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趣歇一口气,呷一口茶,转而问天机道人,“天机兄,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在天机道人说出那句“有帝王命,无帝王身”的话时,知趣就疑上了天机道人。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接下来定是想法子引诱林央苏醒朱雀神力了。而夏春秋那死渣渣,身上有真龙之息的定位仪,随时找到水伯完全不成问题。那么,在林央苏醒朱雀神力之时,以夏春秋的野心勃勃,焉能不来占些便宜。
知趣做饭时早把事想的分明,所以未等文斐然把话引至林央身上,知趣先将解决方法落到天机道人身上。
他明白,人间界的这些修士,人家早相识几百年,各有各的情谊。
相比之下,与之相处不过几年、十几年的知趣,就是个外人了。
不过,这些人不是没有弱点。在知趣看来,这些人的弱点就是:良知犹存,尚还不算个坏人,还要脸面。
故此,这些人是可以引导的。
天机道人可以巧妙的将他们引导至林央苏醒朱雀神力上面,他铁嘴知趣,自然也能把他们引导至天机道人的雷罚上面。
而且,知趣还占了先手。
这两种方法,都有危险。
尤其知趣对于林央苏醒朱雀神力之事表示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大家想一想,夏春秋随时会来,他手里有真龙之息。若有机会,他绝对是会对阿央下手的。”
天机道人再次道,“知趣说的有道理,我来试一试。你们放心,我被雷霹惯了的。若是夏春秋他们敢出来,我直接往他们那边跑,好叫雷霹死他们。”
天机道人态度坦荡,倒又叫知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的疑错了人。
事关自己生死,天机道人对知趣道,“我再算一算陛下‘有帝王命,无帝王身’的事,余下就不为你算了。知趣,我道行有限,算一算凡间帝王已是极限了,若是算到天界去,估计真就给霹个魂飞魄散、以儆效尤呢。”
又千万叮嘱知趣,“雷下来,你就赶紧用紫金鼎来救我。若迟个一时片刻,我可能就完蛋了。”
知趣俱都应下。
天机道人再一次站在紫金鼎外,他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地,空气里弥散着淡淡花香。一片幽碧色的龟甲悬浮于天机道人面前。
天机道人双手合握住龟甲,指尖流逸出古幽沉碧的灵光。
天机道人身为天机门的掌门,曾占卜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天机道人极其慎重,他衣袖轻扬,发丝飘摇,娃娃脸上郑重至极。忽然,天机道人撤去双手,幽碧色我龟甲猛然涨大数倍,上面莹光闪烁,如同繁星,天机道人唇齿微启——
就在此刻,一阵远古浩瀚之气升起,一声凤凰鸣叫声响彻大地,接着一头耀眼至极的凤凰在空间翩然飞翔,自紫金鼎中透出七彩之光来,眼瞅着凤凰就要展翅朝紫金鼎飞去。
夏春秋陡然现身,随手一挥就见一座五色灵力牢笼落下,正将那凤凰困于其间。夏春秋这等修为之人,此时竟不禁心头之喜,微微一笑,“上神之息,果然非凡一般。”
他双手打出无数咒印,灵力牢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诸人皆看到夏春秋出现要窃取朱雀之息,孔蓝再按捺不住,飞身出了紫金鼎,却只见夏春秋已将五色灵力牢笼收入袖间。
一切只在瞬间发生。
一切都来不及反应!
