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的什么事啊,给发落到这儿来了?”
“为柳家求情。”
穆安之当时就说了,“陛下这阴险手段,也绝了。”这亏得陆侯人品不错,不然,岂不是把林老先生送虎口来了。
裴如玉道,“这位老先生是跟你念着旧情,平时对我们可没这么和气,寻常见到我们一应官员,脸绷的跟铁板似的。你什么时候闲了多请他过去说说话,这些年,闻道堂一派在朝衰落了。”
“老先生是想东山再起?”
“他要是有这个觉悟,怎么想法子也能离开北疆。这位老先生治学很不错,自己学识也渊博,但脾气不是官场脾气。不过,他看人做事有自己一套。我原想请他到我府里的,老先生不放心官学,没答应。我跟你说一声你心里有个数,别真一点儿不知道。现在身边服侍的是他的长子,是个很忠厚的人,孙子也十七了。”
穆安之说,“倒没见到林老先生的儿孙。”
“一流大儒,就是陛见也不会上赶着推荐儿孙,你这啥都没问,难道人家上赶着说我儿子如何如何我孙子如何如何。”裴如玉笑,“那就不是大儒,那是锥子。”
穆安之也给他逗笑,说他,“你也没事先给我提个醒。”
“我才不给你提醒,反正人没什么问题也就是了,你看上是你的事,你看不上,我提也白提。”裴如玉不会直接就给穆安之举荐什么人,有些不错的人,引穆安之见一见,全看穆安之的意思。
官学几位先生的水准很不错,穆安之说,“这几位都是军前效力叫你们请来的么,不说林老先生,其他几位也比正经进士不差。”
“林老先生是得罪了陛下,因言获罪,那叫什么罪,无非就是跟陛下拧着来。其他几个都是正经犯官,北疆这地方,除了朝廷正经委派官员,旁的博学之人怎肯来?不过他们也都是正经进士,说来寻常地方官学也鲜少有这水准的。”
另一所小官学就在府衙,里头读书的是几个部落族长家的孩子,穆安之还考校了几句孩子们的功课。
然后,穆安之很大方的同唐安抚使道,“官学的事拟个章程出来,你们差多少银子,给我递上去。北疆冷,旁的不说,炭火也别少了,吃食上也别委屈了。只是用炭火要记得通风,屋子太严可不成。”
唐安抚使高兴的应下来,心说,陈家小子这法子还真好使。的确,殿下亲临,总要给点东西的嘛。
唐安抚使就琢磨着,今年冬天的赈济粮能多备些了,还有明年天暖后,路可以修一修了。
参观过府衙的小官学,裴如玉请一行人到暖厅休息,安排热锅子。穆安之道,“如今天儿冷也别做七个碟子八个碗了,弄个热锅子咱们围着吃就行,省事又暖和。”
穆安之的第一次正式出行参观就这样结束了,唐安抚使让陈简写份要钱的札子,裴知府通过后再呈给他过目,然后,唐安抚使递上去,银子当天就批下来了。
唐安抚使见状,立刻身心通透起来,想了许多请亲王殿下莅临指点的事出来。而且,唐安抚使在亲王殿下跟前是有熟人的,他的族侄唐墨那跟亲王殿下的关系好的不得了。唐墨也很乐意帮五伯父的忙,唐墨说,“先把书院的事弄好了,到时三哥不去,也会派长史过去看一看的。这桩小差使办好,再拿桩不那么大的差使去请三哥帮忙,待这桩差使也办的很好。有要紧的事,三哥也就信得过五伯你手下的人了。手下人可千万别眼皮子浅,三哥在帝都时连二表哥负责的城墙修缮的案子都审过,他对工程上的事特清楚。”
“这不能。我倘是贪银钱的人,就不会来北疆为官。”唐安抚使给唐墨夹两片玉兰片,“王爷明察秋毫,我们做事的人才好做事。”
