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只得将事说了,薛宝钗道,“好了,你先去吧。我跟妈妈说会儿话。”
薛蟠一听就暴了,敢这样欺负他妹妹,在薛蟠的眼中,妹妹乖巧懂事,没半点儿不好的地方,咬牙握拳道,“我非弄死那林家小子不可!”
“哥哥这是做什么,你以为林谨玉同跟你抢香菱的地主家小子一样吗?”薛宝钗见哥哥冲动莽撞,红着眼圈儿道,“你在这府里碰他一下,咱们娘儿们以后还有脸跟姨妈走动么?人家是嫡亲的外甥,咱们怎好跟人家比?姨妈好心让我们住府里,哥哥倒跟人家动手,说出去还是我们恩将仇报,就是姨妈也眼着没脸!”
“难道就让妹妹白受委屈不成?”薛蟠冷声道,“咱们家虽不比从前,收拾个把小杂碎还是成的!不用母亲妹妹操心,我有得是兄弟!”说完摔帘子出去了!
薛姨妈轻声问,“可是燕窝…”
“姨妈吩咐,咱们能怎么办?”薛宝钗泪落如雨,她在家也是丫环婆子一大堆,大家闺秀一样长大,又自视甚高,今天却被人指着鼻子说商贾低贱,叫她情何以堪。
“妈妈,明年不是选秀的年份儿么?我年纪正当,哥哥又不成器,我去搏一搏,若有造化似大姐姐这般,也能为家里出份儿力。”薛宝钗止住眼泪,贾母根本不喜欢她,姨妈虽好,却做不了老太太的主儿。
“我的儿哪。”

林谨玉没让林黛玉喝熬的药,全倒在了花根底下。不说微雨等人,便是宫里出来的两位姑姑也不解了。
“以后姐姐的药都在外头买去,别用这府里的。”林谨玉淡淡地说,“姐姐觉得哪儿不舒服,明日请徐师傅来看看?”
林黛玉让丫环们都退下,笑着摇头,“身上还好。你也太小心了些。”
“小心无大错。”林谨玉笑道,“姐姐日后不用忍她们,咱家宅子在修了,若是快的话,明年春天就能搬出去。”
“我也是想住自己家,瞧外祖母是不会肯的。”林黛玉低声道。
“姐姐也见了,外祖母到底是心向贾家人。”林谨玉握住姐姐的手,轻声道,“这一出出的事,外祖母最终会点头的,姐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倒是日后吃食上经心,不去外祖母那儿用,就在自己院里吃。二太太那里例行请安,茶水都不要喝一口,燕窝的事我才不信她不知道!”
“这样闹下去,亲戚倒成了仇。”林黛玉叹道,弟弟说的对,外祖母虽好,心却偏了。
“她们贪心太过了,咱们不过是亲戚寄住几天,就算计到咱们林家的财产上去了。”林谨玉冷笑,“这要住久了,怕是连骨头都得给他们吞了。”
林黛玉道,“我在府里住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动有限。倒是你,出府什么的小心些吧。你这样劈头盖脸的骂薛家,我听说宝姑娘的哥哥可是打死过人的,这样莽撞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林黛玉越说越担心,喊道,“紫鸢,进来。”
紫鸢就在外面侯着呢,掀帘了进来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去二门上跟平安说,回府让林叔派几个有功夫的侍卫来,以后就跟着大爷出门。”林黛玉非亲口安排不能放心。
大户人家哪儿能没几个护院,否则薛呆子也不能一下子将冯渊打死。昔日林如海为扬州盐政,职位显要,更容易得罪人,府中很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供奉。至于阴私手段,林黛玉反倒不怎么担心,内宅中条件有限,不过是话头上争高低,外头就很难说了。
林谨玉冷笑,薛大傻子要是肯动手倒省了他的事了!

