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判留在朱家亲自守着云章郡主解毒,云章郡主还能吞咽,吐了两次之后继续陷入沉睡。而尚书府朱家,已是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一更到~接下来还有第二更,第三更,更新时间不能具体确定,但大家不要急,反正石头是从来不存稿的人,写出来一定会更~

☆、九五章

朱太太留在云章郡主院中, 朱桓送朱老太太回房休息,老人家上了年纪,大半宿的担忧劳乏就有些受不住。朱肃一并请李院判给老太太开了付方子。
灯笼照亮前路的一小段距离,朱家父子一左一右搀扶在朱老太太身畔, 漆黑的夜幕, 冰冷如刀割般的朔风,除了行动间发出的走路声和隐隐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便是寒凛的夜风以及不知哪里传来的夜鸟的鸣叫。
由主到仆, 一行人沉默的回到朱老太太的院中。
院子已是灯光大亮,朱老太爷辅佐两代帝王,朱老太太也是一品诰命, 这处院子是朱老太爷过逝后朱肃特意为母亲修建的庭院,院落不大却极为精致。
此时却无人欣赏, 大家沉默的回到正房, 朱老太太令心腹侍女守门, 扶着儿子的手坐在正中的紫檀小炕上沉沉的叹了口气, “治府不严, 有此祸端。明天如何应对, 你们可有主意?”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明天对这件事的态度。
是秘而不发, 还是御前请罪?
今天, 现在,就要拿出个决断,而这个决断, 或者关乎朱家阖族未来。
朱肃朱桓父子都没说话,朱桓的视线落在脚下色彩鲜艳的波斯地毯上,他轻声道,“这事绝不能姑息。”
“当然,必要查出幕后之人,是谁敢谋害郡主!非但主使绝不放过,便是与之有关的也均要惩处!”朱老太太声音虽平静,也已是恼恨至极!云章郡主为人温婉有礼,即便身份尊贵,也从没有半点盛气凌人,从来温和怜 下,这谋害郡主之人,怕也并不只意在郡主。朱家是郡主夫家,倘郡主有个好歹,于朱家更是灭门之灾!朱老太太怎能不恨!
好在,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倘郡主中毒之事传出,宫中必然要问罪的!
眼下,父子二人前程正好,若因此失了圣人,两人前程怕都要受阻!
自家查此事,与慎刑司或是刑部来查此事,对于朱家是两种意义!
朱老太太说,“郡主生性良善,倘朱家落败,她心里怕也过意不去。”
朱家家学渊源,显赫岂止百年,朱家仙逝的曾老太爷与李院判的师傅顾倾城都有交情,凭两家的交情与朱家的地位,请李院判代为保密应并非难事。
灯影中,朱肃双眸深若渊海,依旧无言。
朱桓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窗外的风声,甚至室内空气缓缓流动的声音,突然,哔啵一声,一支牛油大蜡爆出灯花,朱桓眼皮一跳,朱肃叹口气,“这事毕竟事关内闱,且莫声张,待郡主醒后回禀郡主,听从郡主处置。”
朱老太太微微颌首,视线转向朱桓,朱肃问,“阿桓,你说呢?”
朱桓没有一丝迟疑,颌首,“儿子听父亲的吩咐。”
“那就这样吧,今儿个也晚了,老太太早些休息,我们就告退了。”朱肃起身道。
“你先去吧,我跟阿桓说说话。”
朱肃告退离开。朱老太太拍了拍小炕空着的一边,朱桓过去坐下,朱老太太握着孙子的手语重心长道,“郡主身份尊贵,你们小夫妻也从来都是相敬如宾,可做夫妻若是只如宾客,礼数虽足,到底少了些亲密。郡主受了这样的委屈,不管是哪个小人暗害,终是咱家对不住她。阿桓,以后你要对郡主更加体贴周到才好。”
“是。我知道了,祖母。”朱桓自幼在祖父母身边长大,熟谙利害,自然知道朱家把这事压下来是有些对不住云章郡主的。
可这事但凡传出一星半点,朱家便是内闱不严之罪,朱桓的前程,父亲朱肃的前程,甚至整个朱氏家族都会因此成为帝都城的谈资,整个朱家门楣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更遑论宗室皇室的追究……纵朱家百年名宦之门,怕也难以抵挡接连而至的打击。
而今,怕只有先将事压下来,容后再议为好。
其实,哪怕不是郡主出事,换成朱桓自己,被家人下毒也是丑闻,怎能公诸于世。可不知为什么,朱桓心中又有些隐隐不舒服,尤其是想到云章郡主自下嫁朱家,待上待下没有半分不好,待他朱桓亦未有半点不妥,这样将事情压下,胳膊折在袖子里,依郡主贤良自是能理解,只是朱桓心中仍是有隐隐的说不出的不舒服。
是谁对郡主下手?
