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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珠咬口西瓜,道,“我家也每年都种果子,你家的仿佛格外甜。”
“西瓜在沙土地种出来的最甜,像山药,就是白土地种出来的好。有时候也跟年景有关,不一样的。”赵长卿也吃了一小片。
大家说说笑笑,一直到下晌天将黑楚家兄妹方告辞,赵长卿送了她们一筐西瓜,二人道谢后便走了。李明珠没等回苏先生母子,只得对赵长卿道,“卿妹妹,等表姑回来,麻烦妹妹跟表姑说一声,眼瞅着就八月十五了,一家子团聚的日子,我娘想着请表姑到我家去过中秋。”
赵长卿心下生疑,想着李明珠明明说是偷跑出来的,李太太并不知她来赵家,焉会嘱咐她这事呢?面儿上却不动声色,亦不多问,只一笑应下,“我记得了,李姐姐放心,我必跟苏先生说的。”
来福早租了车来,赵长卿同样送上西瓜,李明珠道了谢,便也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有些事,有些感悟,每码出来的文章总觉着不能满意,写了改,改了写,如今总算顺过来了~~恢复正常更新~~~~


第37章

赵长卿的请客无疑是相当成功的,只看楚家兄妹与李明珠玩儿到傍晚,就知与赵长卿交情是很不错的。
凌氏鼓励闺女道,“以后就要这样,咱家并不是小气的人家,你只管请朋友们来玩耍就是了。小朋友间多走动,才能更加亲近。”
赵长卿笑,“我知道了,以后我越大认识的朋友越多,母亲你别嫌烦就成。”
凌氏笑给赵长卿正了正发间的小珠花,笑眯眯地,“我闺女有出息,当娘的哪个能嫌烦呢,高兴还来不及。楚家兄妹生得还真是像。”
“是啊,要是穿一样的衣裳梳一样的头发,寻常人都难分辩。”赵长卿道,“我以前去找楚姐姐,楚哥哥在的话也会跟我们一起说话。”
凌氏笑,“人品也好。”原本凌氏想着,她闺女头一遭请客,别人不来,朱家姐妹起码得给她闺女个面子吧。不想,朱家姐妹也没来!倒是人家将军府的公子小姐,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这才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教养呢!比那些假惺惺的强百倍!
此时,母女两个竟然奇异的心有灵犀了,赵长卿想的也是,朱铃姐妹三个与赵飞云都不来,楚家兄妹却来了。苏先生说的果然是不错的。赵长卿笑,“我跟楚姐姐楚哥哥投缘的很,跟李姐姐也很好。”
凌氏笑,“都是好孩子,难得交到这样的好朋友,要好好相处。”说着,凌氏从妆匣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来是一对小小的粉色的珍珠耳坠子,凌氏笑,“你以后渐渐大了,这些小首饰也要戴起来。”
赵长卿接过,笑道,“真好看。”珍珠不大,难得是小小粉色的珠子,水滴状,银托子,不会很贵,却又很活泼很适合小孩子戴。
凌氏换下赵长卿现在戴的细细的玉质小耳塞,拿镜子给她照,道,“我去铺子里时,正看到街上有卖的,当时我就想着,我闺女戴肯定好看。早想给你,一时又忘了,过几天跟老太太去朱家就戴着这个。”
赵长卿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小胖手摸摸小小的珍珠坠子,赵长卿抬眸望向母亲,笑,“母亲,我觉着这个珍珠的比金坠子还好看。”
凌氏笑,“你们小女孩儿,正是活泼的年纪,金项圈金手镯有一两件就够了,满头金银有什么意思?没的倒显着暴发。等你再大些,像楚姑娘那样亭亭玉立的年纪才要正经添几件好首饰呢。”
赵长卿笑应了。
凌氏又嘱咐教导了她许多话。
第二日,凌大太太带着三个女儿来访,先给赵老太太问过安,便随凌氏去了主院说话,赵长卿也跟着过去相陪。
凌氏笑问,“好些天没见大嫂,家里父亲母亲可好?”
