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鸿飞笑,“要不要我教你个法子?”
“说啦。”推爱人一把,明湛道,“你跟我还卖什么官司啊。”
“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阮鸿飞为明湛指点迷津,“哈木尔既然说了,他们是多用马匹与人交易。现在的问题是,交换了大批的马,很难不惊动军方。”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甘肃、宣府、大同、辽东皆与草原毗邻,这其中又不知有多少关隘防守,事涉多少军官,难以想像。若是一个个查下去,不亚于军队大清洗了。”明湛正色道,“军人保家卫国,时时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何况这个时侯,日后怕还有大战。若是军队大清洗,人心浮动,不易于战事。就是对我,军队也容易生出怨望来呢。无论如何,不能大肆的清查军方。”
阮鸿飞摇头,“从军队查自然不好查。你要知道,这些马从鞑靼人手里换出来,用度有两种,一个是卖给军队,一种是卖与民间。”
“军队的马匹,皆有来历,一是自朝廷马场而来,一是自民间马场买卖,一是自民间征用。我们查,也只要从这三个方面着手查就可以了。”
明湛伏在阮鸿飞身畔,听着阮鸿飞将一个精妙绝伦的计策娓娓道来。

89、更新 ...

阮鸿飞的法子其实很简单。
生擒哈木尔对于西北与鞑靼的战争,是一个胜利的标志。同时,经过大半个月的战斗,鞑靼人终于退归草原。
明湛让朝廷犒赏西北军的同时,不依不饶的用极严厉的口吻训导了驻扎甘肃的平阳侯,宣府大将军刘易山,大同府李平仁将军,辽东将军方渐东。命他们苦练兵马,随时准备出兵鞑靼。
同时,明湛命令全国调征军马,以供西北大军谴用。
接着,明湛很罕见的去召见了他的后宫,青鸾公主。
西藏王其实真的挑中了一支绩优股,原本明湛不过是镇南王府世子,忽然之间跃居储位,如今又是一国之君。名义上,镇南王府也要听帝都的调宣,而他的女儿,也从镇南王世子四位侧妃中的一个,直接坐上了贵妃的宝座。
当然,西藏王不知道的是,皇帝陛下的后宫也就俩妃子,而且,全都是贵妃。
明湛去了青鸾公主住的宫苑,青鸾公主正在指挥着侍女们做藏人常喝的酥油茶。
这种气候,明湛向来喝惯了凉饮,怎奈青鸾公主都亲手端了酥油茶上来,他也不好拒绝,就喝了两口。明湛先问青鸾公主的生活,“青鸾,你过的还好吗?”
青鸾公主笑,满意的说,“还不错,太后娘娘对我很关照,没有人会怠慢我。”
“殿下,哦,不,是陛下。”自明湛做了太子又登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湛。好在,她开始对于明湛也没什么感情,藏女生就强悍,青鸾公主笑着道歉,“陛下,您过来,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对,是西藏的事。”
青鸾公主打发了侍女,正襟而坐。
她为何会嫁给明湛,原因她非常清楚。并不是因为爱,她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与人民。她来,是代表了藏人与汉人之间的友谊。
简而言之,青鸾公主就是象征汉藏友谊的一座活牌坊。
“青鸾,你知道吗?我朝刚刚与西北鞑靼族进行了一场战争,并且,朕的将军俘获了鞑靼的三王子。”将酥油茶放在手边儿几上,明湛道。
青鸾公主露出适宜的微笑,真心赞美道,“恭喜陛下,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明湛温声道,“若非如此,朕也不能知道。藏王与鞑靼已经结成姻亲,藏王将你的姐姐或是妹妹嫁给了鞑靼的新可汗。”
“天朝与鞑靼为世仇,青鸾,你明白吗?你的父王与朕的敌人联姻,并且派谴藏兵到鞑靼。我不明白你父王的意思,他是打算在鞑靼与天朝决战的时候,出兵相助鞑靼人吗?”青鸾公主的眼睛渐渐的冷静下来,明湛道,“当然,你是朕的女人,这些对于你在天朝的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朕娶了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过,朕以为藏王或许不大了解天朝与鞑靼的情形,进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明湛解释道,“青鸾,你知道西藏与镇南王府的贸易给西藏带去了多少繁华与便宜。其实,镇南王府只是帝都一隅,天朝的广阔是你难以想像的。朕的国土有五个鞑靼草原的面积,朕的富饶,不必朕细说,你随朕住在宫廷,应该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朕的军队,可以生擒鞑靼族的王子。”
“如今,你的父王被小人蒙蔽,做出错误的判断。朕觉得非常遗憾,毕竟朕与西藏联姻在前。在以后,朕与鞑靼人还会有数不清的战争,最终,朕会征服那片草原。”明湛柔声道,“青鸾,两国之间当然各有其利益联系,但是,两国之间同样有属于两国的友谊存在,是不是?”
