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听不懂,可陈防己到底还是个聪明又善于揣度的人物,脸上瞬间阴沉了下来。
谢方知笑得挺开怀,手指点了点自己拿着的酒囊,便喝了一大口,又道:“京城也真是变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也有响马贼敢当街抢人新娘子,偏生我谢乙是个怜香惜玉的,怎忍见轿子里这美人儿流落风尘,被这一群粗汉糟蹋呢?罢罢罢,今儿我就勉为其难仗义相助一回算了!”
说着,他又灌了一口酒,接着翻身下马两脚踹开冲上来想要阻拦他的人,花轿厚厚帘子一掀,谢方知就看见了里面安安静静坐着的姜姒。
他也懒得跟这等女人废话什么,一把揽住了腰,就把人给扔上马,自己也跟着上了去。
“四姑娘!”
“谢方知,你好大胆子!”
“娘的个乖乖,今儿这演的是哪一出儿啊?”
“嘿,我一直想着,来抢亲的应该是傅世子啊,这他娘谢方知又是哪里来凑热闹的?”
“谢大公子,快放下我家四姑娘!”
“……”
……
乱了,彻底乱了。
谢方知手臂揽着姜姒,看她还盖着那大红的盖头,心里真是恨她恨她恨死了她,只在她粉嫩耳垂边磨牙道:“如今演这一出抢人的戏码,我看你个虚伪坏女人还能嫁给谁去!”
姜姒只看得清盖头下面是什么,她也瞥见了一角熟悉颜色的衣料,只慢慢勾了唇,神情之中不见半分的慌乱。
此时陈防己眼见着自己的新娘子被谢方知抢走,早已经勃然大怒,手背上青筋暴起,神情冰冷萧杀:“谢方知,你今日胆敢做出这等无状之事,便是与我陈防己为敌!”
都说一句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不巧,陈防己便是小人之中的小人,君子之中的伪君子。
只可惜,这话对旁人说说兴许还有威慑力。
至于对谢乙?
谢方知一手牵着缰绳,顺便护着姜姒,另一手则展平了,朝着他自个儿脖子上这么一横,笑得阴恻恻:“这会儿,陈兄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
很自然的,赵蓝关的手又朝着前面一送,陈防己顿时感觉自己脖颈上一阵剧痛,鲜血下来,染红了他衣襟。
谢方知见状,便是笑他自不量力:“你还真以为你对手是傅臣不成?连到底是谁跟你抢媳妇儿都不知,可怜死了!”
说完,谢方知陡然觉得自己这两三个月来的憋闷一扫而空。
美人在怀,哪管你南北西东?
他一甩马鞭,便挟着怀中穿着大红嫁衣的姜四姑娘,扬长而去。
可怜陈防己前不久还喝了谢方知一杯祝酒,如今竟被谢方知当街横刀夺了妻子,当真奇耻大辱!
然而这些与谢方知有什么相关呢?
他策马而去,掐着怀中人细腰,很快便到了京郊别院里。
下马将人抱进来,谢方知一脚踢开门,扯了姜姒红盖头,把人往柔软床榻上一扔,便两手朝腰上一叉,笑得轻浮又凉薄模样:“早留了信给你,叫你等我三年,你倒好,有多缺男人、有多贪慕那荣华富贵!一出孝就迫不及待地要嫁,你是半年都等我不得?!”


☆、第八十九章 温柔乡

姜姒头上钗环不少,被谢方知往床上一扔,便都散乱了几分。
大红的衣裳,更衬得她雪肤花貌,冰肌玉骨,现在气息微微乱了那么一些儿,不过略撑着身子坐起来的时候,还是满眼的淡然。
她似笑非笑看着谢方知,声音比他还凉薄上三分:“你留了信,我便要听你的?你又算是哪门子的大人物,有什么资格叫我听你的?”