为何要对郡主下手?
郡主一介弱女子,她不会有这样的生死大仇。
手伸到内闱毒杀郡主,此人必是对朱家有极深怨恨。
府中上下,是真的要好好查一查了。朱桓默默的想。
夜深沉,朱桓劝老太太早些歇下,唤侍女进门服侍,他也便告退,准备去郡主院里照顾郡主的病情。朱桓出了正房门口往外走时,走到院门口,隐隐看到角落什么东西在晃动,朱桓皱眉喝一声,“谁在哪里?”
先是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提灯的婆子就要过去,就听到一个小小的哭声,“爹,爹……”
“囡囡。”朱桓两步过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奔到面前,一把抱住朱桓的袍子,朱桓忙把囡囡抱起来用手臂裹住她,只觉着孩子身上冰凉,借着灯笼昏黄的光看到囡囡身上歪歪扭扭的系着袄子的扣子,头发散在肩上,扎在朱桓肩窝的小脸儿也冷透了,只有洇在朱桓颈间的泪是热的,烫的朱桓心中生疼。
囡囡小小的一团缩在父亲怀里,她哭着问,“爹,娘是不是要死了?”
“没有,这都是胡说八道,你娘已经没事了。”
侍女匆匆抱来一件大氅,朱桓裹在囡囡身上抱着她,“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听到外头有人说话,说,说娘不好了,嬷嬷不让我去看娘,我等嬷嬷打呼噜,就出来了。”囡囡断断续续的小声说着,“爹,我想去看娘。”
“好,爹带你过去。”
朱桓一起抱了囡囡到郡主院中,顺带请李院判为囡囡诊了诊,开付去寒的方子,大半宿自己跑出来,定是要受寒的。
夜深人寂,朱桓请李院判去休息,朱太太也回了自己院中,朱桓把囡囡安置在郡主身边,说打发了侍女下去。囡囡像是偎在妈妈身边的小兽,她忍不住的往妈妈身边凑了凑,还拿小手摸妈妈的脸,轻轻的摸了好几下才高兴起来,闪亮的眼神像是在炫耀,“娘是热的。”
囡囡这天真的童言稚语仿佛一支利箭钉入朱桓的心,流出疼痛的鲜血,朱桓温柔的摸摸囡囡的头,对她说,“你娘肯定会没事的,囡囡你只管放心,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天醒了你娘就能跟你说话了。”
“爹,是真的么?”
“当然,爹怎么会骗你。”朱桓把小胳膊给她塞被子里,摸摸额头问她冷不冷。
囡囡摇头,“不冷,我还有点儿热。”
朱桓给她掖掖被角,“睡吧。”
“爹,你不睡觉吗?”囡囡问。
“我不睡,我守着囡囡,守着你娘。”
囡囡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眨眼的星星,她伸出小手拍拍自己的枕头说,“爹,你到床上来,守着我和娘。下头累。”
朱桓架不住囡囡的孝心,就脱了鞋躺在床外侧,囡囡很高兴的说,“爹,咱俩一起,守着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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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朱桓似是模模糊糊的做了很多梦,梦的内容多是记不清了,只有一件事仿佛时光回溯,他看到少年的自己站在水榭窗外,窗子是半开的,祖父笔直如青松的身影清晰的仿佛就在昨日,他听到祖父沉定的声音,“永远不要总想着胳膊折在袖子里,折的次数多了,这袖子看上去是好的,里面的胳膊已不堪一击。做人,笨一些不打紧,吃些亏也不打紧,真正要命的是自作聪明。”
祖父的声音并不高,却仿佛暮鼓晨钟击在朱桓心头,朱桓猛的惊醒,听到耳边一声细细的叫声,“水……”
“云章,你醒了!”朱桓登时坐起来,手搭在云章郡主的额头,根本不必唤外头侍女,朱桓自己跳下床,鞋都没穿取了桌上茶寮子倒了大半杯温水回到床畔,一臂微微扶起云章郡主的肩,另一手细心的喂她喝水。
云章郡主喝了大半,眼睛仍未睁开,“水……”
朱桓连喂了三次温水,云章郡主又沉沉睡去。朱桓给她盖好被子,瞅一瞅窗外天光微亮,出门知会侍女进去服侍。朱桓先到云氏院里梳洗,云氏疲惫憔悴的坐在桌畔,见到朱桓连忙扶着肚子起身,“表哥,郡主到底怎么样了?”
