……”
一桩桩,一件件,数过来,卫起竟然已经帮自己做了这么多。
昔日厌恶她至极的嗣祁王爷,现在也把自己视为左膀右臂了,多不容易?
真是个时易世变,没有不变的东西。
卫锦这时候,已经面如死灰,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她只喃喃问了一句:“那这一次呢?你怎么可能扳倒我……”
扳倒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芙蓉斋!
“这还不简单吗?”宋仪嗤笑,“昭华郡主贵人多忘事,不知可否还记得当初自己随手写在纸上的东西……”
那本所谓的“穿越日记”,写得零零散散的。
这东西,卫锦记得,也曾经想要找回,她也的确找了,甚至也的确找到了,并且叫人带回来销毁过。
宋仪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心提醒道:“我宋仪,虽非天赋异禀,能过目成诵。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的东西,多看两遍,自然也记住了。只怕是昭华郡主已经不记得了吧?你还有过火药方子……”
火药方子?
卫锦当然记得。
她恍惚地看着宋仪,隐约有一些记忆浮上水面来,紧接着她悚然一惊,大叫道:“是陆家!是陆家!”
是啊,陆家。
若没有当初卫锦留下的火药方子,没有她卫锦先接触过的陆无咎,自己哪里能接触到陆家?
陆氏的财力,才是这一次推倒卫锦的关键所在。
当初卫锦为了利而接近陆无咎,却死活不肯交出火药的方子,还准备狮子大开口。可还没等她完成这一切,身体的掌控权就已经落回了宋仪的手里。
于是,宋仪顺水推舟,糊里糊涂地把火药方子给了陆无咎,却没有想到,由此结交上了陆无咎,还建起了合作。
最终,卫锦当初用宋仪的身体接触过的陆无咎,成了埋葬她的最后一抔土。
世事啊,环环相扣。
宋仪说完,卫锦大约也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原本赖以生存的世界,似乎忽然之间就完全崩塌,所有全部曾经信任的人,都成了害死她的凶手……
他们从来没有在她身边,全部都是宋仪的人!
这种感觉,叫她感觉从脚下冒出一股凉气来,把自己完全淹没。
宋仪说得多了,也说得累了。
她重新理了斗篷的帽子,道:“天道昭昭,报应不爽,迟早都是要来的。昔日的你,为今日的你挖了一个坑;今日的我,为今日的你填上土,堆成一座坟。”
说完,再不停留,仿佛觉得多说一句都是污了自己口舌,多看一下都是脏了自己的眼。

☆、第一百零六章 挫骨扬灰

“站住!”
宋仪已经到了牢门口,听见从背后阴暗大狱之中出来的这一声喊,着实有些诧异。
她皱紧了眉头,微微侧转身子,已经看不见背后到底是什么情况。
实在是太过昏暗了。
所有人的面目,都模糊成一片。
卫锦所在的牢狱里,没有别人了,毕竟她还是郡主。
所以,她此刻毫无忌惮。
隐约的,宋仪只能觉得一分奇怪的心惊肉跳来。
她只能看见卫锦抠着牢门木栅栏的两只手,惨白惨白地,甚是吓人。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最可怜的,殊不知我以为你也是可怜的哈哈哈……”
阴沉的笑声,忽然传了出来。
卫锦似乎在黑暗里看着她,狱卒们已经朝着她走去,生怕宋仪这一位“贵人”被触怒,回头可就要麻烦了。
卫锦不甘心,死死地瞪着她:“你现在怕还不知道老佛爷为什么找你入宫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求娶你吧?宋仪——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死?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
宋仪垂下眼帘来,想起当初那些诡异的事情,心底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知道上次自己入宫见老佛爷,老佛爷说了一些意有所指的话,但宋仪并不清楚背后到底如何。看样子,卫锦像是什么都知道?