唯有一件事,天机道人的天谴真言刚刚落地,只见天边一阵雷霆剧响,天机道人与夏春秋同时被一片天界雷罚笼于其间,连带孔蓝等皆不例外。
知趣在紫金鼎,一面挽着林央的手,一面抚摸着怀里的凤凰毛,望着紫金鼎外被霹的飘飘欲仙的三人,感叹,“看到个凤凰的影子就说是凤凰,唉,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哪。”
第二一零章
孔蓝几个被雷霹的够呛,天机道人脑袋上的金锅已经成筛子了,饶是夏春秋修为高明,也露出狼狈之相。
孔蓝毕竟的孔白的亲哥哥,孔白拿手指捅知趣的肋条骨一下子,邵千凌也着急躲筛子底下的天机道人呢。知趣这才驾驭着紫金鼎在狂风中把被雷霹去半条命天机道人捡回来,孔蓝也识机的逃回紫金鼎。
知趣瞟孔蓝一眼,心里乐灾乐祸,颇觉解气,面儿上极关切地,“我还没说呢,那凤凰是假的,看你这急的哟。瞧瞧,挨霹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是这个理哟。”最后,知趣竟无耻的端出长者风范。
孔蓝看向知趣,心知知趣故意整他,不然,这紫金鼎是认主法宝,若知趣不放行,他根本出不去。孔蓝淡淡地,“在下今年五百八十岁。”意思很明了,你连老子个零头儿都及不上,算个屁的长辈。
知趣叹道,“心理不成熟的人才会比较生理年龄呢。再说了,现在谁还比年龄人,咱讲究的是智商、情商、财商。”
跟知趣较口头长短,纯粹找虐呢。孔蓝转而问,“你怎么能幻化出凤凰的?刚刚那明明是朱雀气息。”不然他不会急着出去与夏春秋抢夺朱雀之息,孔蓝以为林央的朱雀之力觉醒了呢。
知趣握住林央的手拍了拍,“我与阿央是什么关系,嗯?”他怀里还有凤凰毛呢,那上面就有凤凰的气息,幻出个凤凰不算啥。至于那朱雀之息,更简单。以往知趣叫罗妖不能露馅儿,是为了保护罗妖的安全。这回是为了用朱雀之息钓夏春秋,令罗妖稍稍露出些朱雀的气息来,有林央在知趣身边给罗妖做挡箭牌,亦可避免让人怀疑到罗妖的存在。
林央知孔蓝平白吃此大亏,担心他对知趣生出嫌隙来,便道,“刚刚知趣不说,是怕打草惊蛇。他化出凤凰,为的就是在天降罚雷之时引夏春秋入觳。”
这一阵雷,饶是夏春秋也给霹的灰头土脸,不过,夏春秋就是夏春秋,知趣见夏春秋在罚雷之中犹能全身而退,心道,看来人间界那点儿灵气全落在这姓夏的手里了。
林央亲自为知趣说话,孔蓝也就没再揪着这事没完没了。当然,即便他一定要揪着知趣没完没了,知趣也有一肚子好话在等着他呢。
这一次的雷罚非同以往,紫金鼎外的整个空间扭曲着,那些地上的碧草碎花已经开始大块的崩裂、飘浮、然后被这扭曲的空间绞的粉碎,接着,一瞬时巨大的爆炸声后。
知趣在鼎内如遭重击,张嘴喷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昏了过去。
紫金鼎嗡的一声,光华大盛。
没有办法形容那种震荡,哪怕身处紫金鼎,也仿佛会有一种随时支离破碎的感觉。紫金鼎的主人——知趣已经率先晕了,在这震荡之中,林央死抱着知趣,生怕知趣会摔着。偏林央凡人之身,自顾不暇尚且不及,想照顾知趣,有心也无力。
小白一脚把林央踢到自己哥哥那边儿,自己护着流氓趣,黑豆儿已经眼疾腿快的钻他家小白衣裳里去了,一张臭嘴,还顺便在人家小白胸前舔两口,小白怒,“死黑豆儿,你又皮痒了是吧?”
余下天机道人在邵千凌那里,三只小小狐被胡夫人抱在怀内,苍鹰一边一个拽紧凤鸳与水伯,直待这天翻地覆的震荡结束,诸人被撞的鼻青脸肿不说,身上也湿淋淋的,大约是知趣池塘里的水在震荡中倾覆了出来,其余就更不必提了,牛啊羊的鱼啊虾的,死伤无数。总之,紫金鼎里弥漫了一股很奇特的味道。
而且,黑漆漆的没有半丝光。
还是孔白自怀里取出一枚云石珠,映亮紫金鼎的天空,他们发现,屋子树木已经在头顶了。
孔白道,“紫金鼎被翻了个个儿。”
孔蓝自头顶抓下一条鱼扔出去,随之恢复了贵公子的气派,道,“能不能叫醒知趣。”这紫金鼎,只有知趣会用。
孔白心疼地,“流氓趣受伤了。”还是一指点入知趣的眉心识海,一入识海不要紧,把孔白吓了一跳。
妖族与人族不同,人族修炼丹田,妖族修炼识海,譬如妖族常说灵识觉醒,灵识中的识,就是指识海。所以,孔白要唤醒知识,便往知趣的识海度了一缕妖力。
孔白如今的修为,早今非昔比了。他这一指点在知趣眉心,便看到了知趣识海里那颗古怪至极的——朱雀蛋!