谢方知当初走的时候便已经跟谢银瓶说过了,那一封信也早到了姜姒的手里。当时也是事有凑巧,恰好姜源那时候没了,谢方知才有这样的决定。谢府废墟那一个晚上,谢方知觉得有那一把伞,别说是要他给姜姒当牛做马,便是叫他把心挖出来放在她脚底下踩,或是将这一条命,甚或是下辈子的命都给了她,他也是心甘情愿。
那时他觉得姜姒动了心、动了情,总算不是他一头热了。
可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谢府出了那样大的事,他计划还未定,唯恐拖累她,遂连应也不敢应。
况且,他又拿什么娶她呢?
谢江山毕竟是谢方知的引路人,他两世为人子,却眼睁睁看着父亲身死不能救,他重活这一世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连自己在乎的东西都护不住。
那时他甚至怀疑自己护不住姜姒。
天知道那时候的谢方知有多脆弱。
他也不过是*凡胎普通人罢了,心智虽强,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如何能铜墙铁壁一样穿之不透?
可姜姒给了他一把伞。
他觉得那是姜姒把自己给了他。
谢方知于是想,自己要对这女人好,她愿意要他,那就是他最大的幸运,三年里他可以布置好很多东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娶她,可偏偏……
一想起这个,谢方知就恨得咬牙,他大喇喇站在姜姒的面前,听她冷言冷语地讽刺自己,仿佛浑然忘记有那一夜的温情在了。
“我真想剖开你胸膛看看,你这女人一颗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金子做的。”
姜姒淡淡说了一句,又补道:“可比石头坚硬高贵多了,以后日子过不下去了,掏出来就能卖,也好解燃眉之急。”
“……我就不该对你这样温柔。”
谢方知狰狞着一张脸,朝着床边走了两步,看她一身罗绮大红,喜庆得要命,可太扎眼。
于是,他又朝前面走了一步,挨近了。
姜姒是坐着的,她打量了如今这别院一眼,竹林精舍也是别样雅致,外头还有梅花开着,竹林清脆,下面烧着地龙,如今也是异常地暖和。谢方知走过来的时候,她抬眼看他,微施粉黛的脸上,划过几分轻嘲:“如今三书六礼都过了,你还当是我嫁给傅臣的时候吗?”
上一回乃是傅臣理亏,宁南侯府又有个侯夫人,既没有拜堂成亲,姑娘家连门都没出,一转眼三书六礼一退,该拆的都拆了,姜姒即便是二嫁不也有人接着吗?
可如今,陈防己哪里像是个轻易肯放人的?
谢方知这样做,无疑是断了两个人的后路,还不知道出了这小屋,两个人到底要面对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呢。
姜姒看着谢方知的眼眸里,着实没什么感情。
谢方知只问她:“你只告诉我,信你看了吗?”
姜姒坦然道:“看了。”
“识字吗?”谢方知又问她,两手环抱在胸前,笑容已经带了几分扭曲。
姜姒自然是识字的,可现在谢方知希望她告诉自己,她是个大字不识的。
只可惜,姜姒惯会打击他,所以道:“识字。”
“那信上了什么你知道?”
谢方知已经开始磨牙。
“知道。”
姜姒不怎么在意,她坐到床边来,目光扫过简单的小院落,却是没想到谢方知竟然还能寻到这样的地方,不过她在墙壁上,看见了挂起来的拿一把青色的油纸伞。
看上去已经有些陈旧了。
伞还是当年的那一把伞。
人,也还是当年的那两个人。
只是事情,似乎已经不是当年的事情了。
姜姒皱了皱眉,忽然没说话。
谢方知这时候已经离她很近,只伸出手指来,挑她尖尖精致的下颌,脂粉滑腻,然后他手一下滑,便将她束腰的腰带拆了,接着把她整个人从嫁衣里面剥出来。
姜姒也没反抗,任由他动作从粗鲁到温柔,末了还带上几分怜惜,把她衣衫都剥了一层。
期间谢方知照旧揩油,瞥了姜姒一眼,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又不知怎的开始意动起来。
“你既知道我写了什么,为何不愿等我?嫁给陈防己,有告诉我吗?我不同意,所以你不能嫁。”
就是这么霸道。
谢方知自觉自己有几分气势,看她身量越发长足,又有这许多年没见过也没开过荤,不觉脑子里全是与姜姒胡天胡地的念头,巴不得抱着她滚做一团做那一点两点的事。
不过这会儿谈正事呢,他咳嗽一声,又摆出一副冷脸道:“说到底,还是我谢方知没了本事,一门荣华都没了,四姑娘看不上,眼瞧着那陈防己人模狗样,还对四姑娘起过几分色心,凭四姑娘的本事,嫁去哪里都不吃亏。到底还是我谢乙比不上人家,好叫你这贪慕荣华又耐不住寂寞的没心肝东西要琵琶别抱!”