“就是这样,在刑部时,三哥审了许多大案,那些滑不溜手的人,他也懒得用。官司都审不过来,还跟那些人斗心眼儿哪。三哥就捡那闷头干活的使,如今刑部没有空缺,可每年考评都是上上评,每件案子请功,谁的功劳为首谁的功劳为次,三哥心里一清二楚,折子递上去,大舅心里就有数。只要大舅记得他们,以后倘有合适位子,肯定得提这记得住的人啊。”唐墨说话有点小白。
不过,人家是真的明白。
唐安抚使说孙子,“得把你小叔的话记心里,旁人谁跟你把话说的这样明白,也就咱自己人了。”
这侄孙年纪比唐墨都长,是唐安抚使的长孙,因功名未得,唐安抚使便带在身边,也历练一二。唐海给唐墨斟酒,笑道,“如今这天儿冷,小叔你喝些暖酒暖暖身子。”
唐家是大家族,唐墨倒是很习惯有年长的晚辈。自唐安抚使这里吃过酒,天就有些晚了,唐安抚使是想唐墨歇家里的,唐墨道,“不行,我刚来,得给岳父留下好印象。等我跟岳父那里关系铁了,我再来五伯这里住就没事了。”
唐安抚使都要给唐墨逗乐,笑着道,“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又要送唐墨出门,唐墨千万让唐安抚使留下,说,“有阿海送我就成了。”
唐海一直把唐墨送上车,看他走远,方折身回去。
唐墨多偏心他岳父啊,一到家先给他岳父请安,陆侯闻着唐墨身上淡淡酒味,问他,“在哪儿吃的酒?”
“我五伯让我去他那里吃热锅里。”唐墨说着解了大氅,他脸红扑扑的发热,陆维格外沏了杯浓茶给他,摸他额头,“没喝多吧。”
“没有。我就是一吃酒就脸红。”唐墨其实酒量不错,但这脸红不是他能控制的。
唐墨喝口茶,凑近跟他岳父说,“岳父,你可得抓紧啊!”
“怎么了?”陆侯好笑,“抓紧什么?”
“抓紧时间怎么从三哥那里要些资助啊。”唐墨都替他岳父操心,“前儿我五伯请三哥去官学参观,就走了一趟,听两次课。您不知道他们官学,可苦了,我坐了大半个时辰脚就冻麻了。三哥那么心软,让他们递了札子,今天就拨下银子去了。三哥现在手里现钱也没多少,岳父,你们军中不是也很缺东西么,你可得提早说呀。不然,叫旁人把银子都要走了,以后三哥就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了。”
陆侯有唐墨这样的好女婿,消息不灵通都难。陆侯把请亲王殿下驾临军营的札子写好后,也递了上去。这札子写的厚,当天的行程如何安排,都有哪些军队。天气好还能有比武,最下方是四品以上将领的联名,可见大家是真心期盼亲王殿下的降临啊。
唐墨还悄悄跟三哥打听什么时候去军中的事,穆安之板了脸问他,“陆侯的札子就杜长史华长史还有安黎看过,你怎么知道的?”
“这我能不知道,我催岳父快些的。三哥快说说,岳父都写了些什么。”他还反问起穆安之来。
穆安之道,“你倒还给你岳父做军师来着。”
“当然啦。五伯也常找我,三哥你放心吧,你这里的要紧事我可一样没说过,我是让他们快些跟你熟悉了,以后三哥你指挥起来才心里有数啊。”唐墨自小在宫里长大,瞧着有些笨笨的,其实知道轻重。刑部当差都没出过大岔,他自觉是连通文武,帮他三哥的忙哪。
穆安之笑,“这么说还要赏你了。”
“哎,别说赏不赏的事了。白大人要生小宝宝了,她现在啥都不研制了,我托她给我做的长剑,怕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哪。”唐墨说,“我去找阿秀玩会儿,三哥你去军中可带我一道啊!”
