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依旧站在他身后,道:“心魔从何而起?”
他只知是非的心魔是自己,却不知道到底从何而起,心魔又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当然是什么也不可能知道的了。
唐时的言下之意是,他想知道是非的心魔到底是怎样,又是如何产生的。
是非问:“你想看吗?”
说不好奇是假的,唐时的确想知道,所以他点了点头,又看是非是背对着自己,于是改成说话:“想。”
是非于是一弯唇,眼底却有浅红的光掠过去,便道:“你过来。”
这声音是很平淡的,只是听在唐时的耳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惊天动地的感觉了。
唐时依言走了过去,便到了是非的身边,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是非的身侧,刚想要问怎么看,便被是非一指点在了眉心的位置上,他愣住,刚刚想要说话,目光一转,便看到了依偎在是非怀里的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唐时顿时头皮一麻,几乎被这样的画面给惊呆了,“这是——”
这是他的脸,完全与他一模一样。
那心魔似乎知道唐时能够看到自己了,竟然朝着唐时一笑,于是伸出舌头去舔是非的耳垂,还在是非的身上到处乱摸,那姿态完全像是……
唐时只觉得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看着这场面,便要气得脑袋充血了。
那心魔脱了自己的衣服,便坐在是非腿上磨蹭,还仰着自己的脖子,那手掌从自己的喉结一直抚摸到了胸口那两个点上,说不出地……
他抬起一掌来,便想要拍向这心魔,只是他忽然触到了是非的目光。
是非没有看心魔,只是看着他。
“心魔不死。”
唐时冷笑了一声:“你乃是小自在天三重天的大弟子,修为跌落也是因为这心魔吧?相由心生,心魔由你心生,当真——”
“恶心”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在舌尖打转了很久,还是没有说出来。
是非的心魔终究还是因为唐时。
他说不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那心魔继续在是非的怀里乱动,动作也是越来越夸张,唐时额头上青筋一直跳,看了半天,就跟看活春0宫一样。
他终于没忍住,道:“我已经看够了,你就不能让它消失吗?”
是非抿着唇,一弹指,那心魔便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现在你知道了。”
唐时倒是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抬手,觉得有些头疼,看着是非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抵触极了,只想解决了他的问题,也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他不想日后也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产生心魔,他恢复记忆之后,便觉得当初的一系列事情很是荒唐,可是现在自己惹上了是非这个麻烦……
解决了是非的心魔,他就可以直接回洗墨阁了,现在有人跟着自己的感觉,是一点也不好的。
唐时道:“知道了……可是……”
他转身,似乎不想继续在这个屋里待下去,只是他走的时候又忽然问了一句:“若你不说,我便用我的办法为你去除心魔。我这人喜欢独来独往,有人跟着我反而不是很习惯。”
说什么心魔,不过是比较贴近于佛道修真的说法,说得俗气一点,不过是是非动了情,唐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他只是觉得对方傻……
唐时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冷漠绝情的人,有的人是天生性情如此,怎么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他走出了是非的房间,却在门外站了很久,是非便在门里,也没有说话。
唐时回了自己的房间,内心咀嚼着“破而后立”这几个字,先将殷姜给自己的那一枚黑色的玉简翻出来看,这是无情道……
而后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枚丹药。
破而后立……
是非的心魔既然是因为他起来的,那么理应由他来解决掉。
他无非便是困囿于当日那一场情错之中,可是唐时还是很清醒很理智的。
这大约是最幸运,也最不幸的一个对比吧?
