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时机。
就连此刻已经眼睛里都是血,只能闭着眼睛听着远处声音的段鸮也在咬着牙,用尽他这一生最大的信任和相信去为那一个人等。
“哒——哒——”
远处,像是有马蹄声传来。
【“自由自在啊,说点你开心的就好。”】
“哒——哒——”
【‘段鸮儿。’】
【‘你想了解了解我吗。’】
“哒——哒——”
【“现在是段鸮,但只有你是段鸮,因为段鸮是你,所以不一样。”】
【“是冒着风险,再打草惊蛇一次。”】
【“还是,咱们俩重新想一个更大胆也更有效的办法,找到这扇门和那个圆形烙印后的真相,看来势必要做一个新的计划了。”】
【“段鸮。”】
【“你觉得呢?”】
亥时二刻
伴随着段鸮自己故意弄断那铁锁直接从这么高的地方掉落的动作,顷刻间,巴尔图一伙人也是陷入了震惊。
他们一起朝下看去,却见那个叛徒正掉在底下的吊顶木箱上,却也是就差一步就要直接粉身碎骨了。
也是这时候,段鸮从刚才起一直在等着的一个人终于是在马蹄声中出现了。
“是那……那个人!那个人根本没有死!”
眼看那主城尽头的火光处,一匹黑马,和马上人就这样出现,底下还在试图用段鸮作为人质劫持的黑衣蜘蛛顿时都乱了阵脚。
马上那人抬头看向被直接扔向,掉落那危险无比的木箱底下的段鸮,一下松开缰绳就翻身下来,又身手骇人地直接借力跳上两边民宅房梁,就向着巴尔图他们这个方向赶来。
在过程中,这个绑着头发的绳子再次被一枪/击落,鼻梁上一滴汗滑落,只能披散着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的家伙一拳就恶狠狠折断了其中一个蜘蛛成员的手臂。
又在锁骨胸膛口已是汗水的前提下,夺过那把掉落在地上的遂/发/枪就对着上方准确地瞄准了两下。
上方脸色一变的巴尔图见势不妙撤开几步试图躲避。
这人趁机就这么从底下一把抓住茶楼吊梁爬了上来。
等冒死爬上段鸮的人已经掉下去的木箱,这个一头卷曲黑发垂在肩头,双眸漆黑,透出一只灰色的的家伙这才浑身都是汗水对着底下段鸮的方向突然喘着气地来了一句。
“喂。”
“有一个名字叫傅玉的人,让你现在在下面等他一下,他马上就下来,数三个数,不要动。”
那踩在还在不断往下坠的木箱子顶上,没有露面的疯子一字一句道。
——谁叫傅玉。
人还在底下,身上还背负着重伤,胸口痛的要死,还要面对着生死考验的段鸮头一次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可下一秒,伴随着一个拼死撞开头顶上机关的动静,一个在黑暗中无论如何也要赶到他身旁的人就这样出现了。
“碰——”
那人在外头像疯子一样用身子硬生生撞着那个铁隔断上方的缺口。
“碰——”
那个已是满身汗水的人还在一下下撞着铁箱子的缺口。
直到,在笼子里和笼子上的两个人都听到一身明显的震动,底下的爆破尘嚣连带着那人一跃而下的身影一起闯进段鸮的眼底——
那黑衣人才顺着那根系在他腰上的麻绳一下跳下来。
而就在他落地的一刹那,来不及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他已是一上来就抱住了段鸮,又环抱着彼此的腰,将带着明显不规律的喘息他的身子摁在了自己怀里。
段鸮没动。
但那抱着他,急的后背上都是汗才一路冒着生死又一次为他赶来的人开了口。
“…我。”
那一下用整个身子撞破那箱子,满身尘嚣跳下来的人俯下身,用一条胳膊撑住段鸮一侧,只像个疯子般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对他一字一句回答道。
