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也不怎么处理事情,也都是交给周曲,正好也叫他好好地锻炼一番。
她病中,京中不少人也送了东西来,各种人参大补的东西都在往和府塞。今日冯霜止好了,自己坐到了屋里,翻了翻礼单,瞧见福康安那边送来的雪参,叹了口气:“微眠,我今日好了,明日让庄子里的人上来报情况,眼见着已经深秋,早些结了事儿,指不定又准备着过年了。”
“周曲先生说事儿已经差不多了,只等着您过目。”微眠上来报了一声。
冯霜止于是点头,开始重新着手将府里的事情接回来,只不过该放的依旧放下。
和府扩建的事情也在准备之中,国泰是个有孝心的,听说冯霜止这边没事儿了,就赶忙带了东西来拜见,说愿意为和府扩建找人。
冯霜止知道这是贿赂的手段,却道:“你只要为和府找靠谱的工匠,这扩建宅子的钱都从和府出。对了,你府里那一位怎么样了?”
纳兰是嫁给国泰了,这是如今并没有过上如她所料的好日子,相反,国泰有三五门小妾,还有不少通房丫鬟,每日给她脸子看,国泰在行房事的时候又异常粗暴,纳兰不过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哪里受得住,次次叫苦,一次两次国泰还觉得他有一次,三次四次就觉得她是烦人了。再加上国泰很清楚地知道冯霜止与和珅对这女人的态度,他不会自讨苦吃宠爱着这女人的。左右当初是他苏凌阿父女看不上他国泰,今日有这些便是他们自作自受。
国泰想得很开,便坦然答了。
轻轻一磕茶碗,冯霜止笑了一声:“温香软玉,竟然也不见你动心,说起来,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姑娘管着你那后园了。我之前听爷说了,你今日找我,便是要我帮着物色的吧?”
“是和大人让我今日来找您的。”国泰点了点头,又道,“不过……”
“怎么?”冯霜止笑眯了眼,“如今你也知道自己难找媳妇儿了?”
国泰有些尴尬,毕竟他府里的情况有些不大好,正经姑娘家怕是没人愿意去的。“和大人说,您在京城里人脉广,一定有办法的。”
“他倒是抬举我……”冯霜止低语了一声,又抬眼看国泰,忽然道,“如今京中有一位姑娘倒是很适合你,她倒是位好姑娘,只是名声不大好……是个暴脾气,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改日找个机会,开个宴,你瞧瞧若是有意思,我也不是不可以与你说和两分,成不成我便不知道了。”
国泰有些大喜过望,跪下来就给冯霜止磕头,谢她大恩。
冯霜止道:“你将你府里的人给我处理好了,别让她出来搅事儿便好。苏凌阿是个老糊涂,你往深了逮他把柄,顺便为我留意一下兵部汉尚书陈宏谋的动静,若是有什么贪墨,早一日告诉我,早一日有你的好处。”
这话说明白了,国泰也就明白了。
这是有贪墨往上报,没贪墨制造贪墨也要往上报的意思啊。
听明白了的国泰,又与冯霜止说了两句闲话,这便下去了。
陈喜佳虽然已经嫁人,但是强大的娘家依旧是她的依仗,若没有了官位那么高的祖父,陈喜佳在福家到时候还有什么依仗?
她要一点一点地折磨她,剥夺了她原有的东西,让她一无所有了,才能够教会她——世上没有一件东西可以被当成儿戏,不管是她喜欢的还是喜欢她的,或者说是她曾经喜欢的和曾经喜欢她的。
冯霜止这边冷森地一笑,叫了周曲过来,也道:“你最近也给我注意一下,有风吹草动的不要放过。”
“是。”周曲跟着她久了,也知道她做事的风格了,这时候简洁明了的一个“是”字,更得冯霜止的喜欢。
“庄子上今年的收成也不错,只是米价涨了,流民也到了北京了,我们的米行千万别涨价……否则定会出事的。”
经营粮食本来就有风险,还不是怕被嘉庆转身杀了杀鸡儆猴?