姜姒睨他:“你别说得像是你我二人之间有什么一样。”
谢方知道:“你说得像是我二人什么也没有一样。”
于是姜姒忽然没话说了。
只是谢方知依旧对她看见了信,却不愿等他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什么地方叫你不满意了?你却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给我。”
“我等不及,我不耐烦,我喜欢荣华富贵。”
其实姜姒就是等烦了。
她懒得搭理谢方知,这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
他扔下一封信潇潇洒洒离京,她凭什么要等他?这时候,姜姒忽然说了一句话:“你莫不是以为,我是那种等你先死了还会帮你守寡的人吧?”
这一句简直直直戳到了谢方知伤处,疼得他跳脚。
谢方知一手指着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来:“早死的一定是你。”
他才不要这女人以后还要水性杨花嫁给别的男人,死了都是他的人。什么夫妻白头偕老,那都是扯淡,他也不希望姜姒活得比自己久,他谢方知才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要么一起死,要么她早死,没别的商量。
谢方知索性坐到了她身边来,拉了她的手,放低了声音道:“你是恼我不告而别,出了孝期也不回?”
姜姒没搭理他,淡淡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方知又握住,不舍得松开,原想要看看她瘦了没,可是仔细瞧着,不仅没瘦,身上还长肉了,瞧着也丰腴了一些,刚才回来的时候摸了两把,也不是那光骨头,脸色都红润着。
约莫他不在京里这两年,姜姒日子过得很好。
这么一想,又顺手揽着姜姒的腰,这么上下摸了起来,浑然没瞧见姜姒那脸色越来越黑,他禄山之爪按在姜姒胸前两团绵软上的时候,姜姒终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谢方知无奈,握了她手,又亲了亲她手指,道:“你恼我便说。”
姜姒只笑道:“我还当你有多硬气,回京那么久,一口信儿也不捎来,我只当我嫁了也没人搭理。你如今来抢亲,回头我怎么嫁人?”
“你哪里需要嫁人?”
谢方知假作一脸的诧异,他听着姜姒的话,忽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非她还是恼恨他那一夜没牵她的手,后又不告而别,等了一阵,他的承诺与她的期许并不在一块儿,所以她要嫁,一旦他超出这期限没回来,姜姒就自个儿行动了。
这女人嫁谁都能过好日子,原本她对他的情谊也并不很多,顶多就是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指不定还随着时日渐长而慢慢消磨。
谢方知知道,她不是顶顶喜欢自己,若说他喜欢她有一千,那她喜欢他顶多只有一,剩下的九百九十九,都是喜欢她自个儿,约莫还要分给姜荀一些吧?
可仅仅是这可怜至极的“一”,谢方知也觉得欢喜。
他又笑着重复一遍:“你不需要嫁人,嫁给我就是了。”
姜姒侧过眼看他,精致的眉眼,比往日更多几分浓艳,看得人喉咙发干,她口脂颜色也涂得很艳,却透着一股子清甜的味儿。
她道:“你又是什么?”
谢方知凑过去抱她,道:“我不是人,我是禽兽。”
衣冠禽兽。
是禽兽,总要干点禽兽干的事。
他手掌在她细腰上游移,终究还是一把把她抱过来,安在自己腿上,额头贴着她额头,目光灼热:“打从知道你要嫁给陈防己,我就知道你在逼我回来。可今儿我偏偏坏了你的亲事,往后你就是贪慕荣华水性杨花四处勾引我的不规矩的女人,你嫁不出去;我谢乙呢,就是寻花问柳风流浪荡四处勾搭你的男人,我娶不到媳妇儿。你说咱俩如今奸夫淫i妇的,不正好凑一对儿吗?”