“我叫傅玉。”
将夜长空,破晓的光芒照耀了段鸮日复一日黑沉沉没有一丝人间温度的眼眸,也终将照亮了一个人从上方一跃而下为他的身影。
落日融金,暮云合璧。
这身影不再是把钝刀,而是把真正地是利刃,是融金合璧下的绝世好刀。
——无论无数次,我终将为你而来,然后,满脸都是汗水,表情无比专注坚定仿佛再不会动摇错过的他就这样对他再次闪着黑漆漆的眸子缓缓说道。
“我叫傅玉。”
这大概是世上最疯狂的一场冒死相救了。
偏偏某人都这样了还不忘和他重复了两遍。
段鸮头顶的火/枪击打房梁的爆/裂声还在响,这人就这么把自己系在一根绳子上就敢从这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任凭谁都不能说眼前这个家伙不是个不可救药的疯子。
这一刹那,二人都陷入了这场乱象中的大脑空白之中,一方面是来自于方才铁箱子持续下坠的惊险疯狂,一方面却也来自于这个人当下对自己性命的不负责任。
“你是不是疯了。”
“我不管你到底叫什么,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做什么,富察尔济。”
人站在这剧烈摇晃的底下,方才伴随着他的下坠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的段鸮用一只手一把用力揪住富察尔济的衣襟,眼神危险地冷冰冰质问道。
从刚刚看到这个人突然出现,再见他就这样为了自己跳下来,嗓子都哑了的他心里的蹭蹭地开始往上冒。
他这辈子,除了当年那一次无反手之力落败的时候,是头一次真的对人来了火气。
“你到底还要不要自己的命了。”
可面对段鸮摆明了生自己气的样子,任凭他富察尔济却一句话不出声。
“我当然要,是你自己不要,你刚刚下来的时候想过自己的命没有?”
这个不仅隐瞒了名字,还隐瞒了一切的疯子偏偏还这么不客气地回呛了段鸮一句。
“这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
“……”
“因为我的命,刚刚就在这底下,可我的命,他自己却总是不在意自己,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这句话,富察尔济说的虽面无表情。
他那只过去很久都透不出一丝光亮的灰色的眼睛在这一刻晦涩的可怕,却字字句句回荡在这狭窄晃动的空间内在二人的耳边非常地清晰。
但段鸮听清楚这人是什么意思的那一刻。
自己那双黑漆漆的眼神也一下子暗了一下,彼此的呼吸缠绕间是浓浓的火/药/味和散不开的怒火。
就是存心想惹怒彼此一样,二人就这般无声的对峙着,明明是身处险境之中,他们俩自己却有点火气窜上来了。
也是在这样的前提下,这两个说是在互救,却也先内讧起来的家伙还不客气的动了手,这其中,他俩也没管,但二人故意每一拳头,都打在对方的脸上,一次次想激怒他。
两个人虽然从认识开始多有意见不合。
因他们都是大男人,不可能说互相让着,但一路披荆斩棘,却也认清对方的为人,从没有发过火,动过手。
这真是头一遭,可二人却都实实在在地动了真火气。
【‘敌人的气息变焦灼,’】
【‘在把着毅力给消磨,’】
【‘但对手在我面前却之乎者尽力在叫合。’】
段鸮当下对他下手有多狠,富察尔济就回他的有多狠。
他俩都是一辈子不可能屈服,也不会轻易让别人一次的人。
根本就是一样的人,又怎么会对彼此手下留情,段鸮从最开始的压抑,到暴躁再到忍无可忍到还手,终是再也无法关押住自己那么多年身体里的那只丑陋恶心的野兽。
【‘带我杀戮成瘾,就是要大杀四方,’】
【‘敌众我寡,’】
【‘毫不在乎,’】
【‘尔是城是慌。’】
“——!”