他将那丹药收起来,而后盘膝打坐,想了许久,眼看着子夜了,终于还是走过去,出了自己的门,到了是非的门前,将那门推开了。
是非的身形与方才是一模一样的,想必是唐时走后,他便没有动过。
唐时进门的时候,便将那一枚丹药含了进去,这东西入口即化,还是当初在小荒十八境杀了人之后的战利品。当初是想着要扔掉的,可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到自己的身上。
这一枚丹,名叫欢喜丹。
唐时垂了眼眸,忽然到了是非的身后,是非问他又来干什么,回应他的却是唐时的手掌。
他走过去,俯下了身子,一手忽然挨着是非的脖颈,似乎轻轻地磨蹭着他的皮肤,之后手掌便触到了他那僧袍的领子,上面一条淡白色的镶边,一枚一枚的银白色“卐”字绣在上面,很是漂亮。
这僧袍看着普通,其实也是相当精致的。
是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几乎要以为是心魔了,可是心魔的手掌是没有温度的,他知道唐时是方才从外面进来的。
“你……”
唐时轻声笑起来,便道:“我可不是心魔。”
他不是心魔,是唐时。
唐时的手掌滑到他身前去,便将他的僧袍解开了,他的身体紧紧地贴合着是非的后背,两个人的温度重叠在一起。
这个时候丹药的药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唐时是清醒的。
丹药也不是毒,不会像是当日的蛇毒一样让人头脑昏沉。欢喜丹,不过是唤醒他的欲0望罢了。
是非的僧袍,是被唐时缓缓地用嘴唇衔着扒下来的。
心魔从哪里起来,便要从哪里灭掉,现在唐时便是要他回到心魔开始的时候,逼迫是非破掉心中魔障,结束了,他们也就结束了。
不管是从道家的“破而后立”出发,还是佛家的成魔成佛一说出发,是非这一劫是躲不过的,所以他没有拒绝唐时,只是抿紧了嘴唇,卸去自己一身的灵力,全凭着自己精神来抵抗外界的一切诱0惑。
过程无疑会很艰难,只是这是是非必须走过的路。
他脑海之中浮现的是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小自在天,是三重天下充满了烟火气息的禅门寺,是那些古松枯树……
唐时的手掌开始热起来,药力已经融入了他的经脉,这欢喜丹乃是曾炳文不知道用来害谁的,现在唐时将这东西用在自己的身上,也是豁出去了。
他不过是想要说速战速决,不想继续跟是非纠缠。
解了他的心魔,他也好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还是一点也不习惯两个人同行的。
滚烫的手掌落在了是非那两片肩胛骨上,唐时的身子却缓缓地抽离了,他起身,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是非听到了衣物的摩挲声,而后有轻轻坠地的声音,接着便归于了平静。
唐时狠了,脑子里却很清醒,至少现在还是很清醒的。
他从是非的身后抱住他,而后用两片嘴唇贴住是非的后颈,含糊道:“让我看看你的心魔……”
是非手指在颤抖,只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魔却没有出现。
“呵。”
这模模糊糊的轻笑声,从唐时的喉咙里出来,让是非心跳快了几分。
他心里念诵着心经咒文,佛门之中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定力,是非是从来没有受到过妖族引诱的僧人,其定力可想而知。
他尽力地无视着自己身后的唐时,将注意力转开了,只是这本身便是一场角力,他还有心魔……其实这心魔一直都是从他心里冒出来的,如今真的唐时在他的身后,假的心魔似乎也不出现了。
到底什么是心魔,是非已经有些不明白了。
牙齿轻轻地咬着是非后颈的那一片皮肤,磕着了他的骨头,引得是非一阵颤抖。
唐时的手掌游移到了他的身前,便贴着他的身子蹭来蹭去。
两个人的上半身都是光着的,贴在一起,磨蹭之间便擦出不少的火花来。
“是非,三重天的大弟子,落到如今的境界……真是……”
说不出地凄惨,
唐时的话,显得无比讽刺,他的手掌从是非的胸前滑过,是非始终不曾动一下,而他另外一只手掌却往上,从是非的脖子摸到了他的下颌,还有……嘴唇……
两片颤抖着的嘴唇。
破而后立,唐时知道今日是要自己吃亏了的,只是当初中了蛇毒的是他,今日来为是非破去心魔的也该是他。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是非度了他,今日轮到他还了吗?
他是来还债的。
这个字眼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手指声音地直接楔进了是非的嘴唇,又收回来,抚摸着,感觉着他的颤抖,唐时唇边的笑弧更大,可是他身体里那种火烧一样的感觉,终于出来了。
欢喜丹的效力毕竟是在那里的,唐时是怕自己后悔,才给自己用了这样的丹药,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便要直接给是非一掌送他去见佛祖,只能先杜绝了自己的后患。
如果是非能够从这一回熬出来,那么便是彻底绝了心魔,他的身可以动,心不动,便不是成魔。相反……若是没能守住,便只有万劫不复了。
唐时是要把是非逼入绝境,解决心魔的办法兴许不止这一种,可是最好的便是他选择的这一种,更是见效最快的。
唐时的左手摸着是非的唇瓣,右手却是从他胸腹一路往下,很自然地便直接发现了他盘坐着的两腿之间的那一处火烫。
在那一瞬间,唐时的嘴唇贴在了是非的耳边,笑出了声:“是非师兄,定力似乎不大好……”
现在的唐时是完全脱了个干净的,跪在是非的身后,双腿之间那东西却也是高昂了起来,便贴在是非的脊背上。
只不过他是给自己喂了药,是非却是被他给撩拨的。
是非闭上眼,额头已经开始出汗了。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动妄念,只守住本心……
只可惜,还是……要动心……
身后便像是贴着一团火,烧灼着,像是要将他整个脊背上的皮肤都烧没了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唐时原本像是方才那心魔一样含着他耳垂舔着,却有灼热的呼吸贴在了他的耳边,紧接着却是说不出感觉来的呻3吟。
“嗯啊……”
那药力再次作用起来,唐时是差点没受住,便一抻脖子,喊出了声。
现在他已经有些后悔了,这药力似乎过猛……
唐时额头抵着是非的后颈,又低低压抑着喊了两声,模糊又暧昧。
他从后面绕到了前面来,跪在是非的身前,眼神还算是清醒,两手搭在是非的膝盖上,道:“不敢睁眼吗?”