王熙凤忙了小的,奉承老的,这一天下来,晚上歇息时觉得腰酸背痛。
平儿轻轻的给王熙凤捶着腿,叹道,“今天真是了不得,林大爷嘴上真能说出话来,我看二太太可是气狠了,连宝姑娘也要哭了呢。”
贾琏坐在炕头喝茶,便问什么事,王熙凤笑着学了,搂着手炉道,“真真林家姐弟这张嘴都是厉害的。”
“也不知道二太太是怎么了,何必为难人家孤苦姐弟,传出去好听不成?”贾琏皱眉道,“林表弟不是个好相与的,林姑父过逝后,皇上又下旨抚慰,林表弟也是在皇上面前挂上号的。再说,我可是听说教林表弟念书的先生如今被擢升为侍读学士,皇上面前的红人。咱们姑表至亲,何苦要这般算计?”
王熙凤笑叹,“何苦?你别跟我面前装傻充楞,园子刚起了个地基便将家底花得一干二净,二太太为的不过是林家那笔银子罢了。这园子没个百八十万能填得起来?”
“我说你们就别做白日梦了,”贾琏道,“二太太愿意算计自己去说,你别跟着搀和?人家姓林,可不姓贾,犯不着为贾家的园子掏银子。林表弟已有功名,真为这个结了仇,大家日子还过不过?不说别的,他但凡在先生面前抱怨咱们一两句,他那先生待他跟亲儿子似的,若在圣上面前递了话,不光咱们家跟着吃挂落,宫里娘娘也落不得好去?”
“真真是笑话,他才几岁,照你说还手眼通天了。”王熙凤是不信的,笑道,“我是不管的,随便二太太吧。要我说林表弟和林妹妹了太刚硬了些,林表弟日后再怎么有出息也是日后的事,如今不还是指望着咱府里照应么?几句话说得自己心里痛快了,得罪了二太太能落什么好不成?”
贾琏见王熙凤冥玩不灵,冷声道,“我劝你一句,别只顾眼前了!家里什么情形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不为别的,只当为咱女儿积德吧!”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王熙凤问。
“你知不知道林表弟在修宅子?”贾琏问。
王熙凤一挑眉,“不至于吧,现在各家都忙着盖省亲园子,稍好些的工匠都被请走了。修宅子哪里简单的,从制图到完工,木材砖石花草树木,多少事儿呢。”
“人家不但在修,还是山子野先生制的图!。”贾琏冷声道,“这里头的原由我不清楚,你也得知道那个山子野画园林图样式最有名气,稍微差一点的人家还不高兴接待呢。林表弟走得哪家的路子请的这人,咱们是一无所知。你想想,林姑父为官多年,林家列侯之家,不比咱们家差,相交故旧总有几个知己,别为了几两银子得罪了人家,到时落个欺凌孤女弱弟的名声,难道会拿贵妃之母发作不成?”
王熙凤心中一凛,贾琏的话极在理,垂眸思量了一会儿,道,“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拖。”贾琏道,“二太太想谋算人家孤女弱弟的,你别插手,咱们何必白白给人做枪使得罪人呢。”
王熙凤推了贾琏一下,问道,“你今天可是怎么了?”
“没事。”贾琏感叹,“咱家空有爵位,在朝中却没说得上话的人。咱们家里,大老爷二老爷你也知道,到我们这代,我这辈子是有限了,宝玉,唉,现在真看不出来,还跟个孩子一样。若是宝玉跟林表弟换个个儿,怕是守不住林家这份家业的。可见谨玉是个有本事的,如今龙遇浅滩,咱们再落井下石,日后待他大鹏展翅时,你就是上赶着巴结,人家都不高兴理睬你!”
王熙凤也是世家嫡女,自幼有些见识,低头一合算,叹道,“到底是我短浅,多亏你提醒,我知道了,便是林表妹那里也不能亏待了呢。如今他们姐弟落难,正是给人情的好机会。”
“正是这个理儿。”

28
28、谨玉遇袭穆离援手 ...


