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年前,她和姜易也一起出现在过这里。
她是在十六岁的时候回到的池家,母亲生下她后就不告而别,但是好歹还知道和谁生的她,给她留了一个完整的名字才丢给了舅舅。
舅舅走后,她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池家。
毕竟是亲生女儿,池家倒是没不认她。不过池烟这种尴尬的身份,已然类似于私生女,即使了解的人知晓她的父母是在父亲另娶她人之前相识的。
池家人好面子,容忍不得私生女这类说法,对外就一直声称她是池燃的亲姐姐。
至于对内……池烟在池家的待遇,可想而知。
算不上太坏,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反正回都回来了。
池家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怎么也要好好利用她一把。
池家一开始并不是在临安市,前一年才过来,因为根基不稳,根本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站不稳脚。
越是站不稳,就越是想攀高枝。
这似乎是人的天性。
只不过在池家人身上越发明显。
半年前池烟二十四岁生日那天,自己就成了一根树枝,被池家抛了出去。
这种做法,类似于卖女求荣。不过池家人虚伪,还给她了一个虚伪的名义,说这叫联姻,嫁得好对她对池家都好。
她似乎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生日那天,池家还特地给她办了场奢侈豪华的晚会,邀请了临安市以及临近几个大城市的商政界名流。
他们都对池烟有信心,毕竟生了一张这样好看的脸,即使小门小户,也算有了些攀上高枝的资本。
池烟在池家话一向少,那天尤其少。
池燃跟她说话,她不理。
白璐跟她说话,她也不理。
池烟对着红酒杯出了整晚的神。
白璐心疼她,连打趣都变得有气无力,还说她哪天要是去出演盲女,绝对能拿个最佳新人奖回来。
晚会觥筹交错,作为主角的池烟,却一句话都不想说。
时间长了,她被碰杯时的议论声和或欣赏或露骨的目光搞得心烦,跟白璐说了一声,跑到了阳台去透气。
池烟那天同样穿了双十厘米的高跟鞋,背挺得特别直,快要到阳台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人从后面轻抱住。
那人身上带了不少的酒气,似醉非醉,只低低说了两个字:“池烟。”
池烟脑袋一懵,“……你哪位?”


第九章
她当时脑袋里空了一瞬,下意识压低了右肘往后顶,只是还没攻击到那人,胳膊就被他顺势握住,下一秒,她被拉到了几步之遥的阳台外面。
阳台露天,那会儿已经是九月底,入了秋的夜风带了些微的凉意。
池烟只穿了件偏现代风的旗袍,裙子下摆开叉到了膝盖上方,因为惯性晃了一下之后,被男人按着手腕压在了墙上。
她还以为遇上了喝醉的色狼,心跳快的不行,正想着要不要喊出声来,抬了下眼的功夫,她看见了男人的长相。
阳台上只有几盏壁灯,是很暗淡的荧白色,比月光亮不到哪儿去,完完全全用来装饰用的,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男人的脸就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但是分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精致。
他侧眸看向她。
似乎是因为喝得有点多了,男人眼底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醉意,他嘴角轻扯,半眯着眼睛斜了过来:“你说我哪位?”
池烟脑袋还是懵的。
她是真的没能立刻认出他来。
时隔八年,对于从来不对异性上心的池烟来讲,把一个关联不大密切的人模糊掉太容易。
即使这个人,有着她记忆里最好看的脸。
池烟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
印象还是有的,但是不够深刻。
池烟绞尽了脑汁,那个名字似乎就到了嘴边上,可偏偏又像是梗在了喉咙里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眉毛轻轻地拧了起来。
姜易的眉毛同样拧了起来,不过几秒就又松开,他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她嫣红的唇上:“还是没想起来?”
