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会翻状的,光索绰罗氏做的那些事,已经是门风不正、教女无方、为人唾弃,他心里明白。他认不认罪,这案子始终是指向索绰罗家,刑部再审,怕要把他的御史儿子赔进去。圣心已失,他是死定了,如今暂且苟活牢中,不过是为了保住家中老小罢。”善保淡淡地,无悲无喜的模样。
“说起来,还有不少疑点,会试都是礼部在安排,那个花大如何能在贡院大门口检查考篮,还就偏巧在你的考格外头站岗,这里头定有不少猫腻。”福康安如今对善保的智慧大加赞叹,他都能想到,不信善保想不到。
哪知善保微微一笑,“如此结案已是大善。这案子事关今科春闱,虽然涉及一部尚书,不过是我们两家恩怨。难道还要株连到礼部上头?你当我不知道礼部尚书他他拉.林卓,替索绰罗.英良遮掩么?说起来他们两家还是姻亲。只是牵扯到礼部,举子们难免质疑春闱是否公正了。日后榜单一出,少不得许多闲言碎语,于朝廷脸面也不好看。我就没提。”
“你如此识大体,只是可惜你这科,还要再等三年。”福康安很为善保惋惜。
善保喝了两口茶说,“这也是天意罢,我想着等伤好了,出去各地转转,开阔眼界,长长见识。”
福康安大惊,“你要出远门?”
“嗯。这科已是错过了,我现在年纪小,补不了差事,趁现在有时间,各地转转。去年来我家的随园先生是江浙人,对我说起过苏杭美景,吴侬软语,江浙风情,心向往之。”善保脸上一派神往之色。
福康安却是不乐意,恨不能劝善保息去此念,道,“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是些山山水水,人物风景,寻常的很。长途跋涉的,去那么老远,咱们见面都不容易。我,我明年大婚,你难道不来喝杯喜酒?”
“你还有脸跟我说大婚,你说说,谁老婆子嘴把索绰罗家的事捅出去的?”善保捶了福康安肩膀一拳。
福康安尴尬的笑,“善保,我那也是没法子了。原先大姐姐帮我打听了,说皇上要把索绰罗家的孙女指给我,吓得我连做两天恶梦。那种白虎星,哪个敢娶?这推也得找个可信理由不是…”
“你得罪人,叫我背黑锅,”善保奚落着,“还有脸在我跟前儿摆福三爷的谱儿。”
“善保,我都跟你赔不是了,你还要记多久哪。”
“记多久?我向来过目不忘,何况这种叫我气了好几天的事呢,说不好就得记一辈子呢。”
福康安听这话,知道善保已经消了气,不过是讨个口头便宜,眉开眼笑的附和,“记着吧,能让善保记一辈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拿了个草莓递到善保唇边,“呐,吃吧。我伺候你善保大爷一回。”
善保张嘴就吃了,唇角残留一丝果汁红渍,福康安指着笑,“瞧你,还不擦了去。”
善保舌尖儿露出一点舔了舔,问福康安,“还有没?”
福康安自袖中取出帕子,一手拖了善保的下巴,一手给他细细擦干净,“懒死了,拿个帕子能累着你。”嘴里念叨着,指尖儿却在善保的脸上流连,细如脂玉。他房中两个侍妾,模样性情也是上上等,跟善保一比…
“擦好没?再给我拿一颗。”
福康安手一僵,拈一颗塞善保嘴里,“你倒是会使唤人。”眼睛却移不开视线,这几年,善保渐渐长大,去了幼时的稚气,愈发俊美了。又兼他用功念书,气质温润,眼界开阔,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
福康安下晌午得去当值,早早与善保告辞,一整日的心不在焉。
侍卫相当轻省,每日守两个时辰大门,还是做六日歇六日。小喜子偷瞧福康安的脸色,也不像累着的模样,便未多嘴。
回房后,两个侍妾迎上前服侍福康安换了家常衣裳,这两人,乃宫中所赐,一个温柔可亲,一个娇俏甜美,平时福康安也乐得与她们说笑,今儿却失了兴致。斜倚在榻上,只是慢慢喝着参茶。
“爷可是乏了,奴婢给您揉揉可好?”宁儿温温柔柔的坐在榻旁,水漾的眸子荡漾着万千欲语还休的柔情。
福康安盯着宁儿温婉的脸蛋儿,伸出手去,扣住宁儿小巧的下巴,细细摩挲着,宁儿温顺的低垂着头,脸儿却渐渐红了。
“这是用的什么胭脂?”福康安对着一张修饰的精致如画的脸,忽然间意兴阑珊,善保什么都不用,脸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
宁儿细声细气的说,“是老太太赏奴婢的,说是大爷拿回来的。奴婢和可儿妹妹一人一套,比以往奴婢用的都好呢。”
可儿倚着门框笑,“爷,胭脂有什么稀奇的,奴婢听说现在城里有一家卖香料的铺子,一种香料只卖一人…嗯,那香佩在身上,香气弥久不散,听说现在千金难求呢。”
福康安笑看她,“怎么站得那么远说话?”
