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那人出去,小跑着到了一辆车前。
电梯门被重新弹开之后又多了几秒反应的时间,乔茵立刻把手机一收,脚已经先一步抬了起来,然后刚要往外头走,手腕又被人拉住。
那人顺势往回一扯,乔茵又重新被扯回了角落里。
下一秒,门合上,电梯缓缓上升。
乔茵又往角落里缩了缩,视线一低,还没来得及让他把手松开,就听见纪寒声开口问她:“这是在跟我发脾气吗?”
乔茵一愣:“……”
就几秒时间,电梯很快到达一层。
乔茵还没来得及回答,电梯门已经打开,又有其他员工开始你往里头挤。
她的手腕还被纪寒声握着,动了几下都没能抽出来,试了几次之后无果,乔茵只能低声提醒:“纪总,我到了。”
纪寒声垂眼看她,“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有事跟你说。”
“纪……”
“公事。”
乔茵名字没叫住来,又悻悻地闭了嘴。
从一楼再到顶楼,中途电梯停停走走,有人上来有人下去。
大概过了两分多钟,电梯停在17层的时候,电梯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虽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但是他们这种人是没有多少私人空间的。
上司叫她过去,那她就得立刻马上毫无怨言地跟过去。
乔茵想了几秒,完全想不到会有什么事。
广告牌的事这两天收尾,如果速度够快审核够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本周末发行的报刊。
除了这个新闻,乔茵这几天跟的基本都是些琐碎小事。
比如隔壁小区有户人家丢了一条狗,悬赏两万找回;再比如,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大爷,每天早上都会在公园里喂流浪猫……
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占的版面基本也都是在一些犄角旮旯里。
乔茵鼻子前还全是刚才一个站在自己跟前女员工身上的香水味,浓烈刺鼻,她深呼吸一下就被熏得有些头晕眼花。
她抬手在跟前扇了两下,提前问了句:“什么事啊?”
“下周要去上海出差。”
乔茵动作一顿,手指一伸指了指自己:“我吗?”
“嗯。”
“还有谁?”
“你们部门的几个正式员工,”纪寒声扯了下嘴角,“我也会去。”
乔茵“哦”了声,又不说话了。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乔茵抬眼,“什么问题?”
俩人一问一答,乔茵甚至都忘了男人的手还没松开。
纪寒声嘴角弯的弧度更大,“刚才是在跟我发脾气吗?”
乔茵卡壳几秒,然后视线一转,“没有。”
“纪念说你跟她发脾气就这样。”
“……”
纪寒声其实不太清楚她发脾气的点在哪里,他们今天总共也就见了一面,还是中午那次连话都没说上半句的一面。
他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眉心,“是因为中午的时候,相宜撞了你的车?”
乔茵皱了皱眉。
纪寒声心还算细,眼神飘过去的时候,注意到她是在“相宜”两个字那里皱的眉,他盯着乔茵那张干净好看又透了满脸不高兴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就轻轻笑了一声:“她姓相。”
顿了几秒,他又把话给说全:“叫相宜。”
乔茵眉头松了一瞬,也就一瞬,然后又皱起来。
起码是个好兆头。
纪寒声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语气也不自觉温柔几分:“王老师说你今天下午要去城郊西村采访,相宜那个脾气肯定要浪费你不少时间。”
“所以你直接让她打122叫交警来?”
乔茵声音不大,越到后头调子越低,彻彻底底变成了小声嘟囔:“万一她真打了,不是更浪费时间了吗……”
纪寒声反问:“你觉得她会真打?”
当然不会真打。
相宜本来就是理亏的一方,到时候罚款是小事,严重一点说不定还会扣分。
乔茵垂着眼,没再搭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说了不少的话,好像把胸口那堆郁气也全跟着话吐了出去,这会儿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不少,乔茵低头看了眼脚尖,好一会儿,直到电梯在顶楼停下,她才轻声吐槽了句:“狗屁的人如其名。”
还相宜……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那个相宜吗?
白费了一个好名字。
乔茵抬脚,从男人身边经过走出电梯的时候,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真会骂人?”
