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行过礼,笑道,“谢老祖宗的赞。这是母亲今年新给我做的裙子,老祖宗看,我这衣襟袖子上还绣了花草哩。”
朱老太太笑着点头,“是啊,绣的真好看。”
“母亲说,这衣裳没有花纹,就绣上些花草,穿着才漂亮。”赵长卿童言稚语的说。
朱老太太笑,“你母亲很会打扮你啊。”
赵长卿笑眯眯地,“我母亲也很会打扮我小弟弟和小妹妹。”
朱老太太对赵老太太道,“俗话说,子孝不如媳孝,你这媳妇娶的就好。”
赵老太太本就是个心肠宽厚的,笑道,“是啊,这几年家里的事我多撂下了,都是长卿她娘在打理。现在又有了宁哥儿蓉姐儿,家里孩子多了就格外的热闹。”赵老太太并不似寻常人家的婆婆,当家当到咽气,死握着家中大权不放。自凌氏进门,赵老太太教导凌氏上手后,细细观量半年便将家事悉数交给凌氏打理。就是铺子的事,赵老太太也不再过问,由得他们小夫妻去操持。所以说,别看赵家不富裕,凌氏做媳妇的日子是极舒心的。尤其这几年赵长卿想通后,母女两个感情渐佳,凌氏又生了龙凤胎,当真是儿女双生,夫妻和睦,婆婆体贴,诸事顺心。
“这就好。”朱老太太笑,“等哥儿和姐儿大些,抱来给我瞧瞧。”
“不用母亲说,我也得带他们来给母亲请安。长卿她娘一下子生了俩,多亏母亲给的老参,月子里细细调养着,大夫都说养的很不错。”赵老太太笑,“先时长卿都四岁了,她娘肚子还没动静,我嘴里不说,心里也有些着急呢。”
朱老太太笑,“可见是不用急的,谁似你家媳妇这样能干,一下子生两个的。”
赵老太太也笑了,就听朱老太太问,“长卿她娘祖上是不是有生双生子或是龙凤胎的人?”
赵老太太道,“我听媳妇说,她姨妈生过双生子。”
朱老太太点头,“这就难怪了,说不得长卿她娘再生,还是龙凤胎呢。”
赵老太太笑,“我就盼着母亲的话能应了准。”
两位老太太都笑了起来。
正说着话,朱铃朱蝉跟着陈氏袁氏婆媳过来了。
赵长卿与陈氏袁氏婆媳见了礼,又同姐妹们打过招呼。袁氏笑,“好些日子没见着长卿了,怎么都没来找你姐妹们玩儿啊?”
赵长卿笑,“大婶婶,我母亲给我生了小弟弟小妹妹,我在家里帮母亲照看她们来着。”
看她小大人儿一样的说话,袁氏不禁笑道,“长卿真是越发懂事了,过几日你大姐姐设宴,请小姐妹们来游园,长卿你也来,一起热闹热闹。”
赵长卿问,“是哪天,我一定来的。”
朱铃笑,“母亲就是嘴快,现在还没想好呢。过几日是知府家杨妹妹的赏花宴,月中是李同知家小姐的生辰,最早也要月末了,到时瞧着天气好,园子里也有些了景致,我想请交好的姐妹们来游园。到时候定了日子,我差人跟妹妹说一声。”
袁氏道,“别忘了给将军府下张帖子,楚姑娘刚来边城,你们年纪相仿,正当多来往。”
朱铃有些犹豫,道,“倒不知楚姑娘喜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了。”
赵长卿笑,“楚姐姐很喜欢表姐啊,她还跟我提起过表姐呢,说表姐生的漂亮,举止斯文。表姐不用担心,只要你帖子下过去,楚姐姐一定到的。”
朱铃笑,“你们怎么还提起我来了?”