上面画着鼻子眼,下面还画着…
罗妖其实很想找个地方躲一躲,遮遮羞啥的,但,知趣识海空荡空荡的,也没处可躲可遮。于是,罗妖只好淡定地、面朝上的躺在知趣的识海。虽然前面的小拇指棍儿也不大好看,不过,总比后面的菊花儿强些。
孔白瞧一眼就算了,罗妖也不打算与他计较。结果呢,孔白是头一遭见这西洋景,还不停的往知趣的识海里瞧个没完了,罗妖不大高兴地,“看什么?”
孔白心里一阵偷笑,心想,怪道罗妖不敢出来呢。堂堂朱雀蛋,瞧瞧这画的哟,流氓趣还真够流氓的,大概是想罗妖想的要命,偏现在罗妖是蛋形,只能画上两笔过个干瘾了。孔白没理会罗妖,见知趣悠悠转醒,便退出知趣的识海。
知趣哼哼唧唧的醒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
好在紫金鼎里灵气犹在,知趣心念一动,紫金鼎里凌乱的灵气一滞,继而向知趣那里蜂涌而去。知趣的丹田已经留不住灵力,不过,他照旧可以让灵力经由身体经脉愈合伤势。
知趣伤势转好后,他指尖一缕灵气弹向上方,紫金鼎倏地又翻了回来,整个紫金鼎的天地也亮堂了,小白收回云石珠。知趣瞅着满地狼籍,心疼的要命,“这鱼啊牛啊羊的,只能做成鱼干肉干了。”
孔蓝道,“能不能先出去啊。”
知趣靠在小白怀里,深觉儿子没白养,瞧,现在就指上了呢。知趣懒懒的提醒并揶揄一句,“小心挨雷霹啊。”
说着把诸人放了出去,唯小白、林央、凤鸳、水伯、三只小狐狸与伤势严重的知趣与天机留了下来,知趣贼兮兮的看到孔蓝等人出去后没啥危险,这才带着小白几个出去透口气。
一出去不要紧,知趣的眼睛迅速的落在墙间高悬的一幅画上,那画已破损了大半,不过余下部分犹可见其间景象,正是蓝天白云,轻花碧草、明明是一幅春意融融之美景,却偏让人无端生出三分寒意来。
文斐然站在知趣身畔,道,“看来先时我们应是在这幅画里了。”
知趣抬头望向这大厅四周,道,“四方无损,天雷是从哪里进来再落到这画里去的呢?”
这是一座大厅,或者说宫殿更合适。
丹樨之上摆着一张宽大又威风宝座,宝座之上的墙壁悬着那幅破败画卷,凤鸳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傻傻的说了一句,“这幅画肯定是个宝贝吧。”
知趣扫一眼大厅里几处玉架空空,淡然问道,“看来夏春秋已经把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凤鸳,你说,夏春秋为何没取走这幅画呢?”
经知趣这样一说,凤鸳对于宝贝的垂涎之心立时少了七分。
知趣随意一摆手,表态道,“这里的东西,我不要,诸位谁要谁拿。”
文斐然倒是对这幅画卷很有兴致,不过,知趣的话,文斐然也添了几分凝重,夏春秋都没拿的东西…文斐然一狠心,“罢了。”也不要这画儿了。
余下就是一张椅子,几个空空的架子。
诸人皆表示没兴致,知趣再问,“你们都不要?”接着,他眼中迅速闪过一道贼亮贼亮的光,一搓手,财迷似的眼睛都笑弯了,豪气大发,“小白,装东西,他们不要,咱们要。总都不要,总不能糟蹋了啊。”那幅画虽然破了一半,不过,修理修理兴许也能卖上大价钱。还有那丹樨上的宝座,空了的玉架,据知趣目测,都是粉儿值钱的东东啊!
诸人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活活气死!
赶情你刚刚是言语恐吓加心理施压,待咱们都松了口,你妈来包圆儿啦!
真妈的!
这是人干的事吗?
个鸡贼趣!
知趣喜滋滋地:发财啦发财啦!!!