她脚步一顿:“……”
哼。
这哪里叫骂人呢。
-
纪寒声所说的公事,是跟进一则上海郊区一处桥底塌陷的新闻。
桥是前两天塌的,因为位置比较重要,这几天已经耽误了不少正常的交通运输。
乔茵从纪寒声那里了解了大概情况,从报社回到家以后又自己上网找了些资料。
因为事情发生不久,除了当地的报社,基本没有多少关于这件事的报道。
乔茵一连翻了好几家报社发布的新闻,看来看去发现都是一个新闻模板,就那么几句话,连位置都不带变动地被发了好几遍。
再多的消息就没有了。
乔茵把电脑关上,安排好第二天的时间以后,洗漱过后破天荒睡上了一次美容觉。
第二天,乔茵早早的就开车过去医院,进行广告牌的收尾工作。
她这几天市医院跑得勤,已经有护士认识她,看到她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还打趣地问了句:“哎,小乔你又来碰钉子了啊?”
乔茵打了个招呼,然后坐电梯上了住院部的楼层。
走廊长长地一条,乔茵一边走一边注意门上的病房号码,走到后面一半的时候,她站定,然后抬手敲了敲房门。
里头立刻有大嗓门的女声传来:“大早上的,谁啊谁啊?”
然后脚步声靠近,门被拉开,乔茵看见顶着一个鸡窝头的病人家属。
女人刚睡醒,打了个哈欠一边揉眼睛一边看她:“怎么又是你啊?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
她站在门口位置都不挪一下,明显是不打算让乔茵进去。
乔茵也不着急,录音笔一开放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开口:“阿姨,我听您儿子的主治医生说您这几天下午都不在医院。”
“关你什么事啊?一个破记者还查上户口了?”
“我要是能查户口,”乔茵看了眼门内躺着的病人,“应该能查出来您儿子的户口有没有落实吧?”
女人神色一变,“你……”
乔茵也不跟她多废话,她昨天问出来有用的不少,这会儿底气都足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来:“您每天下午是不是都去打牌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
女人气势汹汹,恼羞成怒了越发不肯配合,“再说我就动手打人了啊!”
“动手?”
乔茵点点头,“对了,您上次还对我们纪总动手了。”
“我就动手怎么了……”
乔茵皱了皱眉,一副不太好办的样子,“我们纪总手被您那花砸的伤到了神经,连饭都吃不了了。”
这话半真半假。
反正纪寒声当时确实是说自己不方便吃饭的,乔茵继续:“笔也没办法拿,工作都堆了一堆了还没来得及处理。”
那女人对着她大眼瞪小眼,本来手都抬起来要推搡人了,结果硬是被她这几句话堵得又收了回去。
纪寒声这个挡箭牌用得无比顺手,乔茵添油加醋说了几句:“这算几级伤害您知道吗?我们要是起诉您绝对胜诉。”
“你,你不要吓人……”
吓死你算了。
乔茵轻嗤,“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您再不配合回答我的问题,明天您可能就会收到律师函。”
乔茵说完不再开口,特意给她留了几分钟考虑的时间。
沉默半晌,那女人终于松了口:“……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乔茵于是从第一个问起:“打算让投放广告牌的公司赔偿多少钱?”
“三……三百万。”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乔茵抬了下眼,“如果赔偿了,钱归谁所有?”
“当然是我们家!”
乔茵也不继续深问,又加了几个相关问题。
这女人配合起来果然省事不少,之前磨了一周半个字没问出来,这回轻而易举问得七七八八。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那个公司不赔偿,您打算赖在医院不走了吗?”
女人点头,大言不惭:“当然!他不赔偿我们怎么付医药费!”
这人嗓门大,一句话说得几乎整个走廊的人都能听到。
有路过的护士抛过来鄙夷的白眼,但是碍于这人的风评,没敢说别的,小声嘀咕几句又快速走开。
“问完了没,问完我就进屋了啊?”
乔茵合上本子,然后点了点头。
女人很快把门拍在她跟前,乔茵呼了口气,看了眼时间。
九点一刻。
她一动不动地站了二十来分钟,刚才又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腿有点僵,这会儿松懈下来,动了一下就觉得有点站不住,乔茵弯着腿扶了下墙,再抬起头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正前方站着的人。
乔茵愣了几秒,然后又立刻站直:“傅……傅律师。”
傅晏胳膊上还吊着石膏,也不知道在这边站了多久,叼着根没点着的烟,吐字都不大清晰:“真巧。”
乔茵:“……”
“你刚才那段话要是放在警方身上,就是诈供,问出来的话不顶用的知道吗?”
