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到他和傅晏那里的时候,手里正好空了。
所以当时他和傅晏收到的喜糖时间要比别人长了几分钟,纪寒声当时根本这姑娘放眼里去,直到他把那个盒子打开——
里头糖没几颗,倒是多了一张酒店房卡。
和几个花花绿绿包装的冈本。
现在她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纪寒声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扣了几下,然后轻轻嗤了一声。
呵,这个善变的女人。
记忆短的跟条金鱼一样。
-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乔茵准时抵达报社面试。
毕业生招聘基本接近尾声,这会儿来面试的人也不多,乔茵的排号偏后,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办公室门打开,有人叫她的名字。
旁边刚才还跟她聊的欢的女孩子立刻住了嘴,给她比了个手势:“加油!”
乔茵也不是第一次参加面试,经验多少是有些的,她有底气,所以被几位年纪大的老师们提问时,也没跟第一次面试一样紧张得捏手指。
整个过程都算顺利,直到快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老师推了推老花镜,“乔茵同学,你今天读报纸了吗?当然,包括但不限定我们报。”
乔茵摇头:“还没。”
她今天一早就跑过来面试,别说读报纸了,她连报纸的影子都还没看见。
那老师似乎料到这个结果,拿过旁边的一份报纸轻轻抖了抖:“你对这则新闻有什么看法?”
虽然近几年纸媒的发展不如从前,但是《北方周末》毕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报纸,年年都有数不清的毕业生挤破了头想进来。
今年也不例外。光是今天来面试的这批末班车毕业生,外头就坐了十来个。
但是实习生只差了两个。
面试官怎么说要通过一些问题把其他人刷下去。
偏偏乔茵最怕这种问题。
就跟徐老师当时问她的感受差不多,乔茵脑袋先是空了一瞬,刚一接过报纸,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身后头有开门的声音,下一秒,门口有人叫了声“纪总”。
办公室安安静静,那道打招呼的女声落下之后,就只剩下那人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近。
乔茵低着头看报纸,余光瞥见那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然后在右边那个老师坐下,偏头小声说了些什么。
乔茵闭了闭眼睛,认认真真看新闻。
是另一家报社发行的报纸,她视线从标题晃下去,然后看到上头的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黑,像素也不太高,但还是能看出拍的是前天晚上在树底下随地小便的醉汉。
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但是脸基本是清楚的。
旁边附了一个十分醒目的标题:男子深夜于小区门口旁若无人随地小街,究竟是醉极出现幻觉还是本身就是暴露狂。
这个新闻占的篇幅不大,后头还分析了一些其他类似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乔茵甚至怀疑这则新闻是自己梦游时写出来的。
毕竟跟她之前想的半点不差。
前头老师已经出声提醒:“有什么看法吗?”
“还可以。”
“缺点呢?”
这话是纪寒声问的。
乔茵视线偏了下,落在男人脸上,下一秒,她看见纪寒声薄唇微动,不露声色地丢了两个字出来:傅晏。
傅晏是谁呢?
她选修《新闻伦理与法规》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北城名气很大的一个律师,官司打了数不清多少场。
纪寒声提示地不算太明显,但是一把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和事结合在一起,乔茵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旁边已经有老师开始重复这个问题:“那你觉得有没有缺点?”
连人家脸的马赛克都没打,纪寒声刚才又提醒她专门打官司的傅晏……乔茵咬了下唇角:“容易……吃官司吧。”


第8章 滚一边去的意思。
她还记得之前上《新闻学概论》的时候,徐教授也提到过,现在最容易惹官司的两个职业,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记者。
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换句话说,现在还愿意傻不拉几来跑新闻的,可能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是家里不差钱的富二代。
乔茵心想,她和纪寒声两个人好像都占齐了。
都是脑子被驴踢了的富二代。
乔茵也不确定自己的回答搭不搭边,她的心思从面试上头飞出去了一缕,直到面试的老师轻点了下头后开始下一个问题。
这次简单了不少,都在她昨天准备的范围之内。
几个人一边问一边拿笔做记录,几分钟过去,整个办公室的人几乎都是整齐划一的姿势,一边推眼镜一边写字。
只有靠窗那人随意坐着,微低着头在看手机。
时间就这么在一问一答中飞速过去。
“最后一个问题……”其中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的男老师喝了口茶水,脸上表情比其他几个温和一些,“新闻人需要具备的素质我相信你自己很清楚,如果是你,会不会写这条新闻?”