周曲应声着,又忽然想起方才微眠递给自己,要自己转交给夫人的信件,于是取出来递上去,“因为方才说要议事,微眠姑娘没进来,只是让小人转交。”
冯霜止当着面便拆了那东西,一看信的内容,却是骤然之间冷了脸。
那一日派太医下来给团子治病,的确是太后喊的,可是下面的人却被替换掉了。
那庸医在回宫之后,便因为治死了令妃储秀宫里一名答应,被拖出去打死了,消息是永琰递上来的,说那庸医是庄妃指使的。
冯霜止相信前面是真的,治死了令妃宫里的答应,永琰做做手脚轻而易举就难办到,那庸医被打死,死前肯定没少受罪,这样的人不过是一枚棋子,打死了也就罢了,只是背后的人不能放过。
只是永琰,到底是出于私怨说是庄妃,还是真的是庄妃呢?
冯霜止不清楚,这事儿还要看和珅那边的消息,估计也快了。还有一个更快的渠道,那便是毓舒,只要将几方的消息一对比,最终辨出真伪的可能就很高。
她还是进宫一趟再说吧……
冯霜止起身了,便叫周曲回去,她自己去换了衣服,便要准备着进宫了。
这一段时间没进宫,宫里面的人其实也都知道冯霜止是缠绵病榻已久,如今终于能进宫了,太后身子骨不好,却终究还是撑了下来,日日里用人参给吊着。
如今看冯霜止来了,太后也不过只是睁了睁眼。
许久不曾听到过的声音又出现了,太后这才恹恹地问了一声:“怎么听见霜止丫头念书的声音了……”
沁姑姑抹着泪上去,在太后耳边道:“娘娘,是和夫人病好了,来为您念书了。”
太后闭着眼,笑了一声,“好孩子……好孩子……”
说着,她便又睡过去了。
冯霜止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酸,她瞧着这深宫里的女人,当真不见有几个幸福的。老佛爷乃是大清目前最尊贵的女人,临了了却孤苦伶仃。
说乾隆孝顺,他却是皇帝。
天伦之乐,终究不可能的。
沁姑姑和芳嬷嬷一起送了冯霜止出来,才对她道:“太后娘娘,也就是过了这一冬,翻过年的事情……”
她还让冯霜止查那喜那木拉的事情,和珅那边倒是有了一些结果,说是喜那木拉是有自己的目的,与蒙古部族也无关的。
这样让冯霜止很是担心。
如今宫里最受宠的便是庄妃,其次是惇妃、容妃,令妃像是已经过气了一样,而愉妃已经是人老珠黄,争不得宠了,只是她性子沉稳持重,因而赞管着六宫事宜,现在也还算是厉害。
最厉害的便是还身怀有孕的喜那木拉……
如今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胎已经稳了吧?