青鸾公主拧着细细的眉毛,沉声道,“陛下,我嫁给你已经这么久,现在西藏什么样,我也不太了解。”
“那你觉得你父王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明湛笑问,“他是觉得朕会输给鞑靼人吗?”
青鸾公主摇头,恳切的说,“不,陛下不要误会。虽然我不大了解天朝,但是镇南王府的军队非常厉害,我们藏人绝对没有妄动刀戈之意。”青鸾公主的话是令人信服的,做为藏王的女儿,她对于政治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相对于镇南王府,青鸾公主并不太清楚天朝的情形,但是她住在宫里,她看到了一个比云贵更加富足奢华的地方。且明湛直言生擒鞑靼三王子,青鸾公主既惊诧,同时也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何况,我并不认同父王结好鞑靼的策略。”青鸾公主直截了当,“陛下若有用我之处,只管吩咐。我代表着我的国家,我嫁给了陛下,自然希望两国友好万年。陛下放心,这始终是我的立场所在。”
明湛微笑,“既如此,不如青鸾你亲自修书一封予你的父王,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早些解开的好。毕竟,藏王一直支持朕,与藏王两边儿下注,带给朕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好的,我现在就写。”
明湛道,“不必这样急,你歇着吧,明天朕派何玉来拿就是了。青鸾,你这样明理,朕非常钦佩。”
青鸾公主明媚一笑,“陛下何出此言,您的云藏贸易直接改善了我们藏人的生活。我敬佩陛下这样具有智慧的男人,我知道,西藏不仅与云贵毗邻,更与川蜀接壤。我们藏人非常喜欢天朝的物品,倾慕天朝的文化,待有朝一日,陛下用您的天空一样的胸怀,接纳藏人的友谊,青鸾则不虚与陛下结为夫妻。”
“终会有这一日的。”
青鸾公主送明湛出门,欲言又止,明湛道,“青鸾,若有为难之处,可以与朕直言。”
“陛下,阮妃病了许久,若您有时间,去见她一见吧。”
“朕知道了,你回吧。”
想到阮晨思,明湛心里颇觉不是滋味儿。
与青鸾公主这样政治联姻者不同,阮晨思是个完全没有政治智慧的女人。她是个居家型的小女人,依附男人才能活。
明湛背着手,蹓蹓哒哒。
在阮晨思的宫苑门口,明湛碰到了御医。
太医正惶恐的跪下给明湛行礼,明湛问,“阮妃病的如何了?”
“贵妃娘娘郁结于心,沉疴已久,臣开了调养的方子,细细的调养着。”太医正战战兢兢道,“最好能想法子让娘娘心胸开怀,如此,比吃药还管用呢。”
“下去吧。”
明湛抬脚迈进半掩的红漆院门,院中一树合欢花开的正好,外面一个宫人见着明湛惊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明湛觉得这女孩儿眼熟,想着仿佛是阮妃的陪嫁丫头。明湛摆摆手,宫侍太监皆跪在地上不敢吱声,踩着凋落在地的合欢花,明湛走进阮晨思的卧室。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阮晨思了,久到,记忆中阮晨思的脸都有些模糊。当他的视线落在床榻间裹着杏子绫被的女子时,微微一怔。
阮晨思瘦的厉害,以往记忆中圆圆的鸭蛋脸消瘦的露出两颊微高的颧骨,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唇色都是淡淡几近透明,整个人透出一种灰败。
明湛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俯身在床畔的圈椅中坐下,伸手为阮妃掖了掖被角。
阮妃眉尖儿微动,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睛极缓慢的转动,定睛在明湛的脸上,露出惊诧而又欢喜的神色来,张开嘴,低不可闻的唤了声,“皇上?您来了。”
“朕,来看你了。”回忆并不久远,他在一年前迎阮晨思入府,那时阮晨思娇艳明媚如同春三月晨间带着露珠儿的桃花儿。阮晨思是个非常简单的女人,透澈如同林间浅溪,远望着明湛时会透出淡淡的渴慕,若是明湛去她院里,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就会露出这样惊诧简单的欢喜来。
明湛一直认为自己在沿着一条正确无比的道路在走,虽然在这条路上可能会牺牲无数类似阮晨思一样的人。可是,这条路是对的。
什么事情,没有牺牲呢?
