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廉忽然想起郑士芳说的话,其实郑士芳在他的解释之后对冯霜止的印象有改观,可是英廉本身对冯霜止却有自己的看法。他对郑士芳解释霜止有异样是因为她母亲的丧事,但事实上,他看得出——霜止这丫头,的确是有几分心机的,不过有心机才能算是他们家的嫡出。
“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我大张旗鼓地将二姨娘发落出去,你怕是很不理解吧?”英廉干脆单刀直入了。
他这样的问题可吓到了冯霜止,一开口就问得这么直接,根本出乎冯霜止的意料。
她怔然了一下,实在摸不透英廉在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上,在英廉这样的人精面前不能说得太假,有时候说假话反而会适得其反。看英廉这模样,倒像是在试探自己。她老老实实道:“是很不理解的,这事情如果传出去……对我们府上的名声不好……”
“哈哈……”英廉笑起来,“小丫头,果然是个伶俐的,一般人想不到这个关节上面去,不过你定然不清楚——这其中还有一个关节你不知道。”
英廉一脸的笑容,不像是要追究的模样,冯霜止也就慢慢地放下了心来。她疑惑:“霜止不知道的?”
英廉很喜欢这孩子,难得地一脸和善,笑眯眯道:“你二姨娘用私扣下来的茶,招待了她请来教你大姐的嬷嬷。”
原来如此。
冯霜止一瞬间就明白了,难怪咦英廉会高调处理二姨娘。
那个嬷嬷,多半是宫里来的,在护军统领府一个小小的姨娘这里,竟然喝到了乾隆才能喝的好茶,只要出去一个大嘴巴——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前面有着鄂章那样一闹,这事情也算是闹开了,就算是低调处理,也有泄露消息的可能。
所以……
“玛法的意思是……”
“与其让别人去说,不如让我去说,还能在圣上那边挣个好印象。”英廉倒是没什么隐瞒的心思,直接跟冯霜止摊开了说。
他这话,本是不该跟内宅之中一个小丫头说的,奈何看这丫头实在是顺眼,这些天他虽然没怎么关注内宅,可是风言风语也听说不少。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看似都与冯霜止无关,可是事实上,桩桩件件都有冯霜止插手的身影。
这明前茶一事尤其明显,英廉还记得自己早上才说,冯霜止那时的表情就有些异样。仅仅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英廉确定是冯霜止在背后运作,还有一点是——英廉在早上也告诉冯霜止,鄂章不久就会放出来,结果三姨娘下午就巧遇了鄂章出来的时候。
之后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别人想着可能是三姨娘在这中间起作用,可是老狐狸英廉,却是第一个就想到了自己这孙女。
郑士芳的话,怕是没完全说错的,至少对了个七八成。
冯霜止这边也大约猜到英廉是已经知道事情有自己插手了,不过他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那就是默许了自己的行为了。嫡女嫡女,自然有自己特定的权限和心机。也许这样的自己,才符合英廉内心之中的那一条标准。
朝廷二品大员的孙女,若是不会算计,说出去也丢人。
“还是玛法好算计,孙女是拍马不及的。”
这个时候,适时地拍个马匹,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英廉简直是老怀大慰,瞧见冯霜止脸上那轻松的俏皮笑容,笑骂了一声:“你这丫头片子,算计得当时很精的,不过阴谋毕竟是阴谋,若是有一日你能用阳谋,或者干脆不用谋划,这才是真正的境界。”
“阳谋?”冯霜止念了一声,自己使用的计策,其实还算不上是阴谋,不过就是来得比较隐蔽而已。这阳谋相对于阴谋来说,大约是一种光明正大,但是又让人无处躲避的手段吧?她不大懂这些理论上的东西,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冯霜止在这些事情上一向没什么计较。“孙女还小,只能慢慢来了。”
“瞧你说话跟小大人一样,还小,真是——”
英廉叹了一声,然后从自己的书桌上拿起了一只檀木盒子,“阿霁,你过来。”
冯霜止一愣,这是要给自己东西?