凌大太太笑,“都好。如今这眼瞅着八月十五,知道妹妹家里不缺这个,我收拾了些瓜果给妹妹送来。原本说叫你大哥来的,正好府衙招书办,他去考试,我就带着大姐儿她们来了。”
赵长卿带着姐妹们吃点心果子,就听凌氏问,“大哥去考书办了?我倒是刚刚听说。”
凌大太太笑,“他说没个把握,不好叫我往外叨叨,怕考不中反失了脸面。”
凌氏笑,“这有什么失脸面的,大哥自幼念书,又有秀才的功名,粗笨的活儿不大通。若能在衙门做个书办,抄抄写写之类,正对大哥的脾性。”
“妹妹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儿上。”自从分了家,凌大太太精神面貌一日千里,已经由先时沉默寡言的妇人进化为有些泼性的一家主妇。见凌氏也认同丈夫去考书办,凌大太太面上多了几分得色,笑,“哎,说来话长,其实我早有叫你大哥考个小吏做做。先时父亲总是憋着心气儿叫你大哥考举人,我也怕贸然开口坏了你大哥的前程。如今才是想开了,这举人不举人的,还是吃饭最实在。咱家的灵气啊,没生在你大哥身上,也没生在小叔子身上,都在腾哥儿身上呢。妹妹有所不知,腾哥儿这才去族学一年。刚开始是在蒙童班里念书,如今夫子已将腾哥儿调到更好的班里去了。这孩子真是争气。”相对于凌二太太凌三姐母女两个对长房满肚子的怨气,凌大太太倒是很少说二房的不是,她比较喜欢话里话外的挑老房的刺儿。
凌氏笑,“腾哥儿的确心性灵敏,天生就是念书的苗子。”
凌大太太笑,“是啊,说来叫你大哥去考书办,父亲还不乐意来着。他老人家是个做学问的人,说书办位微职低的,不大体面。再者还有腾哥儿日后科举,总觉着腾哥儿日后得了功名,若有个做小吏的大伯,怕是脸儿上不好看来着。还是我托了腾哥儿,腾哥儿劝了父亲几句,父亲方允了。”
凌氏心下颇是无语,只得笑,“家里的地有佃户管着收拾租种,大哥找个差使也好。”
“是啊。”凌大太太叹道,“若是你大哥通些农事,我倒是想把田地收回来。咱们家小庄子相临的一家子,人家是有三百亩田地,一家子守着田地建了一溜大庄院,住在乡下宽敞的很,农忙时雇人种田,收成算下来比咱们这种包给佃户的要多两成不止。”
凌氏笑问,“莫不是大嫂有意一家子搬到乡下去住?”
凌大太太笑,“只是一想罢了,不要说父亲不愿意,就是你大哥,怕也是不愿意的。”
凌氏笑,“眼瞅着大姐儿她们姐妹也大了,再过几年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在城里,以后好歹的总是找个城里门当户对的人家,若回了乡下,说亲上就不大便宜了。”
凌大太太笑,“是啊,唉,我也在城里住惯了的。”
凌大太太唠叨了不少话,用过午饭才带着三个女儿告辞了。
姑嫂关系,一般都不会太融洽。
凌氏忍了半日仍是忍不住心里的火气,抱怨道,“这才刚当家几日,我看你大舅母就恨不能把个家颠倒过来。”
赵长卿却是另有所感,“二姐姐真是太能吃了,她一人就吃了两盘子点心。”
凌氏更是道,“有了闲心不说正经管管几个丫头,一个劲儿的只管打老房的主意!看你二姐姐胖的,现在年纪小,人家还说个福态,以后年纪大了若瘦不下去,说婆家也是难事。”其实赵长卿也是圆圆润润的小胖模样,只是,一来赵长卿才五岁,圆润些也没啥;二则,自己孩子,总是看着顺眼的,何况赵长卿本就长的很顺眼。
赵长卿笑劝,“母亲别气了,大舅母刚刚管家,难免兴头上想的多,说来说去还是防着外祖父把私房产业都传给腾表哥。”才能想出这种搬到乡下去的主意来。
“可她又没个儿子,家业不传给腾哥儿传给谁?”凌氏想想就心烦,叹道,“以前在家时我就说你大舅母小家子气,为着你大舅舅考书办的事,还要托腾哥儿去跟你外祖父说情。真是…亏她做得出来。”
赵长卿笑,“母亲放心吧,腾表哥可不是善茬。别看大舅母如今上蹿下跳的,有十个大舅母加起来也不够腾表哥一指甲弹的。”
凌氏气笑,“你快给我闭嘴,我说说倒罢了,你一个晚辈可不准这样说长辈。”
“我说的难道差了?”赵长卿唇角噙着笑,眉眼弯弯,一幅讨喜的小模样,“大舅母现在不过为些蝇头小利,只是她不想想,腾表哥素有好名声,家里长辈族里长辈,哪个不说他出息。就是大舅母,不知她是糊涂还是明白,一面说着腾表哥有出息,一面还去算计他。她这样行事,还敢到处出来嚷嚷,不知多少人背后笑话她呢。腾表哥只是碍于辈份有别,不好发作而已。真惹恼了他,他发作起来包管大舅母吃不了兜着走。”凌大太太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敢去撩拨凌腾。
赵长卿笑,“母亲想想,凌表哥有好名声,念书这样的灵光,出人头地不过在数年之间。大舅母不好好拉拢拉拢于他,还在他面前自作聪明拿他当个枪使,难道他能不知道?”