池烟摇了摇头。
还差一点。
姜易说话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和着风一起飘过来,轻飘飘地钻进池烟的鼻子里。
她轻眨了下眼睛,还没来得及让他放开她,男人的脸就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
距离不足三厘米的时候,池烟偏了偏头。
姜易的脸和动作,已经跟他第一次吻她时重合起来。
池烟那时候心跳正常,没有反应。
而这次,吻还没有落下,她居然意外地紧张起来。
池烟的心跳很快,呼吸紊乱,但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太大波动,轻声开口道:“姜易哥哥……”
男人的动作蓦地顿住,他微偏了偏头,然后说了他们重逢以后的第四句话,低沉微哑:“池烟,我们结婚吧。”
像是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砸在池烟的耳边上,把她砸的几乎头昏眼花。
她有些不解地抬头看过去。
完全想不通。
不是商业联姻,因为十个池家都比不上一个姜家。
也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姜易那种人,身边从来不会缺女人,没理由会喜欢她。
池烟甚至一度觉得,姜易那次是因为对着枯燥又抽象的骨骼标本时间长了,意外觉得她也能看得过去,所以心血来潮才吻了她。
她从来没问过原因,没有机会问,也觉得没有问的必要。
池烟的反射弧走了好几个圈,几乎把每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后,才听到姜易的解释:“我爸妈放心你。”
简单的六个字,却又完全能解释的通。
池烟也没再多问,呼了口气之后,在低下头的瞬间轻声回他:“好。”
她急需脱离池家。
而姜易,就是一块比谁都好用的跳板。
时间一晃而过,他们居然也已经结婚半年多了。
池烟走了大半个小时的神,直到夕阳开始下沉,民政局门口的人流量大幅度减小,她被白璐打来的电话拉了回来。
“烟儿你可以啊,才半天没跟你说话,你就和陆之然上热搜了!”
“什么?”池烟没听明白。
“我同事跟陆之然的时候,拍到他送你去医院的照片了,”顿了顿,白璐担心道:“烟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池烟简单解释了句,“上车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在里面。”
这种新闻,对于娱乐圈里的人来说,压根就不算事,何况重点又都在陆之然身上。
白璐也只是通知她一下,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池烟没太往心里去,她揉了揉有些肿胀的脚踝,然后起身去拦出租车。
这个点儿是下班高峰期,不少出租车都载了人,池烟只能一边等空车过来,一边慢吞吞地往前走。
挪了大概十几米过后,一辆车停在她脚边上,“太太?”
池烟被这声“太太”吓得崴了一下脚,本来脚踝就肿了,这回更是疼得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司机是个神经大条的,也没注意到,只冲她笑了一下:“我送您回去吧。”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刻意放轻了些。
池烟开始还觉得纳闷,直到去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了后座上的男人。
她的手往回一缩,停顿几秒,然后拉开后门坐了上去。
姜易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匀,像是睡着有一会儿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打进来,在他深邃分明的五官下方打下一小片剪影。
姜易睡着的样子,跟平常都不大一样。
安静温柔,那双好看的眼睛阖在一起,不带任何攻击力。
池烟多看了几眼,手机震动一声,她立刻就回过神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依旧是白璐的消息——
【烟儿,这次热搜的走向好像不大对。】
池烟中午没休息,神经连着绷了一整天,头昏脑热,她抬手在太阳穴附近重重地按了几下,片刻的舒服过后,脑仁越发地疼起来。
【哪里不对?】
白璐这次没直接回复,而是分享了一个链接。
转自某个大V的微博。
上面有几张偷拍照,侧重点很明显在陆之然身上,连她的身形都拍得有些模糊。
模糊到不熟悉的人都辨认不出来。
陆之然带来的影响力一如既往的大,这条微博发布还没一个小时,评论转发的数量已经近五万。
她成了和影帝同乘豪车的神秘女子。
陆之然的粉丝纷纷在猜测她的身份,池烟把评论一条条拉下去,大致看了几眼,见真的没人认出她才退了出来。
所以说,不出名也是有好处的。
池烟庆幸不过几秒钟,白璐又发了消息过来:【是不是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
【呵呵。】
隔着屏幕,池烟都能想象出白璐的语气来,【陆之然关注了你,就在我给你发链接的前一分钟。】
池烟:“……”
微博评论默认是按照热度最高排序的,陆之然关注她那会儿,肯定是有很多新评论没有被顶上来,所以她才没有看到。
池烟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打开关注列表,她和陆之然果然已经变成了互相关注的状态。
私信消息和粉丝数量立刻以极快地速度往上增长,池烟都没看,她点开陆之然的微博,然后看到了最新一条——
【碰上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不过不要乱想,我还是单身。】
陆之然这条澄清微博一发出来,再配合他刚刚关注的人,就像是刻意的一样,别人想不知道女主角是谁都不行。
池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本来打算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退出来,结果手机卡了几秒,她手一滑,在那条微博上点了个赞。
愣了一瞬后,她以最快的速度取消,然后退出微博。
白璐:【被男神关注,是什么样的感觉?】
池烟用她之前回自己的话回:【人间惨剧。】
幸亏澄清了,不然她估计能被陆之然的粉丝喷成筛子。
陆之然出道多年,粉丝众多,尤其女友粉,占据了半壁江山。
池烟心有余悸地把手机屏幕关掉,靠在后座上闭眼假寐起来。
一天下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池烟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皱了半天的眉头这才慢慢松了下来。
池烟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姜易腿上的。
男人腿部线条紧实有力,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的鞋已经被脱下,这会儿正曲着双腿躺在后座,后座足够宽敞,倒是没不会觉得难受来。
唯一让她觉得有点难受的,是她脑袋待的位置。
暧昧又危险。
“醒了?”
