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表情分明就是有难言之隐,又不愿意说的样子,周围的人都多少知道点和珅的处境,没仇怨也没势力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为难风头正劲的和珅的。
只不过伊阿江就不一样了,他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当然是清楚得很的,当下他一笑:“和兄有什么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昨日在傅相府的宴会上,和兄为我解围,此恩难报啊。”
和珅心下冷笑,这伊阿江也就是个蠢货,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了吗?
他对伊阿江的目的是一清二楚,看着他附庸风雅地拿着扇子扇风,也不言语一句,只顺着伊阿江的话说道:“不过就是宅院的事情……有几个恶霸硬要我拿宅院抵债,只不过和珅既不欠他钱款,也不该给他田宅……方才我家仆刘全被他们打了……”
伊阿江一脸惊诧的模样,转而却笑道:“这等小事,和兄何必挂怀?回头我让我奴才提点那些人一二,必定不让他们搅扰了和兄的清净。”
不过是一种拉拢的手段而已,只不过伊阿江这种简直是下作到了极点。
和珅心底恶心,却知道自己现在是势不如人,无法说任何话,只能附和,还一脸温和笑意,向伊阿江道谢。
伊阿江满以为计策成功,得意极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可是等到下学了,他要乘马车回自己的府中的时候,却见到那被自己派出去当恶霸的几个奴才灰溜溜地肿着脸跑回来,“狗东西,怎么搞成这样?这模样腌臜,也敢到爷的面前来?!”
伊阿江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岂料那几人“扑通”一声给他跪下,哭嚎道:“爷啊,您要给奴才们做主啊!奴才们丢脸,打狗也要看主人,凭什么他护军统领府的就敢打咱们啊!”
这话说得忒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了,可见这奴才也不是完全没心思的。
伊阿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一问才知道,他们去找和珅身边那条叫刘全的狗的时候,竟然被路过的冯霜止给撞见了。
这几名仆人不敢说是他们先出言不逊,只说是冯霜止一看到他们就直接让人动手打人,害怕生出什么事端来。
伊阿江本来就是个不动脑子的,听了这扭曲事实黑白的话,当即直接将那扇子往地上一扔,冷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冯二小姐,好一个护军统领府,好大的威风!她算个什么东西?臭娘们儿,连我的事也敢拦!”
其实和珅的事情,原本只是被波及到而已,现在满洲王公贵族之中,都盛行圈地,圈了那地便是他们的,原来的地主人被赶出去,贵族们占有大片大片的良田。
伊阿江是想给自己建一座宅子,才看上了和珅手中那块地附近的土地,圈到和珅身上不过是兴起,好自己导演一出好戏,顺便笼络了和珅,哪里想到这冯霜止来横插一脚,坏事的娘们儿!
他这边已经在想着怎么对付护军统领府找回面子了,冯霜止那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方从熙珠屋里出来,被熙珠送出了府,正要走的时候有人上来在熙珠的耳边说了两句话,她便看到熙珠脸色一变,只会挥手让那下人走了,却转过身来叫住了已经准备离开的冯霜止。
“熙珠姐姐还有何事?”冯霜止停下来,有些疑惑。
熙珠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神情有些凝重:“你来的时候为我解释说,路上遇到恶霸,顺手让仆人收拾了他们,可是?”