“奴婢怕扰了爷和姐姐的兴致。”说着自己先捏着帕子笑了,摇摇摆摆的走至福康安跟前儿,福了一福,才笑嬉嬉的盈盈坐下,又似黄莺出谷似的问,“爷,奴婢和姐姐听了半天的故事,说的就是前儿举人蒙冤叩阍的事儿,真跟以前听的话本一样。”
福康安惊奇,“哟,这都传到内宅来了。”
可儿明眸得意的一转,“瞧爷说的。奴婢们虽然大门儿不出、二门儿不迈。可这样惊天动地万岁爷御审的大案子,除了四九城的瞎子聋子,如今还有哪个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太抽了
35、三喜临门善保议亲 ...
经过索绰罗家的事,善保的名利心反而淡了。
他与乾隆,这对史上有名的君臣已经相遇,善保却有些犹豫,难道就这样出仕,围着个半截身子埋土里的老头儿屁颠儿屁颠儿的做几十年奴才,然后等着白绫上吊。
何其惨淡的人生哪。
善保叹一口气。
“怎么了,长吁短叹的?”君保和董鄂氏挑帘子进来,善保其实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到底是挨过廷杖的人,装也得多在屋里养几天。
董鄂氏眉眼里俱是温柔笑意,问善保,“好些了没?”
“劳婶婶挂心,已无碍了。”善保瞧着俩人的脸色,笑道,“今儿叔叔脸上带着喜庆,可是有什么喜事,也让侄儿跟着乐一乐。”
君保笑看妻子,“我说就瞒不住善保吧。”在善保床上的椅子里坐下,“这案子结了,索绰罗.英良昨晚在牢里畏罪自尽,圣上连同索绰罗.瑞阳的爵位、官职一并削了。”
善保一声叹息,“这次总算能太平了。”总算死了。
“是啊,那老东西,平日里端着一张笑脸,内里却是歹毒。他这也是自作孽,你不必放在心上。”君保是恨极了索绰罗家,笑道,“还有一件喜事,刘统勋大人说你考场上已经将题目答完,圣上允放入考生答案一并批阅。你在家准备殿试吧,估计到那时伤也大好了。”
善保吃一惊,“这都可以?”他的旅行计划岂不泡汤了。
“万岁爷仁慈,不忍你再耽搁三年。”君保问,“善保,你以前见过万岁么?”