不,那已经不重要了。
该来的,躲不了。
没有搭理背后疯狂的卫锦,因为狱卒们已经开了牢门,进去用抹布堵住了她的嘴,叫她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出了来,外面已经是深夜。
淅沥沥的雨开始小了,地面上一片的寒凉潮湿。
陆无咎站在外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见她出来便问:“看见了?”
“看见了。”
“聊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
“以后呢?”
“……此人,挫骨扬灰吧……”
也许,挫骨扬灰也不能死呢?
宋仪不是喜欢什么神神鬼鬼的人,现在却是不得不信。
似卫锦一般的存在,的确是妖魔。
只是,她无法预知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挫骨扬灰。
此四字一出,陆无咎瞳孔剧缩:“万万没料想,宋五姑娘竟能心硬至此。不过……恐怕还得王爷同意吧?”
“我自会去问。”
宋仪淡淡回答,然后一路走远:“此番多谢陆大先生襄助,你我算两清,不过大将军还欠着我一个人情,陆大先生莫忘了。”
陆无咎闻言无言,眼见着宋仪已经走远了,才长叹一声:“这女人,记性倒还蛮好的。”
***
宋仪不知道自己记性好不好,只知道现在麻烦有点大。
她已经重新站在了卫起的面前,就在书案前面。
此刻的卫起,正在临摹一幅书画,手腕悬空,半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宋仪,也只有默默地站着。
后头的陶德抬眼一瞥,不明白这又是要上演哪出了。他不敢进去,也不敢说话,只是纳闷。
眼见着香炉里焚着的香都成了香灰,在最后一缕烟尘飘起来的时候,卫起搁下了笔,顺手拿过放在一旁的锦帕擦手。
他扫了宋仪一眼,见她还是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但是眼底显然有几分奇怪的神色。
卫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宋仪的。
只是,他很清楚,宋仪应该是要说什么让自己不高兴的事。
好半晌,卫起才开口:“有什么事?”
“……”
宋仪难得地不大好开口。
对着一个人说,我想把你妹妹挫骨扬灰?
宋仪心里苦笑,实在是……
见状,卫起眉头一挑,心道这世间竟然还有叫她难以启齿之事?
“人都来了,还不说出口吗?”
“……启禀王爷,宋仪今日去狱中见过了昭华郡主。”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做得没错,我也不搭理。”卫起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他这态度,在宋仪意料之中,只是……
剩下的要怎么开口?
宋仪又愣着不说话了。
想了半天,她道:“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郡主曾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上次入宫,太后娘娘似乎有意要为人做媒,只是我没答应……郡主似乎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
这件事?
卫起看着她的目光,一下深沉起来。
心底也不知怎么有些不高兴。
一名女子,将与自己终身大事有关的事情告诉自己,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她对背后要求娶她的那个人有些感兴趣?
唇边一下挂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感觉,卫起挑眉道:“你这是想让本王帮你打听打听未来的夫婿?”
额……
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啊。
宋仪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卫起态度怎么这么奇怪?
她斟酌了一会儿,深怕惹恼了自己这顶头上司,遂道:“女子终身大事不可儿戏,而皇命不可违,连背后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的话,于小女子而言,未免太过惶恐……”
哦,说到底,还是看上了。
能请太后帮忙做媒的,能是什么普通人吗?指不定也是皇帝的几个儿子。
卫起淡淡地想着,抬眼再来看宋仪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越看越不顺眼,唇边勾一抹冷笑,道:“此事回头再作打听也就是了,你还有事?”
“没、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从脚底下窜上来一股凉气,转眼之间就把自己给冻住,天不怕地不怕的宋仪,没来由的怕了现在的卫起。
她俯身一拜,道了个万福,终于退走。
珠帘掀起又落下,宋仪的影子很快消失了。
“啪。”
锦帕被扔进旁边铜盆里,卫起眼皮子一掀,看见了战战兢兢站在外头的陶德,叫道:“进来。”
陶德依言进来,讨好地一笑:“王爷?”