沁姑姑又道:“这些日子,还劳和夫人多来几趟,太后娘娘心里是喜欢你的。”
冯霜止想到太后曾经拜托自己的事情,就有些踌躇,如今这庄妃的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沁姑姑与芳嬷嬷还请放心,霜止记得的。”冯霜止叹了口气,知道事情终究还是要来,太后已经是熬不过去了,真尽力了了她的心愿的。
沁姑姑与芳嬷嬷竟然给冯霜止还了一礼,这才送她出了宫门,看她转过了宫墙离开。
只是冯霜止久病之后终于康复痊愈进宫来了的事情,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众人哪里会忘记探听消息?现在便是冯霜止听到,说愉妃宫里正在开赏菊宴,顺便邀了冯霜止去。
太后病重,她们还开赏菊宴,说什么孝道,约莫也就是这样了。
无法拒绝,只能跟着宫人去了。
即便是鸿门宴,她也得去。
庄妃,兴许还在里面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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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步棋
宫里的宴会总是如此地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冯霜止一到,便被如今的令妃叫住了:“和夫人来了,快过来坐。”
令妃一转身,又对众人笑道:“这位可是太后跟前儿的大红人呢。”
听了这话,冯霜止倒是有些不自在,说她是太后跟前儿的红人,却不说她是和珅的夫人,这言语之间就有些挑拨的意味了。还好冯霜止是个命妇,不是什么宫妃,否则这麻烦就大了去了。
“臣妇给诸位娘娘小主请安,诸位娘娘小主吉祥。”
无非是相当偷懒的行礼的方法,冯霜止现在的身份也是个二品的命妇,主要是和珅尊贵,也就没人敢拿她的话柄来了。
众人都叫她别多礼快起来,庄妃喜那木拉这个时候也坐在那里,只是当冯霜止当然地抬起了自己的头,露出那一张气色更好了的脸的时候,庄妃的表情就有一瞬间的扭曲。
冯霜止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便被宫女领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和府的事情,现在也成了全京城都在关注的事情了,和珅家那现在的独苗发烧,差点就没救回来,接着而来的还有那庸医被罚的事情,谁不知道和府那边打了那庸医,谁料到了宫里那人便死了,还恰好是治死了令妃的宫女,落在了别人的耳中,便成为了令妃是在为冯霜止出气,这两个人可能已经结成了联盟,或者说代表了一定的态度。
不一定说和珅已经站在了令妃和十五阿哥这边,至少可以说明令妃是想要拉拢和珅和冯霜止的,只这一个表现便能够推测现在和珅是如何举足轻重了。
冯霜止过去,坐在距离庄妃不远的地方,庄妃根本不看她一眼,冯霜止也乐得就在那里坐着。
这个时候便听已经复宠的惇妃那堪比春花的明艳声音,“我说啊,这赏菊宴,还得吃些好的,中秋虽过,这蟹黄却还能吃,可是愉妃姐姐这宴席,上却是素菜,唉,看得我这嘴里都开始流苦水了。”
惇妃说话不客气,愉妃表面上作为令妃的同伴,这赏菊宴又是在她宫里面开的,她便算是主人家,如今惇妃这样说,便是相当直接地在拂她的面子。
当下愉妃也不客气,她现在代掌六宫事,没道理怕了一个惇妃,“惇妃妹妹说笑了,我们这里中秋时候吃蟹黄已经吃腻了,姐妹们都想改改口味,吃些清淡的东西,惇妃妹妹若是想要吃蟹黄的话,怎么不早说,我让小厨房单独为妹妹准备就是了。想来中秋宴的时候吃蟹黄,惇妃妹妹那时候不如意,也没吃出什么味儿来,如今这心情畅快了,才能觉出蟹黄的好来。”
以前不知道愉妃温雅竟然也能有这样辛辣的讽刺,冯霜止顿时觉得这宫里头是一人千面,个个都是变脸的高手。
中秋宴那段时间,正是乾隆还在承德的时候,他在那边带过去的一堆妃嫔自然是过得好的,可是那个时候的惇妃还是惇嫔,因为手辣“打死”宫女而被贬失宠,一个中秋节哪里能够过好了?偏生她自己不聪明,说话还要沾到那中秋的事情上,吃蟹黄?惇妃那蟹黄,若是能吃高兴了才叫怪了。
愉妃这话一说,便是暗讽她当初的失宠,警告她要她现在别得意而已。
谁能听不出来?当下都暗笑惇妃轻狂。
可是惇妃看了庄妃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糟糕的脸色顿时便好起来了,又道:“我们吃的蟹黄跟万岁爷吃的肯定是两样啦,谁也比不得庄妃妹妹的,当初可是跟万岁爷一起吃的呢。”