“嗯,说起来也是碰巧,去年我陪先生、袁先生带着福保佳保去潭柘寺赏雪景时,路上遇到了皇上,皇上是微服出行,当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说了一道的话。”善保一说,董鄂氏坐在善保的床头,喜得难以自抑,双手合什,激动万分,“哪里想着能有这么大的福气呢。”
君保亦欢喜,叮嘱妻子道,“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别到处乱嚷嚷。”
“我知道。”董鄂氏拉住善保的手,笑望了丈夫,转向善保道,“还有件喜事,是你二叔沾了你的光。今儿早朝,皇上赏了你二叔双眼花翎。”
善保笑着反握住二婶的手,温声道,“二叔是为了我们才谋了京官儿,若是外任,不止于此。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感念二叔的德行才赏的。这可是咱们一家子的喜事。”
董鄂氏歉疚道,“因祸得福吧。若是你没翻案,今日咱家与索绰罗家怕是要换个个儿了。说来也怪我治家无方,才有墨云这样吃里爬外的奴才!”咬牙切齿。
凭心而言,这几年董鄂氏对他们兄弟很是周到,并无亏欠之处,善保笑劝,宽她心道,“平日里我瞧着墨云也是好的,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他每日跟在我身边,我也没察觉。婶婶也不必自责,您一个人管着府里几十口子,墨云的事,怕也是索绰罗家有意引诱呢。自古便只有千年做贼,没千年防贼的理儿。所幸如今拨开乌云见月明,墨云自作聪明,白白将小命儿填了去。也是报应了。”
董鄂氏沉默半晌,仍然有些黯然。
善保笑道,“我还有事想求婶婶帮忙呢。”
“有事直说,一家人哪里还用得着个求字。”董鄂氏打起精神,嗔怪一句。
“索绰罗氏那里,我估计她已经没面目再活下去。盯着索绰罗家的些,索绰罗.英良落得这个下场,索绰罗氏怕要被驱逐出族谱,若是无人收殓,婶婶派几个人帮衬一把,随便哪个清静的地方将她葬了。”善保道,“也是咱家的仁义。”
董鄂氏和丈夫四目相视,点头对善保道,“说得很是。他不仁,咱不能不义。”
董鄂氏和君保跟善保说了会儿话,叮嘱善保好生养着,便回房了。
“善保小小年纪虑事竟比我还周到。”董鄂氏叹道,“我原还想着家里摆上几桌酒去去秽气,如今这个时节却是不便。”
君保搂住妻子的肩膀,笑道,“京里就是这样,人多,事多。现在不好摆酒,等善保中了进士再摆一样的。墨云的事实在怪不得你,天生的野狗,喂不熟的白眼狼。倒是明年是选秀的年份儿,咱们闺女可是到了年纪。”
董鄂氏果然来了精神,“雪儿早就有嬷嬷教导着呢。规矩女红什么都不差,对了,得要开始准备衣裳首饰了。还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呢。”犹豫着,“我娘家嫂子两个女儿也正当年,老太太也跟着来京城,我想着,到时,咱们过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吧。”
君保点头,“应该的。你也别太担心,十几年过去。老人家当初也是心疼你,觉着我配不上你而已。”
董鄂氏轻捶丈夫两下,嗔道,“现在还说这种话。”
君保展眉一笑,握住妻子的手揉了两下,“岳父大人呢,还在湖南么?他老人家也上了年纪,儿孙一大群,该告老享几年清福了。”
“已经告老了,这次老爷子、老太太一并回来,还有大哥家的两个小子,到了当差的年纪,明年三年一轮的笔帖式考试。是想让他们去试试,跟我打听旗学的事儿呢。”董鄂氏柔声道,“正是闹心的那几天来的信,我就没给你看。”
君保如今万事如意,妻子一片关心,自然不会多说,反而道,“善保的亲事也该议了,你出去多留意年龄相当的女孩儿。”
