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留下来的林东强则面无茫然地看着沈苍术,可是紧接着,他便知道了这位表情高深莫测的沈处长究竟要交给自己什么艰难的任务了。
“林东强,去,给那两个女的面前卖个萌,这样她们就不跟着我了,记得要萌一点,女的都吃你这套的。”
“可是处长……额是乡下人,不会卖萌呀。”
委屈的眨巴了下大眼睛,小野兔缩在沈苍术的口袋里一脸焦虑,沈苍术见状皱了下眉,把他的兔耳朵一拎丢在地上,严肃地指着他的小鼻子道,
“不会就不会学吗!你不是个高材生吗!这是领导交给你的任务,给我好好干!我先走了!你给我尽量拖着这两个女的!不完成你今年的工作报表就别想过了!”
这般说完,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沈处长就这么扔下他的下属林东强跑远了,而被留下来断后的林东强则一脸绝望地眼看着那两个落在后面的女孩跟了上来,一直到这两个女孩快到他面前时,他才忽然扑到她们脚边挡住了那两个女孩的去路。
两个女孩都被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兔子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之后她们有些犹豫地蹲下身,女孩子们似乎天生就对小动物们充满了用不尽的温柔,而见状的林东强再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抬起自己的两只前爪放到脸颊边,接着用自己圆溜溜,湿漉漉的眼睛仰望着两个女孩,好一会儿才害羞地咧了咧自己的三瓣嘴,露出了一个让所有女孩子都会忍不住尖叫的可爱笑容。
“啾啾啾~”
……
此时的半山腰上,三五个山下村子里的村民正举着些锄头铁锹等东西在围追堵截着一只母狼,他们的身后跟着几个带着眼镜,打扮斯文的城里人,其中一个则举着摄像机在记录着什么。他们是从省里来的科研考察队,这段时间一直在这个山头找寻这只神秘的母狼,可是这找了几天他们都没有发现一丝有关母狼和狼孩的踪迹,而就在他们几乎快要放弃寻找,把这起事件定义成又一次农民虚构事实的恶性造谣事件时,他们却在这处无人的半山腰意外发现了狼和狼孩的踪迹。
刚发现这只狼的时候,这几个城里来的专家和研究生也有些胆战心惊,毕竟这狼那可是出了名的吃人的,虽然看情形这母狼也不像有跟着的狼群,反而像是被驱逐出来单独生活的孤狼,但是当他们被那双冰冷的狼眼睛注视着的时候,所有人的心还是陡然间凉了一下。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这只母狼当时却反常地没有去主动攻击他们,反而像是在犹豫似的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忽然就退后了几步下意识地护住了她身后的什么东西。
她这一后退,几个专家包括村民们都瞬间看到了母狼藏在后面的那个光着身子的娃娃,那娃娃小小的,半趴在地上看不太清楚脸,却依稀可以从身形断定这定然是个人类的孩子。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几个专家在见到那个头发蓬乱,满身脏污的狼娃娃后,当下就露出了激动兴奋的表情,接着大喊大叫着就让那些跟着他们上山的村民开始袭击起母狼。
“都快上去!拦住它!别让那畜生跑了!!务必把那狼娃给抢过来!!这可是要搞研究的!!你们当心!!当心!!”