英廉想必已经对内宅之中的这些争斗洞若观火了,也肯定看出了自己使用的伎俩,不追也就罢了,冯霜止可不敢奢求太多。
不过英廉让她过去,她也就不推辞,直接走过去了。
英廉将那檀木盒子递给她,“下面的人孝敬的一串鹡鸰香珠,我带在身边许多年,现在便给你了。你额娘愿你平安喜乐,玛法也是一样的。”
在结果檀木盒子的那一瞬,冯霜止眨了眨眼,使劲逼回了自己眼底的泪意,哽咽一声,却勉强平静地谢礼:“玛法的心意,霜止定然铭记在心。”
英廉隔着桌子,摸了摸她的头,叹气道:“小小年纪,有这么重的心机,也是我们的错。内宅之中的事情,你也不必烦心,总是有我护着你,倘若京城里不合心,我又是个时常调任的,也许不多时就外派出去做官,你跟着我走遍大江南北,也是不错的。我素来不喜欢深锁闺中的姑娘,我英廉的孙女,也不必只读女戒女则。你有主见,若是男儿,不知比你阿玛出色多少……”
说到这里,英廉语气之中难免多了几分惋惜。
冯霜止只是点着头,也说不出话来,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哭,只能抱紧了怀中的盒子。
“你的先生,还是尽早你见到的那个郑先生,以前我与他在江南相识,他是个颇有血性的人,也心机深沉,不过有些倨傲。他的话,听一半就好。若是他教书的时候与你说道咸安学宫、皇子之类的事情,你都当做没听见。”英廉终于还是转移了话题,兴许也是觉得之前的话题太过让人无奈的原因吧?
咸安学宫,冯霜止还是知道这个的,只不过一听到,就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可是记得,上一世,英廉就是在咸安学宫的学子里头给自己挑选夫婿。
那个时候,英廉中意的是和珅,偏偏自己作死,不想嫁给历史上著名的贪官,结果选了钱沣——然后没两年她就死了,而后重生。
只要一提到咸安学宫这敏感的名字,冯霜止就有些发憷,她道:“孙女谨记。”
之后英廉说她可以下去休息了,冯霜止这才叩拜跪安离开。
走出去,顺着原路返回,冯霜止捧着那檀木盒子,忽然就有些恍惚起来,这一世的路,已经选过一次了——上一世选择旁观,这一世已然入世。那么嫁人呢?还要像上辈子一样选择钱沣吗?
历史上,自己这躯壳冯霜止,也就是冯霁雯,可是和珅的正妻,改变历史的下场,也许就是上辈子自己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的钱沣是1740年生,本文杜撰成了1746,反正是晚几年OJL
女主是1750,跟和珅一样大的。杜撰杜撰,莫要较真【顶锅盖遁
☆、第十九章 先生和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情节提示:
A、女主穿越之二次重生,上辈子嫁给了左都御史钱沣(钱沣:清官,上辈子被和珅搞死),历史上她的丈夫应该是和珅。
B、女主额娘出殡的时候,女主无意出言救过男主和珅
主仆二人小对话概括前文:
丫鬟:四姨娘仗着自己大肚子,前日闹事被老太爷关了禁闭;二姨娘得意一阵,现下也被小姐辣手搞成战五渣,小姐威武!
女主:不是我容不下二姨娘,是她#管太宽#。圣上赏下来的明前茶,她也敢伸手,自己树敌多,怪得了谁?三姨娘就等着背后捅刀子,她倒巴巴撞到人家枪口上,现在成了三姨娘的垫脚石,她不倒霉谁倒霉?