“是。”冯霜止一皱眉,看着熙珠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可能不一般,只不过她眼神很镇定,反倒是让之前还在担心的熙珠放下心来。
熙珠道:“那些人本不是恶霸,乃是伊阿江手下的奴才——伊阿江你知道,便是昨日宴席上那个。这人一向张狂,你打了他的奴才,回头他肯定要找你麻烦,这人根本无赖,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他若找上你来,报复你,你便将事情全部推到那个什么和珅的身上,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儿而已。”
这番话,原本是极其正确的,冯霜止听着也觉得这分析很是理智,可见熙珠也是个有计较的人,只不过她说出来的这番话,让冯霜止有些震惊。
这事情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人的隐情,这是她震惊的一个原因,可是另一个却是熙珠最后的话——将事情全部推到和珅与他家仆刘全的身上。
这本是阴谋,但却是个很正常的阴谋。
按理说,冯霜止为了保住自己,可以随随便便做出这么个决定——但同时也因为她是冯霜止,因而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冯霜止凝视着熙珠,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去,在熙珠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冯霜止就已经知道,熙珠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朋友才敢说这种话。
这是非常小人的行径,关系一般若是说了这种话,是徒惹人厌恶的。
冯霜止反握住了熙珠的手,浅浅笑了一声,“熙珠姐姐肯对我说这话,便是已经将我看成了朋友,那么今日霜止也有一句话送给姐姐。”
熙珠有些不明白,此刻的冯霜止有些过于深不可测,脸上那种笑容,乃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这一刻,熙珠才明白,冯霜止藏得还要更深,更深。
冯霜止用一种很平缓的、平地流水一样的语气,说道:“那和珅不是简单人物,熙珠姐姐你莫要随便得罪了他,今日妹妹所言,于姐姐绝无坏处。”
这话,冯霜止是真心说的。
只可惜,现在的熙珠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她有些不以为然,只是看冯霜止表情郑重,认为冯霜止只是不愿意将事情推到和珅的身上,当即叹了一口气,却道一声:“省得了。”
而后冯霜止上了马车,喜桃一路上都在害怕,下车的时候,冯霜止只对她说了一句话:“那几个奴才,言语辱及我已亡故的额娘和尚在人世的玛法,即便是告到圣上那里,也是我有理,此事我自问做得问心无愧,也绝不后悔,有什么只管来。我堂堂护军统领府嫡出二小姐,还怕了伊阿江那种纨绔浪子不成?”
护军统领府和伊阿江的这事情,逐渐地传开了,只不过似乎已经跟和珅没什么关系了。
冯霜止回府之后,已经很是疲乏,刚吃过一点东西,便听到外面丫鬟的叫喊声,东北角跨院那边一片哭喊的声音。
她被搅得头疼,坐在那烛台边,寒声道:“大晚上的,何人在外面吵闹?”
冯霜止话音刚落,梅香便急急忙忙跑进来通禀道:“四姨奶奶出事了,说是在院子摔了,怕是要小产!”
冯霜止正在挑着灯芯,听了这话,那手一歪,便将整个灯芯按进了蜡烛里面,整盏灯一下就熄了,好在周围还点着灯,是亮堂的。
她扔了拨灯芯的簪子,“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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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地挂个通知:明天更新会迟一点,主要是没时间能撸出那么多来,大概要等到中午,周六之后会恢复正常OJL手残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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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春水
四姨娘白氏,因为在冯霜止额娘许氏去世那段时间闹腾,直接被老太爷勒令闭门不出,至于等四姨娘生下腹中的孩子之后怎么处置,却还是没有定夺的。
原本四姨娘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的,没人没事儿做去招惹她,整日也有人照顾,冯霜止甚至还打过招呼,让人好生顾看着,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现在冯霜止刚刚去熙珠那边回来,正是疲乏得厉害的时候,竟然就传来四姨娘那边出事的消息。
她披上衣服,一面走,一面问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梅香道:“现在只是说在院子里面摔跤了,还没有别的消息传出来,听说三姨奶奶已经去了。”
冯霜止又问道:“我走之后,府里可出过什么事情?尤其是三姨奶奶那边。”
“还是平常的一应事情,不过三姨奶奶今天想起来将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喊过来问了话,毕竟三姨奶奶才刚刚掌家,要了解一下府中的情况。”
平白无故找丫鬟婆子说什么话?偏偏还是在冯霜止不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暗地里想要搞鬼。
不管四姨娘怎么做错,怎么不招冯霜止待见,但至少肚子里的还是个主子,即便身份不高,也该护着,若是三姨娘起了歹念……
冯霜止忽然放慢了脚步,已经走到了垂花门前,听到前面一片哭喊声,竟然又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来,这跟她额娘逝世的时候如何相似?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步,终于停住了。
喜桃愕然:“小姐?”