明湛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可是,如今,明湛看着阮晨思灰败的脸庞,忽然心酸,“你好好养病,要听太医的话。”
“我知道,您来了。我听到了您的脚步声。”阮晨思的脸上并不见心伤,反是一种明湛从未见过的恬淡与安宁,“皇上,我要走了。”
明湛并不是个嘴角拙笨的人,现在,面对着阮晨思,他却无言以对。良久,轻叹,“是朕辜负了你,晨思。朕辜负了你。”
“皇上,我出身富贵,生而无忧。还能嫁给皇上,我这一世,未有丝毫委屈。”阮晨思的眼睛中有一种洞彻的清明与叹息,“皇上,皇上…”
“皇上…”
阮晨思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明湛急忙握住,这只手潮湿冰凉,阮晨思眼中露出那种天真无邪的欢喜来,她轻轻的说,“皇上,我最喜欢您唤我的名字。”
“皇上…您要保重啊…“
明湛忽然泪如雨下。
阮晨思是个因寂寞死去的女人。
她如同一只笼中鸟。
甚至还不如笼中鸟,起码笼中鸟还偶尔有人来逗一逗,笑一笑。
她是后宫嫔妃,可惜,她的君王并不倾心于她。她是被选择项,并不具备选择的能力。
如果明湛没有一个如同阮鸿飞一样的爱人,那么,可能对于阮妃而言是一件幸事。因为起码可以争宠,有宠而争。
偏偏明湛早有意中人。
这种事,没有谁对谁错。
明湛是皇帝,阮晨思是后妃,只能是这种结局了。
阮晨思过逝后,明湛还狠狠的哭了一鼻子。
他相信,他本身并没有做错。可是,他仍然觉得心酸。
阮鸿飞倒也没多说,阮鸿飞在北威侯身上吃了大亏,北威侯一世忍得狠得,最后阮贵妃凤明禇皆在皇子夺嫡中死去,如今阮晨思又于后宫凋零。
这两件事,或多或少都与阮鸿飞有些关系。
如今回味,只得说一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了。
阮晨思虽是贵妃尊位,不过如今正值西北军大胜,朝廷都在忙着给西北军封赏。且阮晨思并没有生育皇嗣,明湛也没有大办的意思,丧礼相当低调。
阮晨思的丧礼后,明湛将阮晨思宫里的宫人悉数放归其家。
别说阮晨思只是个母族没落的不受宠的妃子,哪怕真的是皇上的心肝儿肉掉了,朝中的事务也不能有一日稍停。
明湛一声叹息后,继续自己的皇帝生涯。
阮鸿飞此时方道,“若将来我死了,得你这样一哭,也算值了。”
明湛叨着笔头儿,头也不回,捧着一本奏章道,“说什么呢?能有这美事儿,我必要死在你前头叫你伤心。哪个能落在后头去受这种苦呢。”
阮鸿飞一笑,搂住明湛的肩问他,“胖,你挺喜欢阮妃的吧?”