办公室落针可闻。
乔茵盯着问话的老师看了几秒,然后才点了下头:“不过我应该会全部打马赛克。”
刚才看了半天手机的人突然抬了下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自恋,那人视线一扫过来,乔茵就觉得他在看自己,她垂了下眼睛,硬着头皮接着说:“社会问题从来不应该仅仅是根据某一个人来反馈的……换一句话说,每天每个地点都可能有人在进行同样的社会活动,但是单单把那个人拎出来写一条连码都没打的新闻,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传播媒介的力量永远是无法低估的。
舆论猛于虎,报纸从昨天发行至今,指不定已经激起了多大的水花。
因为来面试之前完全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一段话说下来难免会有不少纰漏,乔茵甚至觉得自己的声线都颤了下,一直到最后几个字才又稳定下来。
“本周五会出结果,人事部门到时候会有通知,”几个老师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最后问她问题的男老师端着杯子站起来,“不过收律师函被起诉也是常事,不用太害怕……我们报社有法务部的。”
他越看越这小姑娘就越觉得有意思,进来的时候还波澜不惊的,结果一说起刚才的问题,鼻子上都开始冒汗了。
“小纪也收到过律师函……”男老师还在开导她,转头看了眼当事人:“是吧小纪?”
简单两句话,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很快把目标转移到了纪寒声身上,包括手心汗还没干的乔茵。
“为什么要起诉你啊?”
“听说是因为那次跟着的摄影记者把那姑娘拍成了表情包。”
有人八卦:“那小纪败诉了没?”
纪寒声皱了下眉,推开椅子起身:“撤诉了。”
“撤诉干什么?私了了?”
男人没立刻应声,低了下头单手把眼镜摘下来,再要开口解释几句的时候,就听见站在不远处的小姑娘问了句:“看上你了吧?”
纪寒声:“……”
办公室内安静了几秒,然后又全部了然地“哎”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暧昧不清。
后头还有跟他关系近的打趣:“小纪这几年应该集齐了国内外各大酒店的房卡吧?”
纪寒声扯了下唇,出门经过乔茵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男人眼睛轻眯,眼底深得有些意味不明。
乔茵偏了下头,四目相对,她听见他似笑非笑地开口:“差不多吧。”
-
没两天,醉汉影响市容随地小便的新闻很快传开。
面试后的第三天,乔茵跟纪念去超市采购,路过最先报道这件事而且没打码的报社时,还在门口看到那晚上的醉汉拉了个横幅坐在地上。
乔茵眯眼望过去,瞧见上头的一行字:垃圾报社害我被公司辞退,侵我隐私断我财源!
后头还跟了几个手掌印子,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这件事儿发酵了几天,像是真应了乔茵当时说的“容易吃官司”,先前的醉汉以“侵犯隐私权”把写新闻的记者连同报社一起起诉到了法院。
然后没过多久,报社大概是和当事人赔偿私了了,那人又无声无息地撤了诉。
乔茵刷新闻的时候浏览了一遍这件事的始末,看到最后又想起面试时几位老师说的纪寒声被起诉的事儿来。
别人是靠金钱赔偿让当事人撤诉,纪寒声就不一样了。
他十有八九靠的是美色。
乔茵突然就开始好奇起他被起诉的导火索新闻来。
周四晚上,她把一本字典厚的整个笔记本从头翻到了一半,终于看到之前那个老师说的表情包原图。
是两年前的一条新闻,新闻内容跟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写的是那段时间连日暴雨导致大桥坍塌的事故。
照片上那姑娘就是个吃瓜群众,站在一众金发碧眼的外国妹子中间,以她不忍直视的表情脱颖而出。
纪念已经洗完澡出来,手指一指:“哎这不是一直约我哥的那女人吗?”
她头发还没吹,披散着搭在肩膀上,凑过来的时候还有水滴甩到乔茵脸上,乔茵抹了把脸,“现在还在约吗?”