丫鬟:现在二姨娘被发配到庄子上,大小姐也交给了三姨娘管教,这下小姐高枕无忧了吧。
女主:你家小姐我现在——1)手里有额娘留下的巨额嫁妆,要防着别人拿我嫁妆;2)还有个跑出去的贴身丫鬟要背叛我,等着散布流言坏我名节;3)更有个白眼狼三妹,仗着三姨娘现在掌权,要乱了嫡庶尊卑跟我一起上学;4)最麻烦的是——我那先生知道我心思毒辣、表里不一,还跟我未来丈夫和珅有那么点关系,未来的日子,难过着呢。
下面正文↓
第二天一大早,冯霜止就去上学了。
这还是自己回到这个身体之后,第一次出内院。
天还没亮开,前面的丫鬟打着灯笼,身边喜桃还在跟冯霜止说今早忽然传来的消息。
“昨晚处理巧杏儿的时候,她死活不肯到大小姐那里去,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同意了,婆子们都以为她是屈服了,没理会,不曾想竟然趁着婆子们不注意跑出去了。”
喜桃压低了声音,大早上这路上半个人影也看不到,清晨的寒露沾在衣袍上,也有些见冷。
冯霜止脸色沉了一些,不过前面灯笼的亮光影影绰绰,也让她的面庞在光暗之中闪烁,所以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她凝声道:“就算是巧杏儿想跑,也不过是从后罩房这边第三进到跨院的这一段,怎么也出不了内宅,外面那么多的人,还能让她出了府不成?”
喜桃也觉得事有蹊跷,只能道:“这事儿当时有婆子在旁边,说是忽然跟吃错了药一样,一下就往旁边撞去,谁都拦不住她。跑起来像风一样,反正是没人能够拦住她,过了小门儿便不见了人,想是跑出去了。”
跑出去了?
冯霜止才不信呢。
“派人出去抓了吗?”
“昨天夜里便去了,今日还没结果,如果有了消息,奴婢会告诉您的。”喜桃道。
冯霜止紧了紧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戴着风帽,一张小脸括在里面,说不出地精致。“巧杏儿的事儿留着始终是个祸患,谁知道以后她说出什么去。不过抓巧杏儿的事情,还是得要外院的奴才们动手的。你且紧着内院,我怀疑是有人私下里帮助巧杏儿。”
至于怀疑的是谁,这内宅里还有谁能够被冯霜止怀疑,几乎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
她知道,自己跟兆佳氏之间的交锋已经开始了。
现在冯霜止还没提冯云静进学塾的事情,三姨娘还不敢太明目张胆——即便现在是她掌家,可是她惹不起冯霜止这个有老太爷罩着的嫡女。兆佳氏自己去找老太爷说冯云静入学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可以直接去找鄂章,可是同不同意最后还是要看冯霜止的。
毕竟冯霜止是嫡女,嫡女都这个时候才上学塾,庶女按理迟一些才能显示尊卑的区别,更何况冯云静比冯霜止小一岁,现在才八岁。
在老太爷那边来说,是不可能照顾着庶出和妾室,而拂了冯霜止的面子的。
经过昨晚书房的谈话,冯霜止也能摸得到那老狐狸在想什么了,所以这个时候即便是面临三姨娘的发难,也是一点也不惧。
“怕是抓不到了的。”冯霜止只是这么一说。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内院,往前院走去。
护军统领府的大门,开在东南角上,前面一排倒座房,乃是外院下人们住的地方,学塾就在更东面的角落里,靠近东厢。
外院进出的人是比较复杂的,一般来说女子不出这一道门,不到外院去,可是上学不一样。让郑士芳这样一个男人来后院教书,定然是犯忌讳的,东南角学塾的位置,虽说是男子入学时候才能去的,可是冯霜止要学的,跟男子没什么区别。
反正冯霜止到外院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的惧怕的,她骨子里本来就是现代人,三从四德什么的在她看来就是胡扯。
