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华大包大揽地,“木香姐你想做国公啊。等以后三哥发达了,我叫他给你封个国公。”
“我才不用走关系封的国公,我都是凭真本事得的官儿!你去打听打听,陆侯见了我也很客气的。”白木香说,“这当官跟做生意的道理一样,凭自己本事发财,跟靠家里发财,尽管是一样有钱,人们说起来可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不全都发财么。”李玉华向来只看实惠,“骨气也不能当饭吃,有近路干嘛要抄远道哪。再说,咱们是什么关系啊,三哥跟裴状元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就跟咱俩似的,一个锅吃饭,一个床睡觉。”
“正因为咱们不是寻常关系才不能捣鬼,你想想,以前在咱们作坊里,分工分不好,底事织布的都要埋怨。朝廷里那么些官儿哪,你们这一偏心,得多少人说你们的不是。咱又不是没本事,何必落个关系户的名儿。旁的人还得说你们的不是。”白木香说李玉华,“你就是这样不好,总爱偏自己人。”
“谁不是偏自己人啊。”李玉华说,“难道有好处不先紧着自己人,反是去紧外人?外人我又不认识。再说,我有难处,也是自己人帮我,那些不相干的人也没帮过我,**嘛把好处给他们!”
“真是满肚子歪理。我是说,以后你发达了,把那建功立业的差使多给如玉几件就行了,给机会,他有本事自然能立功,立了功就能升官儿了。我这里不用,制作兵器就升官很快了。”白木香还有些不放心,问李玉华,“你做皇子妃,没偷偷收贿赂吧?”
说到这事李玉华就郁闷,“我倒是想哪。打小我就特羡慕咱们县的县太爷家的太太,总能收很多礼物。我刚嫁三哥时,他可穷了。我们也算贫穷夫妻,他总得罪父皇,俸禄银子都叫扣没了,过日子的钱也不够,还借过好几回外债。哪儿有人给我送礼啊,那会儿我们府上是帝都第一大冷灶。”
这次回帝都,白木香非但得到皇帝陛下的召见,也受到皇太后娘娘的召见,是去过皇宫的人,自认为见了大世面。想着皇宫之宏大气派,慈恩宫的富贵奢华,白木香震惊的目瞪口呆,“皇子的日子过得这么苦?!”
“可不是么。”李玉华伸出手指算给木香姐听,“就分了一座府邸一座别院,两个大庄子。俩庄子不小,加起来有一万亩地,可种地也发不了财,一亩地刨除开销,能剩一两净赚就不容易。何况我们成亲是在九月,刚过完秋,庄子的粮食都交内务司去了,一个铜板没往我们庄里交。可府里上百人,每天一睁眼就是钱。我们府里,除了下人还有属官,平时还不少人情往来。旁的不说,分府之后就是过年了,过年不得给父皇皇祖母送年礼么,哪年没千把银子也拿不出手。太子二皇子都有亲娘补贴,三哥的亲娘很早就去折了,他就几百银子的私房,银子不够使,可不就得借外债。”
“你不有钱么,拿出来先花着呗。”
“我的钱怎么能花啊!”李玉华撅着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的钱是给儿女攒着的,平时就得用三哥的钱才行!没钱就得让他去想法子,这样男人才知上进!”
白木香啧啧两声,“看这抠儿样,我看你以后就是抠儿死的!”
“我劝你也别太惯着裴状元,你先前不是诅咒发誓要跟他和离另找个俊俏爷们儿么,怎么又跟他好了?”李玉华问起来。
白木香抿嘴一笑,“以前我都说他是个瞎子,我这满身好处他就看不到,还有那个蓝莉总勾引他。后来我们去了北疆,我才知道误会他了,他跟蓝莉根本没什么。再说,他突然间就复明了,看我样样都好,我们就好了呗。”然后就说起自己的英明决定,“你看我家阿秀长得多好啊,都是像我家如玉。我就是看他生得俊,脑子也好使,才中意他的。就得找个出众的男人,这样以后孩子不论像他还是像我都不会笨。”
“我家三哥也很聪明,常教我读书。”李玉华赶紧说,“以后我家孩子肯定也像三哥一样。”
白木香说,“我正想问你,不是我们去北疆那年你跟三殿下成的亲么,阿秀都这么大了,你们怎么还没动静啊!我娘还跟小九叔打听过你有没有生孩子哪!”