伴着一身巨响,两人伴着直接用上脚的互推这一下极重。
他们俩谁都没对彼此客气,却也在这一霎那终于是发泄够了那么久以来的压抑和暴躁。
这一遭,搞得两个脾气都差,都坏都不可理喻的混蛋终于是发泄爽了,也打够了,竟也躺着粗喘着气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不动了。
“……”
“……”
可怎么说,一朝得知彼此的真实名姓,他俩反而都挺坦荡的,富察傅玉如何,段玉衡又如何,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在这黑暗冰冷的太平府监牢之中,确实只有和对方在一块才是安全的,换句话说,就像两个人都一下子卸下多日来对外界一切的伪装一般。
加上他们本就是性格一样的人。
对于这样的血腥黑暗有着不一样的感知,这一次他们虽然选择帮助司马准进入这里再次抓捕又一只蜘蛛,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个人却也需要一定的发泄。
也是这时候,那上方刚刚被富察尔济一脚蹬踹着摔下茶楼隔断的巴尔图,另有四五个黑衣蜘蛛已是又包围住了他们的头顶。
见状,这两个上一秒还在内讧的家伙立刻在底下找好掩护物,又直接在这个空隙就已在脑子里计划好了最终的
“另一边现在怎么样。”
“没事,有人。”
“我的人,还有司马准的人都已经包围了。”
这个刚才像个疯子一样从上方跳下出现的家伙举着手里的那把抢夺过来的遂/发/枪,贴着段鸮的背,用耳语的方式满头是汗同他回头地道。
这一句话落下,段鸮却是不言不语也没有,只沉默着就和和他一起架起胳膊举起了手中那把通体黑色的燧/发/枪。
“你还有几颗弹/药?”
“一颗。”
段鸮冷冷回答道。
“一颗足够了。”
“准备好了没?”
富察尔济开口道,
“嗯。”
段鸮回答道。
这话话音落下,两个自上而下举起的,可怕的黑洞洞的枪口一起对准了对面即将从运物架上逃走的那个黑衣‘蜘蛛’。
被夜色各自遮挡了一半的面色却是一样的坚定。
冰冷。
眸色漆黑。
如同汹涌雄伟山川江河在真正有了实体,勾起气势磅礴下的激烈碰撞起来。
当下,他们手中现在分别瞄准目标人物的是同样的一种火枪。
发扬于前朝,由朝廷督办敕造于本朝,当世最强大的火/器之一——‘火膛遂发枪’,口径贰厘,枪筒长壹米,全长壹米,射程能达到传说中的壹百弓,是真正的百步穿杨。
这一发枪管内的火/铳/弹/药射出,被射中者当即便会重伤和毙命。
但谁的手在这一霎那面对这巨大的死亡和形势压力都没有一丝动弹,反而稳得像是真正的捕捉黑暗中罪恶的两个人间太平的守护者。
“——碰!”
从下方朝上完成追击凶犯的二人手中的两把遂发枪发出的两记剧烈而爆裂的枪响一下。
两人一起活动手指将转轮上满弦,扣动扳/机,机轮/转动与火石迅速摩擦生火,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瞄准向远处的方向。
二人身后的夜幕浓墨如刀。
火膛中的火光照亮了他们漆黑的瞳孔,和唇角的冰冷坚定。
他们现在以彼此的生命作为着全部支撑。
在性命随时都可能丢掉的未知危险前。
只有他们两个人值得互相相信,就会觉得这样特别情况下独处的感觉格外地令人身心完整下来。
再联系这四五天内,这个迷雾重重的监狱内所发生的一切,就也变得令人理解起这两个人此刻的心理了。
可这放在常人身上都有的,在他们俩身上好像偏偏其他的味道没有,倒像是在和互相默默较着劲,是一种直接而粗暴的情感碰撞,给人的感觉就野蛮凶狠的很。
在这一刻,二人共同抹不开的脑海之中,将牙齿藏匿于黑暗的老虎,和埋伏于夜色中的鹰。
以互相挑衅又充满杀机的方式刺探着彼此的生存和地盘底线。
黑夜中,只听一声嘶吼,虎牙一口扼住鹰的喉咙。
鹰的翅膀拍打在虎的背上。
使两个杀气冲天的生灵因互相厮杀而纠缠,黑漆漆的双目对视间,鹰的爪子一下抓进虎的身体中,血和痛使人清醒,却也令人不自觉疯狂。
爪牙和虎躯纠缠到了一起。
气血冲上了脑子深处。
“啊——”
各被上方对准自己胳膊和眼睛的一/枪/射中的刹那。
摇摇欲坠着从茶楼边缘惨叫了一声的巴尔图在恶狠狠倒地,并一下坠落到地上被周围一群官府的捕快们扣押在地上,用镣铐被直接叉在地上的那一刻,那眼眶里都是鲜血的花背蜘蛛仇恨地注视着头顶,就疯狂嘶吼了一声道。
“段鸮!段鸮!”