乔茵咽了口口水。
傅晏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把嘴里的烟拿下来,然后顺势用夹着烟的手拿着手机放到耳边,“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他顿了一下,然后眼尾微挑冲她眨了下眼,“我们纪总手被您那花砸的伤到了神经,连饭都吃不了了,笔也没办法拿,工作都堆了一堆了还没来得及处理。”
男人一字一顿,一字不差地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甚至连语气都和她差不多。
乔茵尴尬地无地自容。
下一秒,让她更尴尬的话自傅晏口中说出:“寒声,你这个上司当的还挺有风险的。”
乔茵:“……”
她下次胡诌之前,就应该先看一眼四周有没有熟人。
傅晏把电话拿开了些,“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停顿几秒,他:“跟念念一样叫我哥也行。”
刚说完,电话那头的人低低骂了一声:“傅晏,你要不要脸?”
傅晏跟纪寒声同岁,乔茵叫他哥的话,硬生生就把纪寒声从他们这个辈分剔除出去了。
傅晏没理他,电话一挂,又冲着乔茵扯了扯唇,然后转身回病房。
乔茵松了口气,往前走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叫了一声——
连续受到惊吓,她腿更麻了。
-
乔茵当天回去之后就开始改之前写好的新闻稿。
改了整整三天,到周五下午的时候,乔茵给王老师看过一遍之后终于送到了校对那里。
她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都快把前几天在医院的那段小插曲给忘了。
结果周五下午六点,乔茵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陆夏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小乔,下周去上海出差的名单安排出来了,我看见了你的名字。”
乔茵点了点头,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没什么力气,连眼皮都掀地有些轻飘飘:“你也去吗?”
“对啊,还有隔壁办公室的夏姐。”
陆夏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做做准备。”
乔茵应了声,跟陆夏道了别之后,前脚刚拿着东西出了办公室,王老师后脚就差点和她迎面撞上:“哎正好,小乔,小纪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乔茵这两天完全不能听见“纪”这个字。
一听就腿软。
乔茵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等磨磨蹭蹭地磨到纪寒声办公室的时候,眼睛都有点发花。
她站在门口敲门,三下过后,里头人应了一声:“进。”
乔茵推门,到第三次才推开。
纪寒声就坐在办公桌后面,低头在翻看文件。
“纪总,你找我什么事啊?”
“帮我写个东西。”
乔茵皱眉,刚要问“你自己不会写啊”,男人一句话把她堵了回来:“没法拿笔,写不了。”
“……”
乔茵郁闷地想哭,她摸了摸平坦无比的肚子,然后过去,不情不愿地拿起笔,对着电脑屏幕刚抄了一个字就有些拿不住笔。
那字写得也歪歪扭扭,不大好看。
乔茵笔一搁,就觉得又饿又委屈,眼泪都饿得在眼眶里晃了一圈,声音轻轻,没什么力气,跟撒娇差不多:“……我没力气。”
第22章 纪寒声还是不喜欢你啊。
刚才一直忙着写稿子, 连轴转了整天, 反倒忘了中午没吃饭这一茬, 现在清闲下来,再想忙起来发现根本就转不动了。
乔茵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晚上要吃什么。
因为要给自己留点下楼的力气,乔茵说话也不敢太用力, 轻声细语的,距离稍微远一点就听不清。
她心思不在这里,完全意识不出自己语气哪里不对来。
男人没出声。
乔茵以为纪寒声没听见, 在再重复一遍和拿起笔来继续两个选择中犹豫了几秒, 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她又开口, 这次声音依旧不大:“我不想写。”
“写不动。”
说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她还拿什么写字。
乔茵垂眼扫了一遍电脑屏幕, 一眼过去,目测至少得一千来字, 光是看着都让她忍不住皱眉。
其实干记者这行的一般都有两点特长:一是体力好,一是写字快。
写字好不好看不重要,但是一定要快。
高中的时候她写一篇八百字作文至少需要四十分钟, 但是后来开始接触了采访之后, 用时大概能缩短成一半。
放在平时,乔茵半个小时就能完事,但是今天不一样,乔茵右手食指碰到那支钢笔,用了些力气刚按着那支笔挪过来半分, 就听见头顶上方男人的声音响起:“饿了?“
乔茵轻声应。
“想吃什么?”
乔茵笔还没拿起来,下意识抬了下眼:“什么?”
“带你去吃饭。”
“那这个怎么办?”