她嘴上自然不会找死地宣扬自己那个时代的理论,可是骨子里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到外院之后,一干丫鬟们都有些害怕,可是冯霜止镇定自若,一直到了学塾前面,抬头就看到了一个“三味书屋”的匾额,倒是让冯霜止吃惊了半天。
这感觉,还真是很穿越。
冯霜止看了一眼,便垂下头来,走了进去,这是一个跟跨院差不多的院落,已经进了门,便能够看到里面雅致的景色。
花草树木,应有尽有,园间一条小径,通向对面的屋宇。
冯霜止携了喜桃,顺着这条小径走了,不过一路送冯霜止来的那些丫鬟却是早退走了的。
很简单的房屋,跟冯霜止想的完全不一样,靠着走廊的那一边全部是外开窗,一根根廊柱全部是原木的颜色。沿着窄窄的檐下走廊而去,终于找到了进去的门。
冯霜止放走进去,便瞧见前面排开了两张书桌,除了文房四宝之外,还放着一摞书,隔得太远,也看不清书名。
“霜止见过郑先生,给郑先生请早安。”
书桌后面站着手中拿着书的郑士芳,冯霜止一丝不苟地蹲身行礼,像是完全不记得有过当初自己给对方的冷视一般。
其实那天晚上,英廉说郑士芳是她的先生的时候,冯霜止有过一种被雷劈的感觉。私心里,冯霜止并不喜欢这个人,因为他的眼神太深太利,刀子一样的眼神,一向是冯霜止希望自己拥有、而厌恶别人拥有的。
只不过现在她必须将这样的情绪压下来,英廉安排这样的一个人做自己的先生,想必这人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听说他还救过英廉。
郑士芳瞧着冯霜止,也觉得有趣,这是学生跟先生之间的交锋。
昨日冯霜止看他的那一眼,他可是很清楚地记得的,不过只要一想到英廉说她是因为额娘早去所以才那样,心中芥蒂便少了不少,如今看她这样规矩,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第一日入学,你也算是我的弟子了,便应当对我执师礼,端茶来。”
郑士芳一发话,旁边原本伺候在学塾里的丫鬟便端上来一碗茶。
冯霜止也知道有这个规矩,在看到郑士芳正襟危坐,脸色变得严肃之后,这才挺直自己的脊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了那一碗茶,低头高举过顶,来到郑士芳的身边:“先生请用茶。”
这是拜师礼。
郑士芳伸手接过,也不说话,只是揭开盖子来,轻轻一扫茶沫,再一吹,那动作斯文漂亮到了极点。而后眼帘一低,凑过去慢慢地饮了一口茶,“今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了。我姓郑,名士芳,字藏馥,淮安人士。”
说完,他将那茶碗轻轻往方桌上一搁,狭长的眼一挑,看向了冯霜止。
冯霜止忽然有些心惊肉跳,心说这郑士芳怎么忽然就换了一条路线走,方才那眼神,简直带了些奇怪的风流意味。虽然早就听说江南士子多风流,可是真正见到那是另外一回事。
收回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冯霜止知道这郑士芳绝不是普通人,方才郑士芳已经介绍了自己,现在轮到冯霜止了:“学生霜止,小字霁雯,京城人士。”
其实这些都是郑士芳之前就知道的,现在很像是走个程序。
郑士芳道:“英大人说了,教你,不必像别人那样拘泥,所以比较随性,所以在学塾的时候,你只需要听我的。”
“学生谨记。”冯霜止恭敬地应声。
“听闻你在闺中就已经习得《千字文》,今日便将《千字文》默一遍出来给我看,这是你的书桌。写累了你可以自己休息,不过在两个时辰之后,得给我看看你写了多少。”郑士芳指了一下其中一张书桌,可是还剩下一张,上面对着书,还有很多写满了字的宣纸,更有朱笔勾画。郑士芳看冯霜止坐过去之后似乎有些疑惑,于是解释道,“我是朱珪先生的学生,有时候也帮着做一些咸安学宫的事,所以这一张书桌是我的。”
又是咸安学宫——冯霜止心惊肉跳得很,生怕自己又撞上了历史,顿时就熄了所有的好奇心,老老实实铺开纸,提了一杆羊毫小笔,蘸了墨,开始默起千字文来,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字迹暴露什么——上一世统共就活了四年,这字还真是个九岁小姑娘的水平。