穆安之说,“你这么大人,跟阿秀有什么好玩儿的。”阿秀还奶娃子哪。
唐墨道,“昨天说好的今天跟阿秀一道踢皮球,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今儿天好,也没风,能在院子玩儿哪。”他还很好心的跟穆安之说,“三哥你得提前锻炼一下带孩子了,要不小麒麟生出来,可不跟你亲。”
“我儿子能不跟我亲。”穆安之心说,我会带的很,我现在连尿布都会换。当然这话不能跟唐墨这大嘴巴说,不然唐墨到处一嚷嚷,他这亲王殿下可就太没威严了。
唐墨急着去实践承诺与阿秀踢皮球,说两句就走了。自窗望去,唐墨背影里都透着年少跳脱,穆安之笑,他身边再想找出唐墨这么个四方都熟的人却也没有了。
嗯,他想好给唐墨安排什么差使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卡文,一直卡到现在~~
☆、二六九章
第二六九章
北疆的冬天多风多雪, 但穆安之驾临军中那日却是难得的大好晴天, 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穆安之腰佩长剑, 软甲战袍, 除了身边属官,还带了江珣、穆庆等武将。还有唐墨也是一身软甲,他这衣裳是跟他岳父要的。
扇子支着下巴, 杜长史赞唐墨的衣裳, “这衣甲不赖,北疆军中制式,你有空也给我弄一套。”
“成啊。”唐墨一口应下, 他说, “杜大哥你个子高, 人又生得俊, 穿军中战甲肯定好看。”
穆安之看天气好,都没有坐车, 直接骑马过去。杜长史等人自然骑马相随,华长史这把年纪都跟着去了,就为了瞻仰帝都第一边军的风采。
那种冲天气势、凛冽战意,即便如华长史这样不懂军务的文人也不心中叫好, 眼中有光。当初在洛阳时见洛阳军已经觉着军队严肃,治军不凡。如今见到北疆军才晓得洛阳军的平庸, 这是神兵与凡铁之别。
穆安之颌首,“怪道人都称当朝边军,北疆军为首。果然名不虚传。”视线在将士衣甲上扫过, 见衣甲虽不新,但也齐整。只是兵器还是几年前的旧刀模样,穆安之心中便有数了。
旁人阅兵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看个气势则罢,穆安之不是,穆安之一营一营的看。好在陆侯麾下将领也没经历过亲王一级的人物阅兵,遂以为自来如此,反正他们已经拿出最好阵容给亲王殿下过目。
待前面五万精兵看过,陆侯给穆安之提个醒,“现在精兵只余五万了,后头将士的装备多有不齐,殿下勿要见怪。”
“装备的事也怪不得你,我不见怪。”穆安之心说,北疆军的建制是筑兵三十万的,这些年一直在缩减,也有十五万,不想精兵只有五万了。
再往下手,岂止装备不全,有些上年纪的老兵连甲都没有了,不过也是军中形貌。继续看后头五万,说兵有些勉强,都是四十五岁往上充兵役的,平时不训练,主要供应后勤诸事。穆安之便知道陆侯这日子有多难过。
陆侯道,“北疆军都是屯兵,屯兵在农忙时便要耽搁训练,后来臣做主,但凡兵户,长子传承家业,无需再入军营,下头弟弟们十五岁过来服役。如今这五万精兵,都是无需再务农种田的兵,他们训练时间长,军容还算不错。剩下那五万,都是三十五岁以上的老兵了,衣甲兵械都要先供年轻人,他们也心中有数。”
穆安之才算明白为何陆侯被称当世名将,屯兵要种田的确会分散战力,这样让各家户保留长子在家专心种田,另招弟弟们专心当兵,既解决屯田种植之事,也能使兵将专心训练,增强战力。穆安之道,“缺的这些兵甲兵械,早晚都给你补上。介时,将士只管练兵,不必担心旁事。”
早听唐女婿说过三殿下为人爽快,陆侯算是体会到了,起身一揖,“臣先行谢过殿下。”
陆侯还准备的演武,穆安之道,“既有比武,没彩头不好。我头一回过来,也不知你们这里缺什么,如今天寒地冻的,带了五十车皮子,不是上好皮子,给底下将士们用也还成。还有五车药材,两车防冻手脚的药膏。”
虽则底下将领还坐得住,但脸上已有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陆侯也颇满意,想三殿下果真不是个小器的人。主要是三殿下手里现在也没兵甲,不然便是赏兵甲了。