“嗯。”
“不打算起来了?”
池烟被他一提醒,脑袋立刻从他腿上移开,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快,脑供血暂时没够,轻晃了一下又倒在了姜易身上,男人白色衬衫的领口瞬间多出来一道红色的口红印。
池烟眼前还有些发白,拽着他的袖子没有撒手。
隔了半分多钟,等她视野开始清明,不再冒金光以后,池烟才松开了他的胳膊,刚要坐直身体,男人的手就从腿弯穿过去,稍微一用力把她抱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怎么了?”
“我头晕……”池烟说得有气无力,头有些重,往下一点,就在姜易肩膀上轻砸了一下。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都不太在状态。
胃里也有些难受,有源源不断地酸水往上面冒,她偏了下头,把脸都埋在了姜易怀里:“姜易,几点了?”
“八点。”
晚上八点,那她应该睡了有一段时间了。
怪不得司机都不在了。
车里没开内灯,只有外面的路灯光打进来,在她手底下打出一片的阴影,全落在了男人平整的衬衣上。
姜易身上的味道很淡,不管是烟味还是酒味,都淡的几乎闻不到,干干净净地带了几分清冽。
他好像跟以前没怎么变。
可是再仔细一想,又分明变了很多。
池烟闭上眼睛没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她身子一轻,车门被打开。
外面的凉风灌入之前,她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池烟脸在男人胸口轻蹭了蹭,把整个人都缩到了最小,完完全全地藏进了那件外套里。
池烟中午吃的盒饭似乎是罪魁祸首,一进了房间,她就跑到了洗手间里抱着马桶吐了半天。
等出来的时候,双腿都没有什么力气,走路也是一脚轻一脚重,倒在床上就不想再起来。
有饭香飘过来,池烟吸了吸鼻子,肚子里明明空荡荡的,却怎么都没有食欲。
她稍微偏了下头看过去,就看到姜易正把几排药从药箱里拿了出来。
姜易上学那会儿学习成绩好,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比同班同学高出不少。
池烟知道这点,她记得以前跟姜易去实验室的时候,经常会在医学院的公告栏里看到姜易的名字。
他这样一个人,似乎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池烟趴在床上,眼睛被水晶灯的亮光晃了一下,她闭了闭眼睛,然后听到了男人开口:“池烟?”
她轻哼了一声,没动弹。
姜易半靠在床头,轻抱起池烟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把那碗晾了小半天的粥端过来,舀起了一勺递到她的嘴边。
池烟把头偏过去,“我不想吃。”
姜易没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池烟的耳垂被男人轻咬住,她的耳朵热,但是姜易的唇好像更热,说话间似有若无蹭到她的耳朵:“乖,吃饱了才有力气。”
池烟往后缩了一下,声音很轻:“我真的不想……”
“吃一口,我可以当做你今天没和陆之然上过头条。”
他的语气特别温柔,但是池烟却轻而易举能听出其中的深意来。
池烟咽了口口水。
这人向来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地好,但偏偏,他稍微哪里不高兴,池烟都能立刻感觉出来。
他越温柔,池烟就越没有底气。
池烟是真的怕姜易。
以前的时候在姜家,她尚且还有沈文馨帮忙撑个腰,胆子大起来的时候,还敢给姜易乱加补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别说沈文馨不在,就算她在,估计也拯救不了她。
池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干脆又把头转了回来,一口含住了姜易手里的勺子,轻皱着眉把那口粥吞了下去。
姜易的视线落在她带着一层水光的红唇上,眼底一热,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瞥了开来,又舀起了一勺。
池烟再次把头偏过去。
姜易做饭好吃,但是她是真的没有多少胃口。
“你手机上的签名,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池烟:“……”
这个人……怪不得一晚上都特别怪。
池烟不知怎么的,身体难受,心情反倒好了不少。
她又吃了一口。
肚子依旧空,但是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难受了。
姜易已经又把粥送了过来。
池烟这次没偏头,但是也没张嘴,微扬着下巴抬眼看他。
看样子是又不打算吃了。
“池烟,我记得结婚前跟你说过,”姜易同样低头看她,他的眼底很黑,但是又盛满了很细碎的光,亮的晃眼睛,“我如果哪天想要你,你不能躲。”
池烟一愣。
姜易确实说过,她当时也没拒绝。