站在最前头的那位邓教授当时就急出了一脑门子汗,手舞足蹈地差点把鼻梁上的眼镜都碰了下来,周围的几个村民闻言呆头呆脑地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懂他这前后矛盾的指示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们拿了钱自然要帮这些科学家办事,而在恶狠狠地搓了搓手心后,这些村民举起自己手里的铁锹锄头就朝着那只低吼着的母狼靠了过去,而见状的专家则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一脑门子汗,这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平静。
从看到这狼娃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趟没有白来。全世界截止到目前为止才发现不到十例这类事件,而其中没有一起是发生在国内的。如果他现在作为负责人发现了狼娃再把它带回去,那么他就是这发现狼娃的第一人,到时候他不仅能在全国范围内出名,而且还能给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专题研究带来一大笔赞助,这一切的所带来的名和利是他之前混了半辈子都没能得到的,而现在他只要把狼娃抓着,那么这一切就有了着落。
这般想着,眼神都忍不住带上了喜色,那中年人用袖子给自己抹了抹汗,紧张地看着那只母狼被那些村民追打着,可是这越看这专家的神色就越发疑惑起来。
“这……这母狼是怎么回事?看皮毛身形明明是头壮年狼啊……怎么就只知道躲连点反抗都不会呢……”
身旁的一位他带过来帮忙的研究生自言自语的声音打断了专家的沉思,视线所及,那只母狼身材瘦削,体格高壮,虽然被人类追赶的狼狈的要命,她却还是利用山势地形将他们甩开了一段路。可是因为要护着那个孩子不被村民们误伤到,同时不让他们上来抢走狼娃,她在早先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挨了好几下铁锹,此刻她的身上满是血迹,伤口处传来的强烈痛楚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在自己一向熟悉的山林间都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而恰在这时,一个大个子的村民已经举着锄头朝着她的头劈了下来,母狼的头部挨了重重的一下,当下就倒了下去,她护在怀里的那个娃娃被那个村民粗鲁地扯了过来,那娃娃嘴里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而听见哭声的母狼的眼神陡然睁大,眼角的泪都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甚至控制不住地发出绝望的一声大吼,尽管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类都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而或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明白,这一刻她究竟说些什么。
“求求你们!!别抢走我的娃娃!!!我求求你们了!!!娃娃!!娃娃!!”
母狼的哭泣在山林间响彻,那声音听着简直让人揪心,可是偏偏在场的每一个人类都觉得把这个她养护了多年的孩子从她身边夺走,带回正常的人类社会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鲜血淌了一地,母狼拼命挣脱着那些想在她脖子上套上绳索的村民,而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却突兀在山林间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下意识地一顿,似乎是有些疑惑这声仿佛穿透人心底的鸟鸣是从哪里传来的,正这么想着,一只浑身雪白的鸟儿忽然就从高处飞了上来,在一爪子把那男人手上的铁锹给扒了,在将所有村民手上的工具挨个抢走后,他才以保护者的姿势缓缓降落,从那个已经抢走狼娃的村民那里把狼娃叼回来,接着挡在了母狼和她的孩子身前,十分霸气侧漏地砸了砸他那沾了血的鸟嘴。
“你……你是哪个……”
母狼姚秋霞的声音有些嘶哑,听上去似乎还惊魂未定,不过她还是第一时间把自己那失而复得的娃娃给护在了怀里。张连翘一路上冲上来差点没断气,此时面对着这么一大群气势汹汹的人类也有些害怕,他刚刚那一通高难度空中袭击纯属发挥超常,此时听见姚秋霞和自己说话,他立刻扭过头冲她友好地笑了笑道,
“你好,我叫连翘。”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那些回过神来的村民就已经飞快地朝他们围拢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神态却比刚刚紧张了千百倍,那被张连翘抓的狼狈难看的脸上也带着警惕的眼神。
“邓教授,你快看看……这这怎么回事啊?这……这是隼?它这是要护着这只母狼?”
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跟着邓教授一起上来的几个研究生都有些错愕,他们是从事生物遗传研究工作的,对于动物们的智商和行为模式自然是十分了解,先不论生活在北方高原地带的隼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光是这只隼奇怪的行为就已经够让他们咋舌。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邓教授也是一脸惊讶,可是在短暂的怔楞之后,他还是猛地走上前一步沉声道,
“不管这只鸟从哪里的!我们先得把狼娃抓住!把麻醉枪给我拿过来!找两个人从后面堵住他们的去路!快去!”