董鄂氏笑,“若说别的事发愁,善保这个我只愁会挑花了眼,”伸出手来数着,“你说是论排面儿、论才学、论上进,还有,大哥留下的爵位待善保成年就能袭了。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也难寻。唉,我只担心会委屈善保,落选的秀女总会有些不足,”他们这样的人家还够不上皇上指媳妇的规格,“倒是觉罗氏是免选的,我想着多看看觉罗氏那边儿。”
“嗯,你想得很妥当,”君保心有余悸的添了句,“关键得性子好。以后福保佳保议亲也是如此。”
“是,我跟爷想到一处去了。”
经过这一场热闹,善保一跃为京城名人。
平日里不怎么走动的亲戚都行动起来,打着各种名义来钮祜禄家探病。
就是族长钮祜禄.国忠也亲自来了一遭,嘱咐善保好生将养身体。
善保的舅舅他他拉.嘉音早在善保坐在牢时,就心急火燎的瞧过几次,如今善保平安了,又嘱咐妻子伍弥氏收拾些补品给善保送去。
伍弥氏笑着应下,“说起来,明年我哥哥家的女儿也应选,爷,我看文娜跟善保年纪倒是相仿。”
嘉音正在吃茶,闻言道,“相纪的确相仿,文娜选秀结果还两可呢,现在说这个还早。”大舅子的闺女,嘉音也是见过的,因其肖父,容貌平平,善保是自己的亲外甥,嘉音心里难免偏颇,拿选秀搪塞了妻子。
伍弥氏已誔下嫡子,如今又有身孕,平日里夫妻感情也好,嗔怪道,“爷也不用糊弄我。我大嫂就这么一个女孩儿,疼爱的紧。品性脾气都是极好,就是相貌一般,大哥大嫂是想走宫里的关系撂牌子,自家聘嫁。善保这不是爷的亲外甥么,自家亲戚,总比外人信得过。前儿我回娘家,大嫂话里话外的打听善保呢。”
“你平日还说我实诚,怎么连人家的客气话都听不出来了?”嘉音伸手扶妻子在身边坐下,略一沉吟道,“现在这个时候,善保刚从牢里出来。因这官司是经了万岁爷御审,闹得人尽皆知,妇道人家,听到个闲言碎语的跟你打听有什么出奇,不见得就是做亲的意思。且说如今这个时候,善保正病着,还得准备殿试,哪里是提婚姻的时机?”在京三年,嘉音也由愣头青渐通人情事故。
“我这不是想先跟爷说一声么?”
“跟我说有什么用,善保有正经的叔叔婶婶,表姐跟表姐夫没个不为善保操心,你是正经舅妈,善保是咱们的嫡亲的外甥,既有好人选,待善保殿试后,去跟表姐商议也是正理。”嘉音靠着引枕,摆了摆手,“我晓得你的心,善保的婚事,咱们本就该帮衬,没袖手的理儿。只是这事且不急,等等看,善保这科必中的。待中了进士,有了功名,再议亲,更妥当些。那边表姐也少不了请你一道过去帮着把把关。”
伍弥氏拈了渍青梅放嘴里含着,踟蹰道,“这几年咱们在京里,善保时时过来,我瞧着他是真是喜欢到心里头去,听爷的意思,是不看好…”
“我还不晓得你么,”嘉音温声道,“因喜欢善保懂事,才想说给亲侄女。你也得记住一点,这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若是大哥那边有意,你帮着提一句。也得认清善保是外甥,毕竟不是咱家儿子,他还有叔叔在,咱家做不了善保的主儿。”
伍弥氏细思量了会儿,一脑门子的热血总算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殿试善保反而不担心了,经过这场御审的官司,乾隆向来是好大喜功爱面子的性情,他定是在榜单之内,一个进士跑不掉的。
福保佳保要上学,倒是雪丫常来陪善保说说话儿,她如今在学厨,煲了无数汤水全都进了善保的肚子,把善保给补得水嫩水嫩的,粉嘟嘟的脸都有变圆的趋势。
“胖些好。”福康安捏捏善保的脸,“前些天看你瘦巴的怕一阵风能吹走,现在才有些模样。”双手环过摸善保的腰,“我这手再大些,就能掐过来了,还得滋补滋补。”沿着腰椎往下拍两巴掌,不是很软,也翘翘的,福康安一时手痒就抓了两把,接着头上挨了一拳。
“够了啊。”善保踢福康安一脚,懒懒的躺回床上,随手拿了本书闲翻着。
福康安揉着头,把善保往床里侧推,“我也躺躺。”
“你怎么了?看着不如以往有精神。”善保坐起来脱了鞋,躺里头去。福康安也学着善保,拽了个枕头躺下,过了会儿才道,“现在跟我一道当值的侍卫,真是要人命。”