她专心致志地写着,那边郑士芳也在审阅这一批的预选人的试卷。
咸安学宫,乃是雍正朝时候设定的学宫。雍正爷路过前朝废太子胤礽的宫门时候,觉得那地方空着太可惜,所以开辟了个官学,也就是现在的咸安学宫,在西直门里,乃是八旗子弟进修的地方。不过进入咸安学宫的要求也比较苛刻,不是权高位重八旗人家的子弟,就是真正凭借学识上来的。
四月是官学进学生的时候,三月还在遴选学生,现在郑士芳就是在看试卷。
朱珪是个老顽固一样的人,看到这些权贵八旗子弟的鬼画符就恼火,干脆直接将这些人答得狗屁不通的文章全部扔给了自己的学生郑士芳,让他随便给看看,反正到时候这些人里面是不会有几个真才实学的,大多也是靠着祖辈的荫庇进学。
原本郑士芳也是知道的,现在也只是走个过场,随便地挑选挑选,批改一下,做做面子功夫,没有想到在他一篇篇翻过这些鬼画符之后,忽然看到了一篇不一样的,顿时就惊讶地“咦”了一声。
冯霜止的身体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写久了也累,有些吃不消,干脆搁了笔,甩甩自己的手腕,这个时候听到郑士芳这一声惊讶的“咦”,顿时觉得奇怪。
郑士芳给冯霜止的感觉是喜怒不形于色,感情很少有外放的时候,什么事情让他这样惊讶?
还没等冯霜止反应过来,郑士芳忽然就站了起来,拿着那一厚沓的书卷,忽然笑了两声:“好文章,好文章,八旗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灵秀人物,真是想不到——我得立刻告诉朱先生去。”
说着,他根本不理会还在默千字文的冯霜止,转身就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冯霜止忽然有一种自己的求学生涯会非常悲剧的感觉。
☆、第二十章 抉择之前
第一日上课,似乎就这样以失败告终了。
冯霜止没有想到,郑士芳竟然会半路跑出去,还完全一副反常的兴奋模样。
因为没有人告诉冯霜止,她应该怎么做,所以冯霜止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将《千字文》默了大半,压在了书桌的边角上,然后从学塾出去。
外面喜桃还在等着冯霜止,一见冯霜止出来就奇怪道:“方才奴婢见那郑先生忽然从里面出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冯霜止略微有些郁闷,也是满腹的狐疑,只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约是看到什么让人惊喜的东西了吧。”
从郑士芳离开时候的那句话,冯霜止能够推算出大概的情况,只不过毕竟不怎么敢肯定。
她顺着原路返回,不在这件事情上多作纠缠。
“巧杏儿的事,有什么消息吗?”其实在默写千字文的时候,冯霜止一直是记挂着这件事的,只是没有机会问。
这个时候一出来就问,可见她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了。
只不过喜桃摇了摇头:“这个还没有结果,听说还在查。”
这一查,就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了,冯霜止对此算是很清楚的,此事,怕是要后患无穷了。
只是不知道,巧杏一个女子,如何能逃出这深宅大院。
“二姨娘送出去了吗?”
“听说已经到了庄子上了,应该没有问题了”这是早上还没谈好的事情,喜桃知道冯霜止很关注这个,又说道,“大小姐在屋里哭闹,早上听说老太爷跟老爷都不见她,一怒之下将屋里的摆设给砸了个干干净净。”
闻言,冯霜止顿时冷笑,“得,她倒是真的大小姐脾气。”
砸了便砸了吧,会做人的三姨娘会想办法给她添补上去的,只不过如果添补不上去——啧,那时候,大小姐的闺房可就难看了。
“我上学的时候,三姨娘可派人来问讯过?”