“是楚姐姐收到了知府千金家的帖子,以前表姐跟我说过你与知府家杨姑娘交好,我就顺嘴提了一句,说表姐定也去的,自然就提起表姐了。楚姐姐还问我去不去,我大字不识几个,哪里会做得诗。”赵长卿嬉嬉一笑,关键是她跟知府小姐什么的半点不熟。楚越自己也只是同知府家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她哪里好跟去的。
朱铃笑,“卿妹妹才几岁,我在你这个年纪还没学认字呢。就是如今在家也是刚同女先生学些诗词韵律,不过大家闹着玩儿而已。”
袁氏笑,“小姐妹们好些日子没见,今天日头好,我经过园子时见迎春花儿都开了,风也暖暖的,半点儿不冷。不如铃儿带着你妹妹们去园子里逛逛。”
说着,袁氏又对朱老太太道,“老祖宗,干脆中午将饭设在园中暖阁里,暖阁里虽说熄了炭火,今天也并不冷。这样既用了饭,又赏了景,岂不两全?”
朱老太太笑,“你瞧着去安排吧。她们小姐妹游园,多派几个妥当丫环婆子跟着服侍。”
“老祖宗尽管放心。”
赵长卿常来朱府,逛园子的时候却并不多。
朱府是边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园子自然打理的可圈可点,尤其是春日回暖,园中花木吐绿莺鸟娇啼,已经有些景致可赏。待到月底应该会更加漂亮,也难怪朱铃会把游园的时间定在月尾了。
来了这半日,并不见朱曦。赵长卿一面观赏园中美景,一面问,“铃姐姐,怎么不见曦姐姐呢?”
朱铃叹道,“二妹妹身子弱,每年冬天都得病几场,年前腊月没敢出门,仍是着了些风,带着病过的年。好容易开春好些了,前几日看书熬神,又有些发热,不大舒坦。她这一病,姨娘跟着操心劳累,也病了。”
这就是不好生吃饭的下场啊!赵长卿心下感叹着,嘴里关切道,“原本该去探望曦表姐的,只是我想着养病的人都怕声响吵闹,我贸然去了,倒叫曦表姐费神与我说话,若再带累得她病了,我于心难安。曦表姐那里,劳铃表姐帮我代为问候吧。”
朱铃一笑,“妹妹放心,等她好些,我跟她说一声就是。”
赵长卿看了些花鸟虫鱼,亭台楼阁,见朱蝉额间见了汗珠儿,遂道,“铃姐姐,咱们去亭子里坐着说会儿话吧。”
朱铃看朱蝉一眼,笑道,“也好。”说着俯身问朱蝉,“妹妹累了,姐姐抱着你走吧。”
朱蝉摇头,“大姐姐,我还不累。”
朱蝉身边的嬷嬷笑,“哪敢劳累大姑娘,奴婢抱着三姑娘就是。”
朱蝉坚持道,“我不累,不用嬷嬷抱。”
朱铃牵着她的小手一并到亭子里去,不多时,丫环送来茶点果子,三人边吃点心边说话。
如今天气转暖,亭子里索性打开窗子,阳光洒入,十分明亮,时不时有轻软的春风送来淡淡的草木清香,有说不出的舒服。窗外是一池碧水,临水植数株垂柳,如今柳枝生嫩芽,舒展又柔软的垂在池水中。边城少雨水,赵长卿都不知道朱家这一池水是怎么蓄来的。
她常听楚越说南方水多,还能泛舟湖海什么的,真是想都想像不到的景象,赵长卿只觉着,这一池水已经很好看了。
她不觉出神,就听外头有个声音笑问,“你个小丫头,做甚总盯着某瞧,莫不是瞧某貌美,春心怦动不成?”