“傅尔济……你们这两个身后所站的是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来的!”
也是听到这话,上方某两个已是一前一后抓着那铁锁从下方木箱上爬上来的人才俯瞰了他一眼,随之,那彻底松散下来的黑色辫子垂在肩头的两个男子才对准他回道,
“是这山河。”
“是这无数人用性命一生守卫的山河。”
“派我们来抓住你的。
……
亥时三刻
太平府运河码头
夜晚来自官府的篝火团团地将远处三艘原本已经即将发船的渔船扣押了。
方才透过攻击站位司马准这边的官府中人已是完成了两拨进攻,眼下子/弹/射/击过两轮,地上都是火药痕迹。
尽头掩护物之后,长龄举着火铳站在东北侧下首。
负责正前方攻击的阿桂面无表情地在西北角主攻。
至于,最当中面孔透出青年的冷漠的刘墉抬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火/铳,冲着身后约有数十名江宁和太平官府的捕快们俯下身子一起以进攻排列的姿势从黑暗中一步步逼近交易点。
“海东青。”
“‘第三只蜘蛛’,你们已经被官府包围了。”
“现在,统统放弃抵抗,你们被捕了。”
☆、第三十回(下)
当夜。
火光冲天,街上百姓不知是何情况的喧闹沸腾声中, 伴随着太平府自建成死囚监牢以来最大的一场罪犯策划逃狱事件, 杀囚事件, 以及罗汉钱制假集团终于是被逮捕了。
江宁府和太平府在这一次行动中联合对这一团伙进行了围捕。
也是这一番天罗地网之下,首犯也就是那名一直潜藏在太平府监牢内的罪犯巴尔图,即前身化名为图海的前案——顺天府‘五猪人’案之一也被逮捕了。
自之前连番破获的江宁案, 临安案之后, 这是朝廷和官府所抓获的第三只蜘蛛。
由一个死囚犯国泰的铜中毒死亡案件,引出了这样一桩背后主使惊人的前朝大案, 不得不说也是令一种捕快们
但好在,这案子是破了。
太平府监牢总领文绥的女儿作为人质安全地得到了解救。
在被劫持的两月, 她索性除了一些皮肉殴打并未遭遇更多, 幸得这一次段鸮的解救,这少女也是事后特意感激了这一次官府的帮助。
除街道上捕快捕捉时有数人受伤,监牢内一开始混入冒充狱卒和‘傅尔济’的同僚们实际均未受伤。
接下来三日。
太平府这头进入了案件之后的审理期, 此次行动的圆满完成将会被不日上报朝廷那一边,关于那些神秘的假罗汉钱的追溯根源也成了
江宁府捕快总领司马准连夜对其余从犯进行了审问,包括四分六, 五分五在内的黑衣组织成员也均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而那主犯巴尔图也在两日后被彻底地进行了收押。
十七日。
太平府
结束了此番卧底任务, 又顺利抓到人的段鸮终于是可以清闲下来了。
三天之前, 他浑身是血被拖拽着爬出来时可是吓坏了司马准,好在最终他并无大碍,一切事件也归于平静, 事后,段鸮第一时间参与到了审讯过程。
而半刻前,他正好刚从司马准那头出来,又结束了这一次的正式审讯。
当时,在那囚室内,已是被枷锁镣铐考起来的巴尔图并不知道段鸮就在外面。
但面无表情望着里头的段鸮却是从头到尾旁听了关于这个猪人案主犯之一面对官府的正式口供。
“我不知道其余的人在哪里……除了花背青蛛和罗汉钱,我和剩余的猪人唯一的联系还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什么地方?”
