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陶文友传媒集团的电话,兄弟们举报走一波。”
“还有先前给赵教授P依照的那些阴沟里的臭虫,我截图了他们的微博,有人能扒出他们的资料吗?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陶文友Nmsl!”
舆论,彻底逆转。
一场新的网络暴力与人肉开始。再也没有人觉得赵平章有问题,或者即便觉得他有问题也不敢出来说什么了。
一如最初,没人敢为赵平章说话。
*
楼下的大堂吧里,程白和魏了了坐在一起喝咖啡。
“啧啧。”
一头大波浪卷的魏了了一边唑着咖啡,一边看着扒皮沪上直言的那篇文章发出去后那实在透出几分讽刺的舆论走向,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做很多事。
“勒庞果然真理啊。”
程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随意地笑笑。
孤立的个人很清楚,在孤身一人时,他不能焚烧宫殿或洗劫商店,即使受到这样的诱惑,也很容易抵制这种诱惑。但是在成为群体的一员时,他就会意识到人数赋予他的力量,这足以让他生出杀人劫掠的念头,并且会立刻屈从于这种诱惑。
出乎预料的障碍会被狂暴地摧毁。
个人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约束的一面。群体追求和相信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
在与理性永恒的冲突中,感情从未失过手。

第105章 第105章 反问

魏了了回忆起自己读大众心理学时候的内容, 撇撇嘴叹了一声:“学法的时候觉得法律与真相无关, 于是跑去学新闻;可等当了记者,才知道舆论这玩意儿离真相更远。其实抛开恩怨, 我觉得陶文友那话还真的没什么大错,只是不中听罢了。”
她指的是陶文友视频里说的那一段。
不可否认,是某个群体的状态。
程白拿起手机先回复了边斜的消息, 告诉他自己正在楼下喝咖啡, 然后才抬起头来看魏了了, 淡淡道:“又不想当记者了?”
魏了了翻了个白眼:“我他妈现在除了混吃等死什么也不想干,真是疯了才去追求什么理想。看看老娘长这么漂亮,就不该把人生浪费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随便钓个钻石王老五都不至于混这么惨!”
程白笑笑不说话。
魏了了说完之后却像是想起了什么, 眉头一蹙,忽然就露出了几分烦躁。
只是一转念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我前阵还奇怪你怎么不找我来写软文, 敢情是背后有大神操刀。你这软文找谁写的,很厉害啊。”
程白一下回想起了昨晚。
边斜写完了稿子递给她看。
她就坐在他书房落地窗前的一角,慢慢看完了那两页纸,然后说了一句:“就这样?”
那时大作家就站在电脑前抽“事后烟”。
听见她这三个字,他整个人脸都青了, 差点气得跳脚, 直接把她轰出去, 扔下一句, “爱用用, 不用滚,免费的还这么高要求!”
所以,其实是她不大了解这行当?
程白忽然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我看着这文也没觉得多才华横溢啊,你是觉得他写得很厉害?”
魏了了只翻白眼:“废话!”
软文能写成什么样?
太煽情立场太明确都会被人一眼看破。这么长的文章阅读感非常重要,一定要能让人顺畅读下去,所以对文字的要求非常高。更不用说这篇文的表现形式并不单一,讲故事,放图片,甚至视频,还做了简明的事件图表,简直不要太优秀。
魏了了忍不住跟程白解释了一通。
程白“哦”了一声。
魏了了无言了,追问:“你是找了我们圈里哪个大记者吗?”
程白说不出话。
她手机屏幕上正好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边某人:我下来了。
于是抬起头,向着那边电梯的方向望去。
边斜穿着一身黑白的长风衣,脖子上挂着条长围巾,正好从电梯里走出来,手里还握着手机。
魏了了顺着程白目光看去,福至心灵,忽然就“靠”了一声。
全明白了。
“我程儿还是我程儿,惹不起,惹不起。”
边斜才刚下来,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
昨晚他免费给程白当枪写软文还被这种没有文字欣赏能力的人嫌弃,现在想起来还有点记恨。
脸色于是不是特别好。
走到这边来,他先跟魏了了打了声招呼,才没好气地看程白:“去哪儿?”
程白道:“去医院,看看老师。”
说完又转头问魏了了:“要一起去吗?”
魏了了看了一眼时间,考虑片刻,摇了摇头:“不了,一会儿约了人。老师那边我上午才看过,还是明天再去吧。”
*
去医院的一路上,边大作家都摆着个臭脸,自顾自低头玩着手机,也不搭理程白。
程白觉得好笑:“还生气呢?”