赵长卿放眼望去,看到底哪个混蛋敢说这样的话!只是从赵长卿的角度,觑眼也只能看到绿柳掩映中一角丁香色长袍。
外头丫环已笑着行礼,言谈竟十分随意,“婢子见过老太爷,老太爷莫玩笑,这位是二老姑太太家的孙小姐,您的重外孙女,卿姑娘。”
“我的老天爷,这好长的一串名头,直听得某头脑发昏。跟你们说了不要叫我老太爷,叫声太爷我就觉着已经老成渣了,你们再加个老字,我每每听到总是无端的伤感啊。”说着话,那位老太爷已闲适的走了过来。
朱铃朱蝉都起身到亭门口相迎,赵长卿自然也要跟着去,她一打眼先呆了片刻,心说,我的乖乖,这哪里是她的曾外祖父,瞧着竟比她祖母还要少相几分,更不必说满脸皱纹,一直操心几十年的朱老太太。不客气的说,朱老太太如今的模样全不似朱太爷的元配妻子,倒似他老娘。怪道这老纨绔一把年纪还敢穿这样骚包的颜色,人家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本哪。
朱太爷一手背于身后,腰间勒一条嵌玉缎带,身量依旧挺拔,哪怕是个老头子,也绝不缺少魅力的那处。他随意的摆摆手,“不必多礼。”形状依旧优美的眼睛往赵长卿脸上扫一眼,笑,“我常感叹,天生我这等绝世美貌之人,奈何十子五女竟无一人继承,实在天道不公。如今看来,天道倒也不算负我,你这丫头生的很是不赖啊。”
尽管朱太爷是住在家里的,朱铃见的却并不多,其实,就是朱老太太见丈夫的时候也很少。朱太爷并不需要儿孙晨昏定醒,大多时候,他喜欢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或是出外访友玩乐,时常消失个十天半月。有一次朱太爷出门两月没露面,急得朱六老爷险些上了吊,毕竟兄长在外做官,父母由他奉养,万一把老爹奉养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啥的,朱六爷干脆自己也不用活着了。从此以后,朱六老爷强烈要求他爹去哪儿一定要跟他打声招呼,不然就是说他不孝逼他去死。朱朱六老爷提此合情合理的孝子要求,谁晓得朱太爷干脆一扭脸,狼心狗肺道,“要死请早,别死在我面前就行。”所以说,大家都以为朱六老爷能奉养父母是占了天大便宜,说这话的人,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朱铃对这位不着调的曾祖父很陌生,她年纪尚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朱蝉更是寡言少语,倒是赵长卿已经从老头儿残存的美貌中恢复了神智,望着岁月格外厚待朱太爷的一张脸,她微微一笑,“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曾外祖父如今都儒雅俊逸,可惜我晚生了这许多年,无缘见曾外祖父年轻时的模样,不然,焉有未见潘安宋玉之憾!”
朱太爷哈哈大笑,“你可比你祖母有意思多了,她是个再刻板不过的人。”
赵长卿不多评断,只笑,“谢曾外祖父赞。”
朱太爷似乎是真的喜欢她,还俯身抱了抱她,笑道,“一股子奶香味儿,还有桂花糖的香。”
赵长卿笑,“我刚刚吃了桂花糕。”您老鼻子真灵。
朱太爷将她放到凳子上,惋惜叹道,“可惜我今天有事,不能多跟你玩儿了。来,这个玉佩给你当见面礼。”自袖中摸出块玉玦塞给赵长卿,眼睛往桌间一扫,随手捏了块桌上的桂花糕,朱太爷咬一口,摇头,“厨下偷懒,这里面放的是霜糖,不是蜜糖。”吩咐丫环,“叫厨下重新做一碟子来。”将缺一口的桂花糕放回盘中,朱老太爷晃悠悠的走了。
赵长卿垂眸看一眼手中新得的莹润如羊脂的玉玦,心道:又是一笔小财啊。
作者有话要说:还会接着写,本来想更两万的,估计第四更要更到午夜去了~~~心肝儿们明天看是一样的~~
第30章
一时,厨下重新送来一碟子热腾腾的桂花糕,那厨娘跟着前来请罪,“奴婢一时糊涂,一时没留意,竟将蜜糖错放了霜糖,请姑娘恕罪。”