“你们当值不就是看大门儿么?不喜欢大不了不要理会,怎么就把你愁成这样啊。”善保侧着身,手肘支床上,撑着头问。
福康安叹口气,“那小子是靠裙带关系混进去了,说实话,我们什没人爱搭理他。不知为啥,他偏觉得自己武功盖世、文采斐然,平日只拿鼻孔瞧人。”
善保低声笑了,“在你面前也这样?”要说皇亲,再没有比福康安更硬牌的皇亲了。
“真是倒了大霉,因大家都厌恶他,谁也不愿与他一道当值,轮值一圈后,就要抓阄,我这回又抓了跟他一道排班,你说这不是倒霉催的么?”福康安狠狠踹了两脚床铺。
“你们既然都不喜欢他,还不把他挤出去。”
“你不知道,能在御前当差谁家里没几分体面。不比外头官兵营里成群结伙,你一帮我一派的。像御前侍卫,有的熬到一等,出去外放正三品起,就是二品都统,一品将军也不稀奇。一个侍卫的缺,不知多少人盯着瞧着。”福康安正色道,“像什么挤兑人,给人穿小鞋的事绝不要做,宫里的聪明人比你想像的要多。去年勇坤一个什的内班侍卫,就是自作聪明,皇上一皱眉,整个什都贬为外班。冤不冤枉。”
善保嘴角泛起浅浅的笑,眼中波光流转,看得福康安心中一动,倒也不闷了,“算了,反正是个讨厌的家伙。不说他了,扫兴。善保,明儿我休息,咱们去庄子里玩儿吧。”
“我得准备殿试呢。”
“你少在我跟前装蒜,你定能中的。”福康安笑,“你年纪还小,估计不会外放,多是在翰林院当差。”
善保却是不愿意出去。
他这官司折腾得有些大了。
事关宗族内闱,继母不慈,夺产虐子,宫廷选秀,科举大比,尚书设局,举人蒙冤,圣上亲审,情节跌荡起伏、千回百折,比茶馆说的评书精彩一千倍不止。
善保也扬名京都,在茶馆说书先生的嘴里成为一个可怜可敬智勇双全的超人。
街上男女老少闲了都爱说上一嘴。
善保搪塞他道,“你瞧谁挨四十廷杖,半个月就能活蹦乱跳的。还是要小心些,别给人抓住小辫子,等殿试后吧,那会儿天也暖和了,咱们出去逛逛。”
听善保说“咱们”,福康安一颗心立时暖如三春,点头应了,“我每年都要随驾去热河避暑山庄,得大半年见不着你。”
“你这是馋我呢。”善保伸个懒腰,“听说避暑山庄修得美化美奂,圣祖时便有御笔亲点的三十六景,人间仙境一般。你每年都去,还在我这儿哀怨上了。”
平时瞧着挺聪明,怎么就不明白他的意思呢,福康安凑近些,拉过善保一只手,摸着他腕上的一串沉香珠串表白心迹,“我是舍不得你啊。”
善保皱皱鼻尖儿,呵一口气,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笑道,“真是酸死我了。福康安,你是不是快娶媳妇儿了,欲求不满,在哪儿学来的这些酸溜溜的话。”
福康安正儿八经的跟善保说心里话,被笑得脸都发烧,扑过去就将善保压在身下,撸袖子要教训他。
善保这几年骑射没间断过,也有些力气,在床上就和福康安较量起来。
“拿笔杆子的要和我拿枪杆子的较劲儿?”福康安几下将善保撂在床上,擒住他的双臂往后一拧,曲膝顶住善保的腰,笑道,“我要是输给你直接一头撞死算了。服不服?”
“福康安,我手疼,快放开。”善保上身动弹不得,两条腿蹬踹几下,就开始装死,“你好意思欺负我个拿笔杆子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福康安一手抓住善保的双腕,腾出手来,□几声,“得给你个教训,不然你小子要翻天了,敢跟哥哥动手了都!来,先叫起福三哥听听。”
“福康安,你无聊不无聊啊。”善保郁闷死了。
福康安伸手摸了善保屁股一把,两指揪住一块肉就拧下去,善保眼泪差点出来,没骨气的喊道,“福康安,哦,福三哥,快放开,疼死了!”
“知不知错?”
“知道了知道了。”
福康安再拍一巴掌,放开善保。
善保自己揉了揉,皱眉搡一把福康安,郑重其是,“以后你别有事没事的摸我屁股,听到没?”虽然相熟,这也过了。
“怎么啦?男人,摸一下能掉块肉下来啊。”
“少废话,你怎么不给我摸?”