现在的孩子们真是了不得,一个个都成精了。凌氏笑,“你都能明白,腾哥儿再没有不明白的?”
赵长卿再道,“母亲不必烦恼大舅母的事,我看你还是预备着大舅母来借银子才是。”
凌氏不解,“这话从何而来?”
赵长卿道,“大舅舅想当书办,刚刚大舅母说了要考试才能作数,可见不只大舅舅一人想谋书办的差。这年头儿,谋差使没有不用银子的。大舅母不必傻欢喜,想着大舅舅是秀才一考就中,没那好事儿!若是没银子,饶是大舅舅考的再好也是白搭!”这些门道猫腻,她还是懂的。
“外祖母家刚分了家,大舅舅家没多少积蓄的,我看如今大表姐她们都开始学着打扮了,外祖父本就不想大舅舅去考书办,如何会给他出这个银子?大舅母能掂对银子的地方,除了自己娘家,也就是咱家了。”赵长卿笑,“不信母亲等两日,大舅母说不得就要开口的。”
凌氏竟有些信赵长卿所言,叹口气,“咱家刚买了几亩地,如今手头正紧。”
赵长卿道,“借给大舅舅家倒也没啥,只是要是母亲借给大舅舅,就得防着二舅母开口。我看大舅母那个模样,实不像能保密的。母亲你借给大舅舅家,纵使二舅舅不说什么,二舅母那个性子,再没有不计较的。”
凌氏叹道,“你大舅跟你二舅都是再好不过的人,就是亲事上不大好。”
赵长卿暗笑,并不争辩。若是两个舅舅真是争气的人,也不会娶这么两个老婆。凌氏偏着兄长,从不说兄长半句不是,一应屎盆子皆习惯性的扣在两个嫂子头上。
凌氏觉着自己闺女实在是聪明的了不得,简直神猜,果然不过三两日,凌大舅上门了,开口就要借五十两。凌氏险没叫自己大哥吓出心脏病来,倒不是家里没五十两,只是眼瞅着中秋年下,家里走礼的地方也多,她自己家也得过日子。平日里便是丈夫往外借个三两五两的,凌氏也没少念叨。如今哥哥上门借钱,还是这样的大手笔,哪怕是自家亲哥,凌氏都给惊的心脏一跳一跳的。
凌大舅不善言辞,绝对是个老实人,实在是头一遭跟妹妹开口,话尚未说完,脸先胀的通红。比起兄长,凌氏就格外的机敏,凌氏问,“前几天倒是听大嫂子说大哥考书办的事了。大哥要拿的银子不少,若十两八两的,妹妹手头就有。我这也不是跟大哥推脱,家里银子大都在铺子里压着呢。要是大哥是为了活动书办,容我想个法子再跟大哥说,定叫大哥把这差使拿下来。”
凌大舅脸色通红,巴结道,“要,要,要,你要是手头紧,就,就算了。”
“大哥与我说说,把书办活动下来一共要多少银子?”
凌大舅道,“少说得一百两,你嫂子有积年攒的五十两,还差五十两。”
凌氏点点头,“大哥什么时候要这银子?”
