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宜家 作者:时衿
十八岁,陆以凝初入大学,短发俏丽,明媚爱笑。彼时的陆家千金翘了自己所有能翘的选修课,一次不落地跟在唐慕白后头去上枯燥无聊的医学课程。
二十五岁,陆以凝毕业于尖端名校,在国外的摄影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交际圈十年如一日,却唯独对唐慕白此人避之不提。
几年时间,国内同样有关于唐慕白的传闻流传开来——花心放纵,年仅二十六岁便在医学界一战成名。
经年再遇,陆以凝替心悦某妇科医生的朋友去医院打探军情:“医生,我最近月经不调,嗜酸嗜睡还干呕……是不是有了啊?”
医生从厚厚的一沓病例里抬头,露出一张熟悉好看的脸,目光阴沉神色危险:“有什么?”
重逢第一面,
陆以凝很不幸地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某乎问题1:你曾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场面是什么?
匿名回答:见到前男友,比见到前男友更惊心动魄的,是见到被你甩被你拉黑被你移出世界的前男友……嗯……那一刻,仿佛所有椅子都支撑不了你身体的重量TT
#某乎问题2:怎么追到很喜欢但是很难追的人?
18岁的陆以凝:不要怂!
27岁的唐慕白:不要脸:)
1:女追男,大概是一个蓄谋已久的,久别重逢的故事,打算写轻松一点
2:主都市,校园为辅
3:文不长
CP:表浪荡内冷漠心外科医生×表安静内话痨自然生态摄影师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以凝唐慕白
第1章
天还没亮,北城就下了一场雨。
雨声淅淅沥沥,伴随着刺目的闪电和轰鸣的雷声,扰得人不得安宁。
陆以凝已经醒了几个小时了,从凌晨的第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再到雨声完全停息。
她睡眠浅,而且质量严重低下,翻来覆去三个小时过去,等雨终于停了之后,外头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又接力一样响了起来。
陆以凝翻了个身,再翻了个身。
宿舍外面的声音始终停不下来,她伸手摸过手机,然后按亮屏幕。
九月十八号星期六,早上六点四十七分。
乌云还没散开,外面灰蒙蒙一片。
手机屏幕上,未读短信十几条,全是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以凝,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去你宿舍楼下找你,我们当面说清楚好吗?】
【……以凝,你不会做什么傻事了吧?】
不想接/不好/你做梦。
消息十几条,陆以凝只看了最新的三条。
默默在心里回了他之后,她连打字回复都觉得浪费时间,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把这个号码送进了黑名单。
她脾气和耐心都不算差,轻易不会干这种拉黑别人的事,就连之前频繁给她打电话的某某月子中心、某某减肥机构都没能在她的黑名单里占有一席之地,而现在,黑名单里安安静静躺着的唯二两个号码,都是来自同一个幸运儿。
“幸运儿”叫裴绝,是陆以凝三个月前谈的男朋友。
不过就在昨天,裴绝成了她的前男友。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陆以凝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眼睛睁开又闭上,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想比较好。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有一会儿,直到手机震动了下,有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姜奈。
宿舍是四人间,周六日没课,有两个女生昨天晚上就回了家,还有一个女生这会儿早早收拾好去和男朋友卿卿我我了,现在宿舍就剩她一个,陆以凝也没刻意压着嗓子,拿过手机起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奈奈。”
“起床了没?”
“没有。”
“没有?”电话那头姜奈的陡然拔高了一个度,“不是说好了今天要陪他去上课的吗?”
睡眠不足,陆以凝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谁?”
“你男朋友啊!”
陆以凝这才想了起来。
本来今天是她和裴绝在一起的三个月纪念日,偷偷去裴绝教室旁听然后给他个惊喜还是姜奈给她出的主意。
至于现在——陪他上课?
有这时间还不如让她对着一头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成套写真。
“不去,”陆以凝轻轻磨了磨牙:“分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不过没几秒,姜奈声音又高了起来,克制中明显压抑着些许的兴奋:“什么时候?”