姜易的手已经从她的睡衣下摆伸进去,“我现在就想要你。”
池烟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今天不行……”
她一向不喜欢和异性有过多的接触,但是姜易挺例外,她从来不排斥和他亲密。
池烟倒不是想躲,“我那个还没……”
话还没说完,姜易已经把粥送进了她嘴里,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的蛊惑和诱导,“好好吃饭,我这周就不碰你。”
“……”
好不容易连哄带威胁地把一碗粥都喂进了她嘴里,用来吃药的水都该凉了。
吃过了药,池烟身体好像一下子都舒服了不少,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她靠在床头坐着看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壳轻蹭了几下。
陆之然的名字就在她的指尖底下,被她轻蹭过了无数遍她还不自知。
姜易洗过了澡出来之后,池烟的手指还在那个名字上打转。
他眼底暗了一暗,边擦头发边走过去。
池烟的左脚脚踝还肿着,跟右脚一比,像是长在了两个人身上一样。
姜易把毛巾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拿了止痛消肿的药膏,扯了把椅子坐下,握着她的左脚脚踝上方的部位往自己跟前拉了过来。
池烟毫无防备,她的睡衣本来就不是保守派,这么一来,两条腿被他分得有些开,睡衣下摆已经翻到了大腿根的位置。
池烟个子高,身材比例也好,两条长腿长得尤其漂亮,细长,而且笔直。
姜易的视线在她白花花的腿上扫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收回来,拿了根棉签沾了药膏擦在她的脚踝上。
男人眉眼微垂,头发还湿着,有水滴沿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然后落在池烟的脚背上,冰凉凉的一点。
池烟把手机翻转过来,盯着上面的名字看了几秒,还没能数清一共有多少笔画,手机就被人拿过去随手扔在了床上。
男人的声音就在头顶上方响起来,干净清冷,听不出多少情绪:“别看了。”
池烟:“你刚才说过可以当做没看见的。”
姜易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抬眼看她,他是内双,这么看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显得越发深邃,他扯了一下唇角:“我没说过。”


第十章
“说了。”
“没说。”
池烟年纪轻轻的也没有耳鸣,还想再反驳几句,结果一抬眼,刚好对上姜易轻悠悠扫过来的视线。
姜易长得好看她不是第一天知道,眼角微挑着看过来的时候,总像是在蓄意勾引别人。
池烟仿佛被人灌了一整瓶的酒,整个人都不大清醒,她有些晕头转向地把视线偏开,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给带偏了:“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姜易同样把头偏开,嘴角微勾,眼底有浅淡的笑意晕染开,他扯了张纸巾擦手,“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过去。”
池烟觉得姜易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再仔细一想,又分明能和以前重合起来。
她调整了有些乱的呼吸,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才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池烟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除了脚踝依旧有些肿痛外,身体其他部分几乎全都恢复正常,说话时连声音都没那么瓮声瓮气了。
池烟醒的挺早,但是姜易比她更早。
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刚好和里面的男人碰上,他似乎是刚洗过脸,还没来得及擦太干,微低着头在打电话。
回复都是最简洁明了的话——
“嗯。”
“好。”
“知道了。”
跟以前和池烟说话时一模一样,他本来就是偏冷淡的性子,似乎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口水。
不过她住在姜家的那段时间,听得最多的还不是这三句话。
同样是三个字。
不过不是“知道了”,而是“叫哥哥”。
姜榆楚那会儿已经在国外,池烟从来没多想过,只以为姜易是想妹妹了,所以想从她这里找点慰藉。
毕竟她和姜榆楚年纪相仿,虽然性格差了挺多。
池烟微晃了下神,一抬头,刚好看到镜子里面,姜易看了她一眼。