王熙凤听了贾琏的话,对林黛玉多了几分照顾,府里但有什么吃得用得要分,黛玉那份定是上好的,府里婆子对黛玉院里的人也客气了许多。
林黛玉浅笑,“二嫂子却是个好的。”
林谨玉拿了颗蜜桃,笑,“好不好,识时务是情真的。”
“微雨,把我绣的扇袋香囊给大爷拿来。”林黛玉自己倒了杯茶,“我还没问呢,如今你的书念得怎么样了?”
“白天都是人来人往,我真情愿搬到外院儿去。改晚上念会儿,先生出了题目,命我三天交一次,他给我批改。”林谨玉道。
林黛玉道,“别耽搁了就好。咱家宅子修得如何了?”
“嗯,进度不慢,虽说是修,移花植树不说,还得填漆粉刷,得两三个月才能搬。”
林黛玉道,“这天寒地冷的时节,花木移植怕不好成活呢。”
“我问过了,工匠都是做老了的,说是没事。”林谨玉笑道,“昨儿个晚上二舅舅叫我去书房说话了,给了我些笔砚玩物。”
“难怪二太太病了呢。”林黛玉轻轻一笑,拈起一颗葡萄剥了皮,塞进林谨玉嘴里去,浓密的睫羽一扑闪,“宝姑娘也没过来,说身上不好,一会儿二嫂子得张罗着请太医了。”
外间帘拢一响,就听微雨的声音响起,“姑娘、大爷,三位姑娘同宝二爷来了。”
黛玉谨玉相视一笑,起身相迎。
“林姐姐,老太太说要把湘云妹妹接来呢。”探春性子活泼,抢先把这个消息告诉林黛玉。
林黛玉并不难相处,待人也不小气,琴棋书话也极通,几个女孩儿相处得极好。林黛玉也就知道史家的姑娘,闺名唤作湘云的常来府中小住。只是黛玉姐弟初到,贾母一时忘了,今天宝玉一提,马上允了,明日就派车去接。
史湘云开朗又爱说笑,失怙失恃的,贾母对她也多几分怜惜,史湘云在府中人缘极佳,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住在贾府的。
没说几句话,外头递了帖子进来,林谨玉看过,笑道,“穆大哥升了巡城兵马司,今天在太白楼请客。”
林黛玉笑道,“那赶紧去吧,别迟了。一会儿我跟外祖母说一声就是。”
林谨玉又跟几人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林谨玉换了身深蓝色的棉袍,外头披了件黑色的狐狸皮氅衣,带着几个随从,骑马而去。
林谨玉出门除了贴身小厮平安吉祥,另外四个壮年奴仆,于京都之中,并不算排扬。
崔行驱马靠进林谨玉,低语道,“大爷,有人缀在咱们后面呢。”
“无妨,不要管他,你们留些神,一会儿可能会找咱们麻烦。”林谨玉笑了笑,薛大傻子还真想找人把他收拾了不成?又道,“平安吉祥,你俩靠我近些。”
平安是林忠的儿子,年纪跟林谨玉相仿,自幼便放在林谨玉身边做玩伴,听这话,不由问,“大爷,你知道谁的人?”
“嗯,要不昨天叫崔行他们过来做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真是沉不住气?”林谨玉勾了勾唇角,今日艳阳高照,街上人来人往,店铺鳞次栉比,很繁华的一段街道,人多打了人才好跑呢。虽然没啥耐心,地点选得倒不错。
崔行四人慢慢向林谨玉靠拢,四人经常一块儿给林如海做护位,经验不俗。
一群流氓围上来的时候,赵初与平安吉祥护住林谨玉,崔行三人下马,刚要打,林谨玉指着这群混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乃忠正公之后,身上有举人功名!你们受何人指使,快快说来,也好将功赎罪!”
打头的一人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啐了一口,讥笑道,“个杂碎儿,打得就是你这狗屁举人!兄弟们,上!往死里打!”
赵初拉着林谨玉退到街旁,林谨玉一瞪平安吉祥,“喊救命!”
吉祥平安马上扯着嗓子嚎起来,顿时街上乱成一锅粥,不知撞翻多少菜摊子踩烂多少菜篮子,行人远远闭开,临近的店铺眼疾手快的关上店门。
林谨玉忽然后悔自己带得人少了,崔行等人武功不错,到底对方人家,双拳难敌四手,林谨玉道,“赵初,你去帮他们一把,我离远些,不会有事的。”
赵初捏了捏拳头道,“平安吉祥,把大爷护好了。”
一群人打得难解难分,林谨玉算计着,怎么知府大人还不来呢?
知府没来,倒是一个黑衣人脚点屋檐,纵身一个闪电般的跃下,拳脚如影,一阵“咔吧咔吧”的断骨声后,黑衣人一个转身,身形凝滞时,十几个流氓全都断腿断脚的呻吟着倒在地上。
简直帅死了!林谨玉瞬间觉得这位黑衣大侠的背影无比高大,原来真的有大侠这种濒危生物的存在啊!
林谨玉稍微蕴酿了一下,扑过去抱住黑衣人的胳膊,瞬间泪流满面,掩袖哭道,“多谢大侠出手救我一家老少的姓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大侠好人做到底,为我们做个见证。”
“几天不见,你倒越发客气了。”穆离见远处的一阵兵马赶到,一挥手,“带走!”
林谨玉噎了一下,他还真没仔细看,竟然是穆离!这离太白楼还远着呢!
穆离道,“久待你不到,我就出来看一下,既然没事了,就去喝酒吧。”穆离嫌骑马慢,揽着林谨玉的腰再次施展他那过人的轻功。