“昨天。”
确切的说,是昨天下午五点半。
大一新生刚军训完没几天,都还算不上正式上课,碰巧周五下午没课,陆以凝睡了个午觉之后,破天荒地想去医学院看一眼自己的男朋友。
之所以说是破天荒,是因为医学院和美术学院实在相隔甚远,陆以凝不会骑车,能不能碰的上校园公交又完全看命,所以入学半个多月,除了军训时必须去的体育场,她连西校区都没有出过,更别说东校区最东边那一角的医学院。
陆以凝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徒步在校园里走了半个多小时,中途还迷了一次路,等到医学院解剖楼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五点钟。
解剖楼六层高,一楼靠近门口等你地方放了一张高高的桌子,纯白色,像酒店商场放置的收银台。
陆以凝个子不矮,但坐在里面等他的时候,还是被桌子遮了个七七八八。
待了没一会儿,旁边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男女混合在一起的说笑声和脚步声,陆以凝抬头,一眼看到一众白花花的实验服当中,穿着黑衣服独树一帜的裴绝,以及裴绝旁边挽着他胳膊的长发妹子。
陆以凝和裴绝虽然才交往不久,但是认识的时间不算短。
裴绝是高她两届的学长,从她高一入学开始就在明里暗里跟她示好,对她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女孩子真是一种感性又心软的动物,尤其陆以凝。
按照审美来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裴绝都不是陆以凝喜欢的类型,但是架不住这个暖男心思细腻,雷打不动地对陆以凝嘘寒问暖。
时间久了,石头多少也会热一点。
质变就发生在陆以凝十八岁生日那天,裴绝知道她不喜欢雨天,凭借着一把几十块钱的皮卡丘小雨伞,又说了一堆诸如“希望以后都替她遮风挡雨”“永远都是晴天”之类的情话,硬生生在众多奢侈品礼物中脱颖而出。
陆以凝也知道土,但还是跟脑子有坑一样答应了他。
而现在,这个送她雨伞希望她一生晴天的初恋男友,在解剖楼的门口,大庭广众之下和其他女孩子搂在了一起。
换一句话讲,她被绿了。
陆以凝表情不可能好,而作为绿她的当事人,表情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大概是觉得她不可能跨越大半个校园来医学院找他,裴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斯文的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脸色由白转红再转白,表情古怪又诡异。
不知道是医学生太累还是家族遗传的原因,裴绝明显比同龄男生少一些的头发在夕阳的余晖下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那团头发就会像蒲公英一样自由飞翔。
陆以凝下巴微抬,盯着他的头发丝半晌,蓦地扯出了个笑,然后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转身出了解剖楼。
裴绝的消息就在五分钟后轰炸过来:【以凝,你听我解释,我跟她只是普通同学!】
陆以凝没正面回答他,而是从相册里挑了一张前些日子为了交作业拍的自己的眼睛特写,然后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了句:【好看吗?】
裴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不明所以,愣了几秒后,突然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他扭转乾坤的绝佳机会,忙不迭敲了两个字过来:【好看!】
确实好看。
图片上女孩子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微弯,弧度圆钝,像小鹿的眼睛,干净又清透。
陆以凝:【看起来像瞎子吗?】
裴绝:“……”
——
两个人就这样分了手。
至少陆以凝是这样觉得的。
她虽然没那么喜欢裴绝,不过被人戴绿帽子这种事,总归是让人觉得愤怒又不舒服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征兆,比如从上一周开始,几个月没和陆以凝说过话的男同学很突然地给她发起了消息,又很突然地说到她的童年偶像喜羊羊肯定很喜欢她的头顶。
又比如,她高二的女班长前天发了一条内容为“春天快到了”的朋友圈,配图全是满目绿色的青山绿水,陆以凝开始还觉得她不正常,后来她跟姜奈吐槽的时候才发现,那条朋友圈是仅对她可见的,别人根本看不到。
再比如,向来不看好她和裴绝的姜奈,昨天突然出了个看似浪漫实则暗藏玄机的馊主意让她去裴绝的教室陪他上课。
……
越想越郁闷。
陆以凝气不打一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也没有很早。”
“那是多早?”
“也就半个月前吧。”
“……”
半个月前——她才和裴绝谈了多久?
虽然知道他们是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想办法先让她自己发现,陆以凝还是觉得喉咙里哽了一口气,她深呼吸,再深呼吸,直到一口气长长地叹了出来:“好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头顶绿油油的全是草了。”
“对不起宝贝,”姜奈还在火上浇油,“但我有点想笑。”
陆以凝手指已经悬在了挂断键上方。
姜奈跟她认识十几年,比她爸妈都要了解她,连忙道:“别挂别挂……”
她试图挽回一下场面,“你看裴绝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配角,配不上你的。”
可不是嘛,不像她,姜奈姜奈,叫着跟香奈儿一样,听起来就有钱。
陆以凝冷哼,一把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回了床上。
——
陆以凝这周末其实也是有活动的。
只不过别人都是回家或者跟男朋友出去玩,她不一样,她是去姑姑家里。
跟姜奈打完电话之后,陆以凝也没时间再睡回笼觉,收拾了一下自己,拿起钥匙就出了宿舍。
宿舍大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已然停在那里。
陆以凝扒拉了一下头发,瞥见副驾驶坐了人,手一收,拉开车门坐到了后排,闷声:“哥。”
主驾上,陆竟行踩油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昨晚没睡好?”