纪将军忍不住问,“王爷,这些东西不知道怎么个分法儿。”
穆安之道,“我看是有六支比试的队伍,这样,那五车药材充公,让陆侯安排。剩下的皮子药膏各分六份,第一得三份,第二得两份,第三得一份。”
大家纷纷说,“王爷这主意好。”
既有奖品,这比试大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平时军中也常有比武之事,这次更是看得精彩纷呈。
杜长史与胡安黎颇能说得来,两人惋惜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唐墨说,“有什么好惋惜的,我看刚刚胜的那支颇是勇武,简直如狼似虎。”
杜长史跟唐墨解释,“勇武是勇武,但刚刚胜是险胜啊,其实右翼薄弱,而与他对阵的将领看出来的,不过,那位将领眼力虽好,手下兵力稍逊,遇着如狼似虎的对手,什么都不好使,故而输了。”
“右翼薄弱么,我怎么没看出来。”唐墨眨巴眨巴大眼睛。
胡安黎教他怎么看,偏生唐墨旁的事不笨,在这上头是怎么点拨都不开窍。他那双明净的大桃花眼就仿佛是个瞎子一样,啥都看不出来,把唐墨郁闷的够呛。
军中将领一向豪爽,秦将军便说,“二位瞧着都是文官,也通武事?”
胡安黎笑笑,“纸上谈兵罢了。”
杜长史,“小时候谈过几本兵书。”
唐墨跟他岳父手下的将领竟也不错,他深谙要讨岳父喜欢便不能慢怠岳父身边人的道理,何况唐墨本身也没什么少爷习性,他家教好是真的。他待人和气,这些人自然是同他好的。唐墨说,“秦将军,胡大人家学渊源,南安侯家也是世代为将的。”
一提南安侯府,大家便如雷贯耳了。
唐墨道,“杜大人也是少林外门弟子,文武双全,传胪出身。”
少林外门弟子在军中不算稀罕,但传胪就很让人赞叹了,人家正经进士文凭,硬的很,大家立刻相信人家是真的文武双全了。
杜长史无奈,“就别提传胪的事了,如何城中俩状元,年纪都比我小,我这传胪说出去也够没面子的。”
唐墨笑呵呵地,“那我连举人都不是,还不活了。各有各的长处,杜大人你这样说,真不给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留活路。”
杜长史心说,你是普通人?不过,要是唐墨这样的懒散小孩儿,在他家那是一刻都活不下去的,他大哥就不能容子弟这般懒散。杜长史坐如钟的望着天边流云,哎,有些想他那没人情味儿铁板一样的大哥了。
今日阅兵极是痛快,最后评出前三名,穆安之赏了那些东西外,第一名的队伍赏银五千,第二名三千,第三名也有两千,剩下的三四五虽只是参加,每支也有千两白银的赏赐,这便是上万银两了,不过,压轴的是一笔陆侯都未想到的赏赐,穆安之现在手里也没多少东西,直接赏了军中十万银子,同陆侯说,“本来我手里有建王府安家的银子,如今王府有现成的,这银子就省下来了。倘有什么要紧添置的,先添了来。”
陆侯沉声道,“定不负殿下所赐。”
待傍晚,穆安之在军中与诸将同乐,武将们对这位藩王殿下的印象简直不要太好,先给马,再赏银,这哪儿是藩王啊,这是天上降下的神仙吧。
武将们自有取乐方式,文绉绉的诗文是不成的,大家比刀比剑比摔跤,再加上穆安之身边虽武将不多,但胡安黎、杜长史都属武功不错的,吃酒之后也都放开了,下场与大家伙比试一二。
陆侯麾下武将自不是白给,与江珣穆庆比武还罢了,胡杜两位大人都是文官斯文样,虽说都称一声文武双全,可谁又不是熟谙世事的?王爷身边的近人,咱们可不能下死力啊,要不伤着碰着可不好。胡大人出身武将家族要小心,至于杜大人,人家文官进士,捏笔杆子写字的文曲星。
结果,一上手,靠,劲敌。
原来文武双全事实陈述,完全不带半点夸大成分。
杜大人那一手刀法真叫一个俊,陆侯都赞了一声,向穆安之道,“杜大人未及而立便刀法小成,真是习武奇才。”
穆安之说,“小杜刀法是不错。”
唐墨道,“我师傅也说杜大人倘能专心习武,以后最有可能与我一争。”
陆侯听女婿这话,说,“你也去比一比。”
唐墨摇头,“不行,岳父,我晕血。”