“去查查宫里最近谁去过太后那边,另外……”声音一顿,卫起眼眸眯了起来,看向窗外重重的黑夜,道,“找几个道行高的高僧和道士,卫锦死前好生送送,死后挫骨扬灰。”
“……”
陶德狠狠打了个冷战,呆愣愣地看着卫起。
卫起并不说话,只是垂下眼帘,负手而立。

☆、第一百零七章 诡异之死

只是,卫起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两日后,道士高僧已经找好,才去牢内看了一圈,卫起坐在王府后花园听着陶德带来的消息。
“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吗?”
下面有道士就一个描绘着各种诡异花纹的小土罐递了上来,上头还贴着黄色的符纸,用朱砂画着各样的符号。
这小土罐一拿出来,就叫人觉得鬼气森森,说不出地吓人。
卫起看了,点了点头:“回头等人没了,好生处理……”
一切大约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这种事也是卫起从来没有听过的,他曾在禅院之中修行,世上有妖魔鬼怪种种,却没见过“卫锦”这样的。
不过禅师也说了,他天生是个没心的冷硬之人……
当时的卫起不以为然,现在觉得也许有些道理。
陶德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外面冒。
他不敢看太多,神神鬼鬼的事情里,人往往比妖魔更可怕。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可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敢捅破。
后花园里,真是诡异至极。
陶德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还好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他行了礼,赶紧退出去听消息。
只是,回来时候的陶德,惨白着脸。
卫起一看,就皱了眉:“怎么了?”
“王、王爷,出……出事了……”
陶德有些打哆嗦,看着那一个小土罐子,险些吓得哭出来。
在身陷囹圄之后的第三天,在宋仪与卫起都没有动手的第三天,卫锦死了。
狱卒们说,她是一头碰死在墙壁上的,鲜血流了一地。
也有人说,连白色的脑浆都能看见。
宋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天色才刚刚落下来,与她去见卫锦的那一天截然不同,这个时候天气还不错。
雪竹哆哆嗦嗦从外面进来,把卫锦畏罪自杀的消息带了回来。
宋仪沉默良久,只道:“她不会自杀的……”
那到底,是谁动的手?
在狱中撞死,乃是很正常的事。
可这样的死法,无端端让宋仪想起了当初的赵淑。这些女人们啊,不管是无辜还是有罪,一旦入狱,为了不受折辱,似乎也只能选择这样刚烈的方式结束一切。
而自己,是这几个人之中的例外。
不过,卫锦的死绝不正常。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找找卫起。
***
祁王府。
已经是快入宫,不过王府里倒是还能看见一片一片的绿,叫人看了舒服。
不过落在此刻宋仪的眼底,只有一片奇怪的诡异。
卫锦死了,可一点也不光彩。
怎么说也是本朝的郡主,曾经声名赫赫,可以说,她的死,在朝野之中掀起了一片大浪,只是身处风暴中心的卫起与宋仪,竟然都安安静静。
庭院中,卫起在给湖中养的金鱼儿投食。
听见陶德领着宋仪进来,他也没回头,朝着湖面扔下去一片鱼食儿,于是一群鱼儿游了过来,只为争抢那一星半点的东西。
“听见消息了?”
“是。”
宋仪简短答道。
卫起又问:“是你动的手?”
“属下没这样大的本事。”
宋仪有时候真想问一句,是不是您动的手?可想想他们乃是兄妹之间的情分,即便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应该也不会下此狠手,于是忍之。
卫起淡淡道:“也不是本王动的手。”
宋仪:“……”
陶德:“……”
一个想的是,听着您这意思,原来是想过要动手的啊?
另一个想的是,您那哪是不动手,是没来得及动手罢了。
当然,这俩作为卫起的下属,从来不敢多嘴。
卫起听见背后没声音,回头来扫了一眼,竟然发现不仅是陶德,就连宋仪都是表情诡异,顿时挑眉,继而笑道:“你上次不是要问我,到底是谁想要娶你吗?”
“……王爷已经知道了?”
但是……
她不过随口一说,卫起竟然真的去查了?