是非眼皮子一动,终于还是睁开了,于是眼前之景便完全冲击了他方才平静下来的内心。
定力,又岂是那么容易修炼的?
眼前的唐时脸颊有些发红,眼里却有一种很灼烫的目光,他嘴唇微启隐约能看到里面那微动的红色舌尖。他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寸缕不挂,跪在他身前,双腿并拢着,白花花的一片……
唐时自己还没觉出什么异样来,只是看着是非,看着他光着上半身,也不知道为什么便说了一句:“你背上的伤似乎还没好全……”
只这一句,便忽然让是非喉头一甜,有一种血腥味儿,只是他隐藏得比较好,唐时没有感觉到罢了。
唐时也不过是顺嘴这么一说,也没有在意。
是非那一日在戒律堂受罚,之后遇到了天隼浮岛偷袭小自在天,那刑罚停过一阵,后来听说还是继续了。
是非的背上有伤痕,似乎没有特意治疗过。
他埋下头去,是非的僧袍已经被他扒落了,便剩下了下面这裤子,他周身都在燃烧一样,伸出手,隔着那料子揉了揉他那硕大,嘴上却不忘提醒是非;“大师,佛心哪里去了……”
唐时一句话两句话虽然简单,可是句句都是故意戳中是非的心中伤处的。
他背负师门众望,却偏偏因为心魔而荒废自己,修为倒退。
如今这人是来助他解决心魔的,他不该再有别的念头了。
唐时如今委身,约略不过是想要早些解决了他的心魔,二人泾渭分明,之后再分道扬镳吧?
一切不过是他有心,唐时无心,何必再继续纠缠呢?
这一瞬间,是非的佛心忽然就坚定了起来,他双手合十,眼帘一垂,便是暗光闪过,随后却归于了一片平静。
有经文吟诵的声音,从他的唇边出来,唐时听见了也知道他是已经开始坚定佛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唐时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很难受,如今借着药力,便能做出一些自己平日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来。
是非要去心魔,必须彻底,那么他也必须彻底,这才可能解决了一切的隐患。
要断便断个干干净净。
唐时解开了他的束缚,没理会是非是什么表情,便将双唇贴到了他那火热的顶端去。
他埋首在他腿间,用嘴……
那活儿在他嘴里有胀大的趋势,唐时脑海之中回忆起了当初的那些场景来,药力几乎已经要让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
那欢喜丹便是曾炳文不知道为哪个女修准备的,如今唐时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其实是没打算说什么他压是非还是是非压他的说法。
是非这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委身而折?