惇妃真是为庄妃拉仇恨的高手……
这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惇妃虽然名义上是救了庄妃,并且还因为庄妃的怀孕而被重新复位,可是并不代表惇妃感激庄妃,庄妃又受宠又怀孕,便是这整个后宫里的女人都嫉妒的,惇妃也一样。她性子跋扈,只恨不能将庄妃踩下去,只是现在没有那个本事罢了。
庄妃圣眷正浓,得罪她不是明智之举。
惇妃也不过是撩拨这么一句,紧接着话题便很自动地转开了。
众人关心了一下和府那当初的小胖子的情况,冯霜止一一答了,最后道:“还是团子命大,最终没出什么大事……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与和珅还不知怎么办呢……兴许一怒,也就做出什么无法收拾的事情来呢……”
“唉,和夫人你也别想多了,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孩子没事便好。”愉妃出言安慰了一声,又转移话题道,“听说和夫人也病了一场,现在看着气色反倒是更好了,这倒是奇怪了。”
冯霜止明知道庄妃在看自己,却是一点也没有避讳,她面颊上带了几分娇羞,便抬手一摸自己的脸,笑道:“原本整个人都病倒了不过和珅请了名医为我调养身子,趁着大病的机会好好补了补身,这一下反倒是不像病过的了。”
——这倒是一件喜事了。
冯霜止这声音里充满了那种甜蜜的味道,宫里的女人们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宫里生个病都没人会搭理,还是说什么别的关心之类的事情呢?皇帝若是知道她们病了,有得一句两句的嘘寒问暖,都要让她们感动哭了。
兴许是她的幸福跟这些女人们的悲惨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这里竟然是有一片沉默。
庄妃这个时候终于说话了,她咯咯笑了一声,一脸蒙古马背上女子的爽利感觉,“和大人这样的好夫婿,怕是整个京城都很难寻到的,不过和夫人这样的好运气,也是很难寻找到的。您是在和大人贫寒时候就遇到了他,怕若是换了一个时期,您便没这样的好运气了。和夫人还得珍惜着呢。”
这含针带刺的感觉,当真是让人很不舒服。
冯霜止只这一下,便已经想到了团子的事儿,她将那汹涌的杀意压了下来,便一弯唇角,竟然是一句:“庄妃娘娘说得是,所以妾身很珍惜与他的感情。”
庄妃差点没坐住,那手指戴着护甲便扣住了木扶手,这才忍住了立刻站起来与冯霜止对上几句的冲动。冯霜止这话虽然是顺着她说的,可是更让她愤恨,因为这话并不与她料想之中的发展一样。冯霜止越是淡然,她越是生气,毕竟那代表着冯霜止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也根本没有将别的任何女人视作威胁和对手。
对缺乏存在感,不断想要以挑衅来寻求别人注视的人来说,最大的反击便是直接无视她。
冯霜止也是精通此道的高手,不可能被一个庄妃挑动起来。
只要她选择了相信和珅,那么别的都不会是问题。
问题只是,这庄妃会不会为和珅招来祸事。
庄妃与冯霜止对话之中的暗流汹涌,忽然就让令妃安心了,冯霜止虽然说跟毓舒是在表面交好,可是和珅却没有任何靠拢十一阿哥的行为,证明冯霜止跟毓舒关系不代表和珅支持谁,如今只要冯霜止不倒向庄妃和庄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切都好的。
只是令妃也知道,庄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整个后宫的心腹大患。
没人希望会再有一个孩子降生,是个女儿还好,若是生了个小阿哥出来,这宫里就要惊涛骇浪了。
不管怎么说,庄妃也是蒙古部的人,蒙古那边若是起势了来支持她和刚出生的小阿哥,怕是这皇储还有变化。
令妃便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孝庄,那赫赫有名的大玉儿,只是终究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够决定的,永琰看上去不争气,不管她怎样疾言厉色,他似乎也顽劣依旧,根本不能助她登上太后宝座——令妃常常想,若是当初她的儿子换成五阿哥永琪,那该多好?