“现在不太清楚。”
纪念拿起吹风机吹头发,没一会儿又猛地关了吹风机,“对了乔乔……”
乔茵合上笔记本,转头看她。
“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
“他跟我继父是朋友。”
“那你叫他叔叔……”纪念咽了口唾沫,眼见乔茵已经笑眯眯张了嘴,立马扑了过来捂住她的嘴巴,“闭嘴,不许叫。”
乔茵眼睛一转,果然闭了嘴。
两人已经吃过了晚饭,纪念把关系捋顺之后,又趴到床上去做导师布置的任务。
拿了个放大镜对着手机屏幕研究上头的甲骨文,然后再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成汉字写下来。
盯着看了半天,她眼睛快瞎了的时候,一条消息弹了出来:【周六回家。】
纪念瞬间来了兴致,相册一退点开微信回他:【哥,你是不是打算来一段跨越年龄和性别的叔侄恋啊?】
那头半天没动静。
五分钟钟后,纪寒声:【?】
纪念:【你不是喜欢我们家小乔吗?】
没人回复。
纪念这次等了几分钟,最后实在忍不住,又苦口婆心地劝起他来:【不过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从我认识她以来,跟她告白的男生都快遍布中传的每个院系每个班了……何况你还不是中传的,连直系学长这个优势都没有。】
【我们小乔叫你叔叔你听见了没?】
【你不觉得你像老牛吃嫩草吗?】
这回刚发过去没几秒,那头回了一个句号。
纪念看了半天没看懂,扭过头去问“嫩草”乔茵:“小乔,你一般都为什么发句号啊?”
乔茵在敷面膜,一张嘴口齿还有点不轻:“懒得打字。”
纪念于是又跑过去问傅晏:【傅晏哥,我哥给我发句号是什么意思啊?】
傅晏比纪寒声回的快了不少,和他同样的简洁:【滚。】
【你让我滚?】
她气得戳手机的力道都大了不少,乔茵看她一眼,“屏幕要戳漏了。”
纪念没空理她,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手机上头。
半分钟后,那头消息发过来。
【他让你滚。】
又过了几秒,【懒得打“滚”这个字,就打了个句号。】
“……”
纪念对纪寒声越发地绝望,又转头看乔茵寻求安慰:“小乔,你给谁发过句号没?”
乔茵揭下面膜纸,对着镜子进行下个步骤:“给连连发过吧……”
她也不记得还有没有其他人了,但是这个是肯定发过的,乔茵叹了口气,“他有的时候太烦了,我就给他发句号。”
“什么意思?”
“让他滚一边儿去的意思。”
纪念:“……”
连连此人,大名魏奕连,是魏延的亲儿子,比乔茵小了三岁,今年才成年不久。
姐弟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关系也比亲姐弟差不了多少。
乔茵提到他的第二天下午,就接到了这个弟弟的电话。
连连今年高三,因为是住校生,基本只有月中才放一次假,为期一天半。
乔茵看了眼日期,3月14号,正好是北城附中放月假的日子。
才一接听,魏奕连的激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姐,晚上出来跟我玩吧!”
乔茵站在窗边往外头看,楼底下的树枝乱颤,有沙尘从地面飘飘扬扬地卷起来飞到半空中。
天气预报终于准了一次——起风了。
乔茵拧了下眉,“今天有风……”
“改天吧”还没说出来,那头魏奕连就打断她:“姐,你以前对我我不是这么冷漠的……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
得了。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了。
乔茵打开窗户,把手伸出去感受了几秒,确认风没那么大之后才关窗:“行吧,去哪儿?”
那头很快报了个地点。
挂断电话,乔茵又把前几天换下去的大衣和围巾拿出来,出门之前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
下午七点钟,乔茵准时出门。
从家里打车到目的地,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魏奕连说的让她八点之前到,乔茵怕中途堵车,还特意提前了半个多小时。
结果路上还真就堵车了。
就这么不到一个小时的空当,外头已经妖风阵阵,还有垃圾袋横空飞过来贴到出租车车窗上,“啪”的一声响。
出租车还在堵着,已经足足二十分钟没有移动。
司机师傅一边按喇叭,一边东张西望,前头车开始移动的时候,他突然“啊”了一声:“路边有个广告牌砸下来了!”