朱桓根本没回答这话,直接道,“把朝服给我找出来,我要上朝。”
云氏身法笨重,已不便服侍朱桓穿戴,令贴心侍女服侍他换好官服,朱桓便匆匆离开了。朱肃整理着衣袖自主院出来,见到长子一身官服,与他道,“今天你就别上朝了,好生陪着郡主。”
朱桓上前一步,面容肃正,“我有话想同父亲说。”
“什么事?”
“还请父亲书房说话。”
父子二人就近去了朱肃在主院的书房,朱桓关好门,第一句话便是,“郡主中毒之事,儿子想如实禀告陛下。”
朱肃猛的旋身,正色望向朱桓平静的面容,“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二更~略晚些是第三更~

☆、九六章

李玉华是第二日晚上方知晓云章郡主中毒之事, 她是听穆安之说的。
云章郡主半夜病情紧急,朱桓直接着人把李院判急接到府中救云章郡主性命,此事便瞒不住。一大早,朱家父子进宫陛见, 回禀此事, 穆宣帝很是训斥了几句,朱正朱桓叩头请罪。
蓝太后知晓后令李院判就住在朱家照顾云章郡主的病情, 还赏赐了不少补品药物。李玉华忙着过年, 没进宫也便没听说此事。
穆安之说起时,李玉华吓一跳,“这怎么可能啊, 我昨儿刚去看过云章郡主,她跟我说话时还好好的。”
“昨儿晚上的事, 朱家连夜请了李院判过去才保住郡主的性情。对了, 也多亏你给郡主送的山羊奶酪, 李院判说羊奶对解朱砂毒有奇效。”接过李玉华从侍女手里捧来的蜜水, 穆安之喝了半盏, 对朱家的不满溢于言表, “这朱家也是, 堂堂郡主都能叫人谋害了, 也不知平时治家治到哪里去了。”
“明天我去瞧瞧郡主吧。”李玉华心里怪记挂的。
“去吧。把那山羊奶酪多带两碗过去, 干脆把那厨子送给郡主。”
“也行。”李玉华跟穆安之打听,“这事都传外头去了?”
“倒没有。毕竟关系郡主名声,宗人府又不擅长查案, 交慎刑司也不大妥当,就单独交给了我,令我调查此事。”
“那查的怎么样了?”
“摊明面儿摆着的事也没什么好查的,朱家药房那一干人有脱不开的干系,朱家早将人都押绑起来。郑郎中已经安排审问了。”穆安之摇头,“治家不严,真是治家不严。”
“也别这么说。要是以有心算无心,凭再严的家也得叫人钻了空子。我就奇怪,谁这么恨郡主啊,她一直在家里养病,这一二年都不大出门,也不能结下这样的大仇。”
“不一定是郡主结下的仇。”
穆安之都这么想,的确,云章郡主从性情到年龄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深仇大恨的仇家,可第二日郑郎中自朱家药房下人那里审问出的证词着实连穆安之都惊了一回。
穆安之对云氏小妾也有所耳闻,是以前李玉华曾嘀咕过一回朱郡马对妾室宠爱云云。穆安之根本没放心上,因为在穆安之看来,这就是个妾,妾是啥,一个玩意儿。跟一只鸟,一只鹰,一把刀,一柄剑没啥区别,可能还没有后者价高,毕竟妾这东西不值钱。
哪怕云氏小妾是良民出身,那也是妾,跟郡主身份天上地下、云泥之别,根本没有可比之处。郡主病着,有这么个妾室服侍郡马,在穆安之看来也没啥,不就是丫头嘛。
真是想不到,这样低贱的身份,竟然敢肖想朱桓的正妻之位。
哪怕没有云章郡主,退一万步说,就是云章郡主真的中毒死了,这事没查出云氏小妾,朱家给朱桓另娶一人,也轮不到云氏小妾扶正啊!