“啪。”
不出所料地,姜姒赏了他一个巴掌。
谢方知按着,也不觉得疼,扭住她的手就亲她嘴唇,含住那两瓣香软,恨不能往肚子里吞。
坐在谢方知腿上的姜姒穿着白色中衣,料子薄薄的,整个人都贴着他胸膛,自然也感觉得到谢方知某处惊人的硬度与热度,她想要躲开,可谢方知的吻也着实太炽烈,叫她难以招架。
他似乎乱了章法,吻她,亲她,舔她,勾着她张开自己唇,引他入内探询。
一手扣着她两手腕,也顺势从背后撑着她身体,谢方知另一手已经盖在她左胸,隔着绸缎料子揉摸,顿觉满手丰盈,满怀都是香的。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又有些生气,舌头放过她舌头,退出来了,却恨恨一咬她嘴唇,道:“旁人都是瘦了,瘦了,唯你这日子过得比谁都舒坦,摸着还是胖了……”
话音落,谢方知手上用劲儿,便捏了一把。
姜姒脸颊绯红,万没料到他脑子里都是这些念头,顿时恨不得把他扔出窗外去。
胖了瘦了是能捏那地方作准的吗?
不过姜姒日子过得的确不错也就是了,她也找不到反驳谢方知的话,要说她为这男人寝食难安那简直是个笑话。她当夜似乎是被触动了情肠,七分的同情,三分的喜欢,她觉得自己没有姜荀所以为的那样喜欢谢方知,因为连谢方知都知道,她仅仅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心罢了。
所以,姜姒不会在谢方知面前矫情地说什么想念喜欢,连人都瘦了,也因此,她只能任由谢方知搓揉她。
到底那是姜姒身子最敏感的一处,叫她忍不住想要退缩,可谢方知抓得紧紧地,偶一用力,便叫她软在他双腿上了。
脸颊飞红在所难免,眼波里含着流转不停的水雾更是寻常至极,谢方知额头都要下汗,咬牙道:“今儿想把你就地正法了。”
衣襟散乱,姜姒瞥了一眼之前被谢方知扔在地上的大红喜袍,然后摇了摇头。
谢方知的手已经从她小衣下面穿了进去,切切实实地肌肤相亲,然后埋头啃了她隐在料子底下那雪峰顶端的樱桃红一口,感觉出她整个人都在自己口中战栗,他才慢慢道:“你当我是柳下惠不成?”
他抱紧了姜姒,双腿间那一处蹭着姜姒大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姜姒却发现自己忽然冷静了,她胸前某处还在谢方知唇边,被他揉按挤压,似泄愤一般。实则姜姒也有那么几分的愧疚,可她毕竟要没心肺一些,于是道:“放开我。”
谢方知扣着她手腕的手缓缓收紧了,又缓缓放开,才道:“我叫皇爷为我们赐婚吧,你照旧嫁给我,这一辈子不管你是什么样,不管你嫁给谁,嫁了多少次,但凡你想嫁,我都愿娶你。”
姜姒当初问,你可还愿娶我?
这就是谢方知的回答。
这辈子他都想娶她,因为他喜欢她,一千一万的喜欢,他不在乎姜姒喜不喜欢自己,只要她肯跟自己过日子,更何况,现在已经有这样的“一”了呢?谢方知所求真不多。
他贴着她额头,为她揉着手腕,轻声道:“嫁给我吧。”
姜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流了眼泪,她这一世就是个自私鬼,她知道谢方知喜欢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如谢方知喜欢自己那样喜欢谢方知,她利用他,觉得嫁给他比嫁给别人好,并非非他不嫁,可他非她不娶。
天底下再没有比这好的买卖了。
按理说,她姜姒配不上这样的男人,可这男人偏偏巴心巴肝地对她好,恨不能对她掏心掏肺。即便是她打他几巴掌,叫他去找别的女人,他也像只狗儿一样,摇着尾巴,可怜兮兮地到自己跟前儿来求着不走。
姜姒忽然撤开了目光,不知道说什么。
谢方知拥她在怀里,屋里暖暖地,蹭着她颈窝,声音也温温地:“现在我是皇爷的一把刀,他陈防己不过皇爷的一条狗。这人向来冷酷又冷静,便是我横刀夺了他的妻,只要皇爷发话,他也会忍。忍着忍着,找个机会再做掉我……姒儿,我抢了你,你若不跟我共患难,可叫我怎么办才好?”