陆以凝打了个哈欠。
陆竟行看了眼她被折腾地明显弯曲的短发,没再说话。
倒是副驾驶上的男生转过头来,冲她咧了咧嘴,“嗨,小学妹,好久不见呀。”
这人她见过几次,叫谢坤,是陆竟行的同班同学。
陆以凝打了第二个哈欠,声音更闷,“学长好。”
谢坤叹气:“还是小学妹好呀。”
声音温柔好听不说,还知道叫他“学长”。
不像某些人,“广坤”两个字叫起来没完,谢坤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
放在十年前,谢坤觉得自己的名字是神来之笔,他那时候觉得自己爹妈都是人才,给他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别人都是“坤哥坤哥”的叫他,霸气狂飙。
后来《乡村爱情》开播,谢坤的噩梦就开始了。
说多了都是泪。
谢坤晃了晃脑袋,刚要和陆以凝再聊几句,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陆以凝没太注意,她坐在后排,正低头摆弄着相机。
食指一下下按过,里面的照片也一张张切过去。
切了几张之后,她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不然也不可能看见什么都觉得像前男友——
小松鼠的脸上隐约有裴绝五官的影子。
大熊猫的黑眼圈,也像是裴绝无时无刻不戴着的那副眼镜。
连她随手拍的一团枯黄的杂草,都像极了裴绝头上群魔乱舞的秀发。
陆以凝呼了口气,把相机盖子扣上放到一边。
谢坤刚好打完一通电话,他表情拧巴了几秒,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来趴到主驾驶的椅背上,非常好心地提醒她:“小学妹,待会儿有一个暴躁小哥哥会过来,你记得小心一点哦!”
陆以凝眼睛一眨,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没能等到那个暴躁哥哥来,车内温度适宜,加上谢坤单口相声一样的催眠作用,困意来袭,陆以凝没撑一会儿,靠着椅背就睡了过去。
睡得不算太死。
陆以凝中途还隐约感觉到有人开了次车门,声音不大,没到吵醒她的地步。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过了十几分钟,直到她意识放空,彻底熟睡之前身子一歪,脑袋径直歪到了旁边人的肩膀上。
对方肩膀很硬,骨骼突出明显,很显然,这肩膀应该属于一个清清瘦瘦的男孩子。
陆以凝几乎瞬间惊醒,她没睁眼,但是心跳快的厉害。
这一清醒,鼻子也像是被打开,身边那人身上陌生好闻的味道一涌而入,清冽干净,又随意懒散。
像是有颗石头极速下坠,重重在她心口砸了一下。
很奇妙的感觉。
陆以凝心跳始终平息不下来,她闭着眼睛,在继续装睡和立刻睁眼起身道歉之间犹豫了几秒,还没做好决定,就感觉到有只手轻搁在了她的左边额头上。
一秒,两秒,三秒。
陆以凝屏住呼吸,心快跳到嗓子眼的时候,那只手微微用力一推,替她做了决定——
下一秒,她的额头和车窗来了个猝不及防的亲密接触。
清清脆脆,“噔”的一声。
第2章
声音着实不小。
车里这会儿没放音乐,安安静静,所以这极其突兀的一声“噔”之后,连前排的两个人都被惊得不轻。
谢坤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他眼眶撑大,眉毛也跟着跳跃起来,他脖子僵了一下,然后以十分缓慢的动作扭了两次。
一次是看后排的男生,还有一次是看旁边的陆竟行。
前者似乎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跟刚才那声“噔”没存在过一样,眼皮一垂,重新闭目养起神来。
后者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被这么粗暴地对待,不可能也这么淡定,陆竟行把车速放缓,皱眉:“唐慕白,你想死吗?”
