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八心里直撇嘴,切,要搁以前他真得把魏安当成一号人物,如今新皇登基,魏老二还太爷似的坐车里瞧他,切,当以前呢。
不过,谁叫魏家还有个姑奶奶在宫里做太皇太后呢,陆老八也不大敢得罪魏安,远着一笑,敷衍的拱了拱手,“哟,魏二弟,你怎么有空出来了?前一阵儿可好长工夫不见你出来玩儿。”
魏安虽说在仕途上没什么进展,可这并不能说他是个傻瓜。相反,魏家男人的智商都不低。魏安见陆老八只管说着废话,并不提害他惊马的事,微微一笑,将另一扇掩着的车门推开,再伸手将卫颖嘉拽出来,扫一眼卫颖嘉额头的撞出的青包,对陆老八道,“老八,你还少跟我称兄道弟!我若有你这样的兄弟,得少活二十年。瞧见没,你惊了我的车,我皮糙肉厚没什么,可是摔坏了永宁侯的细皮嫩肉!怎么着,你这是有意谋害皇舅吧?”
陆老八一见卫颖嘉冷淡的面容,顿时赔笑上前,“唉哟,唉哟,二弟你可不能乱说。”又对卫颖嘉赔罪,“侯爷,您还好吧?对不住,真对不住。”回头一挥手,“把那小子押过来,给侯爷赔罪。”
魏安见陆老八脸上那笑,凉凉的问卫颖嘉一句,“陆,前倨而后恭,何也?”
卫颖嘉不动声色。陆老八虽说游手好闲,人话还能听得懂,顿时恨不能撕烂魏子尧一张臭嘴,刚要说笑几句给自个儿找个台阶儿。卫颖嘉指了指那书生道,“把他留下,你走。”
陆老八不大乐意,商量道,“侯爷,这,这个…”
那书生皮肤微棕,眉目清秀,年纪不大,极是机伶,闻言立码挣开陆老八的拉扯,掸一掸衣袖,厌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可是要春闱的,你再敢拉扯不清,想一想赵喜的下场吧!我可不是什么面皮儿薄的小秀才,被男人碰一下立时寻死,我就是死也得把你陆老八一道带上!”
听到这小书生提及赵喜事事,魏安忍不住暗地里偷笑,打量卫颖嘉的神色。赵喜罪有应得,只是谁有这么个糟心的母族,也不乐意在大街上被人提起吧。这书生虽机伶,说话却有些噎人哪,不大周全是真的。卫颖嘉已深恨自己多一句嘴要救那书生,想着这书生如此刁蛮,也不见得就对付不了陆老八。
卫颖嘉一皱眉,书生已跪在地上嗑了个头,还是对着魏安与卫颖嘉俩人嗑的,口称,“多谢魏大人与永宁侯救命之恩,沈拙言感激不尽。求两位大人一定要救人救到底,陆家有财有势,学生怕您二位一走,学生性命难保。”
围观者渐多,沈拙言这一席话,让双方均有骑马难下之感,魏安见陆老八狠狠瞪了沈拙言几眼,也跟着打量着沈拙言,见这小子衣衫虽有些凌乱脏污,神色倒是坦然,魏安催问,“怎么着,陆老八?”
陆老八对着魏安卫颖嘉一抱拳,带着狗腿子们转身走了。
卫颖嘉淡淡道,“好了,他再不会找你麻烦,你也回家吧。”不待沈拙言说话,拉着魏安回车里坐了,车门咣铛一关。
车马长鞭一扬,吆喝一声,马车继续行驶。魏安见卫颖嘉脸色实在臭,笑道,“你这也是见义勇为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儿。”毛手毛脚的抱住卫颖嘉的脑袋吃豆腐,“来,给我瞧瞧,哟,侯爷也是帝都四大美男之一啊,如今撞出这大青包,可怎么上朝当差啊。来,我给侯爷吹吹。”
卫颖嘉笑,“你们又给帝都男人重新排名了?”不用问,这些无聊事都是魏安这些游手好闲的人搞出来的。
“嗯,自从皇上登基,卫侯爷便以皇舅之尊击拜了大驸马,名列帝都美男之四。”魏安笑吟吟道。
卫颖嘉对这个没兴趣,只想再问问魏安和离的事儿,尚未张嘴,就听外头青羽回禀,“爷,那书生不肯走,还跟在咱们车子后头,一直央求爷救他到底,收留他五日,待他春闱,再行离去。”
魏安冲着卫颖嘉眨眼,悄声打趣道,“这要是个小丫头,非嚷嚷着要以身相报给你做小不可。”
“你这张嘴。”卫颖嘉低声道,“给那些读书人听到,又是一场是非。”高声唤自己的随从,“薛二,你派人送那书生回咱们府上去。”
薛二在外头应了,过一时又折返回来,禀道,“侯爷,沈举人是要跟着魏大人回去。”您老自作多情了哈。
魏安顿时满面惊喜,“哟,难得难得。青羽,给他匹马,一道带他回去吧。”得意的问卫颖嘉,“你说小言会不会以身相许哪?”