乔茵扭头一看,果然看到路边围了一群人。
外头狂沙遍天飞,连路人站在那里好像都在摇摇晃晃。
乔茵利落的从口袋里掏出零钱递过去,拿了手机就开门下车。
街上乱糟糟一片,人声,风声,车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嘈杂的协奏曲。
已经有人拨打120,乔茵也就没凑热闹,只打开手机相机凑近了些。
前头站了不少路人,她随意晃了一眼,真的就只是随意晃了一眼,然后就看到路边站着的男人。那人视线停在广告牌上,皱着眉在打电话。
因为个子高,人又长得好看,所以光是站在那里就比其他人都显眼。
乔茵又往那头走了几步,犹疑了几秒刚想越过那人拍几张近景照,一阵狂风又吹过来。
下一秒,她脚底不稳,被风带的往后退了几步,直直地撞在了身后那人的怀里。
“……”
耳边好像突然就静了下来,乔茵郁闷地想:大风能把人刮跑这句话,果然是有科学依据的。


第9章 把我同学介绍给你。
跟前依旧人头攒动,路人们的衣服和头发被风刮得混乱不堪,道路两旁栽了成排的柳树,枝条甩打在一起,像是要把前不久才抽出来的芽给甩秃。
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有个妹子头顶了个塑料袋往出租车上跑。
场面堪比大型灾难现场。
身后的男人刚才打电话时还偶尔漫不经心地应几声,自从她撞过来之后也没了声音。
乔茵就贴在他身上,身前狂风肆虐,身后好像也比狂风好不到哪儿去。她长得不矮,好歹过了一米六五,但是还是比纪寒声矮了一个头多。
敌不动,我也不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几秒的时间内,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乔茵清楚地听见来自电话那端的疑问:“寒声?”
然后头顶终于有男声响起,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乔茵也不敢跟他耗着了,顶着大风往前迈了一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风过分的大了,她自认没瘦地跟个杆一样,才迈出去十厘米可能都不到,还是被一阵冲过来的风吹地往后晃了晃。
刚又和那人撞在一起,她的手腕就被人握住拉了一下。
下一秒,乔茵反应过来抬眼一看,已经被拉到了纪寒声的身后,视线和狂风都被挡住了大半。
前面那人已经打算挂电话:“我等会儿去医院,到时候说。”
乔茵总算站稳了不少,刚踮了踮脚把头探出去,另一侧的手腕就又被握着拽了回来。
男人力道不大,覆在她手腕上的手没立刻拿开:“老实站着。”
天气恶劣,看热闹的路人已经少了不少,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人还站在倒在地上的广告牌附近。
乔茵干脆从另一边探头观察情况。
被广告牌砸到的人这会儿还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从那人头到肩膀的地面上还有一瘫血。
几个人站在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碰瓷,没人凑上去仔细看。
乔茵看了眼已经超时锁屏的手机屏幕,风声大,她就只能把自己音量提了提:“我照片还没拍……”
她说着扯了扯男人袖口,“小叔叔,我们走近点儿看看。”
纪寒声偏头看了她一眼。
乔茵没注意,她视线还黏在受伤的人身上,“是伤到头了,没人敢碰他吗?”
她不是学医的,但是之前也看见过一起新闻,好像是一个七旬老人晨练的时候摔倒,结果被路人背着去医院的过程中,一路颠簸颠出了脑震荡。
本来谁都没有恶意,偏偏结果不让人称心如意。
前头那人半晌没动静。
乔茵都打算自己亲自出马的时候,那人才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边上几个人还在议论——
“救护车怎么还不来啊?”
“就是……这是什么鬼天气,我发际线都被吹到头顶了!”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啊?”
“不能动他,我男朋友是医生,说碰到头的病人不能随便乱动。”
乔茵被风吹得有点头疼,等终于等到救护车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冷得基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连连的电话打了好几通,一直到救护车拉了人乌拉乌拉地开走之后,乔茵才又给他回过去:“喂?”
“姐,你出来了没啊?”
“出来了……”乔茵抬头看了眼纪寒声,“中间耽误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到啊?”
“再有半个小时吧。”
这里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就是走过去,估计也就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乔茵在打车和步行过去中间纠结了几秒,然后抬头望了望被风刮断了胳膊的大树,果断打算去路边拦出租车。
纪寒声也在打电话,乔茵跟他对了个口型之后,跑到路边拦车,结果刚坐上去关上车门,车窗就被扣响。
男人就站在外头,冲她勾了下手指。
司机师傅按了下喇叭:“和男朋友吵架了啊?”
乔茵:“……”
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乔茵也没多解释,在车上还没把副驾驶座坐热,就又拉开出租车门,转而上了后头那辆车。
车内隔音效果极好,车窗关着的时候,外头的杂音半点听不见。
魏奕连又发了条短信,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乔茵差点翻白眼,都知道今天不安全了,还让她出门干什么,她点开聊天界面,发了个句号过去。
车子很快发动,纪寒声侧眸看了她一眼:“去哪儿?”