第二二一章
知趣指尖儿抚过玉架子,上面犹有淡淡的灵力残留,刚刚那样剧烈的爆炸,紫金鼎炸个跟头,这间宫殿里的东西,却没有半点损伤。
知趣先张罗着收拾已经空了的玉架子,好在知趣如今有紫金鼎,草草一放,容后再整理。除了这空了的玉架子,还有些桌椅架台,知趣了一并收到了他的紫金鼎里去。
小白看知趣收的起劲儿,忍不住拉他袖子问,“流氓趣,你刚刚自己还说呢,雷罚把那画儿都霹一半儿了,这间屋子也没事。会不会是幻境啊?”流氓趣装东西,小白倒是没啥意见,反正流氓趣早就这财迷病。以前他在水仙谷的屋子里那一屋子的家俱物什,当然,那都是小白从流氓趣的屋子里搬的。不过,听黑豆儿说,那些东西原也不是流氓趣的,而是流氓趣从小金家搜刮来的。
而且,黑豆儿还跟他说小金也不是以前的小金,至于怎么个不是法,黑豆儿少时记性有限,也说不大清了。
小白拦着知趣,是担心他白废力气,干的热火朝天,将来若都是幻化出来的,岂不伤心。
知趣对小白眨眨眼,弯着眼睛乐,“放心吧,是不是幻术所化,一入紫金鼎我就能知道。”知趣在人间界与紫金鼎寸步不离,他对于紫金鼎的了解早已今非昔比。他之所以会放心将孔蓝等这些道法高深的人放进紫金鼎里,是因为紫金鼎已经认主,知趣从未对人说过,其实只要是在紫金鼎里的东西,知趣心里就会有一种很清楚的认识。譬如,在胡夫人第一次到紫金鼎时,知趣就知道,胡夫人是九尾狐之体,不过,胡夫人的道行,才修炼出了两条尾巴,离九尾之数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还有诸人的修为,譬如,同是金丹,文斐然的境界其实比沈留白要高一些…
这些东西,知趣也不晓的为什么知道,但,他就是知道。
所以,这里是幻是真,只要一入紫金鼎,知趣即可全知。这些事,知趣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不过,说给小白知道就没啥了。
再者,知趣放心的收拾这些货架桌台,是因为他从这些货架桌台上感知到了夏春秋的灵力残留。
修道中人修的都是灵力,灵力有属性之分,但是,哪怕是相同属性的灵力,每个人使出来都是不一样的。知趣修为平平,不过,论及对灵力的理解与熟悉,他并不逊色于任何人。
并且,由于知趣曾经长时间的停留于炼气期,要知道,在炼气期,吸纳灵气的力量是非常微小的。知趣又是个非常吝啬的人,所有进入他身体的灵气,他一丝都不会浪费。而且,他多少次内视丹田,想着是不是有法子修复。
虽然修复丹田的事没有成功,不过,知趣对于灵力的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他灵敏的发觉,每个人的灵力是不一样的,这种不同,更多的体现在灵力的凝炼程度上。
譬如,一个金丹,一个筑基,他们所施用出来的灵力,其凝炼程度完全不同。而且,哪怕两人修为相同,所使出的灵力仍然有着细微的差别。若想鉴识这种差别,就要看各人对灵力的敏感度了。
别人有没有这种本事,知趣不晓得。反正,知趣是可以凭着对灵力残留的敏感度,辩识出这残留的灵力来自何人的。
夏春秋已经拿走了这里最贵重的东西,知趣很有些心疼,于是,他更要捡个落才好。
知趣道,“咱们最后再取那幅画与宝座。”他细细检查过,这宫殿里,唯有两样东西未沾夏春秋的灵力,一是墙上那幅画卷,二则就是丹樨上的宝座。
知趣是个财迷,不过,他很有自己的一套寻宝准则。知趣自觉是智慧型的寻宝人,别人是一上手先抢值钱的。知趣是反着来,值钱的东西,肯定抢的人多,他都是先挑不值钱的往兜里塞。
再者,抛开他的寻宝准则不提,夏春秋都没动的东西,他当然要更加小心对待了。
知趣与小白,把地上的玉砖全都拆了搬回紫金鼎,种种扒皮行为,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剩下的,就是宝座与画卷了。
知趣打算先试一试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奇特之处,孔白却没叫知趣费这力气。
小白伸出一只完美宛如玉雕的手,指尖儿浮现淡淡银色光芒,带着银色光华的五指在空中一抹,随之抹出一面银色流光镜。小白轻声道,“时光回转术,镜现。”
小白的声音并不高,却是带着一种难言的庄重。他发光的指尖儿再于银色流光镜上轻轻一点,流光镜上顿时浮现出宫殿的情形。
知趣一时惊的说不出话,乖乖,他家小白以前是往屁股上拔毛打仗,何时学来的这样厉害的本事!