这才多大工夫,称呼都换了。小言?哼!小言!卫颖嘉瞟过魏子尧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他要是知道你魏二的名声,刚离虎口,又进狼窝,非上吊不可。”魏子尧的断袖,完全是公开性的。
虽然卫颖嘉认为和离之事挺伤脸,不过杜家招了魏子尧做女婿,这些年过来,本身就是件伤脸的事儿。
唉,福昌大长公主相女婿的眼光实在太差了。
卫颖嘉真心认为:离了也好。遂开口相问,“和离究竟…”话刚开头儿,外头下人已道,“爷,侯爷,到家了,小的们伺候爷、侯爷下车。”
已到魏府,卫颖嘉没来得及从好基友魏安口中问出和离的内|幕,只得开门下车,迎脸面对魏家大家长,魏宁。

22、...

卫颖嘉不喜欢与魏宁打交道,此人擅长杀人不见血,前一秒对你笑,后一秒就可能要你命。
故此,卫颖嘉面对魏宁真有些小心翼翼。
“魏大哥。”卫颖嘉叫的还挺亲热,他们也算拐着弯儿的亲戚了。
魏宁做了个请的姿势,待卫颖嘉坐下,便直接吩咐道,“子尧,你去后头,我有话要单独与永宁侯说。”
魏安并无二话,起身,“那我看小言去。”
卫颖嘉忍不住道一句,“你让谁去不成?再说,人家毕竟是举子,拉拉扯扯的也不像话。”
魏宁虽不晓得他们说的是谁,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眼下他并无追究之心,只摆摆手道,“无妨,叫他们嘴紧些,咱家的事传不出去。”
卫颖嘉闭嘴了。
待魏安走后,魏宁方看向卫颖嘉道,“我有件事想跟侯爷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大哥请讲。”卫颖嘉虽为人冷淡,不过也得分对谁,基本人情世故是完全没问题的,“大哥您唤我名子就成了。”
“我听子尧说,你们在一起也有几年的时间了。我想问问,你是打算长期与子尧这么着呢?还是有别的打算,只愿与他做对露水鸳鸯呢?”卫颖嘉一来,茶也没上,水也没喝,魏宁劈头就来这么一句,把卫颖嘉问的一时无言。
卫颖嘉并未直接回答魏宁的话,思量着说道,“我听子尧说他要跟杜氏和离,是不是大哥有什么安排?”