乔茵很快报了地点,顿了几秒,又有几分诧异地问:“你不是要去医院吗?”
看他这样,也不太像家人生病了……乔茵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面色还不错,刚才还把她拉到身后挡风,看着也不像有气无力的样子。
乔茵实在猜不出来了,“你去医院干什么?”
“跟进一下刚才被砸到的人。”
乔茵前半年都在跟娱乐新闻,基本三天两头就跟在各路大小明星后头,大多数的时候是藏在没人的地方偷拍,极少数是正当地去参加发布会。
她实习期的记者证都没用过几次。
这次还是她第一次听说需要跟进伤者情况的新闻,乔茵眼睛亮了一下,“怎么跟进?”
纪寒声已经把车停在医院门口,“你想怎么跟进?”
除了跟医生了解一下受伤及后期治疗康复情况,还能怎么跟进?
纪寒声视线从她的眼睛移下,然后在她微张的嘴巴上停了几秒。
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她还想再塞张房卡跟进?
男人轻轻一哂,抬手把车钥匙拔下来。
乔茵这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窗外,“我不是去医院啊?”
“你不是想知道怎么跟进的?”
乔茵张了张嘴,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距离她答应连连到达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呼了口气,“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几分钟。”
才怪。
几分钟是在伤情比较轻,而且医院患者又不多的情况下。
今天天气不好,出的车祸顶上上周整周的了,光是自己把车撞在护栏上的都有好几个。
市医院已经人满为患。
乔茵才一进去就被吓了一跳,她本身方向感就不好,花了几年时间才勉强把北城认了个大概。
人一多,她顿时又方向感全无,唯恐把自己给走丢,寸步不离地跟在纪寒声后头。
男人去急诊,她就跟着去急诊。
男人去候诊大厅,她也跟着去候诊大厅。
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圈,乔茵总算跟着纪寒声停下,她还在应付魏奕连,没能立刻注意前头的情况。
前头有男声响起,声音低而轻:“这是哪儿来的人,做贼呢?”
乔茵本来以为那人说的跟自己搭不着边,结果那人下一句就把她打回原形,半靠着墙把她拉了出来:“跟在我们纪哥哥后头干什么?”
“……”
纪寒声皱眉瞥了他一眼,“手松开,说正事。”
那人轻嗤:“刚才送过来的被广告牌砸到那个,片子出来了,轻微脑震荡,颅内好像也有积血。”
乔茵抬眼看他,没见着他穿白大褂,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医生。
“别看了,”纪寒声下巴冲着傅晏轻点了下,“他是傅晏。”
傅晏今天本来是来医院跟委托人谈案子的,结果谈完要走的时候,硬是被纪寒声给留在了医院等着那个被广告牌砸了的人。
他还以为是哪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小姑娘,结果担架推过来的时候,感情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
傅晏眼神又落在乔茵身上:“你们报社的实习生?”
他对乔茵完全没有印象,“我记得你不带实习生。”
“半路上碰见了。”
纪寒声也懒得多说,抬手看了眼表,距离乔茵打电话说“半小时”那会儿,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
他收了手机:“晚了?”
乔茵点头。
那头魏奕连已经开始夺命连环call,乔茵冲那俩人点了下头,然后边接听边往医院门口走:“我马上过去……”
“姐,你的马是坏了吗!”
身后男人已经跟了上来,乔茵走了几步,到医院门口才停了下来。
今天风大,医院的透明玻璃门全部关着。
她把手机换了个耳朵讲电话:连连,要不我今天……”
“不去了”几个字还没说出来,身后男人手从她肩膀右侧伸过,替她推开玻璃门。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暴躁地打断她:“不行姐!你今天一定要过来!”
那头有嘈杂的音响,魏奕连声音也放大了不少:“念念姐不是说你喜欢眼角有痣的吗?我带了我同学过来介绍给你当男朋友!”


第10章 他那是泪痣吗?
门一推开,外面的狂风又裹挟着沙尘迎面呼啸卷过来。
乔茵虽然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风吹得脑袋发蒙,脸和脖子都被沙子打得有些僵硬。
她被狂风凌虐了两秒钟,然后还没走出门,就又缩了回来。
下一秒,风和尘土全都被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