坐在审讯室内的司马准紧跟着问道。
“顺天。”
“从顺天。”
“其实我当年逃出来后,也一直怀疑当初剩余的那伙人或许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因为他们,很有可能……还没离开顺天。”
这一句话,却将案情一下子引入了过去五年间朝廷所关注的最大一起谜案漩涡之中,此后,一直到,眼看着巴尔图被正式收押的那一刻,段鸮一个人抵着墙抱着手,站在牢门口不说话。
直到半刻后,段鸮才一个人走了出来。
可等他出来,段鸮却发现门口又一次多了个人。
那人原本抵着墙倚靠在衙门门槛上的一侧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俩那一黑一白的两匹官马就在大门口,见他来了这人才支着半边膝盖坐着朝下冲着底下招了下手。
他的面容锋芒毕露。
深刻而浓重的眉眼映衬着一黑一灰两只眼睛亮的像光一般。
衣襟敞开两颗扣子,额头和鼻梁交汇处有着看破世间险恶的无畏,卷曲散落的一缕发丝垂在耳侧,一根长长的辫子搭在他的半边肩膀上,脸上是一抹瞎子都能看出我在等谁的故作淡定。
“在等谁。”
看四下无人,只能找了个话头的段鸮问他。
“你说等谁,这么大的月亮。”
就像是,锋芒和血性藏在人的皮囊下,眼底黑沉沉永远看着夜空的感觉。
段鸮问了这么一句,有个人却没回答他。
他以为是富察尔济没听见,但当他不经意抬头,却发现在二人正在对视之中,有个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注意到段鸮就这么和他对视了,他也没躲开,只是这么抬眼问了个问题。
“有空么,一块走走。”
“走去哪儿。”
段鸮又问。
“去看看这江山千里,去不去?”
又是这么一句话,好像永远也没什么花样。
但偏偏段鸮好像也就吃他这一套。
“去。”
这一句话落下,两个办完案子正好可以闲下来的人就真的大半夜跑到在马道上骑马去了。
骑马这种事,以前两个人也一起干过,但今天他们俩大概是心情真的还不错,两个人居然还私底下玩了把大的。
“要么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
对着他的脸就来了句个挑衅的口气的段鸮随口道。
“行,不服,来比一比。”
某个姓富察的闭着一只眼睛也盯着他比了个手势。
“行,敢作敢为?”
“敢作敢为。”
“再来定一个输赢吧。”
“输赢本身无趣,一直为了那个结果而争斗下去才有趣。”
话音一落,二人只一起从尽头出发,又在马上就开始了一场只属于二人的竞争。
当下,疾风刮着面颊,危险刺激无比,二人火/药/味在马上互踹对方,一定要论一个输赢,这举动危险无比,这两个人却乐此不疲,就像是之前玩上瘾了一般,硬是要给对方找上一点麻烦才觉得开心有一丝。
到两匹马一起再一次不分输赢地冲破马道那一线时,这二人只一起停下,又耐不住满身是汗水的就翻身倒在了尽头处的草垛上。
也是这终于消停了,这两个疯子才一起倒下来就精疲力尽地开了口。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我看你才是有病。”
这对话间,他们俩还动手动脚地你一下我一下地控诉着彼此。
但最后踹完两个家伙一起狼狈地摔倒在马房的草垛底下又忍不住一起大笑。
数日来的阴霾一消而散,仿佛从太平府监牢里出来的一刻,他们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有时候,总觉得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好像不再是一生漂泊流浪的海东青,我也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海东青。”
“就好像是又一次看见了这一生中所有的,全部的光。
“谢谢,段鸮。”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好多。”
“好多从前我看不到的光。”
这大概是富察尔济这辈子说过的最认真的话,段鸮听着却也没说什么,半天才眯了眯眼睛又慢悠悠地来了句道。
“不用谢,事后,有点谢礼就好。”
“哦,你要什么?”