小白很满意流氓趣眼神里对他赤果果的祟拜,不过,正事要紧,享受了一会儿流氓趣的祟拜,小白悄悄捅了知趣的一记,知趣回神赞道,“小白,你现在当真厉害。学会了许多我不知道的本事吧。”
小白露出一抹低调高贵且矜持的微笑,“还好。”可惜在这种鬼地方,若是在别处露一手给流氓趣瞧,流氓趣肯定能夸他夸满两天呢。
孔蓝心道: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算啥,他弟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白孔雀呢。
知趣心里小小的兴奋一下,这才开始看流光镜的景象。
流光镜里,先是紫金鼎转个跟头被炸了出来,最后,紫金鼎转了几个圈儿头朝下的落在了地上。但是,在紫金鼎的鼎靠下接近最底部的位置,却附着着一只小似蜗牛壳的东西。待紫金鼎稳当后,那只蜗牛壳倏然变大,里面先是钻出几个修士,最后才是夏春秋走出来,夏春秋随之将蜗牛壳收回袖中。
“亏得师兄料敌于先师,咱们避在这鼎上,才躲过一劫,逃了出来。”
夏春秋永远是那幅云淡风清的温雅模样,“知趣之狡诈,远胜常人,不然,我也不能上了他的当。”哪怕夏春秋实力非凡,被雷霹的滋味儿也不是非常好过的。
“师兄,薛家人怎么办?他们大概还在那画里。”
夏春秋淡淡地,“这是天谴。薛家人擅动天地气脉,致使南炎洲四时逆转,冰雪封地。如今,正是薛家人的天谴到了。”
一直在夏春秋身边奉承的修士急于表功,“师兄,这画瞧着像件宝贝,我为师兄取来。
夏春秋并未反对,只是衣袖轻摇,玉台玉架上的瓶瓶罐罐的就进了夏春秋的袖管子,而那位取画的修士,飞身刚至画上,他手指刚碰到那画卷,画卷却仿似有着无尽的吸引力,修士大吼一声,“师兄救命!”
夏春秋掌中一道玄鞭飞出,却是未来得及卷住师弟,这倒霉的师弟便被再次吸入画中。
夏春秋脸色微凛,冷声道,“不要靠近那幅画。”
夏春秋非常有威信力,他身畔穿着统一的弟子皆俯首听令。
知趣忍不住骂一句,“妈的,原来人家是组团来的。”
穆流年道,“当初在朱雀台,我并没有见过夏春秋这些师弟们。”
“不奇怪,我还有紫金鼎呢。依夏春秋的本事,有件藏人的宝物并不足为奇。”知趣道。
文斐然皱眉半晌,忽然道,“好险好险,幸亏咱们没碰那幅画。”文斐然一指流光镜中画的一角,对知趣道,“知趣,你看,自从夏春秋的师弟被画吸了进去,这画破损的地方似是自发补好了一些似的。”
知趣扭头瞅一眼墙上那半幅春意融融的画卷,忽然陡生寒意。
流光镜中,夏春秋就要带着同门离开宫殿,苏云殊轻声提议,“师叔祖,何不依旧附于这紫金鼎上,待最后便可趁知趣等人不备时,将他们一网打尽。再者,咱们于紫金鼎上,林央有任何动静,咱们都能知道。”说起苏云殊,也是知趣与林央的故人,此人先时是夏春秋放在林央身边的监视者。后来,随着林央步步做大,苏云殊在林央身边身份尴尬,夏春秋便将苏云殊召了回去。
不想,这回夏春秋又将苏云殊带在身边,看来,苏云殊还真是得了夏春秋的青眼。
夏春秋淡淡道,“雷罚之时,情形危急才暂且在紫金鼎上躲一躲。这鼎不简单,是知趣的本命法宝。当时,因着雷罚他才没发现我们。若继续附着于紫金鼎上,断然逃他的眼睛。”
“无妨,有阿水在,他们的行踪我随时可以探知。”夏春秋道,“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便带着同门晚辈的离开了宫殿。
之后,就是知趣他们从紫金鼎里钻出来的事了。
小白一挥衣袖,流光镜化作点点流光散去。
知趣原是打算借着雷罚把夏春秋霹死,不料此人竟借着他的紫金鼎从画里逃了出来,还卷走了这殿里大多物件儿。
若是知趣未引蛇出洞雷霹夏春秋,估计现在夏春秋还在画里呢。不过,那贱人向来花招多的很…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知趣定一定神,收回紫金藤,掌中青月鞭飞出,正勾住丹樨上的宝座,知趣往回拽时,却觉着这宝座仿若有千万斤的重量,知趣憋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拽动这宝座分毫。
小白搭一把手,仍未能撼动宝座。
知趣随之把青月鞭收回,罗妖在知趣识海道,“用的办法不对。”
知趣问,“怎么说?”