冯霜止一按自己的手腕,站在原地:“此前三姨娘找人去问话的时候,是不是连着四姨娘院子里照顾的人也喊着去了?”
“后宅里上上下下几乎都去了。”这话只有梅香能够回答,喜桃此前跟着冯霜止去承恩毅勇公府,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不清楚。
“那我院子里的人也去了?”冯霜止又问了一句。
“去了。”梅香看着冯霜止这脸色,总是觉得要出什么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
只不过冯霜止也就问过这两句就没有再多的话了,之后她叫了人跟上,来到了四姨娘住着的跨院前面。
不久之前,冯霜止还在这里被四姨娘带着她的丫鬟婆子殴打,现在竟然是风水轮流转了。
外面的丫鬟们看到冯霜止来,都吓得齐齐跪下来行礼,冯霜止冷笑一声,搭着喜桃的手,让她们起来:“真以为我要吃了你们不成?都这份儿上了,还把时间浪费在这些虚礼上,去做事吧。”
这一批丫鬟其实都是换过了的,之前四姨娘院子里的人全部被发卖出去了,老太爷不允许府里有这样的刁奴存在,早就已经将四姨娘原本的人脉给切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四姨娘出身风月场中,若是她想,笼络人心的本事也是不弱的,这段时间里,谁知道她是不是有重新培养起自己的人脉来呢?
忽然之间说什么跌跤要小产,冯霜止仔仔细细考虑了一下这件事,总觉得不大可能是三姨娘做的。
三姨娘兆佳氏是个聪明人,至少不会在刚刚找了丫鬟婆子去问话之后,立刻让人对付四姨娘,如果她在聪明一点,真的想要对付四姨娘,在四姨娘临盆的时候下手,怕是还要来得稳妥一些。
冯霜止脑子里的念头不断,却已经进了院子,外面的丫鬟请她坐在厅中,端了杯茶上来,冯霜止揭开盖子一看,全是茶沫子,根本不知道是哪年的陈茶。
她抬眼看了这丫鬟一眼,忽地一弯唇。
冯霜止不动声色地掀开盖子,假装没有发现这茶劣质得无法入口,直到嘴唇触碰到那茶水了,才忽然将那茶碗一按,劈头便砸到那丫鬟的身上,冷声喝道:“你主子喝的便是这样的东西吗?是来敷衍我的?!”
那丫鬟吓得立刻跪下来,还好冯霜止那一手准头不好,并没有砸到她的身上,只沾到一点边,那茶碗在她身上蹭了一下,便落下了地,竟然还没睡,骨碌碌地滚到了门口,恰好在刚刚进门的三姨娘的脚边,撞到门槛上,这才“砰”地一声直接碎裂了。
三姨娘才接到消息,刚刚进来,没有想到尽然撞见这一幕,吓了一跳,忙捂住自己的心口,退到门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已经坐在左边第一个位子上的冯霜止。
还不等三姨娘说话,冯霜止便站起来,笑了一下,解释道:“霜止没有想到姨娘现在进来,方才只不过摔茶杯训斥丫鬟呢,不曾想您现在进来,倒是吓住您了。”
哪里是什么“不曾想”?冯霜止是看到门口已经有了三姨娘的影子,这才摔了茶碗,故意发怒的。只不过冯霜止有自己的算计,自然不可能全部说出来了。
三姨娘拍着自己的胸口走进来,“二小姐,您真是吓住妾身了,您千金之躯,万莫跟这些个丫鬟生气,回头她们有什么错儿处你跟我说,必然不让你受了委屈。”
这话说得好听,冯霜止要是真听了她的,呵,等着手里嫁妆到别人的手里好了。
外家已经败落,搬迁到福建,现在根本指望不上,以后也是指望不上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冯霜止都没感觉到她额娘有过娘家。现在的冯霜止,筹谋什么的基本靠自己。
她顺着三姨娘的话道:“姨娘心善,这丫鬟方才给我端了一杯茶,也不知道是哪年积压下来的陈茶,竟然也敢往主子面前端。”
听着冯霜止的话,三姨娘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下面那丫鬟更是瑟瑟发抖起来,可是主子不喊她开口解释,她们也不敢解释。
不过冯霜止一开始的目的就很简单,这个时候怎么会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呢?