凌大舅道,“就这,这两天。”
凌氏道,“成,大哥给我两天工夫,我筹措筹措,看看能收拢多少银子。”
凌大舅眼中满是感激,凌氏笑,“咱们至亲兄妹,大哥有难处跟妹妹开口,是没把妹妹当外人。若我有难处,难道大哥会撒手不管。一家子,可不就是要互相帮扶。”
凌大舅说完事,又看过两个孩子,就要告辞。凌氏笑,“大哥多坐片刻,你妹夫眼瞅着就回来了,平日里你们聚的就少。好容易大哥来了,一会儿你们好好喝两盅才是。”
凌大舅笑应,“好。”
凌氏打发哥哥与丈夫喝酒,去赵长卿房里找闺女商量借钱的事。
凌氏咬牙道,“你大舅母就没个实在的时候,她跟你大舅成亲十来年了,难道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有你大舅母的娘家,平日里你大舅母就跟娘家亲,借钱的时候就只想起咱们来了。”
赵长卿倒盏茶给凌氏,笑劝,“母亲莫气,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大舅想谋差,是好事,亲戚们多了,兄弟姐妹们的,没得只找咱家借的道理。要我说,叫大舅在家里摆桌酒,明天母亲和父亲过去,再叫上二舅,还有大舅母娘家兄弟们,差多少银子,各家出一些,也就够了。这样,将银子出在明处,也不怕二舅母知道了心里不痛快。”
赵长卿一点,凌氏立马明白了,抿唇就笑了,“真个机灵鬼。我原本思量着,你大舅顶多借个十两二十两的,亲兄妹,你大舅从没跟我开过口,这些银子我还能预备的出来。只是没想到你大舅母那个狠心不舍的,张嘴就是五十两,你爹一个月俸禄才几两呢?家里老太太年纪越发大了,你又要念书上进,宁哥儿蓉姐儿哪样不是钱?这五十两,实在得咬咬牙了。如今有你这法子,只要他们能平摊出去些,哪怕咱家多拿几个,我也是情愿的。”
咕咚咕咚喝了一盏茶,凌氏摸摸赵长卿的头,赞道,“果然念书就是使人聪明,以前你也机伶,跟苏先生念了这几日书,更见长进了。”银子没白花!
凌氏叫赵长卿早些歇了,她还得过去把这主意跟大哥商量一声,便急匆匆的去了。
至晚间,凌氏服侍着丈夫洗漱后,越想越觉着女儿聪明伶俐远胜常人,再三感叹,“咱闺女真是聪明啊!小脑瓜子快的不行!都是念书的缘故。”
赵勇笑,“大舅子二舅子也都是念书的人。”
凌氏笑,“你少说这样的酸话,腾哥儿念书就灵光的很。咱们丫头要是个男孩子,我看绝不比腾哥儿差。等宁哥儿大了有他姐姐这样机敏就行了。”
赵勇极有信心,道,“一奶同胞的姐弟,能差到哪儿去!”
“要我说也是。”凌氏笑,“你这些日子忙,你晚上回的早就去大哥那里走一趟,明天我先过去一趟,这回我跟你交个底,二哥那里我琢磨着能出十两就不错了。大嫂娘家撑死出二十两,这回大哥开了口,他是个老实人,咱们顶多出二十两,你说如何?”
赵勇一只手揽着凌氏有些丰润的腰肢,缓慢的摩挲着,心里有几分意动,嘴里无有不允,“成,你看着办就行了。大哥是干正经事,咱们既能拿得起,多出几个不算什么。”
即便老夫老妻,凌氏仍是脸颊微烫,一只手缓缓推拒着丈夫的胸膛,却被赵勇猿臂一勒,两具滚烫的身体亲密无间的贴合在一起…不一时室内就响起急促的呼吸与娇媚的呻.吟声。
赵蓉在隔间儿被吵的大半夜失眠,翻来覆去的都难以入睡,忍无可忍一嗓子嚎了起来。凌氏被赵蓉一声大哭醒了神,就想推开丈夫去看孩子,赵勇这个时候怎肯停下,按住凌氏狠狠的尽了兴,方伏在被间懒懒道,“长卿已经有了自己屋子,不行跟母亲说说,把蓉姐儿放母亲那里养吧。”反正依着大师的话,不论小女在哪儿,这一年他是不能见的。见的少,不知不觉感情就冷淡许多。
凌氏轻啐丈夫一口,脸上仍是辣辣地,腰酸腿软的下床,披件袄子点亮烛台端着去了隔间儿,问一声,“可是姐儿饿了?”