他心里想着,手指便碰了碰下面两个囊袋,而后深深地一吞,感觉到那东西到了自己的喉咙深处,抵得他有些反胃了,才慢慢地吐出来。
是非始终是那盘坐着的姿态,不曾移动半分。
唐时一手按在他的大腿上,另一手扶着他的东西,舌头在顶端转了一圈,舌尖碰了碰,之后又深了下去,贴着侧面,便打着转,之后再次慢慢地含入……
这样的过程极其缓慢而且磨人,是非脸侧的汗珠滴落了下来,顺着他尖削的下巴落到了唐时的额头上,那胸膛上也是汗湿的,只是合十的双手特别稳,一直没有过移动。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唐时。”
“我是你的心魔。”
“我正在吞你。”
唐时说话很直白,他将那东西再次吐出来之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声线平直地说着。
这话不过是为是非抵御心魔增加难度而已,可是因为他用过欢喜丹,那声音早就不复之前的平静和清冷,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是非嘴里冒出来的那些经文也不知道是什么语言,听着艰涩难懂,让唐时有些厌烦起来。
他便趴在是非的腿间,自己身上热得很,也用手摸着自己,并且在是非的膝盖上磨蹭自己。
他坐到了是非的腿上,上下动着,用自己蹭着他的腰侧,又不想自己掉下去,于是一手搭着是非的手臂,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却将是非那火烫的东西置之不理了。
待到他自己发泄出来,热热的液体沾了是非一身,他才停止了下来。
只是在发泄之后,唐时便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他后面竟然痒了起来。
唐时忽然伸手一按自己的额头,看着是非那入定老僧的姿态,心里的挣扎只有一瞬间的,“去了你的心魔,去了你我二人那烦人的羁绊,你修你的佛,我走我的道,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也不相干的……”
是非的脸,平静,双唇动着,便像是那小自在天各个殿上的佛像一样,宝相庄严得很。
如今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唐时还要用言语来刺激他,六感六根,必须都得一起清净了,才叫做清净。
“你们佛家,遇到自己抱过的第一个人,不产生心魔才叫做奇怪了,只不过你的心魔比别人的都要重,那是因为那一天过于香艳,如今我给你一个更香艳的,你若能脱去了便是好的。”
唐时终究是个做得绝的,嘴唇一抿,只吻了一下是非的手指,便下去了,重新做着方才没有做完的事情。
是非不语,身与心似乎完全分离开了,任由唐时如何动作,他的心也是一动不动的。
现在他的灵魂像是飘荡在半空之中,看着下面的唐时和自己的肉身,看着他分开自己的两腿,在他的腿上蹭着,一切的感知并没有消失,可是依旧不动如山。
在他脑海之中浮现的,不过是小自在天三重天的地狱。
唐时用了力一吸,便觉得手中捧着的东西一颤,里面的东西出来,喷了他一喉咙,让他呛咳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偏开了脸,却还是没能完全避开。
那粘稠的东西从他脸上落下来,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唐时嘴巴有些酸软,舌根也有些发麻,抬头看是非,道:“睁眼。”
是非睁开眼,看着此刻唐时的情态,眼波不动。
已成大半,他的心魔,似乎也这样远去了。
唐时跨坐上来,让是非的东西抵在自己的臀间,却一点动作没有,只是问道:“心魔将除,却还有最后一劫,你准备好了吗?”
是非以为不过是肉身的折磨,只淡淡地一弯唇,眼底不见任何的波动,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刻,唐时唇边的弧度忽然之间扩大,便有一个恶意的笑容。
心魔是不是能除,还得要看最后……
他舔自己的嘴唇,很平静地对是非道:“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好消息,作者挂科了,所以写了这章报社,请叫我可爱的挂科作者,欧液!
挂科的疯作者躺平求包养:
☆、第三章 先入地狱
第三章破而后立
总有那么几个人,让你爱极了,又恨极了。
是非古井不波的心,便因为他这一句话掀起了波澜,于是风狂雨骤,于是也惊涛骇浪……
唐时便用那种淡静的眼神看着是非,在说出了那一句话之后,便与他对视着,药力几乎要侵蚀他的理智了,而现在――其实正是该放纵的时候。
于是他垂了眼,入魔还是成佛,都在是非一念之间。
是非喉咙里的腥气涌出来,便觉得识海之中一片翻腾,原本他那金丹便是在缓缓转动之中重新回归成金色的,如今这佛心一动摇,竟然重新逆转,于是那e字重新变成了d字,看上去却有一种堪称是疯狂的状态。
我喜欢你。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原本他以为,只是他一个人动心,于唐时来说,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他根本不在乎别的事情,也不在乎别的人,根本就是没心肝的人,如今他却听到他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了。
唐时微闭了眼,凑过去吻是非的嘴唇,带了几分漫不经心,那舌头伸出去又收回来,像是在引他回吻自己一样。
是非的目光,落在了唐时的脸上,他此刻似乎已经完全一副动了情的模样,微闭着眼睛来勾他。
用蹭着是非的手指,便感觉到了他重新颤抖起来的那种幅度,唐时的心中却有些阴郁起来。
“入魔,成佛,极乐……你选哪一个呢?”