“还说哪,都怪红梅姨。”虽然这事比较丢脸,不过木香姐不是外人,李玉华就悄悄跟木香姐嘀咕着说了。白木香也很气她娘这一点,拍着腿道,“可不是么,就是她以前瞎说,我也弄错过,叫裴如玉笑我好久。”
“三哥可不像裴状元那么实在,我叫他骗了好久,把我气坏了。”李玉华郁闷,“可后来我们圆房后也一直没动静。不过,我在白马寺求签问子嗣,抽了个上上等好签,说我以后子孙满屋。”
李玉华打起精神来,“白马寺的签可灵了,离开洛阳时我问一路行程可还顺遂,签上就说遇难呈祥,可不就转危为安么。”
白木香倒也说,“这也别急。都说贵人自有下生时辰,三皇子毕竟是龙子,你也比我小两岁,这是机缘未到。”
“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真叫人着急。”李玉华摸着肚子,“叫我先生个闺女也好啊。阿秀这么招人疼,咱们两家还能先做门亲。”
“阿秀又跑不了,再说男孩子大几岁才好。”白木香安慰妹妹,“你一向命旺,再说,你抽的签什么时候出过差子。要不明天让裴如玉给你把把脉,他医术可好了。”“也给三哥把一把,不一定就是我身体不好。”李玉华一向自信。白木香笑着说她,“可不许当着三殿下说这样的话,男人都很要面子的。”
“难道我就不要面子了,都说没孩子是我的问题。我早就请太医诊过脉,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李玉华轻哼一声。
白木香心说,就这又刁又抠的样儿,三殿下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丫头的。
当然,白木香也就心下吐槽一下妹妹,李玉华虽说有些抠,但过日子是把好手,以往在村儿里,作坊里的人就没有不服她的。三殿下也就有个皇子的身份,先时还那么穷,还一大堆的仇家,也就李玉华能跟他过日子。换个娇小姐,不穷死也得吓死。
俩人也就叨叨些男人孩子过日子的话,待得夜深便睡了。
此时,帝都城内却是数家未眠。
下晌不知为何,西南方突然出现大片奇诡红云,如血火在烧。天象有异,不知是凶是吉。
无声无息的气流拂动烛光轻轻摇曳,映着陆老夫人皱纹深重的脸颊愈发明暗交错、晦暗不明。陆老夫人轻轻拨弄着手中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陆国公轻声走进来,陆老夫人缓缓睁开眼,浑烛的眸子里陡然闪过一丝利光,母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陆老夫人问,“是凶是吉?”
“火云映天之时,西北方有一颗大星陡然亮起。钦天监的看法是,主星未坠,新星闪耀。将有一位大人,自血火中走出,吞没主星,成为新主。”
母子二人一同望向半开轩窗,窗外夜幕幽蓝,星河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二四七章
第二四七章
裴如玉穆安之两行人相见, 自有说不出的亲近, 如杜长史陈简与裴如玉都是考场上的前后辈, 胡安黎唐墨皆世家子弟, 跟大家都熟。要说不大熟的就是卓御史、白肇东了,这俩人主要是年纪比较大,不是一辈人的感觉。
好在卓御史不是个会摆长辈架子的人,他是裴相高徒, 白肇东少年时便周旋权贵之间, 身份不高, 但绝对令人如沐春风。唯一话少的就是秦廷了, 裴如玉说, “你可别拘谨, 三殿下自来与国公府不睦,你们秦家与陆家交恶多年, 赶紧跟咱们亲近一二方好。”
大家都不是傻子, 今次穆安之遇袭, 要说家丁家将没察觉走入叛军包围有情可原, 龙虎围专门的斥侯竟也没发现?