这不是你有没有给老朱家生儿子的事,这是身份之故!
这点事都还没想清楚哪,就给郡主下毒,穆安之都不知该说她无知者无畏还是蠢人多恶毒了!还有云氏拉着朱桓的衣袖哀求时微微向上仰起的小脸儿那楚楚可怜的神态,穆安之都想翻白眼了,朱桓一记大耳光抽在云氏脸颊,云氏一声惨叫,抱着肚子倒在一畔。
朱桓恨到脸色铁青,指着云氏道,“你敢谋害郡主就是我不共戴天的杀妻仇人!”
“表哥——表哥——”云氏扑过去,朱桓却是向后一退,云氏扑个空,趴在地上哀哀的哭,“我都是爱你啊,表哥——”
“我只愿这辈子没见过你不认得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妇人!”朱桓恨到极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视线若能化为实质,怕早捅死云氏千百遍了。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可笑,云氏天真的认为干掉云章郡主她就能扶正,不知是谁给她的这种错觉,反正自打云章郡主身子不大好后,她因连续为朱桓养下儿女就有了这种自信,云章郡主有个好歹,她立刻就能上位做正房太太。
朱桓已是恨不能把云氏千刀万剐,他年纪轻轻便官居朝中重臣,思维缜密更胜常人。朱桓向穆安之说道,“云氏以往并非这样的性情,她原是我家远房亲戚,家里实在没人投奔过来,老太太可怜她留她在府中居住。我自问往日并无失仪之处,就是纳她之事,也是郡主一手安排。”
接触到穆安之讥诮的眼神,朱桓叹道,“我这样说并非要推卸责任,殿下,在纳云氏之前,我就把做妾室的规矩都与她说的清清楚楚。她因在我家住过几年,总有些香火情,在外找个寻常人家做平头正脸的正妻不难。我对她说过,一日与我为妾,终身就是妾室。她是知道的。”
穆安之,“或者以前无儿女傍身时知道,后来就忘了。”
“不。她怎么能知道朱砂的毒性呢?”朱桓对云氏还是有所了解的,但凡有些微见识,胸中尚有傲气,寻常女子不会主动做妾。云章郡主身子不佳,朱桓时常歇在云氏院中,心中不见得多看重她,更不见得多看得起她,只是男人嘛,女人笨一些并不打紧,尤其是妾室。
结果,就是这么个脑子不灵光的妾室,将朱家置万劫之地。
穆安之收起眼中嘲讽,令手下人继续审讯云氏身边侍女,至于云氏,既有身孕在身,便未下大牢,只是安排个清静屋子给她住着。
朱家深恨云氏,根本没派丫环过来照顾,穆安之从刑部女牢抽调个女牢头看管她。
这件事之曲折离奇,简直出乎穆安之的意料。
竟还牵扯出尼姑庵来!
好嘛,一起抄了!