“以前姐儿晚上从来不闹的。”白婆子呵哄着赵蓉,起身将赵蓉递给凌氏,赵蓉只是懒懒的吃了几口奶便不吃了。凌氏摸摸她的小脸儿,对白婆子道,“以后白天少叫她睡些。”
白婆子应了,凌氏这才回了自己屋,却不想刚吹灯上炕就被按在被子里。凌氏气的直捶赵勇结实的肩背,小声道,“你还没个完了?”
光线模糊的夜里,赵勇眼睛亮的逼人,道,“就是没完了。”
“给我轻着点。”
“遵命遵命。”
赵蓉:我还是去老太太屋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38章

凌氏一大早的就回了娘家,因这次是商量出钱的事,凌氏并没有带赵长卿,叮嘱赵长卿好生念书。自从花银子请了苏先生为师,凌氏恨不能闺女能一口气把苏先生的本事学到手,对赵长卿的功课很是上心,生怕白花了银子。
好在赵长卿学的认真,给苏先生点拨后更是犹如明珠去故尘,逐渐展露出本性中特有的光华。
苏先生始终明确着一个原则,念书是为了明理。
除了正在讲的四书五经,苏先生也会每天给赵长卿讲一段史书,教她学些简单的算术,苏先生道,“人生道理都在四书五经里,不过,照着四书五经活着的,只有圣人。凡人读读圣人言就可以了,是是非非在史书里。学些算术,以后理家算账才能头脑清楚。”
同时,她还会培养赵长卿一些好习惯,譬如,苏先生问,“长卿,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屋子,屋里的东西可有登记入册?”
赵长卿道,“先生,我屋里只有那么三两件东西,难道还要登记?”
苏先生笑,“莫以为东西少便不用记录了。屋里东西少,时间久了,也难免会记错。你屋里大到家俱,小到匣子,还有你的小衣裳,小首饰,哪一季的衣裳放在哪里?哪一样颜色的衣裳适合什么时候穿?你的首饰,除了值钱的金玉之类,还有银的、玛瑙的、小珍珠的等等;再者,还有许多季节不同要换着戴的小珠花,这些东西,都要心里有数才好。每过一段时间便整理一回,用的少的放在哪里,常用的放在哪里。你整理清楚了,样样记在册子上,才算个有心人。”
“我原本觉着东西不多,先生一说,我又觉着不少。”
苏先生笑,“你现年纪虽小,却有了自己的屋子,穿衣打扮日常起居,东西自然不会少。再说,你总要长大,东西只会更多的,难道要等着东西多了,才来养成好习惯不成?等你用时方觉不足,便晚了。”
赵长卿笑,“先生说的有理,我回去得了闲就跟柳儿理一理我那屋子。正好我现在才新搬了屋子没几日,理起来最是清楚。”
赵长卿想了想道,“那以后我每个月都理一回才好。”赵长卿已经明白苏先生的意思,不仅仅是为了心里透亮。说来她家虽不算富户,也是有着三两个仆妇丫环的人家,有奴有主的,苏先生讲的历史中,皇帝无能还被大臣欺负呢,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赵长卿一意要改变上辈子的懦弱,她并不怕吃苦,也不怕琐碎,只要苏先生说的对的,有理的,她都会照着做。
苏先生浅笑,“汝子可教也。还要回去想想,怎么做册子才能一目了然,要做几本册子才好。”
“先生说说看要怎样造册?”
苏先生笑,“若样样都是我说,你岂不偷了懒,自己想吧。”
赵长卿只好回去自己想。
除了多了件收拾屋子整理造册的差使,其实赵长卿也挺想八卦的问问苏先生到底会不会去李家过中秋。可是,别看苏先生平日里总是笑眯眯地,身上总有种叫人不由自主敬重的感觉。何况,赵长卿不是真正的孩子,她懂得克制与礼数,故此,哪怕真的非常好奇,也只是在心里憋着,并不开口相问。
及至上午课结束,赵长卿去同老太太用午饭,苏先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苏白问,“娘娘,你又做弄卿姐姐了吗?”