而且, 探路的斥侯均死于乱军之中。
可关键是, 秦廷是龙虎营秦大将军的嫡长子, 秦家原是在禁卫军当差, 秦大将军当年也是禁卫军中一号人物,年轻时逞勇斗狠,颇有武将之风。因不忿当年陆伯辛(睿侯)在禁军中独得老柳国公青眼, 向陆伯辛发出挑战,被陆伯辛打败,自此颜面扫地,退出禁卫军。
随着陆伯辛在朝平步青云,秦大将军在龙虎营处处受挫,熬了半辈子才熬到龙虎营大将军之位。
秦家与陆家素不来往的,听说两家子弟平时便是走个对面,都是彼此不理。
但很奇异的是,若是陆家主导的这场刺杀,秦家那些斥侯是被买通的吗?可秦廷是秦大将军嫡长子,他护卫皇子出巡,怎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秦廷伤的不轻,倘穆安之出事,秦廷必死无疑!
秦廷手下将士皆奋勇无畏,不惧生死,为何独独斥侯会出事?
杜长史胡安黎的意思是,秦廷手下斥侯被买通了。
裴如玉对穆安之道,“其实我一直觉着,秦大将军能久掌龙虎营,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与陆家不睦。”
穆安之瞪大眼睛,“陛下对陆家何等信任,非但他自己弄个陆氏皇后,还给心爱的太子也娶了个陆氏女。”
“陛下的确很信任陆家,但有一件事你说的不对,东宫最初想娶的太子妃不是陆氏女,而是长公主之女。”裴如玉纠正,“最开始,与陆家联姻的人应该是你。”
“你非常厌恶这桩亲事,我也不想看到东宫与长公主联姻。而陆家,并不甘心将太子妃之位拱手相让。”裴如玉道,“陛下当初看中的未尝不是唐家姑娘。”
有件事,穆安之非常好奇,“当初你怎么说服唐家放弃太子妃之位的?”
“你真想知道?”裴如玉端起茶呷一口。
“废话,不然问你干嘛。”
裴如玉道,“我不过是将柳家之事与唐驸马说了说罢了。”见穆安之脸色转臭,裴如玉道,“我就说不说嘛,你非要问。”
“接着说。”
裴如玉叹口气,“当年柳家对陛下何其忠心,累世国公,就因把爱女嫁给陛下,所有功劳便成了理所应当,最后身死族灭。古往今天,给皇帝恩惠的,多半结果不大好。皇帝给其恩惠的,则多得善终。陆家需要这桩亲事巩固家族地位,唐家千年世族,难道还差这一桩锦上添花的亲事?何必要上最高层?烈火烹油之后,往往盛极必衰。何况,看唐姑娘不似有明圣皇后那样盖世之才,而眼下东宫正妃之位,唐姑娘纵是坐上去,纵一时坐得稳,能一世安稳吗?”
“我说完后,唐驸马就客客气气请我出去了。”裴如玉问,“唐驸马对你如何?”
“挺好的。也就他管内务司,什么东西都只多不少只好不坏,我刚分府时,是这样。如今二哥受冷落,他依旧这样。”
“唐家人性情温文,唐驸马的确品性一流,令人敬服。”裴如玉心悦诚服,他当时也是气狠了,直接搅乱了东宫与唐家的联姻,人家唐驸马何等身份,凭他一番狂话还没将他打出去,当真是好涵养。
裴如玉道,“其实我也没料到唐家真的退出太子妃之位的角逐,唐驸马难道真被我这几句话劝的改变心意?我猜测,他本就无意令爱女入主东宫。不然,若非唐家主动退出,陆家不能得到储妃之位的。”
“这世上还真有姑丈这样的人,能舍弃储妃之位。”穆安之感慨。
“非是这样的人,陛下才能放心的把内务司相托付。”裴如玉轻声,“当年陛下登基,一赖柳家之功,二赖唐家之力。柳家下场如何我就不说了,唐家却荣宠依旧,可见唐驸马的厉害。”
裴如玉当年还动过让穆安之娶唐姑娘的念头,可那会儿纵他有意,却无人相帮。连蓝太后口口声声最疼穆安之这个孙子的人,都只肯把娘家侄孙女嫁给二皇子。好在,穆安之自有命数,阴错阳差娶了李玉华。李玉华出身虽非豪门,可听穆安之说,管家理事是把好手,将属官的家人都照顾的很好,也不比旁的闺秀差。
裴如玉道,“帝都形势复杂,陛下宠爱陆家,听说陆世子如今不过在太子身边任五品职。禁卫四军中,只有林程与陆家关系密切,可当年林程是力挺陆侯接掌北疆军的。而玄甲卫出事后,陛下令永安侯接掌玄甲卫。河南官场大换血,任巡抚的是谢家人,任知府的是唐家人。你有没有感觉?”