太白楼顶楼包间。
人不多,许子文、徐硕、还有个不认识的浅紫色衣袍的少年,再加上穆离与林谨玉。
“先生,徐师傅。”林谨玉笑着施礼,看了紫衣少年一眼,哦哦,这人长得那个叫漂亮哪,眉是眉眼是眼的,脸上带笑,比穆离更胜一筹,美人哪。
许子文笑道,“坐吧,怎么这么迟?”
“碰到有人找我麻烦,多亏穆大哥出手相救哪。”林谨玉笑着一揖道,“穆大哥,今天多谢了。”
穆离眼中有几分好笑,“你得罪谁了?”
“这我怎么知道呢,我自认是一等一的良民,出去也就是到先生家,从不惹事生非。”林谨玉道,“穆大哥,你现在正管这件事,穆大哥不用偏心小弟,按条例律法来就行!那里十几个人,还请穆大哥帮小弟查出幕后指使,否则小弟日后可难睡个安生觉了!”
“自然。”穆离道。
“先生,这位兄弟倒是面生的很。”
“我姓杨,杨非语,以前跟先生念过几天书,算是先生的半个徒弟,我们也是师兄弟了。”杨非语笑道,“早听先生说起过你,我略大你几岁,你叫我师兄或者扬大哥都好。”
“怪不得,我见了杨大哥就觉亲切呢,原来我们是师兄弟哪。”林谨玉还没见过像杨非语一样好看的少年,笑着执壶,“在座我最小,来,我给大家倒酒。杨师兄,咱们兄弟多喝几杯。”
杨非语眼中带笑,看了许子文一眼,问起林谨玉受袭的事。
林谨玉大致说了,叹道,“我来京都没几天,也不认识旁的人,这岂不是飞来横祸么?倒不知道谁与我结了仇,做出这种事来,若不是我带了几个随从,怕今天得横尸街头了。”
许子文道,“好好想一想,可曾冲撞什么人?”
林谨玉摇头,“没有,我每次骑马上街都很小心,从未跟人起过争执的。”
“再说吧,今天是穆离的好日子,别扫了兴。”许子文笑道。
“是啊。”林谨玉笑道,“穆大哥,你怎么成了官差了呢?我还以为你得包一层楼,请他百十来号人呢?”
穆离道,“其他早请过了。你们在荣国府过得怎么样?”
“一般吧。我家的宅子在修了,明年开春就能搬自己家住。”林谨玉笑道,“到时我请你们喝酒。”
杨非语笑道,“林师弟住在荣国府?”
“嗯,贤德妃是我二舅舅家的大表姐。”林谨玉苦笑,“如今城中外戚家都在修园子,我那外祖母家也不例外。每日里糟心的事不知多少,一言难尽。”
“荣宁二府在京中也是显赫人家,听说金陵薛家也住在荣国府呢。”杨非语笑道,“四大家族,贾史王薛,都是极煊赫的人家,林师弟还有何不足呢?”
林谨玉叹口气就将昨日的燕窝事件简略说了,众人不是出自名门世族便是阅历深广,一时都沉默了,林谨玉道,“这事疑点众多,又是内宅里的事,二舅母经的手,查也不好查。我现在每日提心吊胆,想着还是早些修好宅子,住自己家里,也省些心。”
杨非语一笑,“怨我多语了,倒引得师弟伤心,我自罚一杯,师弟见谅吧。”
林谨玉心里暗笑,你不就想听点内闱私事么?既然荣国府不仁,也别怪自己不义了!提前把事传出去,免得最后自己再落个不亲外家的名声。

29、寒夜深穆离拿薛蟠 ...