“不曾。”
看样子三姨娘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冯霜止暗忖了一下,毕竟自己曾经答应了三姨娘,要为云静入学的事情出把力,现在三姨娘下了大力气赶走了二姨娘,冯霜止自然不能毁约。
对君子不能毁约,对小人更不能毁约。
对三姨娘这样还看不清面目的人,毁约就是将对方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冯霜止的日子现在才走上正轨,可不希望出什么乱子。
斗垮了二姨娘,倒是让三姨娘坐大,这是之前冯霜止最失算的地方,相比起这一点,便是连巧杏脱逃这件事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三姨娘太聪明,如果她不识相的话,威胁远远是要大于二姨娘的。
只盼着她别动什么奇怪的心思,否则冯霜止下手也不会软的。
“回房传饭吧。”
脑子里的想法是一个接着一个地过去了,她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有些疲劳,一路回了吹雨轩。
用过午饭之后,坐了一会儿就春困了,于是躺到床榻上歇了一会儿。
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喜桃偶尔给她打着扇子,不过打着打着,自己也睡着了。
等到冯霜止起来,后来梅香进来,叫醒了喜桃,说了两句话,喜桃顿时清醒了,她让梅香先出去了,自己却等到冯霜止起身,才把这件事告诉她。
“小姐,有人看到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去了三姨娘那里。”
“没记错的话,另外一名贴身丫鬟,似乎是叫做晴岚吧?”冯霜止一觉醒来,本来还有些不清楚,听到这消息,倒是一下清醒了个彻底。“以前张氏跟兆佳氏之间的关系就不怎么样,雪莹跟她更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现在去求人的话,怕是没什么作用的。只不过,雪莹要是闹心闹心,也挺好。”
她不用喜桃说,就已经猜到,定然是雪莹为着二姨娘的事情,叫人去央求三姨娘了。现在大小姐几乎等于被禁足,只有她的丫鬟能够在各院走动。
冯霜止坐在了妆镜前,又问道:“消息谁传来的?”
喜桃低声道:“以前大小姐身边的那个微眠,曾经被二姨娘降为二等丫鬟,不过二姨娘发落到庄子上之后,就调回来,继续在大小姐身边当使唤丫头了,仍为二等。”
微眠这个丫鬟,算是冯霜止的一颗棋子。
这一点,喜桃也是看清楚了的。敢在二姨娘最危险的时候,落井下石,站出来咬二姨娘一口,几乎是直接导致了二姨娘被送到庄子上这样的结局,这微眠虽然是个被欺压的,但也是个心思狠想得细的。
冯霜止拿起梳子来,盯着上面密密的木赤,想了许久才道:“我院子里,兰馨调成一等丫鬟,以后贴身伺候我,以后找个合适的由头,把微眠认过来,为二等丫鬟,但许给一等丫鬟的月钱。”
“这是为何?微眠是个厉害的,如果她在小姐身边贴身伺候——”喜桃有些不明白,在听了冯霜止的话之后,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冯霜止放下那梳子,微微一笑,“正是因为她厉害,所以不敢放她在身边。”
她的顾虑,从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喜桃一想,只觉得似乎也有道理,也就不去想了。
刚刚给冯霜止把头发扎起来,正屋那边就来了丫鬟,说是老太爷请冯霜止去一趟。
冯霜止心知这是要问一问今天上学的情况,她顿时就有些头疼起来,应了一声:“我这就去。”
去正屋的一路上,冯霜止都在想,今天的事情要怎么说。
一般来说,先生教学生,教到半路就跑了,这事儿要是由学生说出来,那就是对先生有不敬之处,更何况——这样相当于在英廉面前告状。
冯霜止能够感觉得出来,郑士芳不是个普通人,也会是个不同凡响的先生,如果因为这样的小事就不教自己了……总觉得会有些遗憾的感觉。
不过,冯霜止这一回是想多了。
她刚刚进去,还未来得及见礼,英廉就已经出声叫住了她。
“不必多礼了,快来坐下吧。”
冯霜止一愣,依言而行,只不过依旧是低着头以示尊敬的,“玛法叫孙女来——”
“郑先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莫要怪他,实在是这种事情少见。”今天的英廉,脸上带着一种难得的笑容,倒让冯霜止想起上午时候的郑士芳来。
她好奇道:“看样子玛法是知道今日上午学塾的事情,孙女倒是好奇了,是有什么事情,竟然能让您与郑先生都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