后排男生这才掀了下眼皮,极其敷衍的一声:“不想。”
他声音浅淡,毫无愧意。
唐慕白甚至觉得,这根本怪不了他。
本来他就几天没睡好了,昨天从实验室出来就过了十一点,回到宿舍后又写了两个小时的报告,好不容易忙完正事上了床,宿舍里几个呼噜娃又此起彼伏的奏起交响曲来,饱受摧残之下,唐慕白只睡了四个小时。
刚才上车之后,他连旁边坐的是男是女都没仔细看,拿着外套蒙了头就睡。
结果好不容易快睡着的时候,一颗头就这么直戳戳砸了下来,他哪里还顾得上谁,反正直接推开就对了。
这一推,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了。
唐慕白困意稍减,眉梢无所谓地轻挑了下,瞥向旁边还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的陆以凝,“你女朋友?”
陆竟行眉头皱得越发深,“我妹妹。”
“哦。”
几秒后,“应该不疼。”
男生说着又侧了一下眸,女生和他的距离已经拉的很开,短发被折腾得有些乱,遮住了小半张脸,看不清楚五官的具体模样,只能隐约看到她挺翘莹白的鼻尖。
视线再下移,女孩子手指细长白皙,蜷曲着的手指正越收越紧。
唐慕白嘴角蓦地一歪,他语气坦然,而且有理有据,“你看她都没醒。”
陆以凝:“……”
本来不说还好,这话音刚刚落下,那股子尖锐的痛感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瞬间蔓延开来。
陆以凝甚至觉得自己额头上已经起了一个包。
前面谢坤还不怕事大一样煽风点火,“小白,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要是换成他,别说推开貌美如花的小学妹,他巴不得让她靠着,想靠多久靠多久。
唐慕白斜他一眼,没理他。
“不过话说回来,”谢坤见他清醒了不少,连话都多了起来,“你居然不认识阿行的妹妹?”
唐慕白反问:“你以为我是你?”
明明自己有车,还三天两头地蹭陆竟行的车,时间长了,陆竟行的亲朋好友全被他认识了个遍。
谢坤撇了撇嘴角,试图扳回一城,“你不打算道个歉吗?”
“跟谁道,”男声停顿半秒,“你吗?”
“……”
谢坤话一哽,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事人还没醒。
后座男生把视线收回,不等谢坤再说话,把黑色外套往上一拉,整张脸都被遮住之后,他声音带着闷闷的笑意,难得爆了次粗口。
两个字。
类似于“傻瓜”的意思,当然,比“傻瓜”要稍微难听了那么一点。
这是唐慕白第二次说这两个字,至少在谢坤的印象里是这样。
他蹭陆竟行的车是有原因的。
比起蹭车,他当然更愿意开自己的车。
只不过谢坤实在不是开车的料,科一到科四加起来考了十次才过不说,考下来之后那个小本本还完全成了摆设。
谢家不差钱,谢坤驾驶证拿下来的第二天,家里立刻就给他安排了一辆百万豪车。
唐慕白有幸当了他副驾驶的第一人。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谢坤兴致勃勃地拿了车钥匙,为了配得上自己的座驾,他千挑万选了一身最骚包的衣服,还特地给自己的头发定了造型抹了发蜡,结果一坐到驾驶座上,之前学过的东西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辆红色敞篷小宝马停在谢家车库前足足几分钟,转向不会,鸣笛不会,远光灯也不会开,反正不管想要干什么,只要让雨刷疯狂摆动就够了。
早上七点钟,耳边还有鸟叫声。
唐慕白坐在他旁边,他起床气严重,面无表情地吐了两个字出来。
那是谢坤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两个字。
唐慕白暴躁归暴躁,不过唐家家教严格,这种话是极少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往事不堪回首。
谢坤重重叹了口气,从苦痛的回忆中抽身而出,刚要跟唐慕白再增进一下感情,头一转,后排两个人全无动静。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又都睡着了。
——
陆以凝额头上真的出了一个包,包不大,但是周围红了一圈。
刘海一掀,她就像是刚刚被家暴过的小可怜。
这是半个小时后,陆以凝对着手机前置里的自己产生的第一想法。
视线一转,旁边的罪魁祸首还在沉睡中,丝毫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陆竟行已经把车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
目的地到了,当事人还没醒。
前排的谢坤看了眼时间,然后轻咳了一声,“小白?”
没反应。
谢坤又放开嗓子,重重咳了一声,“小白?”
依旧没反应。
对方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今天是谢坤和唐慕白两个人班级聚会的日子,车堵了一路,本来时间就不早了,再不把他叫醒估计待会儿进去又要被罚酒。
谢坤酒力不行而且酒品奇差,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但是他又不敢直接上手,思索几秒后,他转过头跟陆以凝打起了商量,“小学妹,那个……你能帮忙叫一下你旁边那位吗?”