朱铃含笑,说出的话却有几分不善,声音也冷冷的,“既糊涂到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是待客的点心,你们都如此不经心,若不是曾祖父察觉,一家子老小都给你这不经心糊弄过去了!行了,我不当家,也不发落你!把她交给管家媳妇,再跟母亲说一声。”
那厨娘连连叩头求恕,朱铃脸上没有半分动容,几个粗使丫环立刻扑过去将那厨娘拉拽着走了。朱铃歉意一笑,“让卿妹妹笑话了,家里这许多人,一只眼看不到就要作怪。”
赵长卿不意平日里温柔似水的朱铃还有这样干脆俐落的一面,想一想,倒也释然,毕竟是袁氏的女儿。赵长卿笑,“像我家有限的几口子人,每日事还有个三五件,何况表姐家这样的人家儿。我觉着刚刚的点心已经很好吃了,半点没觉出来。”
朱铃道,“我也吃不出来,说来还是曾祖父在吃食上厉害。”
赵长卿心下吐槽,一辈子的功夫都用在这上面,没个不厉害的。她没再多说朱太爷的事,毕竟是长辈,说多了不敬。赵长卿悄悄的将楚越不大通诗文的事告诉了朱铃,朱铃一点就通,笑道,“我知道了,谢妹妹给我提了醒。”将军府门第高贵,正三品的高官,朱家乃当地大户,焉能不想与之深交。朱铃早便高兴赵长卿在楚越面前提及于她,如今赵长卿又给她指了条向楚越示好的路,她心下更加开怀。
赵长卿笑,“只是顺嘴的事,咱们姐妹从小玩儿到大,难道是外人?哪里还要谢来谢去的。”
朱铃越发亲热的同赵长卿说起话来,连带午饭都格外的热闹。
赵长卿得了朱太爷的赏,朱老太太瞧了一回那玉玦,笑对赵长卿道,“看来你曾外祖父很喜欢你哪,这是上等好玉,你自己好好留着。”
赵长卿应了。
用过午饭,赵长卿便随着赵老太太告辞回家去了。
服侍朱老太太歇息后,袁氏吩咐丫环婆子好生将朱蝉送回二房,就带着朱铃回自己院里了。
袁氏这会儿才有空喝一口闲茶,叹道,“这个卿丫头当真是好命,哪次来都得带点什么走。”
朱铃笑,“曾祖父的东西,还不是说给谁就给谁,随手打赏丫环的不知有多少。卿妹妹好歹是一家子亲戚,给她也不算冤。”
袁氏长叹,“太爷就是这个脾气,老太太说他都不听,何况咱们晚辈?随老人家去吧,只要老人家心里舒坦,就是咱们的孝顺了。”
朱铃思量一二,并未将赵长卿同她说的楚越不大会做诗的事说与母亲知晓。袁氏中午都要小睡,与女儿说了两句话就倦意袭来,打发朱铃道,“你也去歇会儿,中午养养神,莫要看书熬神。”
朱铃点头应了。
春日天短夜长,赵老太太是从不午睡的,凌氏过来问候请安,赵老太太问,“哥儿姐儿可好?”
“好着呢。”凌氏笑道,“他们吃过奶都睡了,我来瞧瞧老太太和长卿,在外祖母家用的可还合口?外祖母身子可还硬郎?”
赵老太太笑,“你外祖母身子还是老样子,还问起宁哥儿蓉姐儿,说等他们大些,叫你带着他们过去请安。今天长卿又得了实惠。”
赵长卿把朱太爷给她的玉玦拿出来给凌氏看,“曾外祖父给我的。”
“唉哟,你见着你曾外祖父了?”听到这消息,凌氏比看到这玉玦还要惊诧。要知道朱太爷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她嫁到赵家这几年,都没见过这位外祖父,就是丈夫自小到大也没见过几回。
赵老太太笑,“所以我才说卿丫头得了实惠,我叫他一声父亲他也没亲手给过我一块儿玉。”
赵长卿道,“曾外祖父夸我长的好看,我拍他马屁,他很高兴就给了我这块玉。”赵长卿总觉着老头儿怪怪的,一点儿都不庄严稳重,但是,那种随意安闲的样子又半点儿不讨人厌。
凌氏嗔道,“就你这水准还奉承你曾外祖父呢。一个女孩子,说话勿必要文雅。”拍马屁之类的话,真是不像话。
赵长卿美美的将玉收起来,道,“老祖宗都说这是一块上等的玉,我得好好留着。”
“这样的好东西,你妥当收着,可莫毛手毛脚的弄丢。”
“知道啦。”赵长卿拉长声音应了,说,“等以后我打个穗子挂腰上。”
凌氏笑,“你比你爹还讲究呢。”丈夫也有几块玉佩,只是玉质寻常,断然不能比赵长卿这块儿。何况,丈夫如今卫所忙碌,也没空佩这些东西。
赵长卿笑,“我这是运气好。”
凌氏对朱太爷充满好奇,还在赵长卿晚上去看弟弟时很八卦的跟赵长卿打听,“长卿,你曾外祖父生的什么模样啊?”