“……”是非默然,脑海之中已经是一片的天人交战之感。
他的师尊、师门,养育了他的小自在天,眼前的唐时,这动着情的人,他说出来的话,正在做着的事,一切一切的念头在是非的脑海之中闪动,他之前感觉自己已经分离了,身体是身体,灵魂是灵魂,那是一种入了境界的抽离,可是在现在的场景之下,他身魂重新归一。
于是身体的念,便完全侵袭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动摇……
是非挣扎,想要冲出那无边的苦海,可是他眼前这人说,他喜欢他。
于是便觉得,自己沉沦也罢,永远无法脱困也好,只这样抱了他吧……
是非那合十的双掌,终于缓缓地分开了……
唐时主动拉着他的手,那手腕上面还有一串念珠,握紧了,却道:“在想什么?”
“……”是非没说话,有的时候,不说话反而更令人揪心。
此刻的唐时知道自己是不知到什么叫做羞耻的,药力的作用很大,他已经完全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了。那种想要痛快的感觉,让他焚身一样着急。
这人的手,是清冷的,像是他整个人一样。
甚至他脸上还有隐忍的表情,如今被自己拉着,似乎还在挣扎之中。
唐时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无数的,无数的,无数的虚影从他眼前晃过去了,他想着那“破而后立”,却狠了心,丹药的劲头上来,唐时也不抵抗了,便让自己借着这药劲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抱我。”
他狭长的眼,在此刻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风情,眼底烟气氤氲,湿润的一片,眼角却是微红着,眼珠子微微转动,目光却在是非的脸上。
这人是榆木疙瘩……
唐时心说这样也好,他就这样不动心,保持着自己本性佛性,他们做了一场,也就一拍两散,好极。
只是是非真的没有动心吗?
他的手指,被他引着,落到了他身后――这地方逐渐地火烫了起来,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便回忆起了当初帮他清理身体治伤时候的场景。
是非眼底星火闪烁,金色的佛莲与红黑的光印交错闪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客栈之中的更漏一滴一滴,细竹筒里流泻出来,又掉进下一个更漏里,于是清澈的水声,响成了一片。
心魔从何处生,便要从何处灭,如今他们又回到了当初的起点上,他能灭了心魔吗?
他终究还是伸手,抱了他。
唐时那两瓣薄唇,贴上来便在他耳边呢喃着什么。
唐时眼底的迷幻之中,带着一种很深刻的冰冷和嘲讽,只是是非现在看不到,他隐藏得好极了。
他很平静地在他耳边道,将送到他的耳边,看他依旧低眉敛目的模样,却道:“该恭喜你了……是非师兄……”
是非垂着眼帘,唐时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还是那冷冷清清温温和和的和尚,便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
是非的手指是没有动的,动的不过是唐时而已。
一吹是非的耳垂,将自己灼热的气息吹到了他的耳廓里,于是轻笑:“看样子是没办法看你这冷清样子染上……了……”
“诸生持戒,于是更向佛性,是非,我喜欢你。”
识海之中,一叶小船缓缓地摇动,风帆扬起,却忽然遭遇了疾风――唐时的话,便是他的风……
他抱着那风,却知道这芥子之舟,已经要缓缓地沉没。
无边的海水上来,像是他脑海里涌动着的念头――三千俗念,早已烟云般散去了。
苦海无边,何处可以回头?
他任何时候都能回头,可唐时却不在岸上。他在海水的最深处,便干净地躺在水底,蓝色的海水让他的身子也变成了蓝色,水汪汪的一片。
于是他无法回头,于是想着最深处沉下去,沉下去,将自己沉下去,到唐时那里去。
因为他说――“我喜欢你。”
海水依旧是湛蓝的,只是那帆便缓缓地没入了水中……
而唐时整个人却觉得要胀裂了一般,是非压着他,像是无尽的深海,挤压着他,他看到那芥子之舟缓缓地沉了,却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全是如花似雾的幻象。
如今伴着他一起沉入这海中的,是小自在天三重大弟子,是他眼前这莲华之瞳越加暗淡的和尚……
唐时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声音发着抖:“大乘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庄严净土分第十,离色离相分第二十……你燃灯佛前十余年,是要因心魔业障而功亏一篑,还是完全当我如虚无……是非师兄……”
这是在提点他,《大乘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有“大乘”二字,便是与别的经书不同的,他挑了其中的几部来说,只不过希望他守住了。
只是唐时发现自己有点受不住了。
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看不到是非颤抖的手指,也看不到他闪烁的目光,更不知道他识海之中,那一枚已经恢复了常态的金丹,转瞬之间重新黑暗了起来,于是整片血海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