边斜正在刷微博,翻着那篇署名为“廉价作家”的软文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可偏偏有人不懂得欣赏。
他越想越气不过,干脆满怀着一股孤芳自赏的傲气,给这篇文点了个赞。
点完了才哼哼似的回程白:“别跟我套近乎,你有本事嫌弃就千万别怂别舔,我边某人可不是你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哄回来的。”
程白:“……”
她转眸瞅了他一眼,默默从手边的小盒子里摸了块绿豆糕递过去。
边斜动也不动一下,冷嘲:“一块绿豆糕就想一笔勾销了,我可真是‘廉价’呢。“
程白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压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她收回手来,又摸了一块绿豆糕递出去。
这回边斜瞥了一眼,但还是没动。
程白摸了第三块。
边大作家终于不耐烦了,一把把那叠在一起的三块绿豆糕抓在手里,连着那装绿豆糕的盒子都拿过来,算是服了程白:“哄人都舍不得下血本,你是葛朗台吗?”
“……”
随便说两句话哄不回来,但如果你肯下一盒绿豆糕的“血本”,哄人这种事还是轻而易举的。
程白忽然觉着这货是真好相处。
接下来的一路程白专心开车,边斜则窝在副驾驶,也不说话,跟只仓鼠似的吃着绿豆糕。
赵平章所在的医院就是褚贤文那家。
她照旧是在附近找了个停车场,才跟边斜一起,进医院,到了特护病房。
服用安眠药自杀的人,前半程的确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到后半程却会非常痛苦,而且抢救的话一般都要进行洗胃,所经历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忍受。
所以此刻的赵平章脸色有些苍白。
但事实上,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外界传言中的那么严重。甚至他神智完全清醒,正在妻子冯琼的陪伴下和一名医生说话,褚贤文则站在一旁听着。
程白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褚贤文正准备走,两人刚巧打了个照面。
目光对上的瞬间都没说话。
过了片刻,程白才一笑,轻轻道一声:“谢谢褚医生了。”
褚贤文的神情有些奇异,定定注视了她片刻,道:“不客气。”
他走了出去。
躺在病床上的赵平章也注意到了程白,略带几分虚弱地咳嗽了一声,打了声招呼:“小程儿来了啊。”
他说完又转头对冯琼道:“我想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冯琼略有几分犹豫,为着从昨晚到现在的惊魂,整个人都还有些惶惶难安,两只眼通红。
程白猜到赵平章有话要说。
她只宽慰冯琼:“师母放心,有什么问题我立刻叫您。”
冯琼终究是没说什么,出去了。
边斜想想也知道这场合自己在不合适,干脆也返身离开,去找褚贤文说话。
病房里就留师生二人。
程白拉过旁边的椅子,在病床前坐了下来。
赵平章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灰白的头发散在两边,脸上平静极了,完全不像是一个昨晚吞下安眠药自杀的人。
连声音都很平缓。
他道:“外头怎么样了?”
程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答:“跟计划的差不多。我跟您打赌,您还不相信。事实证明,您对所谓的‘人性’,还是高估了一些。”
赵平章沉默。
程白从来是他最不一样的学生,这一点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当年在学业上出类拔萃,更因为她对某些极端问题的回答往往出人意料,甚至让他萌生过这样的疑惑:这真是一个学法的人吗?
他想到这里,也想起了自己前一天晚上在倒出那一瓶安眠药时,那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有时候生死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你就不怕我一念之差,干脆真的一死了之呢?”
“您不会的。”程白微笑起来,拿起旁边果盘里的一个苹果,仔细地去皮,“十几年前的法律固然有缺陷,但只有人活着,有心却推动,才能改变。您还有师母,还有家庭。一死了之是懦夫的逃避,苟且偷生才是勇者所为。我知道,您从来是个有担当的人。”
赵平章终于不说话了。
这几日倒春寒,外面的天气始终阴沉沉的。
程白也不说话。
在一切已经接近尘埃落定的时候,在赵平章已经经历过这一切之后,最需要的不过是和缓的、能让他思考的安静。
她慢慢地削完了手里那个苹果,然后轻轻地将其搁在了果盘的一角,才起身告辞。
*
前段时间,边斜和姜明怀一人为程白讲了一个故事。
程白说,更喜欢边斜的那个。
但边斜真的没想过,有人真的能在现实里上演小说的剧情,将这一场游戏玩得出神入化。
医院。
自杀。
褚贤文。
报道。
魏了了。
一切的关键就在这一场自杀上。
如果没有自杀,舆论不至于反转。
它构成了后面一系列的逆转的基础。
但这一场“自杀”是事先策划好的。
仔细回想,边斜都不禁悚然,在跟程白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忍不住道:“程律现在会有一种报复的快i感吗?”