赵长卿想了想,很中肯的说,“去年老祖宗就七十三了,曾外祖父起码也得七十来岁了吧。不过,瞧着比祖母还要年轻的样子。母亲,你说多怪,曾外祖父这个年纪依旧眼神湛湛,半点不老花,能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到我,还能看出我长的好看来着。抱我的时候也不费力气,曾外祖父吃桂花糕时,我悄悄瞧过他的牙齿,白的很,可见还没掉呢。”
凌氏道,“看来你爹说的是真的啊。”
母女两个交流着各自的小道消息,凌氏道,“我听你爹说你曾外祖父身体极好,这个年纪都眼不花耳不聋牙齿一颗不松,瞧着如同壮年一般。还说你曾外祖父人物俊俏,不比常人。”
赵长卿点头,“这倒是,现在老了,依旧很儒雅,六舅爷都多有不如曾外祖父的地方。”说着,她又臭美起来,“曾外祖父说我长的像他。”
凌氏笑,“你性子别学他老人家就行了。我也是自小在边城长大,小时候就听说过你曾外祖父的名声,说他老人家当年成亲的时候,半城姑娘哭断肝肠,半城男人梦中笑醒。”
“这是为啥?”
凌氏一笑,偷着打趣,“他老人家娶了亲,其他姑娘知晓无望,才肯考虑另嫁他人哪。”
赵长卿笑破肚皮。
从朱家回来,赵长卿便又恢复了正常的上午念书下午习字的生活,间或教小梨花儿认字。小梨花儿生意越做越好,时常苦恼,“现在跟老板熟了,还有别的铺子的活儿也想要我接,常做到大半夜,都没空来找妹妹玩儿了。”
小梨花儿这样的人都能报怨活累儿,赵梨子更是苦水哗哗往外倒,“卿妹妹不知道,我现在编着篮子都能睡过去,我姐为了挣钱,命都不要了,妹妹赶紧劝劝我姐给我留条生路吧。”自从跟赵长卿相熟后,赵梨子常跟着他姐一块儿来找赵长卿玩儿。小梨花儿不带他,他就跟屁股后面鬼哭狼嚎,打都打不走,于是,只好多个跟屁虫。
赵长卿笑,“若是活儿多的做不过来,不如包给别人做些。姐姐能多少赚些差价不说,还能攒些好人缘儿好人脉。”
小梨花儿年纪小,才一时没想到这个法子,赵长卿一点,她立刻明白了,一拍大腿道,“就是妹妹说的这样!唉哟,我这脑袋,真是编篮子编傻了,怎么早没想到?”
赵长卿笑,“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姐姐是当局者迷,现在学着用人,让别人帮着姐姐挣钱,这样终归一日姐姐就能坐着数钱,不必自己劳作了。”
小梨花咯咯直笑,“我要有这一日,这辈子就无所求了。”
赵梨子跟着幻想片刻,感叹,“我姐若有那一日,我叫她一天给我买两个大鸡腿。”
小梨花儿横他一眼,“你也就两个鸡腿的这点出息了!要我说,怎么也要有四个才够!”
赵梨子“噗噗”直笑,奉承他姐,“要不说你是我姐呢,我是两个鸡腿,你是四个鸡腿,姐,你比我有出息多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甭提多可恨了。
小梨花叹口气,跟赵长卿道,“妹妹知道要忍住不揍这小子有多困难了吧。”
赵长卿笑,“梨子你老实点,梨花儿姐在我家不动手,等回去肯定揍你。”
赵梨子抗议,“卿妹妹,你比我小三个多月,该叫我梨子哥才对。就宁哥儿满月酒时叫了一回,怎么现在都不叫啦?”
小梨花儿骂他,“你哪里有个做哥哥的样,天天没个稳重劲!”
“谁说我不稳重的,我坐的稳,也很重!”赵梨子腆腆单薄的胸脯,像只骄傲的咕咕叫的小公鸡。他又说,“卿妹妹,梨果会说话了,宁哥儿会说话了不?”
“不会,宁哥儿才五个月,哪里现在就能说话,他要是嘴巧,到年底约摸能学会叫爹娘,要是笨的,得一岁多才学的会。”赵长卿算了算,说,“梨果还没一周的吧?”
“马上就一周了。”赵梨子笑,“卿妹妹,你猜猜梨果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看赵梨子这得意样,赵长卿道,“这能有什么,无非就是爹娘,难道是叫的哥哥?”