明湛摇头,“唉,其实当初去阮家迎娶晨思,出了那么档子事儿,原本若是我执意将她娶过门,也能娶过门,她就是世子妃。只是那会儿,你早跟我说了阮嘉睿的事,我对阮家就不大喜欢。趁着有人去闹,原是想着退了婚的。结果,北威侯宁可让她做侧室,我也不能不娶了。”
“我是可怜她。若不是遇到我,她可能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或许没有这样的天家富贵,不过,也许会更开心,不会这样年纪轻轻的就病逝了。”明湛惋惜一叹。
“你母亲也未得到二贱多少宠爱。”
“那怎么一样,母亲是什么样的本事,晨思,唉,她是那种你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女孩儿。”
阮鸿飞道,“所以说了,她这个结果与你也没什么关系。青鸾公主不是照样跟她过的一样的生活么?最起码,阮氏族人还在帝都,她想见亲人,求太后一声,就能见到亲人。青鸾公主却是背井离乡的来到帝都,两眼一摸黑,如今也活的好好儿的。”
明湛咧嘴笑,凑上去香阮鸿飞一口,问他,“你这是在安慰我哪,飞飞。”
“是啊,胖。”
明湛眉开眼笑。
他虽然对于阮晨思的命运感到惋惜,可,也仅仅是惋惜罢了。
命运从不会对谁格外的眷顾,像他,出生就不能说话。像阮鸿飞,更是历经坎坷,可是,他们都坚韧的活了下来,而且越活越好。
这样的明湛,怎会不爱这样的阮鸿飞。
明湛忽然想到一句肉麻的话,他对阮鸿飞道,“飞飞,你就是为我而生啊。”
阮鸿飞并没有格外感动,明湛又道,“我也是为你而生的啊。”
阮鸿飞倾城一笑,赏神魂颠倒的明小胖一记香吻。
同时,在帝都内务府举办的天津港招标会与招商会,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后代史学家估计,仅在天津港的招商会中,武皇帝共计收入国库三千万白银不止。
具体数字,当然是国之机要,绝不会出现在任何史书的记录中。但是,史书用一句非常形象的话记录出来,史书道:天津港招商,天下白银,半数流归帝都。户部尚书徐叁喜道,三年之内,国无忧矣。
徐叁这句话,虽然有些许夸张,但是这笔银子的确给当时朝廷带了极大的便宜性。景宗皇帝亦是明君,但是景宗皇帝退位时国库存银不过八百万两。
日后,实际上,修建天津港一期工程的最终费用不过百万两白银。哪怕在多年后,武皇帝相继修建二期、三期天津港工程,花费亦不超五百万两。
当然,史学家并不是要赞美武皇帝的敛银子的本事。
天津港的招商之所以备受史学家的关注,其原因在于,大家数史学家愿意将这件工程,看作是武皇帝盛世,以及资本主义萌芽的一个极重要的标志。
并且,在武皇帝跌宕起伏的执政生涯初期,这笔银子,在很大程度上巩固了武皇帝的帝位。
这种说法,在某种程度上有些可笑。但是,有时候,银子就是信心。
明湛举行了盛大的欢庆宴会。
此次宴会的菜单也在史书中有着详细的记载,因为实在太简单了,通共只有六个热菜六个凉拼,当然还有酒水果品管够。
虽然武皇帝非常富有,并且在日后,天下极其富足的情形下,武皇帝本身仍保持着相当节俭的美德,这也是武皇帝被称圣君的原因之一。
明湛的话是,“他们来,也不是为了吃朕这顿饭,意思意思就是了。”
明湛将宴会的时间定在晚上,他并不着急过去。如今他的身份去了倒叫众臣心生不自在,索性与阮鸿飞在卧室里说笑,“以后,我这腰杆子也能挺直了。”明湛有说不出的得意,尤其是自己枕边人儿是个大财主时,纵然明湛皇帝的身份也觉得自己有那么几分不自信。
阮鸿飞催债道,“欠我银子什么时候还哪,现在也不必哭穷说没银子了吧。”
“哪哪哪,哪个银子哪?”明湛死活不承认,小气巴唧吝啬鬼的模样,嘴巴死硬,“有证据吗?有欠条儿吗?我这银子,都是有用的。”
“明小胖啊…”阮鸿飞笑吟吟的盯着明湛许久,就是不说话。
明湛是个急脾气,接他话,“干嘛干嘛。”
“无赖啊。”
明湛脸皮八丈厚,刁钻的说,“可不是,你这大骗子,也就配无赖了。”
反正甭管阮鸿飞说啥,他是死都不会还银子的。且,明湛还死不要脸的说了句,“你的就是我的,我那是花的自个儿的银子。没听说谁花自个儿银子还要还的。”
阮鸿飞笑了笑,没说话,瞥明湛一眼,捡了本古籍闲翻起来。

90、更新 ...