还有……
这话题未免也跑得太快了吧?
卫起从来懒得去度测谁的心思,因为每个人的心思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现在宋仪的心思也不例外。
只是,现在比起以前来,似乎像是隔着蒙蒙的一层纱。
“这么多年,本王虽帮了你不少,但是你开口求本王的事情却难得一见。所以这一次,叫人着力帮你打听过。你现在想知道此人是谁吗?”
“……”
宋仪想了想,最终点头:“还请王爷告知。”
告知?
果然还是想知道啊……
卫起心里又开始奇怪的不舒坦了。
他转过身去,将手心里一颗鱼食儿拿起来,就要扔进湖里去,下面所有的鱼儿都巴望着,眼见着他伸出手,立刻开始在下面游动。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卫起看了半天,竟然迟迟不动,半晌之后竟然把手给收了回去,将鱼食儿给放下了,仿佛是在戏弄它们一样。
看见这一幕的宋仪,忍不住抽抽嘴角,对卫起有些无语。
不过下一刻,这些事情都从她脑海之中消失了。
卫起道:“近来与太后娘娘接触过的,无非是秦王,作为现在最受宠的皇子,拜见拜见太后,顺道请太后老人家帮忙做个媒,可不是简单?”
秦王?
宋仪险些倒吸一口凉气。
卫起的话还没结束:“我那傻妹子约莫也跟这件事有关,不然在临死之前两天也不会用这件事来要挟你。想必,她把此事当成筹码,不说什么皇命难为,秦王已经盯上你了,要逃也难。不过看眼下,你过去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么算,那昭华郡主亦是无意之间暴露了什么,所以才会招致杀身之祸的吧……”
算算,秦王出手的可能反而是很大的。
这一位秦王,相传乃是个狠人,跟当初赵家的案子也有牵扯,可惜最后还是叫赵大人顶了黑锅,若没这件事,赵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对这一位,宋仪可没任何的好感。
她眉头紧皱起来,忽然无比烦躁。
难得宋仪今儿没遮掩自己情绪,卫起觉得蛮有意思,甚至见她这样烦恼,还在一张半冷的脸上挂起笑容:“被这等贵人青睐,你不该觉得脸上很有面子吗?”
“属下从没这样想过。”
这顶头上司,开玩笑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
宋仪不大高兴。
卫起却道:“总算是还有两句好听的话了。你可想好了,那可是泼天的荣华富贵,现在秦王只有一位正妃,侧妃的位子还空着,若是你有本事,他日母仪天下也未必不可的。”
“第一,属下从无这个心思;第二,秦王此人未免太过刚愎自用,品行低劣,信他能登大宝,不如相信王爷能登大宝;第三,属下……不差钱。”
宋仪表示,现在自己可有钱了。
“……”
卫起闻言,怔然片刻,哑然失笑。
他头一次听见这样风趣幽默的话,还是从一向死板着脸的宋仪口中出来的,险些笑得他腰都直不起来。
“也算是你眼光不错,不过本王无意那皇位,怕是要叫你失望了。不过你若不想嫁给秦王,本王倒是有法子,你可愿一试?”
宋仪没想到卫起这里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她下意识道:“不会是叫我先嫁给陈横吧?”
“噗!”
旁边的陶德吓得被自己口水给呛住了。
卫起嘴角一抽,脸色异常难看:“你想嫁,本王倒是可以按着陈横的头,叫他娶。”
陶德听了,心里吐槽:什么叫按着头啊,指不定人家陈大人心里可乐呵呢!
不过宋仪不大清楚这些,在知道不是用这种办法之后,便定下了心,道:“这么多年,王爷对属下极好,此事全凭王爷决定便好。”
如果这个时候不相信卫起,她还能找到别的办法吗?
卫起听了颇为满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八章 如此办法

“姑娘,看您回来脸色好了不少,可是事情已经解决了?”