挥挥手示意研究生们别耽误事,那几个村民听见这话也赶紧把放在背包里的麻醉枪给拿了上来,并没有怎么见识过这些人类产物的姚秋霞还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张连翘却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尖锐地冲这几个朝他们步步逼近的村民鸣叫着,眼睛满是恐惧,毕竟在麻醉枪的威力下,就算是他想帮忙也无济于事,而恰在这时,他们身后的草丛里却忽然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枪响,一阵可怕的嗡嗡声忽然传了过来,而紧接着,他便听到了耳边传来沈苍术熟悉的声音。
“笨鸟!快点!!快跑!”
……
就在张连翘和那些人类发生冲突的时候,让林东强帮忙断后的沈苍术其实就已经来到了山上,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那些村民和专家,再确定以他和张连翘的力量完全没办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救出姚秋霞后,他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四周,却忽然发现有棵树上有个看上去十分陈旧的马蜂窝,而在那马蜂窝边上还有几只马蜂在那儿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哟,啥事呀那边?那些人类还没走呀?”
“谁晓得啊……好像是在逮姚秋霞?要俺说也是造孽哟,何苦要收留那么个麻烦在身边,现在谁知道她的好啊……”
“她这不是没娃嘛,哪像咱们马蜂族这么娃多,蜂后多能生养啊……不过带着那么个娃有什么用哦……”
几只马蜂七嘴八舌地在那儿交谈着,沈苍术听到了之后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个主意,他站在树底下和那些马蜂交谈了几句,在说明了来意之后,那群马蜂也表示乐意帮他个忙,不过前提是到时候得给他们些好处。因为事出紧急,沈苍术听了之后也没犹豫,直接就承诺了几斤新鲜的野蜂蜜,而就在张连翘被那些村民逼得无处可退时,他猛地朝天上开了一枪,在吸引了那些村民和专家的注意后,那群被他买通了的马蜂就和群没头苍蝇似的朝着那些人类冲了过去。
黑压压的马蜂群朝着自己冲过来,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那估计都得吓傻,丢了家伙什儿的村民和专家们惨叫着抱头鼠窜,而趁乱把张连翘和姚秋霞他们救出来的沈苍术则飞快地带着他们走上了另一条山路。
“你这招可太坏了,那些人都吓坏了,一个个都只顾着着山底下的小溪冲了……不过那些马蜂不是蜇人吗?有没有毒啊?”
“我和那些马蜂说好了,他们不会蜇人的,蜇完人他们自己也得死,所以他们只是负责帮我们把那些人引开……”
十几分钟后,沈苍术张连翘和姚秋霞才在山顶的一个洞穴外停下,张连翘此时已经累得连飞都飞不起来了,只能蔫蔫地趴在沈苍术的怀里,一边走一边和沈苍术说话,而一直领着他们往前走,直到这里才缓缓停下的姚秋霞在听完了沈苍术的解释之后,也低下头叹了口气,接着轻轻开口道,
“这次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不听那林东强的话好好躲着的……可是眼看着娃娃饿了好几天了,那些人又老不走,我实在是有些没办法了才出来想找点吃的的……对不住,对不住你们了……”
说着声音就渐渐低了下来,姚秋霞的眼睛里含着些水光,而那个跟在她身边一直爬行的娃娃则茫然地抬起头,见姚秋霞快哭了,他立刻歪着头在母狼的身上蹭了蹭,嘴里还发出了类似于狼的气声。
“妈……妈……”