皇帝陛下还未到。
昭明殿里已极是热闹喜庆。
本来明湛刚登基,古人讲究“三年不改父道,谓之孝。”。明湛相当个性的是,他一上台,直接按自己规矩来。有人拿这话压他,明湛眉骨一动,两条小眉毛蹦起来,“父亡,三年不改父道,谓之孝。父皇好好儿在云贵调养身子呢,你们这是啥意思,咒朕的父皇呢。”
所以,皇帝要改规矩,群臣颇是无可奈何。
天可怜见,如今看来,皇帝陛下英明果决,天津港一事,不但未花国库一文钱,还成车的银子往国库里拉啊。
他家陛下不会是财神爷投的胎吧。
现在的臣子们大多是在凤景乾手下干过的,心中自然念的是凤景乾的恩德。可是,现在,他们也得公允的说上一句,明湛有着并不输凤景乾的资质。
此次天津港工程,即可看出明湛手段。
只是有一点,朝臣们仍是不大满意,皇帝陛下未免太拿女人当回事儿了。
这次工户的人唱主角儿,当然还有内务府的一干人等。
人家出工出力,朝臣们也得服气。
除此之外,其他三品以上官员来了不少,再加上朝中皇亲宗室有爵人家儿,济济一堂,相熟交好者,纷纷打着招呼说笑两句。
因皇上还没来,朝臣颇为闲适自在。
毕竟国库宽裕了,有钱好办事,他们心里盘算着需要用银子拨款的地方,开始琢磨选个适当的时机上本子要钱搞建设了。
本来大臣们都挺高兴,可是见着一个人,十之八九,那脸,刷的就耸拉下来了。
这人也不是别人,五品女官,吴婉是也。
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除了内务府的总管李诚啊,像魏子尧啊、沈拙言啊、徐秉忠啊、宋翔啊,都给弄来了,叫一干子老臣看的真叫一个不咋顺眼,接着心火暗生。
李诚,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原内务府总管在天津港招商时收受贿赂,被革职查办,明湛提了李诚上来。李城出身实在不咋是,他是帝都镇南王府大总管李明之子,早在明湛做镇南王世子时就在明湛身边服侍了,可谓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与皇上有交情,如今居从一品内务府总管之位,的确来的。
魏子尧也还好说,这位是承恩公的弟弟,工部员外郎。
沈拙言就只有个举人功名,尚无官位,倒是,此人有个淮扬总督的舅舅。
徐秉忠,这位还不如沈拙言呢,他连个举人功名都不是,秀才出身。知根底的都知道,徐秉忠这个秀才也是他爹给买的。没办法,人家爹是户部尚书。
以上三位,可算是官二代,人家朝中有人,这也没办法。谁要眼儿气,只得怨自己不会投胎了。
可是,宋翔原还有罪,如今功过相抵倒罢了,不过在内务府挂个七品小官儿,他有啥本事来参加国宴啊!