“他与杜氏和离的事你不必操心,就是福昌大长公主闹到御前,我们魏家也不惧他。”魏宁淡然自若,“因我要去岛国那边,以后回来有限。子尧天生就喜欢男人,你们在一处也不短了。你算是他身边较为亲密的朋友,我自然要问一问,也想为他寻个人固定下来。”
卫颖嘉既惊且喜,忙道,“我对子尧,自然是想长久的。就是他对我…”毕竟是在人家兄长跟前告情人的状,卫颖嘉还有些开不了口。
“好了。”魏宁打断卫颖嘉的话,眼睛如同粼粼水波一般瞟过卫颖嘉,“子尧是我的亲弟弟,他有什么毛病,我清楚的很。你也不必吱唔,你若没点手段,也不能在子尧身边呆这么久。子尧又不是傻瓜,你那些手段,他不见得就看不出来。”
果然,对着人家哥哥告人家弟弟的状实在太傻X,卫侯爷急忙调整战略,倍加恳切道,“大哥,我对子尧可是一千个真心的。”
“你既能有此承诺,我也就放心了。”魏宁是想着以后自己不在家,许多事情鞭长莫及,给纨绔弟弟找棵大树好乘凉,他也能放心些。至于卫颖嘉,虽说他一直不喜欢这小子。不过,现阶段想给弟弟找个更可靠的,还真没人比永宁侯府牌子硬。
魏宁温声道,“我不在帝都的时候,子尧就拜托你多照看了。”
“这是自然。”卫颖嘉欢喜的应下,魏宁的话中意他听的很清楚明白。不过,卫颖嘉也有为难之处。
卫颖嘉本身不是多么热情的人,冷淡的人一般会偏于理智。何况卫颖嘉幼年袭爵,又早早当差,在城府手段上,亦不会逊色。
卫颖嘉与魏安这种纨绔是不同的,如果不是真的对魏安心动,卫颖嘉宁愿去包两个戏子相公,养在府里,安全且无后患。谁承想卫颖嘉多少人没看上,就相中了帝都纨绔魏子尧。先前为了引魏子尧上勾儿,卫颖嘉暗地里用了不少心计。
虽然魏子尧除了吃喝玩乐没什么本事,他却有个要命的出身,以及面前面位要人命的同胞兄长。所以不论他内心多么恼恨魏安的花心,卫颖嘉也不大敢对魏安用强,还得防着魏宁翻脸报复。故而,他与魏子尧欢好,真的担了挺大的风险。可话说回来,若不是喜欢心动,他也犯不着就吊死在魏子尧这棵树上。
如今真是天降喜事,魏宁竟然对他与魏子尧的事儿吐口儿了。
卫颖嘉自然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希望能从魏宁这里得到帮助。
他异常艰难的开口,“不瞒大哥,子尧除了我,外头还有别人。我不大管得住他。”
魏宁什么都没说,但那种眼神是的责怪让卫颖嘉红了脸。魏宁的意思很简单:你也真够废物的。
魏宁正在与弟弟的小三永宁侯谈判,却不知福昌大长公主已经先一步将魏杜两家和离之事告到了宫里,占了先机!

眼瞅就是春闱,明湛正发愁春闱的作文命题。
他自己不是多有文化的人,这几天为了给举子们出题的事儿,恶补了一通四书五经,熬的两眼赤红,肝火上升。
阮鸿飞端了明目下火的药茶给明湛喝,就见慈宁宫的大太监许鸢求见,许鸢先请了安,方恭敬回道,“禀陛下,老祖宗命奴才来瞧瞧,若是陛下得闲儿,老祖宗请陛下过去帮着开解开解福昌大长公主。”
许鸢没用问,就一股恼儿将太皇太后处儿的事儿说了,“福昌大长公主今儿来瞧老祖宗,说承恩公府的魏二爷要与大长公主的女儿杜氏和离。福昌大长公主哭的厉害,老祖宗也气了一场,请陛下给拿个主意。”
明湛只得过去解决宗室纠纷。
如今太皇太后是名符其实的老祖宗,她这人头脑简单,现下除了惦念远在云贵的两个儿子,就是操心娘家俩侄儿的事儿。乍一听福昌大长公主的哭诉,太皇太后险些气出好歹。宫婢们伺候着服了半颗顺气丸,方好些。
明湛一到,行礼毕,安慰毕。明湛握着祖母的手,听着福昌大长公主又一次的哭诉,“自梅儿嫁了魏子尧,里里外外的为他操持家务,打点上下,他要纳小要包戏子要养相公,梅儿是半个字儿都不敢说。如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要和离?母后,我真是不想活了…”
福昌大长公主捏着帕子捂着脸一通狠哭,“丫头哪里不好,只管叫他说出来。平白无故的,说和离就和离,我与侯爷也是帝都有名有姓的人家儿,竟连个说法儿都没有,就把丫头撵回了家去,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么…皇上啊,陛下啊,你可得给姑妈做主啊…”
太皇太后信了福昌大长公主所言,又气的不成了,一迭声道,“叫子尧来,哀家要亲自问他。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福昌大长公主仍是哭天抹泪儿的苦主模样,泣道,“我也要当面儿问一问他个究竟…”
还是明湛见识过福昌大长公主的口齿,按住太皇太后的手,温声道,“老祖宗不必急,如今承恩公亦在帝都,朕想着,子尧虽有些跳脱,承恩公却是最稳重不过。公府的事,还是要承恩公作主。这和离不和离的,也非子尧说了就算的。
太皇太后顿时被明湛的话稳住了心,子尧她是知道的,虽然有些风流名声,也未做过太出格的事儿。而且子敏通情达理,断不会坐视子尧行此荒唐之事的。于是,太皇太后改口道,“那就叫了子敏来。”
“老祖宗,如今天色已晚,郊外路也难走,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明湛微微一笑道,“说起来不过是小儿女之事,子尧与杜家表姐是年轻夫妻,上牙还有嗑着下牙的时候呢。小夫妻也短不了拌上几句嘴的,说不得床头打架床尾合,今儿晚上子尧就去接了表姐回家呢。倒是咱们这么急吼吼的,像有什么事儿似的。您非要大晚上的叫了他们来,不说夜间骑马坐车的艰难,就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子尧与杜表姐伤脸么?”