雪香连忙迎宋仪进来,顺便为她解下披风,挂了起来。
宋仪脸上罕见地带着几分笑,道:“事情没解决,不过知道些好消息。”
走的时候,也是陶德送她出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陶德对自己倒是蛮亲近。约莫,她在卫起的手下也算是有点本事了吧?
陶德说了,卫起竟然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即便是以前不清楚,到现在,宋仪也该明白了。
卫起……
毕竟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自己的妹妹到底什么样,卫起还是有辨别力的。只是这么多年,他都没反应,约莫也是掐不准中间到底出过什么样的差错……
不过也大概是因为,卫锦原本就是一块挡箭牌。
不说被人占了身体的卫锦,就是原来没被人占着身体的昭华郡主,也是嚣张跋扈,与卫起有点谨小慎微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卫锦的存在就像是卫起暴露在外的一个缺点,皇帝和太后随时随地可以以卫锦为由拿捏卫起,而卫起还不能说什么。
以卫起这般精明的人能不知道这一切吗?
说到底,知道是知道,却要故意将短处露出来,并且偏爱这个妹妹,纵容她嚣张跋扈。
后来卫锦即便是出了什么意外,只要她依旧嚣张跋扈,对卫起而言就没有太大的影响。
当年宫廷之中发生变故之后,卫起为了避时疫,被送入禅院之中,一去数年,而卫锦却是没有跟着去的。
他这一位妹妹从小是在宫里长大,跟太后的关系也亲厚。
但凡是人,动脑子想想总该知道,太后跟当今皇上又没有血缘关系,顶多算是圣母皇太后,却能稳稳坐着位置,内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情由。卫起距离皇位也不过那么一尺之遥,怎么也该被皇帝忌惮,卫锦既然是在宫里长大的,天知道是什么样。
以卫起的冷血而言,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妹妹”?所以,除非这一个妹妹有别的用处,否则卫起不可能在身边留下这样的祸患。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卫起对她那么好,可真到了要下手坑人的时候,却默许了宋仪,甚至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卫锦做过的过分事情也不少,卫起不是不处理,不过是等到合适的时候罢了。
也难怪,陶德与陈横对卫锦的态度一直很奇怪。
想必,他们乃是卫起的心腹,对此一清二楚。
在离开王府的时候,陶德便将这些事暗中给宋仪点明了。
原本的一些怀疑被证实,原本的一些疑惑被解开,又知道卫锦多半是没戏了,宋仪的心情能不好吗?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坐了下来,饮了一口茶,淡笑道:“即便是她卷土重来,今日我能将她挫骨扬灰,自然他日也能。”
有第一次,自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卫锦”若一次一次来,她就一次一次地将她——
挫骨扬灰!
传言,挫骨扬灰之人,连地狱都去不了,更不用说转世轮回了。
宋仪摇了摇头,白日里毕竟有些累了,于是用过了晚饭,便休息去。
次日起来,难得的一个艳阳天,她才洗漱好,就听见院子外面好大一阵喧哗。
着人出去一看,回来却报:“姑娘,又是宫里来人了!”
宋仪心头一跳,心说不会又是太后吧?
心思还没转过几圈呢,外头高声的唱喏就已经出现了:“圣——旨——到——”
圣旨?!
宋仪简直吃了一大惊,接到过太后的传旨,可这圣旨可是皇上的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
进来宣旨的太监是宋仪从来没见过的,行走之间都带着一股气势,想来是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明显跟别的地方来的不一样。
那太监上下打量宋仪一眼,目光实在是有些奇异。
今儿早朝刚下,宫里就发生大事了,现在宫里都要因为这件事闹翻天了,究其根本,正是因为这一位宋仪。
果真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美人,虽是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可朝中上下怕真是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难怪能引起两王争夺呢。
太监想着,就将圣旨宣读了,说是要宋仪进宫拜见。
宋仪战战兢兢接了圣旨,心里到底有几分忐忑,便使了个眼色,叫雪香取来一小包金锞子,要塞给公公:“公公辛苦,还请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