罗妖道,“这张宝座是用来镇压墙上这幅春意图的,你若把宝座取走,春意图里的画灵一得自由,怕要作祟。”
知趣微惊,“还有画灵啊?”
“有甚奇怪。”罗妖道,“这画鬼气森森,噬灵夺魄,我看,不一定是画灵,说是画妖也不为过。夏春秋定是看出这一点,才没取这画。行了,你也装了不少破烂,往别处瞧瞧,看有没有——”罗妖急道,“快,拦住穆流年!”
知趣正在听罗妖说话,也没注意旁的动静,回头时正见穆流年一脚踢开林央,闪身跃至丹樨之上,知趣大叫,“穆流年,你快下来,那幅画已经成妖了。”
凤鸳已经把他家少爷从地上扶起来,心里大骂穆流年,死男人婆,突然发疯就算了,踹他家少爷做什么!
穆流年淡淡道,“我就是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我耳边聒噪。”
知趣提醒,“你可别碰它。”
穆流年真是狂人中的狂人,她拔出短刀,对着那半幅残画咣咣两刀。知趣心道,完了完了,穆流年肯定要被吸进去了,谁知再望去,人家穆流年百事没有,倒是那幅残画,在穆流年砍过的地方,蜿蜿延延流出两行血来。
穆流年冷声道,“你再敢找我聒噪,要你命!”
那画突然说话了,声音还委委屈屈地,“不敢了。”又委委屈屈的解释,“我跟他们说话,他们都听不到,就你听的到,我才找你说话的。”
“放屁,那你现在怎么能出声说话了?”穆流年何等人物,岂是好骗的。
那画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接着又呜呜的哭起来,“我,我,我出声了吗?我说话,你们全都能听到啦?我终于可以出去啦。”说着,画上微光一闪,一个满面泪痕的少女出现在穆流年面前。
少女生的貌美如花,身量高挑,一身翠碧衣裙,眼睛微红,还带着同分楚楚可怜。回身望着那幅画半晌,少女忽然嚎啕大哭。
知趣在识海问罗妖,“这是怎么说?这不是画妖,是哭妖吧?”
哭了一阵,少女嘴里喷出一口碧色火焰,半幅残画在这碧焰之中灰飞烟灭。少女擦干眼泪,转过身问,“你们来我的城做什么?”
“你的城?”
少女缓缓的坐在宝座之上,她身上翠碧衣裙发出幽幽光华,瞬间化作一身王服,长长的裙摆垂落于丹樨之上,那种说不上名子的衣料上有着精美至极的刺绣。少女头束王冠,高贵雍容至极,她目光所至,被知趣挖地拆墙的宫殿,瞬间恢复原状。
少女再次开口,“我的,城。”
知趣已觉事情不妙,在识海里吐槽罗妖,“你说的那个,没有半点儿对!还说画妖呢,这是人家的家!”
第二二二章
知趣不知这女人的来头,于是,他朝穆流年使了个眼色。
这也是知趣的聪明之处了,穆流年此人,神鬼都惧她三分。她两刀将这女人从画里放了出来,也算有恩于这女人了。
穆流年道,“这是你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