三姨娘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听冯霜止道:“便是你方才端给我的茶,且说说是怎么用这东西腌臜我的?”
那丫鬟连连磕头:“求小姐明鉴,奴婢命贱不知道什么新茶陈茶,听四姨奶奶说这是我们院儿里最好的茶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四姨奶奶每回都喝的这种茶的……求二小姐饶恕奴婢!”
“四姨奶奶这边早就打过招呼了,别的院儿里有的她也有,怎么可能全是陈茶?一派胡言!”本来冯霜止很想说一句“拉出去打”,可是想想戏做得太过,怕是会有反效果,更何况这丫鬟要是拖出去打了,谁来指控三姨娘呢?
现在四姨娘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没人知道,可是冯霜止就已经跟这儿同三姨娘勾心斗角了,不知道里头四姨娘听到,会不会笑出来?
三姨娘总算是听出意思来了,现在掌家的乃是她,四姨娘这边也有自己在运作,可是她从来没有短过这院子里的东西,更何况只是这些小事?
如今这丫鬟说的,跟自己白天问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兆佳氏的心沉了一下,心知是要坏事,“这院子里的东西我从来没有短少过,你这丫鬟真是能瞎掰!来人,拖出去掌嘴二十,给二小姐换盏好茶来!”
冯霜止看着雷厉风行的三姨娘,微微一笑,道了声谢,之后坐下来,目光却在那已经被拖走的丫鬟身上转了一圈,这才收回来。
收起你的善心来。
——许氏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冯霜止怔然了片刻,随即恢复正常,没露出半分异样来。
那丫鬟不是冯霜止害的,四姨娘既然已经安排好了这丫鬟在这里倒茶,想必就已经知道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这丫鬟挨打是必然的——只不过不一样的是,吩咐下去的人乃是三姨娘。
冯霜止之前收住了那一句“拖下去打”,现在看来却是无比正确的,因为只要她不说这句话,后面三姨娘为了不让事情过早地烧到自己的身上,肯定会先发落这个丫鬟,之后再寻求解决的办法——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妙,在三姨娘发落这个丫鬟的时候,肯定也已经被这丫鬟记恨上了。
有时候,小人物的仇恨,也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
当初一个微眠,让二姨娘多年来的精心谋划付之东流,现在一个小丫鬟又能够产生什么样的作用呢?冯霜止不清楚,不过她乐见其成。
当下,三姨娘开始说起了四姨娘的事情:“妾身方才进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婆子,说是只是跌了一跤,动了胎气,说小产只是下面那些丫鬟们没有见过世面,这已经有五个月的肚子,哪里那么容易掉呢?”
冯霜止点头应声,也说:“兴许是丫鬟们不知道深浅,大惊小怪了吧?不过四姨娘肚子里的,好歹是我们冯府的血脉,即便是紧张一些也无妨的。不知道大夫请来了没有?”