陆侯好悬没给噎死,瞪唐墨一眼,“吃你的烤肉去吧。”
唐墨心说,这做女婿可比做儿子难多了,有一点不合岳父大人心意,岳父大人就不高兴了。穆安之知道唐墨很在意在岳父大人心里的评价,同陆侯说,“小宝就是心太善,先前去外地办差,还曾斩杀过刺客,在洛阳还救过我,颇是英勇。”
“就是就是。”唐墨很用力的表现自己,“回帝都后大舅就给我升了半品官,还夸我好几遭。”
陆侯:我听说你原来在刑部的官儿都是直接找你皇帝大舅要来的。
陆侯想这个女婿一看就是个娇惯的,不好打击太过,便鼓励女婿一句,“要继续努力。”
唐墨立刻点头,表示一定会听岳父的话。甚至,唐墨在心底暗暗想,以后成亲后可得多跟媳妇生俩闺女,做岳父明显比做爹威风多了啊!他还把这心得体会告诉了三哥,穆安之险没乐死。
穆安之顺带把给唐墨的差使安排好了,“我把惜怡给你,过些天有部落族长过来,你带着惜怡接待一下。”
唐墨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经此军中巡视,穆安之对北疆军有个大概了解,北疆军上下对穆安之这位出手阔绰的藩王也很有好感。如一些细心的将领也隐约能明白,亲王殿下的人品是极端贵的,看亲王殿下身边的人就知道,人家身边的文官武将都是什么样人才,什么样的出身,这就是放在帝都也是一等一的人物,拿到哪家都是家族未来掌舵者的人选,这样的人,甘愿向亲王殿下效力。
豪门大族是什么?
许多人只看到这些大家大族的风流富贵、逸闻传说,陆侯却是明白,越是大家族越有其凶狠的一面,不是内宅中的鸡生鹅斗,不是家族中的兄弟相争,而是在整个大势前,家族子弟各为其主,各自下的那一注。
下对了,家族资源从此只向对的这个人倾斜。
下错了,后果自己承担。
也可以不下,做个富贵闲人。可富贵是有限的,爹娘愿意给你多少是你自家的事,家族资源是不要想了。
这就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
所以,从穆安之身边的人,已可获知太多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ps:这几天总是熬到凌晨,突然思路顺畅,早些码出来!晚上应该没有更新了~~
☆、二七零章
第二七零章
自北疆军尽兴而归, 在路上杜长史拉着华长史蹭穆安之的车坐, 穆安之笑, “都是小杜带的, 咱们老华原是个斯文人。”
斯文的老华今日也吃了几盏烈酒,琉璃灯下,眼神格外亮, 华长史笑, “古有贤君令贤臣同乘,今日亦可作此佳话。”
杜长史点头,“就是就是。”他从暗格中取出茶壶茶盏, 倒了三盏浓茶, 先奉殿下, 再给华长史, 最后自取一盏说,“殿下今日大赏北疆军, 明儿一早唐大人必然上门要银子的。”
“不至于,唐大人性子挺好,既是来,起码也不用这么急。”
“定是一大早就来的。殿下可别小看唐大人在新伊城的威望。”
华长史喝两口酽茶, 也说,“殿下可得想个法子支应过去, 现在库里可没十万现银再赏文官了。这大冬天的,咱们自己也得留些过年。”
穆安之揉揉额角,“银子是要出一些的, 只是不现在出罢了。正好跟老唐谈谈,五十万银子以内,买下这条商路所有关卡。”
商路的事,杜长史华长史都是知道的,不过,一听穆安之这话,俩人的酒意刷的便醒了。杜长史急忙道,“殿下可别直接就开出五十万两,臣算了算,四十万就差不多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是啊。殿下别急着开价。且这银子出了,各地也得表示忠诚才好。”华长史道。
穆安之搔搔下巴,左右看杜长史华长史一眼,君臣三人都想到同一个损招。
穆安之对北疆军的赏赐当到就传到了安抚使衙门,唐安抚使心中有一种浓浓的想哭的感觉,他第二天就整理了厚厚的札子,亲自抱着往王宫去了。
杜长史一见唐安抚使那张素来平和端方的醋脸,就知道这位大人是为啥来的。
唐安抚使能不吃醋么,殿下就赏了官学千两白银,那么些要紧的札子,一件不批,一钱不赏,要是一碗水端平也就罢了,这也忒厚此薄彼了!