乔茵头一低就能看到桌子上的那张白纸,整个纸面干干净净,就她刚才写的那个字在上头碍眼得很,跟趴了一只苍蝇一样。
还不如不写。
乔茵心想,她平时写字可不是这样的。
她还拧着两条秀气的眉,下巴抬了下示意屏幕上那大段的文字,“我还没写。”
纪寒声已经推了椅子起身,拿了西装外套反问道:“不是饿了?”
男人腿长,几步就绕过办公桌走近,抽走她指缝间虚虚夹着的那支钢笔,“那就不写了,去吃饭。”
乔茵指尖仿佛还停留着钢笔的触感,坚硬,冰凉。
可是就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被攥着手腕站直了身体。
纪寒声又问了一次:“想吃什么?”
乔茵顿了几秒,口水轻咽,这次也没再犹豫,直接报了个地点:“第一楼。”
第一楼主打南方菜系,价位偏高,乔茵之前拉着纪念吃过几次。
乔茵本身就生于江南水乡,又在南方生活了十来年,到了北城之后也就没太常吃南方菜,这会儿又有人请客,她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这个。
纪寒声偏头看她一眼,嘴角轻勾笑了下:“饭钱从工资里扣。”
乔茵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眼睛一眨,也勾着嘴角轻轻笑了一下:“我还有工资吗?”
到底年纪不大,尤其笑起来的时候颊边还有个浅浅的梨涡,明朗又温柔,纪寒声喉咙像是有根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连带着心都有些痒痒的。
他食指轻抬按了下喉结的位置,视线转开,“有。”
乔茵倒是开始得寸进尺了,“多少啊?”
她之前在杂志社实习的时候,底薪就少的可怜,工资全靠着她拍到的那几张明星出轨的照片的照片撑着,这回到了报社之后,连出轨都没得拍了。
乔茵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来实习之后写过的稿子,算来算去还不到十个,还基本都是无关紧要的塞牙缝的,全部加起来可能还不如王老师那种写半个稿子的提成来的多。
她干脆就不算了,特别有自知之明地又加了句:“应该不多吧。”
纪寒声打开办公室门,眼睛也没抬一下:“多少算多?”
“在北城的话,三四千应该活不下去吧……”
乔茵点到即止,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记得徐老师以前说过,现在愿意闷着头做新闻还不拿红包的——”
她跟着他走出办公室,然后转个弯,在电梯前停下,“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是富二代。”
纪寒声手在下楼键上停了半秒,然后看她:“想说我是脑子被驴踢了的富二代是吗?”
乔茵:“……”
他就那么看着她,一直到电梯门打开,男人走进去。
乔茵紧跟着他进去,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听见纪寒声又开口:“你说是就是吧。”
“……”
他的语气明明淡的没多大情绪,结果听在乔茵耳朵里,偏生听出了一层深意来。
乔茵把视线撇开,脸没红,耳根也没热,就是心跳快了不少。
一下快过一下,像是鼓在擂。
这话,有歧义。
乔茵觉得电梯里的气氛都变了,安静几秒后,她实在觉得憋得慌,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今天那个文档着急用吗?”
她本来都打算好了,如果着急用的话,她今天回家可以写一份,如果不着急的话那就放在明天。
结果两种都想得全面,偏偏忘了另一只可能,顿了一瞬,她才又后知后觉地问:“不能直接打印吗?”
乔茵之前大致看了一眼,没看见有需要签名以及手写的要求,她皱了皱眉,下一秒,果然听见男人“嗯”了一声,“能。”
“那你叫我上来干什么?”
“想见你。”
乔茵话哽了一下,“纪总……”
她还没忘记两个人在报社里,称呼也规规矩矩。
纪寒声眼睛一抬,眸色深深:“不行吗?”