讲话结结巴巴的狼娃只会重复着一个简单的妈字,他的肢体不太协调,后腿也似乎带着先天性的残缺,这孩子的五官清秀,那双眼睛更是又大又圆,可是偏偏却没有什么神采反而显得十分呆滞,而一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这狼娃面貌的沈苍术和张连翘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还是张连翘小声地问道,
“姚阿姨……娃娃他是不是哪里生病了?他看上去……”
任何一个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被问这种话都不会太过开心,姚秋霞听到这话也是如此,只见她先是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再把狼娃衔着安置到自己身下,用自己的皮毛护住他接着才小声道,
“要是个健康的娃娃,他的亲生爹妈哪会不要他啊,也不知道是什么狠心的爹妈,把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丢在了当时冻死人的山上……我原本是只北方籍的狼,可是因为老生不出娃娃,我那个没良心的头狼丈夫就和族里的一个小母狼好上了,我们狼族原本是出了名的专情,他当年光是追求我就花了足足两年,可谁想我就这么倒霉,嫁了这么个白眼狼……因为气不过,我就趁着有天夜里他们俩苟合的时候抹黑咬死了他们,可是我这么一冲动,整个族里就容不下我了,于是我只能离了狼群,独自找了这么个远离族群的小山头呆着,可就在我到了这儿不到半年,我就在有天夜里捡到了这个人类娃娃……照理说我本不该管这种闲事,就算是吃了这娃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当我把那包着他的破布扒开时,这娃娃忽然就开口叫了声妈……”
说到这儿,姚秋霞眼睛都红了,狼这种动物的冰冷和温柔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充斥在了她的声音里,张连翘望着她连声音都不敢发出,脑子里都在反复地想着自己那曾经的老鼠爸妈,沈苍术见她这样也有些无言,而在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姚秋霞这才放柔声音轻轻舔了舔狼娃的脸,用坚定的语气开口道,
“从那天晚上起,我就决定了,这就是我的娃……就算他不是我生的,但是他叫了我这声妈,我就不能辜负他……这世上早没人肯要他了,他就只有我了,所以我得对他好,对他很好……”
——“谁让……谁让我是他的妈呢?”
第33章
等好不容易安抚好姚秋霞的情绪,山上的太阳都快落下了,树林间的鸟雀纷纷归巢,从林子的上空匆匆飞过,留下细碎的影子。
沈苍术把包袱里准备一些吃的都留给了她和狼娃,又好说歹说地劝了她一番,姚秋霞还在追问着关于那个种族转籍的事,可是这事偏偏沈苍术也没办法给她个答复,而见状的姚秋霞似乎也明白了他沉默的含义,只是在苦笑了之后,说了句我就知道吃草的不是好货。
沈苍术闻言也有些无奈,只能心里默默想着下次得嘱咐林东强上山小心点,可别被这记恨上他的母狼给一口吃了,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还是压着声音把这些天要注意的事和姚秋霞讲了一下。
毕竟这几天山里注定不会平静,那些村民和科研人员现在逃了,可是不久后肯定还会上来,而为了能让她和狼娃不被人类发现,沈苍术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这次绝对不要再四处乱跑了。
“这几天我们一直都会呆在山下,你放心,一切有动户办给你做主,吃的我会时不时上来给你们送,你就好好呆着养养伤吧。”
这么冲姚秋霞低声交代着,再看到母狼沉默着点点头的回应,跪在地上的沈苍术皱着眉将她身上的严重伤口都处理好,接着便收拾起东西站起身,可他这一站起来,却没有看到本来跟着他的张连翘,而在出了洞穴之后,他才看到了就在不远处的正扑腾着翅膀的他和树底下的狼娃。
“你几岁呀?”
“呀——呀——”
“啊,三岁啦?你好乖哦,你叫什么名字呀?”