穆安之派了郑郎中带兵抄捡太平庵,许郎中跟在郑郎中耳朵根子边儿出主意,“这抄尼姑庵不能白天,白末兴许尼姑还不全在家,得晚上去。”
不知为啥,郑郎中只要目光触及许郎中那一脸坏兮兮的笑就直觉这人没安好心,不过,这家伙的话未偿不在理。郑郎中没理许郎中的话,却也没有立刻就点齐兵出去太平庵抄家。
直待落衙之后,郑郎中在衙门用过晚饭,年节将近,刑部衙门的饭食也丰盛了几分。郑郎中看许郎中带着手下提着食盒到他屋来,板着脸说一句,“今儿不是你值夜吧?”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为了陪你么。”许郎中说的亲热,却是伸长脖子往郑郎中的食盒里看一眼,一脸奸笑的跟郑郎中商量,“阿郑,把你的狮子头留一个给我,我拿鸡腿跟你换。”今天手下人去的晚了,狮子头分完,就剩鸡腿例饭了。
郑郎中不说话,只管自己用饭,许郎中絮絮叨叨,“等一下咱俩拼着用,还能多尝几样菜。我把鸡腿给你,你不是最喜欢鸡腿的么。”
尽说胡话,谁说他喜欢鸡腿了!不过,郑郎中堂堂铁汉,当然不会为着什么狮子头鸡腿的跟许郎中计较,许郎中本就贪嘴,让他先挑就是了。郑郎中从不争这个,如今天寒,饭菜拿出食盒转眼便要凉了的,郑郎中自己铁打的身子骨,且他用饭也快,待看到许郎中还在慢调斯理的从素丝帕中取出自己的筷子,不禁发愁。
许郎中吃冷饭是死是活跟他也没关系,可这家伙素来烦人,且身子骨不大结实,一旦病了恐怕要加倍敲诈他蜜糖糕,恐怕还要跟他借钱买药,恐怕还还要让他照顾他,总之十分麻烦。
郑郎中伸出筷子挡住许郎中要夹菜的筷子,“菜要凉了,等等再吃。”拿出一角银子令手下人去厨下添下热锅子,再拿两套小火炉小砂锅。
待热锅子与小火炉小砂锅拿来,郑郎中干脆把饭菜都折在小砂锅里,小砂锅架在小火炉上,用炭火温着,吃热锅子一般,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还是阿郑你细心。”许郎中把鸡腿夹给郑郎中,“鸡腿请你吃。”
郑郎中不领这情,冷漠的把狮子头夹给许郎中。
两人吃过一餐热乎饭,待夜幕降临,郑郎中带着人去太平庵抄家,这一抄,抄出了半个帝都的地震,另外也抄出云氏小妾的铁证如山,原来,这位小妾非但敢在郡主汤药中下手,还偷偷摸摸的在太平庵给云章郡主扎了小人。
至于太平庵的姑子们,一个不落都被郑郎中抓回刑部,连夜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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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章郡主已经可以短暂的靠着隐囊说会儿话了,李玉华不多扰她,只是宽慰她道,“你只管安心养病,你知道我运势最旺,只要跟我在一起的人,包管逢凶化吉、平安到老的。”
原本已是有些血色的脸颊如今又憔悴成苍白,云章郡主脸上眼中都带着笑,柔柔的望向李玉华,点头,“是,妹妹这话再对不过的。要不是妹妹,我怕是连这会儿都没有的。”
“别说这不吉利的话,老话不说么,否极泰来。就是瞧着囡囡,你也得把身子养好。”
李玉华只是略坐坐就告辞了。
朱桓送她回来,见云章郡主依旧靠着床头静静出神,朱桓走到床畔,略低下身问,“累不累?要不要喝水?再躺一会儿?”
“我今天好多了。”云章郡主苍白的唇无声的张了又张,终于说,“我并无大碍,郡马不必惊动宫里,倒是叫你受了宫中责怪。”
“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我没照顾好你,就是受到责罚也是应当。”
“朝中多风雨,便是无事也会有人生事,我担心因着此事影响你和公爹的前程。”
“不用担心,没什么事的。”
朱桓想,自己并没有云章郡主想的那样好,他的选择,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他的决断,亦是如此。出于利弊而非本心,他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云章郡主这般信任的眼神。
云章郡主被朱桓扶着躺回床间,她阖上眼睛很快进入睡觉,这一觉睡的很长很沉也很安心。云章郡主出身宗室,焉能不知这些朝中利害。与朱桓夫妻七年,她亦明晓朱桓是什么样的人。
没关系,纵是权衡之后的选择,我也并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三更到,大家晚安!