陆以凝:“……”
谢坤继续给她做思想功课,“你放心,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不会对女孩子发火的!”
陆以凝:“……”
他似乎忘记刚才那声巨响是从谁的头上发出来的了。
陆以凝摸了摸鼻子,一对上谢坤可怜巴巴的无助眼神,又实在开不了口拒绝,她咬了咬牙,刚要伸手去扯盖在男生身上的外套,手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放在腿边的相机。
相机上的挂带被她不小心扯到,七歪八扭地滚了下去。
就像她头砸到车窗时一样,“砰”的一下。
陆以凝头一低,看到相机在自己脚边那双鞋上停了半秒,然后不甘心地滚到了一边,视线再一偏,那双干净无比的白色鞋面上硬生生多了一个坑。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男生闷闷的轻哼声。
刚才还有点声音的车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突然凝滞。
陆以凝手瞬间僵住,她用力咽了口口水,然后抬头,眼睁睁看着旁边的男生伸手把那件黑色外套扯了下来。
这个动作明明干脆利落,但是看在陆以凝眼里,像是延长了无数倍的慢动作。
男生的脸一点点露出来,额前碎发凌乱,桃花眼半眯,鼻梁高挺,再往下,他的嘴唇明显抿成了一个不耐的弧度。
四目相对几秒,陆以凝眼皮一跳,认错态度极好语速极快地道了歉:“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的。”
唐慕白不说话。
前面两个人还在状况外,见他们两个没动静,也都没主动开口说话。
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陆以凝看到男生动了动手指。
这人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指白皙干净,指骨分明,连指甲都修剪的整齐圆润。
十分符合她审美的一双手。
只不过这只手,下一秒可能就会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扔下车。
陆以凝屏住呼吸,夺门而出的念头刚闪出来,她看到男生低头,俯身捡起她的相机放回原位,然后他抬眼看过来,盯着她额头上的包深呼了口气,他脸上还有几分不耐,但是声音清隽干净:“没关系。”
虽然唐慕白觉得她就是故意的,但是他还是歪了下嘴角,一字一顿轻声道:“你开心就好。”
陆以凝:“……”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只不过不等陆以凝想到问题出在哪里,旁边车门被打开,“走了,广坤。”
男生声线干净,尾音还轻轻落了个北城人惯带的儿化音,怎么听怎么顺耳。
不过广坤这个名字——
陆以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副驾驶已经推开车门正准备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悄悄溜走的谢坤,“是你吗?”
谢坤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出三秒,预感成真。
他听到温柔轻软的女声顿了顿,“谢广坤?”
女孩子语气听起来很无辜,当然,如果他这一刻变成聋子,听不出她夹杂在无辜里异常明显的笑意就更好了。
谢坤:“……”
他决定杀死半个小时前那个说“还是学妹好”的自己。
立刻,马上!
第3章
陆以凝确实挺开心的。
只不过开心的点不是在于相机砸到男生的脚间接为自己报了私仇,而是因为这个男生的长相史无前例地合她的眼缘。
那两人下了车之后,陆以凝的心跳和呼吸都超速了一路,直到到了姑姑家里还没恢复正常。
刚才明明也没多看他几眼,但是一闭眼,那张脸又能立刻浮现她脑海里。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好像每一处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光是想想,陆以凝的嘴角都克制不住地要往上扬。
换一句话说,她无视了自己头上包的意见,擅自对一个只见过一面、对她来说还算陌生的男生产生了好感。
不过陆以凝其实没太在意,毕竟好感这回事,就跟她头上的包一样,说没就没。
她甚至连那个男生的全名都不想知道,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那人的脚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她之前也不是没被相机砸到过,那玩意重,又棱角分明,“哐当”一下砸到脚上,她差点儿当场瘫痪。
不过这种问题不太好开口,陆竟行没提,陆以凝也就没刻意地去问。
陆以凝在姑姑家里待了两天,那个不甘寂寞的包也刚好完完全全从她头上消失。
周一中午返校前,她午饭还没吃完,一张银行卡就从桌子对面径直被推到了她面前。
陆以凝看也没看一眼,头一抬,声音很干脆:“姑姑,我不缺钱。”
“姑姑知道,那也先拿着,女孩子家需要用的东西多,长大了,护肤品衣服什么的都要买,你爸给你的钱虽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