“福昌姑妈只是心疼闺女罢了。”明湛四两拨千斤道,“真若有什么事,只管交给朕来办。福昌姑妈也知道,朕于姐妹们向来偏心,朕必不叫杜表姐吃亏,福昌姑妈就放心吧。”
“今日天也晚了,正好姑妈就在别院留宿一夜吧。我着人去跟北昌侯说一声,也省得他惦念。”明湛安慰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您更不必担心,明儿早朝后,朕直接留承恩公说话儿,皇祖母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承恩公就是了。”
太皇太后给明湛几句话便劝的心静气和,不再纠结于魏家与杜家的和离事件上,真心只觉得明湛好用,跟原本儿子在位时差不离。
太皇太后叹口气,“哀家一时气狠了,没耽搁皇帝理政吧?”
“皇祖母说的哪里话,朕都只在头晌理政的,本也没事。再者,即便有事,也是皇祖母您这里的事要紧。”明湛道,“您年纪大了,遇事别动气,只管交给朕,什么事朕都能体体面面的办了。事情是小,您的身子是大呢。”
太皇太后心中无比熨帖受用,她本是个心绪简单之人,明湛陪着说了半天话儿,太皇太后便将此事放开了。
明湛连消带打的几句话便将大事化小,福昌大长公主脸色不大好看。太皇太后好糊弄,明湛却最是精明不过,而且以前福昌大长公主与明湛还算有些过节,福昌大长公主可不认为明湛会偏着她。
劝妥了太皇太后,明湛直接与福昌大长公主出去说话儿。
出乎福昌大长公主的意料,明湛并未问有关和离之事,“朕早就与如兰说过,什么时候他愿意还俗,与朕说一声就是。这话,母后也与姑妈说了吧?”
福昌大长公主悲从中来,无声泪落,倒比刚刚的嚎啕更动人心,“是如兰无福,我也劝他不过。”好不容易得皇家吐口,福昌大长公主焉有不抓紧机会去叫儿子回家的,谁知杜如兰这几年在庙里,竟似真的了却了尘缘,看破了结尘,并不愿还俗。福昌大长公主险些上了吊,也未能劝回儿子。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
想着杜如兰正当俊年,明湛不是不惋叹。

23 ...

杜如方与母亲福昌大长公主走的是不同路线,自魏宁手中接任大理寺卿的杜如方只相信证据,在他看来,还没弄清一二三,就急吼吼的跑去宫里哭诉告状,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杜如梅听着杜如方一句接一句的追问她因何被赶回娘家,暗火渐生,母亲已经去为她讨公道了,可刚落衙回家的大哥却不肯放过她。
杜如梅一阵阵的心烦,终于忍受不住兄长的盘问,神经质般的怒喝,“还不是你们将我嫁给魏老二儿!这么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不知道吗?为什么?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跟他在一块儿过了!”
杜如方板着脸,根本没将妹妹的泼横放在心上,冷冷道,“你想不想跟他在一块儿过,与你被夫家撵回娘家是两码事!”