☆、九七章

大年下的,穆安之同李玉华说去天祈寺烧香, 李玉华说, “前儿咱们不是刚到庙里给咱们母亲烧过香了么,怎么又要去?”天祈寺在山上, 大冬天的,山风凛冽, 李玉华除了爱摇签外, 并不喜欢往天祈寺去。而且, 过年事忙, 各家走礼、底下孝敬, 还有明年要筹备的织布作坊,以及但凡有空李玉华都要到慈恩宫给蓝太后请安。
“昨儿晚上做了个梦, 梦到天祈寺了,咱们去看看。”
穆安之这么说, 李玉华没多想便答应了,“那就下次休沐日,正好三哥你不用早朝当差。”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上不上朝有什么要紧的,先去烧香。”因有那奇梦之事, 穆安之对鬼神之事一向谨慎, 虽则看李玉华每天活蹦乱跳不像有事的, 穆安之还是要带她去天祈寺好生拜一拜,更准备请尊菩萨回家镇宅。
李玉华劝他,“烧香的事又不急, 后儿个就是休沐,何必非要耽搁明日。”
“休沐时人多,不愿跟那些个小姐太太们人挤人的,咱们明儿早去早回,早朝耽搁不要紧,不要耽搁差使就好。”
这么一说,李玉华想到穆安之手里还有太平庵的案子要审,这样牵涉谋害宗室郡主的大案,穆安之应该抓紧时间审案才是,怎么倒急着去天祈寺烧香?
穆安之不说缘故,李玉华也便按下不提,先答应下这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将亮,俩人用过早膳就乘车往天祈寺去了。穆安之这次烧香烧的很认真,李玉华烧完香就想去抽签,她每次都能抽到上上好签,所以,每次抽签后心情都极好。
与李玉华爱抽签相比,穆安之是个从不抽签的性子,闻言只是说,“你先抽签,我有几句话想跟白玄师兄说。”
白玄师兄是个光头,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或因在佛门修行的缘故,纵相貌只是清秀,亦有一股别样的出尘风采。
李玉华点点头,自己在佛前双手握着签筒摇的哗哗响,特来劲儿。
穆安之对白玄师兄做个请的姿势,两人出去说话。
签筒里竹签子撞击的哗哗声中,两人行走的脚步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李玉华的耳朵尖儿悄悄的动了两下,在佛祖面前闭着的双眸悄悄眯开一条小缝,闪烁出一抹灵动眸光,李玉华心中断定,穆安之这次来天祈寺必然有事,而且,事情极可能跟她有关!
随着一支签子落地,李玉华放下签筒,捡起自己的牡丹签,心里暗搓搓高兴一回,把签子在袖中一揣,就往殿下逛去了。
她打算偷偷跟过去听一听三哥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李玉华是个偷听高手,她深知越是干种偷听的事,越不能表现出偷偷摸摸的心虚来,越得光明正大,她还盘算好了,要是被三哥发现她还要倒打一耙说三哥有事瞒着她!
结果,刚迈出大殿半尺高的朱红门槛,迎面行来朱家女眷一行。
朱太太扶着朱老太太,后面跟着家中儿孙相随,丫环婆子服侍,大家见面自要打声招呼,尤其李玉华先时时常送山羊奶酪给云章郡主,阴错阳差还救了郡主一命,尽管李玉华待朱家向来冷淡,朱家也得感激此事。
朱老太太是来给云章郡主祈求平安的,李玉华问,“郡主身子好些了吧?”
“劳娘娘记挂,好多了,多赖李院判医术调养,如今能靠着隐囊坐大半天了。”朱老太太说起来也很高兴。
云章郡主身体安稳后,朱家特意送了重礼,李玉华没客气的全收下了。想到云章郡主,李玉华神色也柔软几分,“要我说还是郡主太过良善,她那样的柔顺性子,且出身宗室,生而富贵,哪里晓得那小婆子的歹毒哪。”见朱家女眷面露愧色,李玉华道,“这也怪不得你们,要你们晓得那小婆子的歹毒,也不能放到朱大人身边儿去。媳妇是外姓人,儿子孙子是骨肉亲。就这么着吧,回去替我问郡主好,明儿得空我去瞧她。”
李玉华这话说的,亏得朱家也算见惯风浪,况李玉华对朱家女眷从来也不亲近,她这几句虽不中听,说的也是实诚话。
略说几句,李玉华并不耽搁朱家女眷进香,且她还要赶去偷听三哥的秘密,与朱家女眷道别后就匆匆往香房去了。
沿着殿前石台,顺着青石台阶,经过两棵遮天蔽日的高耸银杏树,李玉华就要拐入香房,就听一句,“给娘娘请安了。”
李玉华循音转身,就见晋国公夫人携四姑娘站在一畔,李玉华忙忙上前扶住晋国公夫人的手臂,打趣道,“您可折煞我了。”给晋国公夫人还了半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