事实证明,人果然不能话太多。
他是上司,还有什么事他不能做的。
乔茵悔得肠子都青了,觉得跟纪寒声说话,完全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偏了偏头避开男人的视线,整个下半张脸都热了一下,轻咬着一个字吐了出来:“行。”
-
第一楼离报社不太远,开车的话,如果不遇上堵车的情况,基本十分钟就能到。
到第一楼的时候才七点多一点,纪寒声去找停车位停车,乔茵先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包间早就预定光了,乔茵只能尽量找了个靠近角落安静的桌子坐下,她抽了张纸巾擦了遍桌子,然后拿出手机问纪念:【我在第一楼,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吃吃吃!】
然后过了几分钟,一大串菜单敲了过来。
乔茵:【现在在家吗?】
纪念:【别说了……我现在还在我导师这里研究瓷器,眼睛都要看花了,我导师你知道吧,那个六十岁的小老头,现在戴着个老花镜,又拿了两个放大镜在那里研究。】
一长串吐槽之后,纪念又发了一句言简意赅的话作为总结:【考古真不容易。】
乔茵没再跟她扯,退出聊天后抿了口白开。
有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小姐,几位?”
乔茵低头翻菜单,没抬头:“两位。”
对面有椅子拉开的声音,一抬眼,乔茵看见纪寒声坐下扯了下领带。
乔茵又把手机重新拿出来,照着上头一个个的念菜名:“东坡肉,龙井虾仁,桂花糯米藕……”
纪念写的菜单实在太长,乔茵明明刚喝过水,念到最后还是觉得口渴,她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等全部念完之后再一抬头,服务员看着的眼神都变了。
她长得瘦,实在不像是能吃这么多的人。
服务员狐疑地看她一眼,“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乔茵还没反应过来。
服务员:“你这样不会把你男朋友吃垮吗?”
乔茵:“……”
她又把菜单重新拉回来数了一下,一、二、三……好家伙,纪念居然写了整整十四个。
乔茵完全忽略了“男朋友”这个前缀,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问得小心翼翼:“吃不垮吧?”
男人轻轻笑,“吃不垮。”
乔茵于是又放下手机,“这些要打包带走。”
服务员:“……”
明明挺好看气质也挺好的小姑娘,怎么跟从深山野人一样,来一次恨不得把整个饭店都搬回家。
服务员一个一个地在记菜器上按,没忍住看了眼坐在这姑娘对面的男人。
西装革履,长得挺好看。
视线再瞥向男人手腕上戴的表,她又默默地把视线收了回来,继续记待会儿要上的在这里吃的菜品。
乔茵这次点得少了不少,三菜一汤。
完全是正常量。
点完之后,她又把菜单递了回去。
接下来完全是正常流程,服务员去送菜单,然后上菜,用时不超过一刻钟。
乔茵今天实在饿了,连说话的心情都没多少,就只顾着埋头吃饭。
对面的男人几乎不带停顿地在接电话,大概半个小时以后,乔茵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一抬头,纪寒声电话还没打完。
他半侧着身坐着,头半低,视线微垂着不知道在看哪里。
然后乔茵终于听见他的谈话内容:“过几天要去上海一趟。”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皱了下眉,“没时间。”
没过几秒,电话被挂断,乔茵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男人已经偏头看了过来,他视线一低,注意到她碗盘里已经空了,“吃饱了?”
乔茵点了点头。
肚子是不空了,但是力气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
乔茵看了眼他跟前没怎么动的饭菜,好像没怎么吃。
纪寒声手指在桌沿轻点了下:“走吗?”
乔茵立刻拿了手机起身。
纪寒声去前台结账,乔茵就先一步出去,到门口等她。
天早就黑了下来,这会儿街上华灯初上,热热闹闹。
乔茵看了几眼路过的行人,实在无聊,她干脆垂下头,盯着脚底下的一颗石头子,然后抬脚轻轻地踢了出去。
她用力不大,基本就是踢出去十几厘米,然后再跟上去,转了个圈再踢回来。
乔茵玩得挺高兴,直到转圈转回来的时候,一转身就撞上过来的人。
转弯不猛,所以乔茵连疼痛感都没有。
她后退半步,“对……”
“不起”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一道女声截断:“没长眼睛啊?”
那声音一顿,很快又冷笑了一下:“又是你,说你没长眼你还是没长眼啊?”
乔茵听这声音耳熟,一抬头,果然看到了一张同样有些熟悉的脸。
那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相宜。
乔茵扯了下嘴角,“你倒是长眼睛了。”
这句话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不管说别人长没长眼都像是在骂人,相宜刚要出声呛回来,就又听见乔茵说:“眼睛长得再好又怎么样……”
她就说觉得眼熟。
刚才突然就想起了,这个相宜就是之前想起诉纪寒声,结果被他美色迷惑撤诉的那个表情包当事人。
乔茵笑了一下,表情看着无比做作:“纪寒声还是不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