穆安之点点头,“陛下开始用旧勋之家了。”
“对。更早,听说通州港牵连进胡世子案中,接掌通州港的便是何家人。”裴如玉道,“我研究过陛下登基以来所有官府坻报,知道吗?陛下刚登基的一二年尚不明显,老柳国公过逝后,陛下就开始提携新贵,陆家就是他一手提携出来的。当年北疆之战,永安侯也是上过西北战场的,以永安侯府的实力,都叫陆家压了一头。这要没有陛下的支持,睿侯再如何惊才绝艳也做不到的。内阁之中,六部尚书,我祖父掌户部,杜尚书掌吏部,韦相掌礼部、黎尚书掌刑部,陆尚书掌兵部,卓御史掌御史台,这几家,纵我说家是几代为宦,先前不过中等官员,韦相两度进阁,他家祖上倒曾出相臣,可那位老相爷史书有名,辅佐的是幽皇帝,被明圣皇后赶回老家的。到韦相这一代,已经清寒到要与商贾结亲了。他们这些人,都称得上是本朝新贵,但是,去岁陛下点了谢尚书入阁。”
谢家是明圣皇后的娘家,虽说明圣皇后过逝后,谢家亦不及原来显赫,但依旧在官场行的稳。显家族中出过明圣皇后这样的女子,谢氏女一向为世家豪门所青眼。
穆安之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却不及裴如玉做过细致的分析。穆安之心中震颤,“你是说,陛下不信任新贵了?可如今朝中人,多是他一手提携的。”
“旧勋的好处就在于,他们跟皇室是祖祖辈辈的交情。”裴如玉道,“陛下肯定是觉得受到威胁了。他信重的武将接连出事,何况而今你出行遇刺,木香在帝都也曾受到刺杀,陛下应该明白,朝廷不是他想像中那样安稳,有一股他掌握之外的势力在蠢蠢欲动,有人要谋反!”
这一场刺杀,就是谋反!
不论他与陆家有什么仇怨,集结军队谋刺皇子,不是谋反是什么?
可是,穆安之道,“陛下待陆家,何其恩宠。”
夜风自窗而入,桌间烛火扑扑晃动。
“何况,”穆安之继续道,“谋反得有军队,河南军尚不敢在洛阳动手,这一次也暴露无疑,受到重创。如果陆家指望着这么一支军队谋反,陆国公的脑子不至于这么不好使。西北陆侯与陆国公一向不睦,何况西北军连在两千里之外,远水不解近渴。陆家要谋反,他要调哪支军队?”
裴如玉取个灯罩,为烛台挡住夜风。他声音虽轻却若万钧雷霆,“秦家。龙虎营十万大军,就驻扎帝都城外。”
穆安之猛的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最不可能的事才最出人意料。”裴如玉冷静的说,“这几日我细观察秦廷,他手下将士十分彪悍,对他非常信服,他治军是有一手的。为何他派出的斥侯会连白肇东能发现的事都没警觉,白肇东可从没有军中的经历。咱们都清楚,他的斥侯有问题。只是如今人死身灭,没法再查罢了。如果秦家与陆家有勾结,这就能说得通了。这几个斥侯,就是故意把你引进叛军包围之中!他们奉的是秦大将军的密令,更有甚者,他们就是军中死士!”
“可我要有个不测,第一个要问罪的就是秦廷!秦家难道脱得了干系?”