程白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边斜道:“3·28案的舆论走向没比赵教授这案子好多少,我以为程律并没有对过往的事情释怀。”
“就算你说得对,可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程白并不承认自己现在有报复的快感,相反只有一种身为旁观者的冰冷讽刺,“施暴者终成受害者,曾经的受害者也能转头成为施暴者。本该是用法律能达成的结果,却一定要舆论的手段才能解决,不觉得可悲吗?”
毕竟所谓“法不责众”。
一定意义上讲,是人性的挽歌,也是法律的悲哀。
人们的同情与愤怒,是两种最廉价的情绪,且往往息息相关,最容易被人挑动,被人利用。
尤其是他们自以为掌握了真相的时候。
可谁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在策划。
这一次站在舆论阴影背后的是程白,但就连程白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站在她背后的会是谁。
边斜沉默,似乎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程白好奇:“在想什么?”
边斜两手揣在衣兜里,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地迈着,走在她身边,弯弯唇笑起来:“在想程律对电车难题的回答。”
“……”
程白脚步忽然一停,转眸看了边斜一眼,却发现这位大作家不闪不避也正看着她,于是脑海中念头飞转,一下就明白了。
她失笑:“我说呢,你前阵没事儿干什么锻炼。这么怕死的吗?”
原来是知道了她的回答。
不可否认,程白当年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的确与大部分人不同。
边斜那天从赵平章口中问出答案后,回去其实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很多人也许会选择拉杆改电车轨道救人,但极少有人会选择把桥上的那个胖子推下去。”
程白淡淡道:“大部分人不敢承担责任。”
边斜道:“可那不等于认为5个人的生命重于1个人的生命吗?”
程白忽然觉得跟边斜聊这种很哲学的话题有点意思:“在选择之前你就该知道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假如,你觉得5个人的生命不比1个人的生命高贵,那如果桥下是10个人呢?”
边斜怔住。
程白又问:“再多点,1000人,甚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呢?”
边斜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程白却耸肩:“有时候不作为并不是所谓的善良,世界上有的选择总要有人做出。还好,这种问题并没有绝对正义的标准答案。”
边斜忽然叹一声:“英雄主义。”
程白一下低低笑出声来:“所以我是程白么。”

第106章 第106章 新作Loading

自打赵平章自杀的消息一爆, 后续更有“沪上直言”被人扒出一箩筐的黑料,原本一边倒的舆论立刻就转了个180度。
赵平章一家人终于摆脱了漫骂和骚扰。
而且没过几天, 高院竟然出人意料地出具了一份调查声明, 称在食人案重审过程中也对16年前经办审理此案的进行了例行调查, 主审法官赵平章在此案中并不存在枉法与过失, 同时公布食人案重审,将在3月14日开庭宣判。
自此,所有质疑赵平章的声音彻底消失。
没过几天, 网络上有关于此事件的硝烟便完全散去。
沉默的人又多了不少。
但在这一片由数据构成的海洋里, 离开一部分人,总有一群新的人补充进来。它永远不会化作一片死海,正如人类社会没有绝对完美的理性。
如果硬要说在在这一场舆论战争的末尾还有点什么波折,也许便是那位作家里的流量担当了。
前几天他竟莫名点赞了那篇软文。
粉丝们原本看这货已经好久没发微博了,首页冷不防刷新出一条点赞推送, 还以为他是要有什么新的动作,结果点进去一看简直满头黑人问号。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边老狗转这个干什么?
再仔细读读, 把这篇软文翻来覆去地研究, 终于有熟悉边老邪行文风格的老读者火眼金睛, 发现了那么一点端倪:“我怎么觉得这软文字里行间的感觉和边老狗那么像呢?”
这猜测一出, 读者群简直惊了。
再返回头去看, 那真是越看越像。
而且这篇文好死不死署名“廉价作家”,简直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微博超话里不断有读者艾特边斜出来解释, 无奈边老狗装死不做回应, 好像点完赞之后就没上过微博似的。
这一篇软文从此成为“悬案”。
有人猜是陶文友的同行写的, 有人猜是被陶文友吃过人血馒头的受害者搞的,也有人猜是看不下去但又能量巨大的正义之士出手。
众说纷纭,没个结果。
倒是随着食人案重审宣判的日期渐渐临近,网络上种种无关的猜测渐渐消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开始回到此次重审本身。
没有人不好奇——
重审宣判,孙宝山是否无罪?