姜姒依旧没说话。
谢方知又道:“姒儿,我娶你吧。”

☆、第九十章 提亲

屋里有伽罗香的味道,前面墙角处有一尊香炉,香烟袅袅而起,而屋里始终静寂无声。
谢方知搂着她,只怕她不愿意,因而怎么看怎么小心翼翼。
而姜姒,一直在衡量谢方知的这句话。
若要她从谢方知与陈防己之中挑,自然是谢方知更合适,这其中从无任何的疑虑。谢方知其实只是担心姜姒因为他此前离京的时候不肯答应,可选择已经摆在了姜姒的面前……
她慢慢回看谢方知,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最难的兴许不是我这一关。”
不是姜姒这一关?
谢方知陡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只是心中的欢喜胜过了一切,他唇边的弧度一瞬间就拉了出来,然后亲吻她,不放开她。
姜姒眼帘垂着,看着谢方知眼底透出来的点点暖意,原本那几分隐约的抗拒也消失了,她缩在谢方知的怀里,任由他滚烫的唇扫过自己的唇,然后把两个人的温度融合为一体。
谢方知是动了情,一时难以自已,那动作也就渐渐地放开了。
他把姜姒放在了床榻上,解开她衣衫,又渐次地孟浪起来。
姜姒浑身都烧得厉害,这会儿又是白天,她一脚踹开了谢方知,可谢方知却忽的低笑起来,虽则百般难耐,却强忍了,去亲吻她额头,又看她羞红的脸颊,忍不住道:“娶你本就是过五关斩六将,回头你可得好好疼我。唔,我也好好疼你。”
若说前半句还是他自个儿自怜自艾,后半句就透着说不出的情与色的味儿了。
男人女人之间的事,横竖不就那么点,姜姒又如何不清楚?
她一时恼他,仰着身子便又抬腿要踹他,不料被他两腿一夹便压住了,而她膝盖也抵住了某处滚烫又坚硬的地方,只一瞬便明白那是什么所在,恨不能立刻抽腿回来。
谢方知目光灼灼,眼神幽深地看着她,却慢慢唤她名字:“姒儿……”
姜姒难堪极了,她的手被谢方知握着,探住那一处,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纵使上一世也不曾有过这种经历,竟要她用手……
外头天光已渐渐开始昏暗下来,日头开始斜了,透过竹林照进窗里,排开一溜儿的金色光影。
姜姒最终将身后的枕头给谢方知扔了过去,可谢方知却只是执着她的手,脸上一副暂时满足的模样。
他端了水,取了绸帕给她擦干净手,看她指头纤纤根根如白玉,一时犯了病,竟然含住她手指头就咬。
姜姒手有些发酸,这会儿想要抽回来都没力气。
她只感觉谢方知的舌头划过她指头尖,温温热的,倒叫她浑身都酥了。
谢方知这几年就没碰过别的女人,难免多做些那“手指头儿告了消乏”不能为人道的勾当,如今一亲美人芳泽,却不曾全然尽兴,可她肯顶着这样薄的脸皮,为自己做这样的事,虽是他半强迫着的,可她不也半推半就么?