“秦廷活着,秦家自然脱不了干系。倘秦廷与手下将军同你一起全军覆没,无人生还,秦大将军痛失嫡长子,难道陛下还会问罪秦家?即便要问罪,一样失了儿子的父亲,这问罪也会轻很多吧。”裴如玉道,“运作得当,根本连问罪都不会有。”
裴如玉望着穆安之,“秦廷,原就是颗弃子。”
“以往那些不相往来只是做给人看的?陛下很放心的将龙虎营交给秦家,就是因秦家与陆家疏远不睦?是啊,陛下春秋正盛,不会愿意看到太子母族与带兵大将相近的。”穆安之自嘲,“真是计中有计,权谋之中更有高手。陆国公有此心计方算不辱没他陆家双杰之名,秦大将军能拿嫡长子铺路,也非凡人心肠。”
穆安之啪的一拍桌子,“简直就是个王八蛋哪!”
穆安之看着裴如玉,“我要把我们的推测告诉秦廷。”
“说也无妨。”裴如玉叹道,“可惜没有证据,不然倒能为朝廷消弥一场祸事。”
“我也会告诉陛下一声,他爱信不信,反正我看这事十之□□是真的。随他便吧,反正江山也不是我的。”穆安之道,“该说的我都会说,我尽我自己的心,我问心无愧!”
裴如玉重重一点头,“明天我们就要往北疆去了,我在北疆等你。”
“好!”穆安之握住老友的手,“等我!”
裴如玉反手握的更紧,两人四目相对,许多话,不必言。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更的早吧,大家晚安!
☆、二四八章
第二四八章
穆安之与裴如玉交好的事在帝都几乎人近皆知, 裴如玉当年高中状元, 皆是因不忿穆宣帝立储, 在朝为穆安之出头, 才被发配三千里贬谪北疆为官。
不过,俩人好的,每天晚上都不守着媳妇,他俩在一屋同床共枕, 不, 抵足而眠, 这好的有些……叫人怀疑你们是不是还有旁的关系啊。
杜长史都私下跟胡安黎说, “要是老华在, 非得私下谏殿下一回不可。”
胡安黎道, “殿下当年无一人相帮,却有裴状元这样的挚友, 多感情的情分。”
“那是当然了。他们自小一处长大的, 我看跟亲兄弟也不差什么。”杜长史是家里有兄长的, 很了解这种感情。
胡安黎则道, “比亲兄弟更好, 殿下的兄弟……”
杜长史看胡安黎一眼, 心说, 非但殿下的兄弟们形同陌路, 我胡师弟的兄弟也是个渣。胡安黎不满,“你那是什么眼神,以为都似你一样好命, 有杜尚书那样的好兄长啊。”
“可怜你的眼神。”杜长史险没把胡安黎气死。
裴如玉白木香一行离开赴北疆时,穆安之李玉华自有许多不舍,陈总督劝道,“待过二三年,白大人裴大人定还要回帝都述职,届时就能再见了。”
送走老友一行,穆安之谢过陈总督带兵迎接之事,陈总督再三道,“倘知有人这样大胆,下官应带兵到洛阳接殿下回来!”陈总督掌直隶军务,可以调动直隶之兵。但若无圣旨,他并不能带兵到旁的省去,这样说虽有些虚,也是陈总督盛情。
“好在有惊无险。”穆安之投桃报李,“陈状元英武过人,与我一同抗敌,我看他武功不比文采差。”
说到这个侄子,陈总督也是脸上有光,笑道,“多谢殿下夸赞,阿简还需历练,好在生来就一片赤诚,他若见殿下遇险不就,那就不是陈氏子了。”
唐墨笑眯眯地,“陈总督,我跟阿简一起杀敌,怎么不见你夸我几句。”
陈总督哈哈直笑,“小墨你浑身的优点,夸不过来啊。”
唐墨也弯着眼睛笑,“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陈总督率大军赶到,穆安之一行总算可以安心,除了俘虏俱交给陈总督看管,另则还有秦廷麾下不少受伤将士,也能好生歇一歇养伤了。
关于裴如下的推测,穆安之寻个机会告诉了秦廷,不待秦廷反驳,穆安之轻按住他的肩,“我知道这世上有疏不间亲的理,可我不是个会装傻的人。我既有此怀疑,哪怕没证据,你是跟我同生共死过的,我也得告诉你一声。若我说错,自然好。若真叫我说中,你自己留心。不管你是何打算,别做那父父子子的傻瓜事,那可真就白费我这一番唇舌了。”