武将要紧,咱们文官难道不忠心?
还是说因下官官职不若陆侯尊贵,殿下您就这样偏心眼儿了?这不成!绝对不成!
纵昨日讨论过,杜长史仍得感慨一声,这做藩王可比做皇子难多了,你多给武将半点,文官立刻不服。“唉哟,唐叔您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杜长史性情与其兄杜尚书大相径庭,他向来嘴甜,尤其在新伊初来乍到,私下没旁人时对唐安抚使向以老叔相称。反正唐家联姻众多,杜家也是上百年的官宦之家,祖上也曾与唐家有过联姻,不过是旁支间的姻亲,但这也算姻亲啊。何况帝都有些历史的家族,基本上拐弯抹脚的都能论个亲缘。
杜长史起身相迎,接过唐安抚使抱着的札子,递给一畔的挽月,又请唐安抚使坐下吃茶,“殿下得一会儿才来,唐叔您先歇歇,喝口茶。”
唐安抚使接过奶茶,看一眼沙漏时辰,“听说昨天殿下巡视北疆军,极是尽兴,想是累着了。”
“看您,殿下还不是先去的官学,才去的北疆军营,您这是吃什么醋呢。”杜长史打趣,也引得唐安抚使的话出来,唐安抚使茶也不吃了,放下瓷盏道,“我吃什么醋,就咱们新伊还是府城,衙门前的那条老街,不知绊了多少人,陷了多少车,早该修了,没银子。城外的井渠报好几处塌陷,这得修吧。我们府兵虽不及北疆军是镇疆边军,一样得维持府城治安,兵甲较北疆军都多有不如。哎,跟朝廷上多少回折子,都没有批复,我是没法子了。新伊都如此,可知下头州县了。”
唐安抚使是出名的脾气温和,这回脸上也带了不乐意,“殿下可不能轻文重武,岂不寒咱们文官的心。”
杜长史屈身坐唐安抚使下首,略微倾着身子,“看您说的,殿下岂是这样的人。您这也忒急,殿下这些天正在看北疆各府县的税收情况,知道大家伙儿都不容易。北疆军都在陆侯麾下,直接过去就能看到,而且,军中只管练兵,旁的一概不管。可衙门不一样,要管着当地治安、民政、税收,情况较军中更为复杂。拨银子也容易,可今年拨了,明年呢?总得想个授之以予不如授之以渔的法子才好。这些天,殿下很为此操心,唐叔你可别误会殿下,殿下岂是厚此薄彼之人?”
“那殿下可有什么法子没有?”唐安抚使问。
“有。但还没想好。”杜长史如实说。
唐安抚使也凑近了些,追问,“什么法子,倘有我能帮着出力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俩人正说着话,挽月掀起毡帘说,“唐大人、大人,殿下过来了。”
唐安抚使杜长史纷纷起身出去拜见。
穆安之一向喜欢在书房理事,在帝都时单辟出一个院子做外书房,外书院就近再辟一院为属官理事之所,离得近,理事很方便。
华长史胡安黎都跟在穆安之身后,一并进了外书房。穆安之看到唐安抚使便笑了,“知道老唐你要来,这样急性子。”
杜长史笑,“唐大人爱民如子,怎能不急。殿下得一位好官,臣为殿下欢喜。”
穆安之笑睨杜长史一眼,昨晚上杜长史说今儿一早唐安抚使必然要来,果然应杜长史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