众人喝了酒,林谨玉一会儿还得去巡城兵马司备案,只是略沾了沾唇,同两位师傅及杨师兄告别后,随穆离去了衙门。
穆离等着林谨玉备了案,冷声道,“我手里有幢宅子,你想搬出来的话可以先去住。”
“不行啊,时候未到。”林谨玉淡淡地笑,“那毕竟是我外祖母家,为名誉计,外祖母也不会答应我们搬出来的。不过三五个月,我有办法。”
穆离从袖中拿出一个水滴型的白玉吊坠,塞给林谨玉,“拿着吧,这是块暖玉,我娘亲祖上传下来的,可以试毒,离毒物近时会泛红光。你先用,到时再还我。”
“多谢穆大哥。”林谨玉没推辞。
“那些人怎么办?”
“按律,找出幕后指使人,抓起来,投在大牢里再看看。”林谨玉垂眸道,“纵是有些冲撞,这些人办事也太狠了。现在林家只剩我同姐姐二人,我真有个好歹,我姐姐怕也活不成了。”
“知道了,我派几人送你回府。”

林谨玉回荣国府时已近傍晚,先去贾母那里。
一堆女孩儿围着贾母说笑呢,贾母见到林谨玉笑道,“现在外头天黑得早,好在知道早些回来。”
林谨玉解下大毛衣裳,坐到宝玉身边,看了王熙凤一眼道,“琏嫂子,以后琏表哥出去多带几个护院吧,今天我出去被一群人堵住了,几个仆从都受了伤,差点就回不来了。”
众女大惊失色,尤其黛玉马上拉着弟弟的衣袖打量,问道,“怎么回事?这才出去几个时辰怎么就给人打了,伤着没?快给我瞧瞧。”
“还好,赵初他们几个忠心护着我,我没事。若非官兵来得急时,可就福祸难料了。”林谨玉拍拍姐姐的手。
贾母稍放了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我也不太清楚,今日受邀喝酒。路上走得好好得,围上了十几二十个人,个个手拿腕粗的木棍,说话粗鲁,不容人说话,劈手就打。”林谨玉皱眉道,“想我刚来京城没几天,少有出门,会得罪谁呢?后来官兵来了将这些人都逮了起来,我跟着去了趟衙门备案。家里女人反正是不出去的,像两位舅舅琏表哥哪日不出门呢?我本不想说,就是怕外祖母担心。”
“这样的事,就要说出来,不然岂不是白吃亏么?”贾母沉着脸道,“你还小,哪里知道这些事呢。为什么家里爷们儿出门都带着小厮呢,防的就是这个,今天万幸,没伤着。在哪个衙门备的案?”
“巡城兵马司。”林谨玉笑,“今天本来是应穆大哥的请,去喝酒的。这次又得承他的救命之恩了。”
贾母点了点头,“凤丫头,拿帖子去问问,到底谁这么可恶,行此歹毒之事!”
王熙凤自出去打点不提,贾宝玉道,“林表弟,以后可千万少出门了。”
“二表哥说的是。”林谨玉笑道,“前儿我得了艘银制的西洋船,想着送给表哥玩儿呢,表哥跟我去看看,可喜欢?”
贾母笑道,“去吧,别误了晚饭就是。”