说完,穆安之转身就走了。
至于秦廷做何想,就无人知晓了。
陈总督对穆安之恭敬有礼,起居住行都服侍的周全,尤其穆安之手臂有伤,特意请了直隶名医来看,再三确定三殿下的伤已经收口,再过个三天五晌就该痊愈,陈总督方放下心来。
陈总督私下同侄子打听了当时遇刺之事,陈简如实说了,陈总督唏嘘,“真是险之又险,这些贼子竟然会用蹶张弩,倘非裴大人他们及时赶到,怕真要出大事。”
陈简点头,“不过三殿下极是英勇,叛军人多,龙虎卫有些挡不住的时候,殿下带着我们二十人杀进敌营,取了敌将首级。真是擒贼先擒王,三殿下胆略过人。”
“毕竟是柳娘娘之子。”陈总督小声说一句,柳家原就是武功起家,远的不说,先老国公也是善战之人。三殿下身体里有柳家血脉,遗传个一星半点的就比旁人强。
陈总督老谋深算,凭陈简的叙述便道,“秦家的斥侯不是无能就是有问题,离秦家远一些。三殿下那里,也别太近,你堂堂状元之才,只管正经为官,不论谁上位,都会用你。”
陈简正色应下,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的确谁上位都会用他,可从龙之功怎能一样。若想入阁为相,不得陛下青眼是绝不能登顶上的。太子身边有陆家的人,有各朝中大员塞进去的各家子弟,他的堂兄陈篆已经在太子身畔,自小就是太子伴读。太子不可能待他比堂兄更亲近。
三殿下虽非储君之位,但三殿下一直对储位虎视眈眈,而且,端看三殿下在刑部这几年,是个有才干的皇子。何况,三殿下身边也是人才济济。
陈简看大伯一眼,“大伯,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只管说。”陈总督一向也很器重这个侄子。
陈简把白木香要转投工部的事同陈总督说了,“三殿下怀疑是陆家下的手,裴状元跟三殿下那是铁打的交情,白大人与三皇子妃竟是姨表姐妹,白大人一听就不干了,说回去就上折子,以后她研制的兵器都交给工部匠作监来做。”
“那兵部可惨了。”陈总督道,“听闻白大人研制的强弩远胜蹶□□。”
“比蹶张弩轻便省力,威力更大,一箭过去能刺穿着铁甲的叛军。而且,这种弩一人便可使用,我看那些持弩的禁卫军连发十箭都未露疲相。”陈简道,“我们讨来看过,的确是军中一等一的利器,有此强弩,以后蹶张弩就要慢慢的被弃之不用了。”
陈总督也忍不住羡慕,“真不知裴相那老狐狸哪儿来得这样的运道,给裴状元说这样一门好媳妇。”
陈简笑,“大伯什么时候见着裴相也取取经。”
“我在直隶离得远,倒是写信让你爹去取经了。你爹来信说,自打你中了状元,说亲的人多的叫人发愁,都是不错的亲事,他拿不定主意,跟我商量。”陈总督道,“韦相有个孙女正当妙龄,唐驸马的弟弟,今任两湖安抚使的唐安抚使膝下也有一女,唐安抚使任满回帝都述职,正赶上春闱,听说你中状元的事,也颇有意动。再有谢尚书家的小闺女,正经名门闺秀。这三家都是一等一的人家,你觉着哪个好?”
陈简刚要开口,陈总督盯着他,“不许再说功名未就暂不成家的事,你这中了状元都不成家,那中不了状元的,都不配活着了?”
“我不是这意思。”陈简道,“眼下连皇子都难免遇刺,我看这兆头不大好,朝中必有人要反。眼下跟谁结亲都没底,不如待形势清楚些,再说亲事不急。”
陈总督叹口气,“叛军竟然对三皇子下手,我百思不得解啊。三殿下固然尊贵,可他与皇位无缘。三殿下的确与陆家不睦,可陆家是太子外家,只要等到太子登基,又是一世荣宠。”
“我也想不通这一点。”陈简道,“于是,我反过来想。三殿下有什么地方让叛军不惜暴露也要斩杀于他呢?必定是三殿下给了他们极大的威胁。虽然我们看不出三殿下有这们巨大的价值与能力,但,叛军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