“如梅,你跟魏子尧吵架也不是头一遭!魏子尧虽说有些毛病,可从来没撵过你。你现在死咬着不说,莫非魏家会为你隐瞒不成?”杜如方冷声道,“再者,也不是我把你嫁给魏子尧的,你这些脾气不必对着我发。”
杜如方懒得再跟妹妹打交道,起身吩咐一句,“陪大姑娘回来的丫头婆子,一律绑了,送到我院子里,我要亲审。”
杜如梅气的大哭,“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哥啊?”
“我要不是你兄长,断不会收容你至今。”杜如方抬脚走了,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颇是恼怒。
魏子尧是有些花心爱玩儿,不过并不出格儿。只看这么些年,魏子尧只有风流名声,还真没做下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且此人在风月场名声不错。可见,这人是个有分寸有本事的人。
且魏子尧府里半个姬妾全无,如果妹妹稍有智慧,早该生下儿女,掌控内宅。魏家自有富贵,妹妹的日子也不会很差。如今大婚数年,还是这不着调的骄纵模样,不说魏子尧,是个男人就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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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方对付几个丫环婆子那是手到擒来,当他知晓妹妹究竟做了何等“好事”时,险些气炸了肺,吩咐妻子道,“这些人全都打发了。”又命外头备车马,要去承恩公府的别院。
杜夫人李氏劝道,“天都晚了,老爷明儿再出去一样的。”
“不成,母亲不清青红皂白,已经去了杏花园太皇太后那里告状。魏家岂是好惹,且如梅这样归家,也休想人家再念及先前情份。待到明日,若是御前说起来,咱们岂不是自打耳光。”杜如方峻容道,“另派可靠的丫头婆子去服侍如梅吧,别叫她乱跑。”
“我知道了。老爷路上小心着些。”有这样的小姑子,李氏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恼火,毕竟杜如梅丢脸是丢的全家的脸。她再厌恶小姑子,那也是姓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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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宁看来,杜如方是杜家最值得交往的一个。
这种时候,魏宁当然希望杜家能有个足够份量的人出面,两家和平的解决这件事,而不是要闹到御前,非要搅起三尺风浪不可。
妹妹做下这样的事,杜如方深觉没脸,见到魏宁只得先行赔罪,“如梅的做为,都是我们杜家教女无方。魏大哥,我深为惭愧。”
“先坐吧。”
杜如方坐下,忙问道,“不知杜若国的使臣大人如何了,可有伤着?”
“如果天枢伤着,杜氏就得去刑部大牢里呆着了。”魏宁恼恨难消,语气却并不如何强硬,只淡淡道,“杜氏自嫁给子尧,数年未有身孕。这且不说,我亦不会计较这个。我早对子尧说过,不如先生个孩子,去母留子,抚于杜氏膝下,也让杜氏有个依靠。当年,也不是没有。有身孕者,还是杜氏的陪嫁丫头,也是杜氏亲自下手把丫头打到小产。子尧是个男人,虽然此事被你我联手压下,他却再不愿亲近杜氏。”
“如今到此地步,不说如方你后悔两家联姻,我亦悔之。”魏宁向来是起手无悔,叹道,“天枢不过是在外院儿调养身体,却不知被她如何误以为是子尧带回的人,她一个妇道人家,带人过去要打要杀。这府里,有我在,有子尧在,再怎么着,也轮不到杜氏指手划脚、越俎代疱。”
“且不说天枢的身份,哪怕真就子尧带回人来,也没有杜氏这样做的。”魏宁惋叹道,“近年,子尧越发不喜回家。如今,我也看透了,虽然我们两家皆是帝都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亦不必为了脸面,让弟妹们过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