“呜——”
视线所及,张连翘正饶有兴致的和行动笨拙的狼娃说着话,因为先天的智力残缺,狼娃其实并不懂眼前这只白色的鸟儿再和自己说什么,只是凭着本能伸出手咿咿呀呀地想要触碰他的羽毛,而见状的张连翘则灵活地躲避着,嘴里还发出小孩子似的淘气笑声,此时的夕阳打在他纯白的羽毛上,狼娃天真懵懂的声音回响在山林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和谐,而沈苍术这么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出神,而与此同时,正和狼娃玩着的张连翘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家沈处长正在不远处偷看着他。
刚刚沈苍术一直在给姚秋霞处理伤口,张连翘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就出来了。可他这一飞出来,便看见狼娃正趴在洞穴的地上在那儿发呆,那笨拙的样子看着怪可爱的,可是当看到他残缺不方便行动的腿,张连翘又莫名的觉得有几分心疼。
他自己原本就有个差不多年纪弟弟,所以自然十分喜欢这样的孩子。虽说从某种程度上他弟弟的出生也让他受到了家人的漠视,可是撇开那些见不得阳光的嫉妒,当第一次看到那个小宝宝躺在摇篮里摇晃着小手叫他哥哥的时候,张连翘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能做另一个人的哥哥真的是一件很自豪的事。尽管因为父母的离开和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的弟弟并且以后都不能见到他了,可是当此刻,当他看见这个同样稚嫩可爱的孩子这般看着他时,已经在外流浪很久的张连翘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想家了。
“浩然……爸……妈……我好想你们呀……”
低声自言自语着,蹲在树杈上的张连翘把自己红通通的眼睛在羽毛上蹭了蹭,声音里也带上了些颤抖。日子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曾经对自己的家人有着诸多的怨言,可是如今留下的也只有思念了。可是这种思念又注定无疾而终,而正当他这般想着,揉揉眼睛抬起头时,却发现面前的狼娃已经不见了,反而是背着包袱的沈苍术正站在树底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眼神带着些复杂的张连翘不明白的情绪。
“诶?狼娃呢?”
被沈苍术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张连翘张着鸟嘴像个傻蛋一样东张西望,在才发现狼娃已经跟着姚秋霞回洞里时他才松了口气,而看他这么傻乎乎的样子,从刚刚起就一直盯着他的沈苍术忽然就抬起手从头顶的树上折了一片树叶,接着有些尴尬地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张连翘,将那片树叶凑得嘴边,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吹起了一首张连翘从来没听过的歌谣。
悠扬轻松的小调,似乎注定属于这片无垢的大山,张连翘起初还有些茫然,可是越听却越觉得心头柔软,他不知道沈苍术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好听的歌谣,可当他停靠在高高的树杈上仔细聆听着这空灵的属于自然的歌谣,他仿佛觉得之前的那些不好的情绪都跑的一干二净了,而一直当沈苍术将这整首歌谣吹完,他才见这个站在树底下的少年抬起头用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他,好一会儿才喘着气开口道,
“喂,笨鸟……开心点了吗?”
*
深夜的农家乐里,住在这里的游客已经大多陷入沉睡。白天发生的狼孩事件让不少游客都兴奋的跑上山去看热闹,可是等他们跑到半山腰时,却被那些抱头鼠窜跑下来的村民和研究人员吓了一跳,而仔细一问,却是说什么在抓母狼和狼孩的时候遇到了马蜂,至于那神秘的要命的狼孩,那还是连根毛都没看见。
这么一闹腾,所有人都不由得有些失望,原本不少人就觉得这件事是个炒作,现在是越发肯定了这个观点,很多人都在微博上当地旅游局抨击他们恶意营销,更告诫网友们六水村狼孩就是个骗局千万不要来,那些科研所的专家们有心解释,但是根本玩不过神奇的互联网,而与此同时,有一只十分萌萌哒的野兔倒是以九连拍表情包的形式火爆了网络,引起无数网友们转发的同时,更是把之前的那件狼孩的事给冲淡了下来,而当此刻夜深下来,沈苍术,张连翘和林东强也在农家乐的小房间里开着他们内部的小会,进一步讨论关于如何才能妥善处理好这起狼孩事件。
“崔亮亮和我联系过了,他说他已经在微博上努力把这狼孩的事给刷下来了,现在很多人都被舆论弄得也觉得这事就是假的了,短期内,游客应该会有所减少……不过林村长倒是意外地红了一把,那两个女孩把你的照片发网上了,你现在可有一个新名字了,兔司机!”