只是现在,永琪已经死了。
令妃莫名地笑了一声,便招呼众人去园子里看花。
庄妃一个人走在,冯霜止不想跟这人靠太近,眼看着庄妃似乎要向着自己走过来,冯霜止直接走向了毓舒那边——去令妃那里太打眼,毕竟人家是宫里的妃嫔,她一个臣子之妻,还是跟命妇们待在一起比较好。虽然毓舒这边也算是皇族的女人,但好歹要比那边好上不少。
更何况,现在冯霜止找毓舒是另有所图。
“十一福晋。”冯霜止喊了一声。
毓舒扭过头来,见到她来了,倒是惊讶了一下,随后挽了她的手,笑道:“你今日难得主动招呼我,太后跟前儿的大红人,我可是被你惊喜到了的。”
冯霜止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便直接叹气道:“我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毓舒,那边的花儿不错,我们过去看看吧。”
这是借一步说话的意思,毓舒知道冯霜止大约要说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笑了一下,也道:“那边的菊花竟然是紫色的,还是妹妹的雅兴和品味好。”
“姐姐说笑了。”冯霜止与她移步过去了。
冯霜止今日穿了花盆底,踩在地上的感觉很奇怪,有一种悬空的感觉,也有一种很高高在上的错觉。她道:“毓舒姐姐最近如何?”
都已经很亲热地喊“毓舒姐姐”了,这是一种示好的信号。
毓舒想到和珅的支持,心里盘算着,总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之势脸上不敢怎么表露出来,她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也知道冯霜止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福康安现在不支持十一阿哥,这在旁人看来完全无法理解,毕竟十一阿哥算是福康安的姐夫,可是毓舒知道,有一小半是因为冯霜止的。她原本恨冯霜止入骨,只觉得她是个绊脚石,可是随着和珅地位的提高和冯霜止受到的重视,这一颗绊脚石似乎也能够变成踏脚石,所以毓舒开始重新拉拢冯霜止。
记得不久之前,冯霜止说,那件事情有了消息之后,便会来通知她,如今是有了什么消息吗?
“最近说好也好,说不好也好,他塔拉氏有孕,已经接近产期,所以最近都在照顾她的。”余书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他塔拉氏,便是十一阿哥的侧福晋,先于毓舒有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也难怪毓舒脸色如此难看了。冯霜止也知道这件事自己没办法安慰毓舒,只能道:“姐姐是嫡福晋,不必担心的。说起来,上次姐姐拜托我的事情,倒不是没消息……只是姐姐也知道,别人虽然说我得太后的喜欢,可是很多事情也都还是不知道的……毕竟立储这种事情……”
“霜止妹妹今日既然找我说,至少也该是有个眉目了的吧?”毓舒不想绕弯子,少见地直接,单刀直入。
冯霜止来找毓舒,便不是什么普通的事儿了,不管怎么说……团子的仇,还是要报的。
借刀杀人这一招,那喜那木拉不会,她会。
“那一日万岁爷从承德回来,便到了太后娘娘的寝宫这边,我走时候悄悄借着回去找东西的机会偷听了两句,已经说到了议储的事情,只是……毓舒姐姐可记得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霜止停下来,看向了毓舒,眼底有深意。
毓舒心里一惊,便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道:“是……庄妃有孕?”