富察尔济听到这话直接就这么问他。
“我要看的东西很多,而且,我要看的都是这世上最好的,最多的,你有吗?”
这句话,一般人可说不出来,但段鸮现在偏偏直接明白地就这么对富察尔济说,自己要的就是世上最好的,最多的。
无非就是肆无忌惮地告诉富察尔济。
我自己就是这世上最骄傲,最狂妄,最不屈居于任何人的人。
我就是这么敢作敢为,且永远不会因世上任何事而停下自己脚步。
因为我这一生就是为了更好的,最好的再一直不停地往前奔跑。
这是段鸮这个人的人生价值。
是他的满腔志向,是他的生命血液,也是他的血肉骨骼。
富察尔济终于感觉到这人骨子里的那种肆无忌惮的骄傲和臭美了。
段鸮对自己是充满着自信的,所以他也不在乎外人对他有何评判和阻挠。
因他什么都拥有,也什么都见识过。
有志向,有抱负,有同为男人的野心和不加掩饰的欲望。
就因为如此,段鸮这个人才会那么直接,坦荡,同样的,他对于个人感情的索取也是热烈的。
即便是表达追求,他也不会说去追逐,他只会直白地告诉你,我就是世上最好的,你大可以看到我,然后也让我看到你。
因段鸮是这世上的一团火,照耀着富察尔济的人生,同样的,富察尔济也是一团火,将段鸮原本习惯了寂静无声的生命完全地点燃。
这或许就是从灵魂处的相互吸引。
他们都不是去上赶着去讨好什么,而是也让对方去了解自己这个人有多有魅力,自信无比地只对那个人发光也是一种方式。
对于旁人,富察尔济未必愿意展现自己的这一面,但段鸮是不一样的。
段鸮也愿意对他分享自己的另一面。
所以这一点,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好像都适用。
他们都渐渐地被对方越来越吸住,也越来越觉得对方有种难以言说的默契,这或许,才是属于这两个人的独有的结识方式。
富察尔济完整地看穿了这个人身上这样的热烈。
他明白且能理解段鸮给他的热烈,因这热烈是这么地好,世上只要见过的,哪里还能说上一句这样的热烈有多好呢。
“我当然有。”
“只要是富察傅玉拥有的,你这一辈子想要,大可以来拿,我不会说让给你,但是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和你一起去争,一起去夺,一起去做任何你未来想做的事。”
“只要是你想的,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在谈话中二人的目光不远处,灯火之光刚刚点亮夜空,热闹喧嚣人声鼎沸的市集,壮丽波澜涌动的护城河架起的廊桥上有马车疾驰而过。
这里是经历一个崭新君王时代不过五年的太平。
眼底映照着这金红色,头发也被照耀地染上光明热烈无比颜色的段鸮突然迎着这太平的城中灯开了口。
“好”
同样和他望着这一幕,整个眼睛都被照出同一种金色的富察尔济如此回答道。
“话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一件事,我叫段玉衡。”
“是段鸮,也是字玉衡的段玉衡。”
扑通,扑通。
明明是早已看破的真面目,在这一刻亲自对彼此交托之时却也有着别样的内心动荡不安。
可傅玉,段鸮还是想亲口告诉你。
就如同你对段鸮这个人一直以来的那样,无论来日你去到哪里,我一定也将背负山河,一步步走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