福康安马上屁股对着善保,一副任君采撷的无赖模样,“摸吧摸吧。这可怎么了?”
善保踹他屁股一脚,“我还嫌臭呢。”
福康安扭过身搂着善保,恨不能亲上一口,不过也只是心里喜欢喜欢罢了,善保有这样的才学,眼瞅着就要做官当差,他为人聪明,识得分寸,日后前途无量,怎会同于一般可狎呢之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一更,太抽了~~~~~~~~
36、刘统勋一笑点善保 ...
四月十五。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蓝天白云,天气晴朗。
董鄂氏一大早就打发大管家去看榜,虽然丈夫说了善保这科十之八九能中,仍是不放心,亲眼瞧了榜才能踏实。
近晌午,大管家刘维浑身的喜气洋洋回来给主子贺喜,董鄂氏先打赏了一通。
刘维笑道,“真是天大的喜事,奴才想着去买他几万响炮仗,奴才们也沾沾大爷的福气。”这两年他是看明白了,大爷平日话虽不多,却是个有本事的,兄弟里排行也居嫡长,这个年纪已有了功名,日后若有造化,入阁拜相也说不定。以后,怕这府里还是得大爷当家。刘维打着小算盘,心里对善保已是多了几分恭敬。
善保笑望向董鄂氏,“大管家一番好意,不过,我想着还是等殿试结束再说吧。婶婶的意思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董鄂氏吩咐刘维,“炮仗先预备好了,待大爷高中,咱家好生热闹几日。”
刘维忙应了。
善保榜上有名,按规矩带着礼物去座师那儿走一趟是免不了的。
已是暮春时节,府里新裁的雪青色的春衫,用细密的针脚镶了玫红的边儿,说实话,有些花哨。不过善保正值少年,虽不符合他平日穿衣服的品味,一着身却人人赞一声俊。
听雪丫说是她忙了三天三夜赶做出来的,就是要赶着给大哥出门儿穿。善保由于近些日子常吃雪丫煲的汤,吃人嘴短,也只好穿了。
雪丫好一通夸,“额娘,您瞧,这衣裳也只大哥才配穿。这件是赶得急了,也没绣花,我还给大哥做了一件,绣玉兰花的。”
善保忙拦着,先谢过妹妹的好意,笑道,“妹妹也别只想着我,福保佳保,还有叔叔婶婶,一人一件才公道。”
“阿玛的衣裳有额娘呢。福保佳保,长得跟土豆似的,穿上也显不出我的水平来。”雪丫很为有个俊美的大哥自得。
佳保听了没气翻过去,姐弟俩拌了一早上的嘴。
刘府这两天极热闹,善保命墨烟上前递了帖子,门房一瞧,嗬,名人。
赶紧请了善保主仆往门房暂坐,陪着说话儿。另有小厮进去通禀请示。不一时就有管事迎出来,引善保去书房说话。
刘统勋已经是将将七旬的老人,精神极好,笑眯眯慈祥老公公的模样,待善保也极亲切,接了礼单示意善保坐,呵呵笑着,“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你身上可大好了?”
这态度这眼神,不知道的得以为善保是他亲孙子。
善保笑得有些腼腆,“劳老师挂念,已经好了。早想过来给您请安,只是榜单未出,贸然上门倒引人侧目,怕给您惹麻烦,拖到了这会儿。家叔一直交待我跟您老道谢,若不是您仗义执言,学生这科就错过了。”起身,对着刘统勋深深一揖。
刘统勋虚扶,摸着胡须笑,“与老夫无干,都是万岁爷的恩典。”
“是,有万岁爷的恩典,也有老师恩德。”
刘统勋笑着摆摆手,“还是你自个儿的造化。说起来,前年子才来我这儿,可是对你赞誉有加。你的文章我看过了,清新隽永,言之有物,难得你小小年纪有这番见识。”
“老师过奖了,都是纸上谈兵,只是运气较别人好些。”善保不是谦虚,他的确不觉得一篇八百字的文章能写出什么国家大事来,不过是花团锦簇讨个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