“哈哈,都不是,我家梨果第一句说的是‘人之初’。”赵梨子手舞足蹈,“卿妹妹,你看,我弟弟天生就会背《三字经》,他这就是做大官的材料啊,等以后梨果做了大官,我就是大官他哥。等我成了大官他哥,我就天天山珍海味,排山倒海…唉哟——”赵梨子还没做完美梦,就给小梨花儿掐醒了。
小梨花儿笑,“你别听梨子瞎说,自打我娘身子好俐落,这小子就偷懒耍滑的不好好编篮子,只好叫他看着梨果。他一手抱着梨果,一手练大字,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妹妹教的《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梨果给他烦的两耳冒油,又到了学说话的年纪,懵懵懂懂的就学会了。”
赵长卿道,“别人学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梨果一下子说一句话,也怪聪明滴。”
“那是那是,要做大官的人哪。”赵梨子咬着点心凑趣,接着宣布了一个伟大的志向,“以后我得认真的跟卿妹妹学习学问哪,我学会了,就教给梨果。叫梨果以后做大官,我姐以后赚大钱,我就是大官他哥,财主他弟,哈哈哈,这还愁什么…”说着就一个人傻乐起来。
小梨花儿简直给梨子愁死了,不带他出来吧,他就要死要活,带他出来吧,又这般丢脸。
关键是,赵梨子向来是丢完自己的脸依旧不满足,还得连着把姐姐弟弟的脸一道丢光才算罢休!
叫赵长卿说,赵梨果刚学说话,一下子说三个字就够稀奇的,不过,她家接着出了件事,比赵梨果说三个字可轰动震憾多了。
因为,赵蓉终于按捺不住倍受冷落的日子,她迫不及待的展现了自己的“早慧”。而且,她说的可不是三个字,直接字正腔圆一首诗,还是名诗,连赵长卿这个没念过几首诗的人都知道,该诗内容如下: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生吹又生。
五个月的赵蓉忽然吟出一首诗来,还是在凌氏正抱着她喂奶时,凌氏吓的手一哆嗦,险些将人扔到地上去。当时,赵长卿也在,她见凌氏面色都变了,赵长卿没有半分犹豫,当下嘴一撇,装模作样的大哭起来。赵长卿正逗着赵长宁玩儿,她陡然一哭,赵长宁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赵蓉着意展现自己的天资,原是想显示一下她天生灵慧与众不同来着,准备让家里人惊喜一下的。谁知道,惊倒有,喜没了。赵长卿一面哭,一面嚎,“有鬼啊!”
凌氏也是浑身发冷,抱着赵蓉的手臂都僵了,喊白婆子,“快去请老太太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很悲催的重装了系统…第一更~
第31章
赵蓉颇是才情。
赵长卿记得,上一辈时,赵蓉便喜欢写些个“月亮”“大雁”“桃花”“柳叶”的诗词,虽然赵长卿听不大懂,但,每每赵蓉甫有新词,便会受到一众人的吹捧赞美,连知府夫人都赞赵蓉灵秀天成。
赵家门第平平,赵蓉却能凭着己身才气与官宦千金交往。
有这样的才气,赵蓉又生的清丽脱俗,当真是如同一朵出水芙蓉花一般惹人怜爱。这样的女子,年华正当时提亲的人自然不会少,可是,赵蓉迟迟不肯松口,一直蹉跎到十八岁,一直耐心的等到赵长卿活不下去,生生把自己憋屈死。
赵蓉太会自己造势了,刚刚听到隔壁邻居有个不满一周岁的小子口吐“人之初”的事,她便立刻飙起唐诗,以示天资不凡。
可惜她不知道,就是口吐“人之初”的小梨果,现在说话依旧是模模糊糊,口齿未清。小孩子学话,多是这样的,开始只是模糊的音节,没有一点想像力的绝对听不出是在说啥。
赵长卿当初也是满一周岁才开口说话,一是赵长卿天生谨慎,怕太早暴露会被人视为妖怪。二则,刚重生的那一年,赵长卿都忙着生气了。睁眼看到的人,既陌生又熟悉,满腹不得发泄的委屈怨恨,让赵长卿在周岁前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淘气包。说哭就哭,说闹就闹,还跟凌氏死不对眼,常把凌氏气的头晕脑胀。
这么折腾了一年,赵长卿闹的自己都累了,才开始学着走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