用过晚饭,贾母又叮嘱了一番,家里爷们儿出门都带足了人手,一定要小心。林谨玉来的时日短,贾母难免往自家头上想,可是什么人跟府里有仇不成?
穆离效率极高,三刑五木之下,就是铁齿钢牙也能撬开。当晚便带着官兵将贾府各个门围住,拿出逮捕文书。
其时,已近半夜,贾琏夫妇都已睡下,云板上便传来叩门声,平儿披着袄下床去问了,回来说道,“二爷,不好了,有官兵来拿薛大爷了。梨香院给堵了个结实,大老爷二老爷那里都惊动了,二老爷叫二爷过去呢。”
王熙凤道,“叫人闭嘴,万不可惊动老太太!拿衣裳来,服伺二爷穿衣!”
贾琏匆匆打整好,王熙凤又让人找出最厚的貂裘,靠在床上搓着手道,“薛表弟真是个没脑子的呆子,明摆着找人打谨玉的就是他!让官兵追到家里来,你去能怎么样呢!多穿些,深更半夜的冷着呢!”
“嗯,你先睡吧!”贾琏猜也是林谨玉的事,想到这一头官司他就头疼,这叫什么事!下午才拿帖子去,没想到竟是内贼!真是把老祖宗的脸丢尽了!
贾琏匆匆赶到外书房,贾赦贾政都在,还有一人半生不熟,穆离。
虽然都是亲戚,到底有内外之别,林谨玉正经的外甥,薛蟠则是王夫人的外甥,同贾家人没啥关系。
“穆,穆大哥。”贾琏笑道,“原来大哥在巡城兵马司任职。父亲、二叔,这位穆大哥跟谨玉一块儿念过书呢。”
穆离冷声道,“当不起琏二爷一声大哥。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若非赶了个巧,怕我师弟被人活活打死都不知道呢!更好笑的是,安排打人的竟是府上的亲戚,这事我真不明白了。琏二爷,不知那个薛蟠住在哪儿处院落,请带个路吧,贵府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惊扰了府上内眷岂不是罪过!”
贾琏素来口齿也是伶俐的,此时倒说不上话了,穆离冷笑,“怎么,府上亲外甥遭人打了,倒要维护幕后原凶?”
“哪里哪里,谨玉是我嫡亲的表弟,我不心疼谁心疼?这事,穆大人,还是以和为贵…”
“免了,在下朝廷命官,依律办事,琏二爷请吧。”穆离一双眼睛直盯着这三人道,“那在下喊人进来搜查。”
贾赦是跟薛家八杆子搭不着的,对贾政道,“薛家这孩子竟然对咱们外甥动手,再拦着,怕妹妹地下难安了。”
深更半夜的,一阵冷风吹过,桌上红蜡跳了又跳,众人都觉得后脖根子凉嗖嗖的,贾赦忙又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罪过罪过。”
贾政道,“琏儿,带穆大人去吧。”


30
30、王家人齐心救霸王 ...


梨香院薛姨妈哭了半宿,急得差点上了吊不说,王刑二位夫人俱没歇好,王熙凤也只略眯了眯,第二日到贾母处请安时都脸色憔悴,尤其是王夫人,枯黄消瘦,如大病一场。
贾母皱眉道,“都怎么了,这是?”
刑夫人在贾母面前素来不如王夫人得势,此时抓住机会,叹了口气,“老太太,昨儿个晚上没敢惊动您。听大老爷说,打外甥的那群匪徒都招了,原来是薛姨妈家的大小子,叫薛蟠的买凶雇人要谋害外甥呢。夜里官兵就来把薛蟠抓走了。”
众女一片唏嘘,林黛玉虽心里有底,听到真有其事,脸仍惊得煞白,浑身直发抖。微雨忙扶住自家姑娘,焦心的问,“姑娘,姑娘,别急啊。”
贾母顾不得发火,道,“玉儿,到外祖母这儿坐。鸳鸯,倒杯茶来。”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林黛玉生得精美,这一哭,真真是梨花带雨,搂着贾母的胳膊泣道,“这得多大的仇啊,我们见都没见过这位薛大爷,怎么就能做出买凶杀人的事呢,难道他家里没姐妹兄弟不成?”
林谨玉冷声道,“我自来从未与薛大爷见过面,倒不知哪儿得罪了他?”
王夫人被贾政骂了半宿,倒生出了一股子狠劲儿来,道,“或许是搞错了说不定,蟠儿虽鲁莽些,对兄弟们都是好的。东西二府没不跟他好的,外甥是没跟他见过面,若见了,还能做兄弟呢。”
林谨玉面色稍缓,温声道,“衙门的事我不清楚,听二太太一解说,也有几分道理。平日里宝姑娘温柔识礼,薛姨妈待人和善慈爱,我也不信是薛大爷所为呢,怕是误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