最招人恨的是一脸淡然的吴婉。
吴婉身着天青色五品官服,这衣裳原本普普通通,可是吴婉身量高挑,容色秀丽,竟衬得这身衣裳格外的多了几分味道。
当然,男人的官服与女人的颇有些不同之处。
吴婉这件官服还是明湛特意设计的,衣领袖口加了玄色的镶边儿,镶边上还有精致的缠枝莲花的绣纹。另外,下摆格外做成裙装的大摆。吴婉这样一穿,不说那些实在看不过眼的朝臣,沈拙言先惊成了呆头鹅。还是魏子尧格外掐了沈拙言一把,小沈举人方回过神来。
吴婉淡然的站在殿中一角,沈拙言过去与她说话,“吴大人,这些天瞧你都瘦了。虽说公事忙,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谢沈举人关心。”
自从他表白心意,吴婉分外与他避嫌,以往还肯与他说几句话,现在有什么话都是派了宋翔来与他讲,许久不曾理会他了。如今吴婉同他说了这六个字,小沈举人如同被打了兴奋剂一般,顿时机伶抖擞起来,忍不住欢喜的翘起唇角。
这小子,也太生嫩了。魏子尧简直无话好说。
沈拙言正想着再与吴婉多说几句,就见一白胡子老头儿板着脸大步过来,一副要找事儿的模样。这老头儿不简单,身着正一品浅紫仙鹤官服,面色威严,后头还跟着几个高低不一的官员。
“此乃昭明正殿,女眷宴会于后宫昭穆殿举行,女官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欧阳恪直言不讳,冷面相问。
能来这里参加宴会的,除了特意点出的这几人,官职没有低于三品的。从另一方面说,能混到这种官位的都是聪明人,再加上吴婉于帝都早有名声,南丰伯府都在她手上讨不得便宜。除了欧阳恪出面相斥,还真没人来捧艮。
倒不是说他们就看吴婉顺眼,实在是吴婉太难相与,男人都有些怕她。
对于欧阳恪所问,吴婉面色不变,淡淡道,“本官奉圣命而来,若是这位大人觉得本官站错了地方,那就是陛下说错了。大人可去问陛下,是否将本官安排错了地方?”
沈拙言正追求吴婉而不得,荷尔蒙的释放会让男人做出许多冲动的事情来。就如沈拙言,虽然在林永裳看来沈拙言有些小白的地方,但是沈拙言来帝都这大半年,与魏子尧办了皇家报刊,过的平平安安、稳稳当当,这也算一种本事了。
若是往日,哪怕看不过眼,沈拙言真不是强出头儿当英雄的人。可今天,有人为难吴婉。
吴婉是谁,是他一心追求的女神啊。
当下,沈拙言就不高兴了,他直接插进吴婉与欧阳恪中间,当人不让的说道,“老大人,吴大人奉圣命参与了天津港招商事宜,于天津港有功。故此皇上赏了吴大人来此赴宴。就算学生无官无职,也蒙此圣恩,有此荣幸。在此大喜之日,老大人为难吴大人倒没什么,一时皇上来了,倒扰了皇上的兴致,就不好了。”
虽然沈拙言面对吴婉时总有些木讷,可是这一席话说的软硬兼施,很有些水准。
欧阳恪扫沈拙言一眼,没理会。对着吴婉冷哼一声,“牝鸡司晨,并非祥兆。”
吴婉冷声道,“这位大人年纪不小,不知可有儿女子孙?”
欧阳恪面露愠色,吴婉冷笑,“看来这位大人家里牝鸡也不少,倒叫她们司晨一个给本官瞧瞧。没本事就闭嘴吧。”
“端谁的碗,服谁的管!本官可不是端你的饭碗!你也少管本官站哪里!”
“本官能站这里就有本官能站在这里的本事!”
吴婉说一句,欧阳恪脸色便怒上一层,待吴婉话音落地,欧阳恪气的眼瞅就要厥过去了。
王叡安年轻些,急忙扶住欧阳恪,训斥吴婉,“你这妇人,忒不懂规矩。欧阳大人乃正一品礼部尚书,你即便能在这殿中有个末位,也当知道敬上尊老之礼吧!”
吴婉轻飘飘道,“这位大人过来也不自我介绍一番,劈头便对本官无礼,本官自然不知这位大人何官何职何等供俸。”
王叡安一甩袖子,扶着欧阳恪就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吴婉哼一声,“有本事,当着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说这句话去吧。”
左都御史王叡安,靠骂人为生的家伙,竟给吴婉噎个死。
徐叁与李平舟过来说和了一番,这才没吵起来。
因实在吵的热闹,且女人的声音与男人完全不同,极具穿透力。宋遥亦不着痕迹的瞧了吴婉一眼,不禁暗叹:如今帝都的女人越来越厉害了。
他押解哈木尔回帝都,虽还在假期间,有此盛会,他又是热门人物儿,明湛就点了他的名。宋遥算是新贵,如今刚升了三品,年纪既轻,又无婚配。以往别人还嫌他没爹没娘家资不丰,等闲高门大户瞧不中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