“胡说,我怎么会作弄长卿。我是看你卿姐姐课业有长进,心里高兴。”苏先生纠正儿子不大恭敬的用语。
有这么个娘娘,让苏白对事情总是充满怀疑主意的精神,娘娘的话不可轻信啊,苏白道,“娘娘每次作弄我都会这样笑。”
苏先生一脸慈爱的摸摸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儿,“娘娘那不是作弄阿白,那是为了锻炼教导阿白,让阿白长成个小小男子汉。”
苏白小小的叹口气,道,“娘娘总有道理。”他完全说不过娘娘啊。
苏先生笑,大言不惭,“那是因为娘娘总是占在正义真理的一边哪。”
苏白道,“娘娘,刚刚卿姐姐走时的模样叫我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苏先生对儿子一向很有耐心。
“欲言又止。”苏白端正着小脸儿道,“我觉着卿姐姐像有什么事要跟娘娘说似的。”
苏先生笑问,“那你知不知道,为何你卿姐姐不开口说?”
苏白想了半日,老实的摇头,却奶声奶气的说了句逗趣的话,“我又不是卿姐姐肚子里的虫虫,如何能知道?”
苏先生大笑,一面笑一面问,“阿白,你跟谁学的这些俏皮话?”
苏白笑,“坏梨说的,我就记住了。”他常会去找梨子玩儿。
对于儿子的疑问,苏先生从不会因儿子年纪小就糊弄他,苏先生解释道,“你卿姐姐之所以不开口说,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这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口;第二,这不是件好开口的事;第三,她喜欢憋着。”
苏白认真的问,“那娘娘知道卿姐姐什么事不好开口么?”
苏先生学着儿子刚刚的口气,眉眼弯弯,笑,“娘娘也不是你卿姐姐肚子里的虫虫,也不知道啊。”
苏白小小年纪,已经被他娘娘培养出相对严谨的逻辑思维,他竟然会反问,“如果娘娘不知道,那娘娘刚刚说的三个原因是怎么回事呢。”
苏先生笑,“但凡人们有事不开口,大约都是这三种理由。”
苏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热心肠的问,“娘娘,那我们要不要问问卿姐姐,她到底是什么事不好说啊?”卿姐姐对他很好,夏天娘娘犯懒时,卿姐姐还给他洗过澡,有好吃的点心也从来不会忘了他。
苏先生笑,“阿白,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有人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你千万不能问他们到底有何心事。”
“为什么啊?”他只是担心卿姐姐而已。
苏先生挑眉一笑,“因为这世上大多数人哪,是喜欢憋着的。”她就很喜欢看赵长卿心里有事儿不说然后死憋的小模样啊。
苏白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娘娘,阿白就不喜欢憋着。”
苏先生眼睛微眯,笑问,“是吗?那把你床底下藏的大刀拿出来吧。”小东西自作聪明,还学会背着娘娘藏东藏西了!
苏白连忙道,“娘娘,那阿白还是憋着吧!”
苏先生哈哈大笑。
凌氏天黑了才同丈夫从娘家回家,夫妻两个先到老太太屋里问安。赵老太太见凌氏是强作欢颜,只是问了问凌家二老的身体状况,便未多言,道,“厨下留着菜,你们回去吃吧,早些歇着。”
夫妻两个便回了主院,赵长卿本想去打听打听情况,赵老太太唤住她,笑道,“你母亲不大痛快,明天再去无妨。”
赵长卿一想是这个道理,凌氏在气头上,不一定有心思跟她说话,或者夫妻还有悄悄话要说呢,这会儿过去,实在没眼力。赵长卿一笑,遂跟老太太说起苏先生叫她把屋里东西造册登记的事,赵老太太点头,“是这么个理。”果然这位苏先生请的极好,不仅仅会教导她孙女功课,这些女孩子闺房的琐事也会指导长卿。
赵长卿道,“我想了半日,想着立两本账就可以了。一本账里列出时间日子,再分排分别是进和出两类。每每我屋里什么时候添什么东西,就按日子写在进的那一类去。若是什么时候拿出去什么东西,一样按日子写在出的那一类里。这样每次清点屋里东西时,先拿出入账这一本对一对,如果跟这本账对得上,就说明东西是对的。若是多了什么少了什么的,也能按账册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