*
这些天来,程白一改年前的清闲,每天都要在律所里留到很晚。
都是因为那桩破产官司。
前段时间合伙人开会的时候就说有家上市公司有单破产管理需要律所来做,同时在接触天志和明天诚。
天志这边相关案子都是由戴华负责的,只是比起明天诚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方不让在业内首屈一指的团队,戴华还差得太多。
这人在天志多少也有些嚣张。
费靖一开始其实是有心怂恿程白跟戴华争一争,好打压打压他的气焰,无奈程白的心思暂时不在这里;可随着案子洽谈的深入,戴华及其团队所做出的方案完全无法打动客户,以至于客户一方越来越偏向明天诚,费靖不得已之下又跑去给程白卖惨,说什么好歹你也是天志的合伙人,这一笔赚到手今年都不用愁,要她赶紧进来搭把手。
怎么说,程白也是他拉来天志的,在那种司法局对她的调查都还没结束的时候,又有几个律所敢向她伸出橄榄枝?
费靖对她有恩。
正好这阵子赵平章的事情也告一段落,程白腾出手,到底还是掺和进来,一面对付着戴华,一面跟明天诚那边打擂台。要重新熟悉破产管理的流程,评估资产,做前期方案,忙得不可开交。
还好这阵子边斜也不来律所了。
这货跟姜明怀前后脚请了假,一个说要回去闭关写书,一个说要回去闭关写剧本。
程白忙过3月上旬才想起来,居然有快一个星期没见过边斜了。
这人说是要去写书,整个人却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不管是工作日还是星期天,程白但凡在家,就没看见他出来过。连来送外卖的都没有。倒是偶尔有几次瞧见他那两个助理来过几趟,车停在外面,但也没待上多久就走了。
要不是晚上窗户里还有光传来,怕是会让人以为那别墅里没住人。
3月14日,是食人案重审宣判的日子,
说来也巧,唐驳帮程白打的那个名誉侵权官司也是这一天开庭审理。
程白本来要直接去法庭。
但临出门时经过边斜那一动别墅,想起这人竟然十来天没出过门,眉头便不由得紧皱起来。
考虑再三,她上前按了门铃。
门里无人应答。
程白的眉头于是皱得深了一些,她又按了两声,还是无人应答。
一张脸便彻底冷了下来。
边斜这别墅外面用的是密码锁,早八百年他喝醉时就把一应密码交代了个干净。
按门铃没人应,她干脆直接输了密码。
门开了,她走进去。
别墅里倒也称不上是一片狼藉。
显然是助理来时有收拾过。
不过楼下的饭桌上放着已经冷掉的饭菜,甚至还有一瓶开了但没喝完的酒,角落里搁着两桶方便面。
程白顺着楼梯走上去,其他房间包括卧室门都开着,唯独最大的书房那一扇门紧闭。
她又敲了敲门。
门里面便传出了一道沙哑且十分不耐烦的声音:“饭放楼下,滚。”
“咔哒”一声。
程白面无表情地拧了半圈门把手,开了门。
这间书房可能是整栋别墅里面积最大的房间,两头都开着落地窗,两面书墙高高耸立整整齐齐地排各类书籍。
书桌电脑在这头,沙发茶桌在那头。
原本格局很好,采光一流。
但这时候两边的窗帘全被放了下来,即便是大白天,房间里也是一片昏暗,更不用说烟熏雾撩,全是浓郁的烟味儿。
边斜就坐在那书桌的电脑后面,薄薄的唇瓣间叼着根才点上不久的烟,长眉蹙着,没有半点笑意。
反而有几分戾气。
穿一身睡袍,头发乱糟糟一片,两眼下一团乌青,轮廓分明的下颌上更是满布着青色的胡渣,看上去着实有点吓人。
在开门的声音传来时,他的忍耐也到达了极点。
徐杰他们这些跟他久了的都知道规矩。
今天来的是什么时候新招进来的弱智吗?