“毓舒姐姐也知道庄妃的受宠程度,甚至因为她直接搞倒了令妃。在万岁爷跟太后说完了话之后,便叫了庄妃来见,还过问了她的胎……”冯霜止一句一句,将与毓舒引进圈子里,只不过很多事情根本不止这样简单。
其实冯霜止说的也未必都是假话,可也并非全部属实。
储位其实根本不可能从八阿哥跟十一阿哥之中产生,已经敲定了是十五阿哥,至少在太后在世的时候,这个结果是不可能更改的,唯一的变数就是庄妃。因为毓舒是十一阿哥的福晋,所以她自然地会将庄妃的威胁在脑海之中放大,而且冯霜止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十五阿哥的事情,虽然是的确不需要说,但她这是刻意在毓舒的潜意识当中,将庄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树立成了毓舒最大的威胁。
她的话,一句句拆开来看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合起来就会产生那样的效果——给毓舒造成了一种,庄妃必须除掉,才能减小十一阿哥面临的威胁的错觉。
毓舒眯着眼,便道:“妹妹是个有心的。这恩情,姐姐记住了。只是这庄妃的事情终究很难搞定……”
冯霜止跟着叹了一句,道:“也是,她说话那跋扈的模样,方才还刺了我一句,当真……”
她如今自己将自己对庄妃的偏见说出来,也少了让毓舒去怀疑,产生变数的麻烦。
毕竟毓舒聪颖,若是冯霜止不说自己的偏见,而这样的偏见又的确存在的话,会让毓舒觉得是她因为偏见,所以故意引导她去针对庄妃;可是冯霜止自己说出来了,那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她自己说出来,那就是不怕毓舒怀疑,也就证明冯霜止不是因为偏见这样说,而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毓舒叹了口气:“且看吧……容不得他她的,也不止我一个。”
说着,两人也已经将这一道走到了尽头。
冯霜止看了前面的宫墙一眼,道:“没路了。”
毓舒也笑:“走到尽头了啊。”
“回头走吧。”冯霜止转了身,便看着周围的花花草草,毓舒也跟上来,忽然对冯霜止道,“有一事,我一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冯霜止疑惑地回头,道,“姐姐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便别在拐弯抹角的了吧?”
“唉,我是怕你听了寒心。”毓舒叹气。
眼神一闪,冯霜止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寒心不寒心的?我近日遇到的事情太多,怕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毓舒道:“听说在江南时候,你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友,我今日在背后说人,似乎不大好,偏有那挑拨离间的嫌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冯霜止还不知道她是在说谁吗?
她一脸惊讶地抬头,随后眼底却有几分疑惑不解:“姐姐……”
其实她跟陈喜佳算是知己好友,只是冯霜止不是件件事都往外面说的,毕竟她当初的很多事情根本不能说。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有些言过其实。
毓舒看了冯霜止这表情,只当她还不知道,一时心中倒觉得冯霜止可怜了。
只是如今福康安既然不肯帮永瑆,毓舒也不觉得自己算计陈喜佳有什么了不起了。她道:“你家那胖小子出事的时候,曾派了人到触春和园去请周望渊先生看病,可是这消息被人给拦住了。这消息也是我后来听说三弟与弟媳有了嫌隙,这才探听得知的……我……我怕是不说,你也知道我的意思了。”
如毓舒所愿地,冯霜止顿住了脚步,抬眼看向毓舒,整个人似乎已经呆愣了,怕是要站不稳一样。
毓舒伸手过去扶她,却被她避开了,冯霜止自己站在那里,心里感叹着自己日渐成熟的演技,脸上却露出相当压抑的平静表情,竟然笑了一声:“竟然是这样吗……”
比起什么脆弱的表情,现在冯霜止这发了狠的姿态,显然更让毓舒相信。毕竟她知道冯霜止不简单,冯霜止也知道毓舒知道她不简单,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一场戏。
看看她跟毓舒之间的对话吧,冯霜止利用毓舒算计了罪魁祸首庄妃,毓舒却要利用冯霜止来打压陈喜佳,离间陈喜佳与冯霜止,以达到离间和珅与福康安的目的。和珅只要与福康安不和,那么凑在一道一起支持十五阿哥的可能就很低了。
将敌人分化打散,这也是一招化整为零不让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好办法。
“多谢十一福晋告知了。”
冯霜止终于恢复了平静,甚至还笑了一声,只是转脸过去的时候,却有一丝寒光闪过。
毓舒很满意自己的话达到的效果,只道:“妹妹也该认清了,自己身边都是什么人。”
“是啊。”早就认清了呢。
冯霜止不再说话了,两个人重新走回去的路上,毓舒也顺便抹黑了令妃。
毕竟那庸医最后是死在令妃的手下,颇有一种杀人灭口的感觉,毓舒这一张嘴真是善于将黑白颠倒,乾坤逆转的。冯霜止表面上信了她,心里却门儿清的。
“你们两姐妹这是去叙旧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