回头这么一想,谢方知又忍不住想啃她。
姜姒踹他一脚,一看他眼神就知他脑子里不知是些个什么念头,含着警告看了他一眼。
谢方知却觉得她这一眼怎么看怎么潋滟,肤白胜雪,青丝凌乱,说不出地煽情,于是一时高兴又去亲她,问她:“现在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姜姒唇边含着笑,有一阵没言语。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一点点。”
本来的确就有那么一点,姜姒没有否认,可于谢方知而言,他已经欢喜至极。
于是陡然又难以自已,谢方知捧着她脸,含弄她唇,直亲得她喘不过气来了,才渐渐放开,手握着她两肩,有些用力,然后把她抱进自己怀里来。
现在,墙脚是他的了。
谢方知高兴得很。
不过外头人就不一定高兴了,陈防己还在街头跟赵蓝关等人对峙的时候,就有人将消息报给了其他人,甭管是姜荀萧纵姜老爷子还是傅臣皇爷宁南侯等人,这会儿都被谢方知抢亲这件事炸得眼前一晕。
这谢乙,简直一浑人。
原本以为他三年之后归来,早已经是浪子回头,结果一转眼竟然干出了当街抢亲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要紧的是,他抢的这亲,是当朝红人陈防己的亲,这新嫁娘还是当初他至交傅臣没娶成的青梅!
哎哟,全京城老百姓一算这笔烂账,简直连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
看看这里头有多少青年才俊?
连个赵蓝关都搅和进去,好好一个边关骠骑将军,竟然当街假扮马贼,被人陈防己一眼识破还要死要面子地撑着,当时就笑倒了一群人。
现在赵蓝关将人都拦着了,谢方知掳了人走,半路上还有人守着不给找到他们人去了哪儿。
姜荀得知找不到姜姒人的时候,一张脸就已经铁青了。
眼见着要接近黄昏了,街头才出现了一匹马,谢方知牵着马,姜姒坐在马上,优哉游哉地接近了姜府。
外头人见了鬼一样,赶紧去通知了姜荀,今日这亲事没成,京城里不知多少人在看笑话,谁也没想到谢方知就这么大大咧咧把人送回来了!如此以后,姜姒女儿家的名节该怎样?
姜荀闻讯便直接赶了出来,叫人团团把谢方知给围住,谁知谢方知半点不急,只道:“姜兄,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么几年了,今日之事,我自有处理的法子。不若叫皇爷来评评理?”
叫皇爷来评理?
姜荀正有这想法呢。
这时候,谁也不会顾忌他谢方知也是给魏王办事的,左右这等儿女情长的事,不会影响到家国天下上去。
一众人趁夜就进了宫,正好遇到一群老头子又在那里弹劾谢方知,谢方知泰然自若,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陈防己,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言及,自己与姜姒乃是两情相悦,反倒是陈防己成了那横刀夺爱的恶人。
当时皇爷脸上表情那个精彩,显然是在陈防己这里听过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到底今夜事情是怎么解决的,也只有姜荀等几个人清楚了。
只是姜姒在府里喝着砂糖绿豆粥,瞧见姜荀进来的时候,便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姜姒看上去太平淡了,仿佛半点没经历过抢亲的事。
她就小口小口地吃着粥,抬眼看他。
姜荀早知道她跟谢方知之间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倒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或许是她跟谢方知之间有了什么约定。
可终究一口恶气难以咽下,姜荀坐了下来。
于是姜姒道:“给堂兄端碗粥来。”
砂糖绿豆粥清火,红玉悄悄端了进来,又悄悄退了出去。
姜荀脸色着实有些难看,末了苦笑一声:“谢方知干出这等事来,与禽兽有何异?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声明这样狼藉的人了。他倒对皇爷坦坦荡荡,可我看陈防己却不是个简单的人。”
“三年前谢府命案背后有谁,谢方知自己应该是清楚的,到底是不是皇爷还有待定论。可陈防己却是皇爷心腹,此一来……”
姜姒看着他。
姜荀道:“你猜得不错,陈防己竟然忍了。明儿便可以退婚书,该退的都退完。只是……陈防己此人,小人中的小人,君子中的伪君子,能屈能伸,大丈夫,前途未可限量。”
的确如此。
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方是大丈夫。
姜姒看着还剩下的小半碗粥,心道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陈防己能得皇爷的赏识,今日又能忍下这样奇耻大辱,纵使是众人唾骂,怕也是唾骂谢方知的。按理说,姜姒应该可怜陈防己,可到底她与此人几乎没有交集,真应该为了这件事高兴的,约莫是姜妩。而姜姒,竟只心疼谢方知了。
谢乙闹出这么大一桩事儿来,几乎是立刻就扬名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