他抬起头来就想骂人。
然而目光才落到门口,对上程白那冷冰冰的眼神时,整个人忽然就定住了:“……”
*
徐杰也算工作室的“老人”了,别的本事没有,但当了边斜好些年的助理,对自家边神的习惯也算了如指掌。
别的倒还无伤大雅,唯独一条不可触犯——
那就是他闭关写一本书开头的时候,最厌恶人打扰。
电脑一开门一关,谁也别去烦他。
饭菜都放到楼下。
写得告一段落感觉出饿了,他自己会下楼吃。至于剩下的东西,自然有他们这帮助理下次去的时候收拾干净。
早两年还没买下这栋别墅,在另一套公寓的时候,楼下的住户家着火报了火警他都在自己书房里,动都没动一下。
要不是周异及时来,119都要以为楼上没人。
那一回边神被周大经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完全没见改。
这一天早上,他按惯例买了一屉灌汤包和一份白粥带小菜,驱车去别墅。
输密码开门。
只是刚进去走到楼下,整个人就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冷战。
饭桌上竟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既没有没动过的饭菜,也没有吃剩下的饭菜,连垃圾桶里都没有垃圾!
这一瞬间,徐杰脑子里冒出来的唯一一个念头是:“边神写完了?”
可这才一个星期啊。
边斜写开头,向来是没半个月出不来的。
而且就算写完了开头他也不可能自己收拾房间的!
见鬼了不成?
眼皮忽然狂跳起来,徐杰都忘了先放下自己买好的早餐,咽了咽口水,麻着胆子往楼上走去。
站在走廊里往前一看——
书房门竟然开着。
里头一片敞亮,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但书桌旁边立着的纸板夹并没有收起,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写作进度。
才写了一大半。
但屋里一个人没有。
撞鬼了!
撞他妈的鬼了!
徐杰吓得摸出手机就在工作室群里嚎。
徐杰:边神好像出门了!!!!!!
周异:他写完了?
徐杰:没有!!!
群里忽然就炸了。
眼镜是本体:别墅着火了???
粉红头花的萌娘:上海地震了?!
叼叼叼:边神是不是被绑架了。
养生大叔:突然害怕……
世界第一策划:[惊恐][惊恐][惊恐][惊恐][惊恐][惊恐]出什么事情了!!!
众人着实慌张了一阵,足足过了5分钟,才有人想起给边斜打个电话问问。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秒里,他们脑子里什么可怕的想法都有。
甚至都做好了绑匪要钱的准备。
但没想到,电话接通,那头竟是个清清淡淡的女声,听起来还有点耳熟:“喂?”
众人一下就傻了。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程、程律?”
“啊,有事?”
“您、您怎么会拿着边、边神的手机……”
“哦,他正理发呢,我顺手接了。”
“……”
理发……
神他妈理发!
程白那头拿着手机,看着前面边斜那乱糟糟的头发在Tony老师飞舞的小剪刀下面渐渐恢复成自己熟悉的清爽模样,总算觉得气顺了些。
虽然某位大作家一脸生不如死。
她听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不由问了一句:“怎么,有事找他?”
“不不不……”
电话那端工作室众人全部吓得摇头如捣蒜,一叠声地否认。开玩笑,能把边神从这种状态下带出去剪头发,绝对是他们未来的老板娘无疑了!
跪舔就完事儿。
“没没没没事,就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打扰了!”
啪。
电话挂断。
程白还觉得有些莫名。
边斜是困得不行,心里还十分委屈:闭关写开头写得好端端的,一抬头看见程白来了,被拎着把乱糟糟的家里给拾掇了一圈,现在被带出来剪头发,还偏偏不敢反抗。
一物降一物,一山更比一山高。
程白凭什么?
还不就凭着他喜欢他么。
边斜看见了程白接他电话,也听见了她说话,打了个呵欠问:“几点开庭呀?”
程白放下手机看了一眼表,道:“下午两点半。”
唐驳那边用不着她去,且目前也没人知道。
食人案重审这边就很有必要了。
重审法院是江苏省高院,法庭在南京,等边斜剪完头,他们两小时高铁过去,吃个午饭去到法院,外头早黑压压围了一圈记者。两人验身份证进入法庭旁听席,一抬头就看见了最前面那一排坐着的赵平章。

第107章 第107章 重审宣判

算得上是大病初愈的赵平章, 今日仔细地换上了一身很久没有穿过的西服,只是大约这阵子瘦了不少, 竟不大撑得起来。那西服穿在他身上多少有些显大。
人在前排, 正襟危坐。
在眼角余光瞥见程白和边斜时,他并没有打招呼, 只是向他们略略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