“大夫自然是请了的,还在屋里号脉,二小姐您也放宽心,这些事情有我们操心就好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三姨娘是个聪明人,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冯霜止是不是在算计什么,为今之计只能尽量地保证不让冯霜止接触到这些事情,自己再去慢慢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冯霜止算得比她深,比她远。
“两位庶母都算是霜止的长辈,自然应当关心一下,不过霜止今天也就是在这里坐坐,估计是没办法帮到姨娘的。对了,怎么没见阿玛来?”好歹是鄂章的妾,还是曾经最宠爱的妾,怎么现在连鄂章的影子都见不到?
冯霜止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鬼,然而再一看三姨娘脸色就知道了。
四姨娘毕竟是当初鄂章最宠爱的人,见面三分情,鄂章不见四姨娘还好,一见到四姨娘势必会想起当初的情分来,更何况四姨娘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所以鄂章一心软,借着这次四姨娘有孕差点跌倒的机会,去老太爷那里说情,多半就能将四姨娘放出来。
更可怕的是,如果四姨娘这个时候识相一点,在英廉面前痛陈自己当日如何如何不对,有悔改的模样,至少表面上,英廉会待见她一些。
毕竟还是个肚子里面有肉的,现在鄂章可是一个儿子也没有,若是以后都没有的话,只能去旁族挑些近亲的儿子来当嗣子了。
怕是三姨娘已经搞定了鄂章了吧?
冯霜止心底暗笑,面上却淡淡地,等着三姨娘说话。
三姨娘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怕爷再来你四姨娘这里,会被老爷责罚,所以暂时劝住了爷,我想来看看,回头再告诉他。”
哦,这还算是很聪明。
只不过,只要四姨娘想方设法刷自己在鄂章心里的存在感,三姨娘怕是就要睡不好吧?
鄂章续弦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呢,三姨娘觊觎着正室的位置也不是一日两日,如果让四姨娘出来搅局,她哪里能安心?
“姨娘考虑得果然周到。”冯霜止假意点了点头,听到外面抽耳刮子的声音停了,又道,“不过四姨娘这院子里面的事情怪得很,您还得留心几分才好。”
二人这边说着话,那边的大夫也就出来了,后面有丫鬟给提着药箱,冯霜止起身道:“我去后面看看四姨娘。”
兆佳氏起身送她,回来才问那大夫情况,她知道冯霜止没有走远,去看四姨娘也不过只是为了避讳而已。
“大夫可为姨娘看了情况?”
“四姨奶奶只不过是跌了一跤,动了胎气,要紧的倒不是这个。”这大夫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害怕犯了忌讳一样。
冯霜止就立在屏风后面听着,喜桃站在她身边,也没出声,至于梅香,一早让冯霜止吩咐了,守在院子外面看情况。
那大夫那句“要紧的倒不是这个”之后,冯霜止就勾起了唇角。
若是这大夫说出来的话,跟冯霜止想的一样,那么冯霜止立刻就知道四姨娘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可是有什么忌讳?”兆佳氏疑惑,“大夫但说无妨。”
那大夫一摸自己的胡须,道:“有孕之人,情绪不稳,常常会有抑郁的情况,而且需要时常走动。但是老夫看了四姨奶奶,却觉得她心情忧郁,心思郁结,导致气血不畅,容易损伤胎气,与腹中胎儿也有影响,所以最要紧的不是胎气,反倒是四姨奶奶的心情。”
听到这里,冯霜止转身就走了,进了里屋,准备去看四姨娘,至于那大夫的话是什么意思,三姨娘是不是能领会得出来,那就要看她现在是不是还能冷静下来分析了。
冯霜止已经编织出了一张大网,她想起自己上一世穿来的时候,已经是父母双亡,姨娘根本看不到一个——现在,冯霜止似乎就在努力地推进整个事情朝着上一世那样发展,那是最利于冯霜止的。
生死之事乃是天定,可是在别的事情上,则向来是人定胜天的。
“奴婢见过二小姐,给二小姐请安。”门外面守着的丫鬟福身下来请安,也提醒了里面的人,什么人来了。
想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四姨娘了,她额娘去世已经有不短的时间,眼看着便要夏天了。
“起身吧。”
冯霜止随口说了一句,便已经让丫鬟推开门,走进去了。
“四姨娘近来可好?”