蹲在椅子上这般开口,张连翘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林东强今天卖了一天萌,到现在都没怎么缓过来,此刻听了这话立刻羞涩地捂住脸小声道,
“连翘呀,你可放过额吧……额这老脸可都没处搁了……额可都是当爹的人嘞……现在这事闹的……呜呜晚节不保呀……”
垂头丧气的小野兔看上去十分的沮丧,沈苍术见状也有些尴尬,毕竟今天这事他干的也有些不太人道,不过这次林东强干的的确不错,他这趟要是回去说不定也可以把他调到他们的部门里去,而在扯了几句别的之后,他们也将话题回到了姚秋霞这件事上,可在这件事上,张连翘却意外地发现他和沈苍术的想法并不一致。
“你……你说我们该把狼娃送回人类世界去?可是为什么啊处长……狼妈妈对他那么好,要是把狼娃带走,她肯定不乐意的啊……再说狼娃的家人既然丢掉了他,我们现在又能把他送到哪里呢?难不成要把他交给那些研究所的人?可是今天你也看见了啊,那些人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吧,把狼娃交给他们那怎么行……”
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苍术,张连翘不太明白为什么刚刚在山上还一直悉心帮助着姚秋霞的沈苍术怎么会提出把狼娃带离姚秋霞身边的想法,毕竟他也亲耳听到了这个母亲对那个孩子的深厚感情,先不论他们的种族问题,光是这份不比亲生母子之间的情谊就让人动容,而偏偏沈苍术明明知道却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这让他有点难过的同时又有点生气,而听到他这么说,沈苍术只是不耐烦地瞄了他一眼,接着指着他的鼻子瞪着他,粗声粗气地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个笨鸟!这种工作上的事能用感情衡量吗?姚秋霞她一只独狼,她的捕食能力连她自己都养活不了,更不用说带着一个孩子了。狼群里面的捕食工作本来都是公狼完成的,母狼主要负责的就是养育幼狼,她肚子从狼群里分离出来,本来就过的日子紧巴巴,那孩子又是个残疾,没有任何捕食能力,你让姚秋霞以后老了怎么办?那孩子就该回到他应该呆的地方去,我会想办法找到他的亲生父母的,就算找不到,那也有人类的社会福利机构去想办法……和姚秋霞生活在一起……那根本不是他该过的日子。”
沈苍术这么一吼完,他自己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变了变,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那深色的瞳孔里藏着的是张连翘完全看不懂的情绪,而一边林东强看着他们俩在那儿扯着嗓子吵莫名地有些害怕,只能结结巴巴地劝他们别动气动气好好说话,可是他越这么劝,这一人一鸟脸色就越来越难看,看那样子就差要打起来了。
可惜张连翘有心想说什么,却苦于口才不好完全说不过沈苍术,他气的鸟毛都快掉了一地,沈苍术也不为所动,而且沈苍术似乎打定主意要这么公事公办了,直接和林东强交代完工作让他早点休息,就准备关灯睡觉,只把张连翘一个人孤零零地晾在那儿,仿佛傍晚时候还在山顶上温柔地吹着歌谣安慰他的少年是另一个人变得一样。
“张连翘,你就一直蹲在那儿吧,你现在就是个成语,呆若木鸡。”
语气恶劣地冲张连翘鄙视地看了一眼,自顾自脱着衣服的沈苍术把自己脱得就剩了个裤衩,接着便躺倒在了床上。
他明天一早还要去看看那些研究所的人的情况,到时候肯定要早起,看他这样子显然并不打算安抚一下张连翘的情绪,而当沈苍术把房间的灯一灭,整个屋子都陷入黑暗后,缩在椅子上面的张连翘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对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沈苍术小声道,
“我还是不相信你会那么想……你明明就不是心肠那么硬的人,你比谁都同情姚秋霞,不然也不会费了那么多功夫帮她处理伤口,给她准备食物……可是你干嘛要把狼娃和她分开呀……他们在一块不好吗……她们谁也离不开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