他的电话还没有打完,那头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姜易手指在洗手池上轻点几下,一连几分钟都没有回复那人。
池烟越过他横在自己前面的手去拿洗漱用品,怕打扰到他讲电话,用最小的声音刷完了牙洗完了脸。
那枚婚戒还在手上带着,因为尺寸不大合适,这会儿有些不好拿下来,她低着头把戒指从食指上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把戒指转到了指骨处,手就突然被男人拉过去放在了水龙头底下。
姜易的电话依旧没打完,这次干脆直接开了免提放在了一边。
那头的人应该是在汇报工作,中文混合着英文一起狂飙出来。
语速快到离谱,池烟根本就没听懂几句。
她的手还被姜易拉着,指尖上沾满了被男人用香皂打出来的泡沫,他两指轻捏着戒指的边缘轻轻地转出来,明显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电话里面,那人仍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姜易轻捏着那枚戒指,示意池烟把手给洗一下,简单擦了把手就拿着手机出了洗手间。
池烟洗完手出来的时候,姜易正在往外面挤药膏。
这通电话持续的时间似乎有点差,光是池烟知道的,都打了有一刻钟多了,而且看现在的趋势,可能还要再延续一刻钟。
姜易似乎知道她出来,偏头看她一眼,然后抬手轻勾了下手指。
池烟抬脚走过去。
走到他手边上差不多两步远的时候,池烟看到他把床头柜上的药箱往后面推了下,手机再次被他开了免提放在药箱上。
池烟又往前挪了一步,刚想着坐到床上,就被他拦腰抱起坐到了床头柜上,她的左腿被拉直了抬起来,姜易动作挺快,三两下就把药膏抹在了她的脚踝上。
池烟看着捏在自己自己脚踝上的那只手,白皙干净,连指甲都修剪地整整齐齐,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这会儿看着尤其扎眼。
视线再往上移,她看到男人的脸。
认真而专注,池烟的呼吸蓦地滞了一下。
手机就在背后,池烟这会儿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
听了小半分钟,她依旧听得迷迷糊糊,好不容易那人语速放慢了一些,说出来的还都是专业术语。
池烟干脆放弃,药膏已经抹好,姜易把她的腿放下来的时候,还顺带把她的睡袍下摆往下拉了拉。
池烟晃荡了下双腿,刚要从床头柜上跳下去,男人就俯身凑近了她,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从她旁边伸向身后。
应该是去拿手机的,池烟刚要把脸偏开,后腰却突然被按住往前一推,男人的唇压了下来。
跟前几次的浅尝辄止不大一样,他这次吻地特别深入,薄唇从她唇上重重地碾过去,池烟紧张地半天没缓过神来,牙关紧闭,连呼吸都比刚才重了不少。
男人按在她腰后的指尖轻抬,隔着一层睡衣在她身上轻打了个圈,然后在精准无比地在她腰眼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池烟身子颤了一下,男人的舌头已经撬开她的牙关挤了进来。
两人嘴里的牙膏味道是一样的,连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都一样。
池烟甚至分不清那个是来自自己身上,她双手紧抓着姜易的衬衫袖口,脚尖绷得直直,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和呼吸同样的乱。
姜易身上带着惯常干净清冽的味道,和着特别清淡的薄荷香一起钻进鼻子里,池烟突然就觉得有些安心。
她向来排斥和异性有肢体接触,从中学开始就特别排斥。
但是姜易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除了吃惊居然意外觉得没什么。
池烟甚至一度觉得这个毛病好了,直到上大学的时候,有个男同学抱着一捧玫瑰花跟她告白,紧张地都结巴了,说完了就激动地过来抱她,池烟当时条件反射地就推了他一把。
那个男生不如看起来强壮,被她推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吓得再也没从她面前出现过。
还有一次是拍戏的时候,她演的女N号要跟一个男演员抱几秒,结果那男演员刚碰到她,她就往后缩了一下。
那是她拍戏第一次被卡,卡了四次最后才通过。
池烟这才知道,她不是不再排斥和异性接触。
她只是单纯地不排斥和姜易接触。
所以姜易跟她提结婚的时候,她才没犹豫几秒就答应下来,起码跟姜易结婚的话,婚后亲密的时候不至于条件反射地把他踹到地上去。
各取所需,又两全其美的事。
池烟脑袋里一下子晃过很多场景,她有些缺氧,身体有些脱力地往后仰了仰,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后面的药箱,药箱撞到墙壁的声音响过一声之后,身后头的手机突然安静了一瞬。
隔了十几秒,那人才带着疑问叫了一声。
这次她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