这架势,颇有几分胜利者的感觉。
冯霜止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坐到了四姨娘窗边,这个时候,四姨娘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总算是变白了。
冯霜止笑道:“一开始看着姨娘的脸色还不错,怎么一见到霜止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霜止可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吓人的。”
四姨娘的确是有些忌惮冯霜止,她在被关了禁闭之后,时时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当时被冯霜止言语刺激,本来她也不敢那样殴打正室嫡女,但是后来忽然来了鄂章,她自以为有鄂章撑腰,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谁料到,鄂章之后来的竟然是老太爷,这才让所有的一切都被撞破。
四姨娘白氏被老太爷勒令直接关着,鄂章也禁闭思过去了,她院子里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就都没了,被关着的当夜,四姨娘就差点呕血,可是为了肚子里这块肉,为了翻身的机会,她都忍了。
外面的消息不断地传进来,虽然有些延迟,但并不妨碍四姨娘辛苦筹谋,可是她在之后听到的关于冯霜止的消息,却跟她以前知道的那个冯霜止不一样。
可怜的四姨娘,这个时候才想明白,原来当日自己欺负冯霜止,是落入了算计。
哪里来的那么巧,正好就遇到老太爷来?不是有人去通知的才怪了。
只是这之中还有很重要的一环,鄂章如果不在,四姨娘也不敢这么嚣张。
谁让鄂章来的,谁让老太爷来的,那都是想要坑害她的人。
四姨娘现在心里跟明镜一样,她盯着冯霜止,一脸的戒备,没有多说一句话。
冯霜止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她,四姨娘原本就是一副弱柳之态,现在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憔悴,怕是鄂章见了,立刻就要心疼。只可惜,鄂章现在看不到。
“姨娘看着瘦了,阿玛见了肯定要心疼的。”
原本这该是很煽情的一句话,可是从冯霜止的嘴里说出来,冷得跟冰渣子一样,冻得四姨娘一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四姨娘早已经不敢轻视冯霜止,如临大敌,“二小姐来干什么?”
“姨娘出事,做小辈的本该来看看。”冯霜止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不过是随意披上的白色锦袍,袖口上绣着暗银色的花纹,华丽得很,“不过姨娘屋里新调换的丫鬟真是一点也不懂事,竟然给我端了不知放发霉多少年的陈茶,刻意腌臜我,好在三姨娘很会办事,立刻就让人将那丫鬟拖出去掌嘴二十。听她说,姨娘也喝的那样的茶——您是有孕在身的人,有什么事儿就说,府里万不敢慢待了您的。”
四姨娘隐约听出冯霜止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敢肯定。
她之前也只是隐约猜测,二姨娘忽然之间就垮了,可以说是一夕之间的事情,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她还不相信,二姨娘苦心经营那么多年,说倒就倒,她还以为是丫鬟欺骗自己,结果过了几天依旧是这样说,四姨娘就相信了。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也许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内院里,二姨娘废了,被发到庄子上,连女儿冯雪莹也给了三姨娘管教。
二姨娘的倒下,必定不是三姨娘一个人做得出来的,冯霜止在这里肯定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只不过四姨娘见过的世面虽然不多,却知道作为母亲,三姨娘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屈居人下,冯霜止跟刚刚掌权的三姨娘之间是必定有矛盾的。
如果自己能够趁着她们有矛盾的时候,握住了鄂章的心,重新出来,未必不能恢复往日的风光。
所以,在今天三姨娘将她院子里的丫鬟叫去问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定下了这一条计策。
先假装跌倒,让丫鬟将事情传大了,吸引了全府的注意力,再给来问话的人上劣质的茶水,最后就可以将一切顺理成章地栽赃到三姨娘兆佳氏或者是二小姐冯霜止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