杜如方听魏宁这样一说,只恨不能再生出一层脸皮,简直坐立难安。虽然魏宁语气强硬,杜如方仍是想为妹妹争取这桩婚约。虽然魏老二官职不高,可如果妹妹和离归家,这么个年纪,这么个性子,再想嫁一个魏家这种门第,是千难万难的了。杜如方艰难的开口道,“如梅与子尧也是近十年的夫妻了,子敏兄,不说我们两个向来投契,就是如梅与子尧,同床共枕这些年,也是难得的缘份。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呢。如梅不懂事,我慢慢教她,她年纪不小了,总会好的。不然,她这个年纪,真要归了娘家,光帝都的流言就能要了她的命。”
“并不致于此。”魏宁温声道,“如方,你将事想的太严重了,或许,和离也是杜氏所期待的事。”
说着,魏宁将一叠契纸递给杜如方,“这是在子尧大婚之后,我便将家中产业分了一部分予他,做他们夫妻的日常花销。其实,平日里还有公中的一份月例给他们,吃穿用度皆有份例。这些产业,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手头儿轻便些,毕竟杜氏嫁了子尧,没有叫她花用娘家嫁妆的道理。”
“这许多年,子尧一直未说,我竟也不知道。三处庄园,五处铺面儿,另外城中两处房产,皆已被杜氏转到她自己名下,成了她的私产。三年前,这些产业再转到大长公主的手里。或者,杜氏自认做的机密,不过对我而言,去帝都府查一查只是小事一桩。”魏宁敢把和离的话放出来,自然早有后手,淡淡道,“当时,这些产业给杜氏掌管。第一,我没把她当外人,嫁给子尧,她就是魏家人。第二,凡各家各户皆是女人来料理产业,也是不外待杜氏之意。如今看来,或许杜氏早有外心,不愿意与子尧做夫妻了。”
杜如方向来以端方君子自勉,他不知尚有如此内情,顿时羞窘的坐不住,连连道,“我竟不知有此事,实在是,实在是我杜家对不住子尧。”
“如方,坐下说话。”魏宁声音温雅,却再无回旋之地,“此事,大长公主也是尽知的。如方,杜氏与子尧,情份已尽。”
杜如方哑口无言。
第二日早朝毕,明湛先得着手解决两家婚事。
要不说没两把刷子做不了皇帝呢,连离婚官司都得过问。
杜如方与魏宁皆被留下赐早膳。
明湛在路上就问起和离之事,杜如方先道,“家母一有事就想着回娘家,些许小事,竟然惊扰了陛下与太皇太后,都是臣的罪过。”
端方君子也是有心机的,一席话便将福昌大长公主恶人先告状的行为定性为家事。
明湛并不介意,虽然他不喜欢福昌大长公主,不过他亦非量浅之人,只是笑笑,“福昌姑妈的性子,朕是清楚的。想她妇道人家,不若你们明白,所以才来问你们一问。”
杜如方忙道,“陛下说的是。实在是我那妹妹与子尧大婚数年,性情不合,他们尚年轻。承恩公与臣也并不是不开通的脾气,与其他们打打闹闹,不如趁着年轻,和和气气的分开,也好各自找个透脾气的过日子。就是杜家与魏家,本就是亲戚,更不必为他们小儿女之事伤了亲戚情份。”
明湛心下明白,这是两家早一步和解了,遂不再多问,笑道,“这样最好不过。婚姻一事,合则来,不合则散。”对魏宁道,“杜氏到底是女子,除了嫁妆要如数奉还,再适当的补偿些个。如此,福昌姑妈脸上好看,也是全了你们两家的情份。”
魏宁温温一笑,“臣遵旨。”
和离一事,就此定下。
福昌大长公主怎甘心女儿被扫地出门,知晓儿子先一步在御前把事说死,气的不行,只是不好在杏花园给儿子没脸,回家还要跟儿子闹。
就是北昌侯对于长子的决定亦有不满,皱眉道,“你妹妹到底无大错处,就这样自夫家归还,咱们侯府脸面全无。”
杜如方先堵母亲的嘴,“母亲,如梅转移夫家产业的事,你知不知道?咱家是何等人家儿,自家房产地铺尚且吃用不清,何必去贪图承恩公府的东西!这要传扬不出,别说如梅下半辈子交待了,就是母亲您,堂堂大长公主,少不得落个指使女儿谋算女婿家业的嫌疑!莫非这就有脸面了!母亲还要不要出去走动,儿子们还要不要在帝都做人!”北昌侯尚且不知什么产业不产业的事,杜如方少不得给父亲讲一讲,北昌侯跌足叹道,“公主啊,你这是做什么呢。”
福昌大长公主嘴硬道,“你少胡说八道,分明是他魏老二在外头吃喝嫖赌的输了家业,你妹妹日子过不下去,怕魏老二面儿上不好看,央我拿了私房银子花大价钱买回来。我怕魏老二败家,才一直没给他们。莫非母亲我就没见过东西,看得上魏家这点儿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