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老远过去的人都是为了吃这店里的‘荤面’,都说这‘荤面’啊香飘十里,里头的‘大肉’比之前的什么航空馒头,泸溪河生煎还好吃,平常一到晚上就马上拉卷帘门,但是偏偏生意就是好的不得了,天天门口都拍长龙,搞得那些吃过一次的学生们现在都不来食堂吃啦,天天都跑去吃‘荤面’啦……”
这小声嘀咕的食堂阿姨这话像是有些无奈。
但她本人也不是承包食堂的老板,顶多也只是句闲话随便和他们说说也就忘在脑后了。
而一听说这事,其他过来食堂这边的买饭的老师们倒也长见识了,哪怕之后一块坐下来吃午饭却还是在讨论这种事。
“诶,你们大伙说真有那么好吃的东西吗?那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沙县小吃吗?其他地方那么多,就这小店里头还能做出什么花来?”
“谁知道啊,要不是下午还有一场考试要我看着,我刚刚都挺想去那学校门口的小吃店尝尝鲜了,‘荤面’?还是头一次听说啊,以前不都是什么大肠面,肉丝面,这个‘荤’字是代表什么呢?‘大肉’又是什么呢?”
“我也是我也是,我看这小店啊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毕竟咱们现在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正好实验中离这儿不远,下次咱们中午就骑车过来看看,一定得吃一次这‘荤面’……”
期间,这些对话都发生在了陆三二的耳边。
他原本是在低头专心吃自己饭盆里的饭,不知为何,竟也因为大伙的讨论心里也跟着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而当下也没在人前表现出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吃完饭的陆三二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一个人先一步离开了食堂,又在实验中里找了个僻静没人看见的地方就把「朔」给叫了出来。
“——「朔」,出来!”
“咻——咻咻——”
金光中的「朔」一被他唤出,立刻就绕着他的手掌迸发出了奇异的光亮。
插着兜站在一楼男厕所位置隐蔽的后窗口的陆三二驱使着它在整个学校周边找了圈,却什么不正常的妖邪气味都没有找到。
这种情况在上次面对那令死人回魂的「乇」出没时也有发生。
其主要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他目前的「字术」因为某些原因还是无法完全发挥出来的缘故。
而之所以会造成这一切,一方面是因为他那曾经命里多一笔的遗留问题。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年他既没有跟随正经的字师师门,也缺乏一个真正的于字术方面的点拨者的缘故。
固然上次,杨逍那个妖人的出现让他对另一边关于字师们的那个世界涨了一回真正见识。
但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上次赢得其实很侥幸的陆三二也不敢妄想着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还能在另一个强大的字师面前表现的这么好运。
南京字官,福建山门大会,1999年发生在全国字师中间那一切。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识到这个世上更多的来自字师界的高手,也变得和当年的老爷子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字师」呢?
这般想着,自知他这菜鸟字术水平短期内还是难以精进的陆三二一时倒也没辙,抬手把「朔」给重新叫了回来,就又晃晃悠悠一副咸鱼样地接着去教室那边监考去了。
他没想到,自己此刻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将会在数年之后真的得以实现。
苍天正道,登顶字门。
从此他的名字将再不籍籍无名,更如当年的上九天神通字官一般平步青云为天下人所知,名扬四海。
更甚至,两天后,他人生中的第二个将会促使他在修行字术之路上,迸发出夺目异彩的强劲对手就已经出现了,而这位颇有狂士之风,特地大老远从首都客气拎着两盒稻香村找上门来的仁兄的名字就叫——
“陆字师,久仰,北京造字总局……谢放。”


第37章
距离上次去实验中监考的两天之后, 一小的门卫室旁边, 大冷天的室外正有两个人隔着些距离站着。
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小的前操场,不少孩子在今年新铺的跑道上考期末的八百米测验, 所以远远就能听到有学生在跑步打闹的声音。
陆三二一路从办公室下来的时候, 还有两个三年级的学生管他喊了声老师好, 他点点头应了,这才从楼上来到门卫室这边了, 又亲眼见着了门口那说来找他的人。
说起来, 下楼前,他心里有那么一秒差点以为来找他会是刘罘。
但后来一问门卫师傅说是个以前没见过的陌生人, 他心情莫名之余倒也思考起到底会是谁来找他的了。
而那原本独自站着和门卫师傅唠嗑的人一撇见他人来了, 倒也直接三两步走过来, 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哟,您就是陆老师吧?”
“对,是我,您是?”
“哦, 我外地来的, 今天找您有点事,方便聊聊吗?”
外地来的。
光这四个字不知为何就给人一种这次事情也许不简单的错觉, 此刻他对面的那怪人正拿着低头打火机朝门卫室的另一边挡着点烟。
先前大概是觉得在学校这种小孩子多的地方抽烟不好,从兜里拿烟盒和打火机出来之前, 这人还征求了下身旁陆三二的意见。
视线所及, 这人这个头眼看着快和刘罘那个家伙差不多高了。
长的不算特别帅,浓眉细眼下嘴唇还有颗痣, 但也是这尤为显眼的特征,连他原本有点大众脸的面孔透出一股独特来。
加上穿风格偏利落的风衣皮鞋,里头是解开扣的休闲衬衫,来的时候随身拎着个包,这衣着打扮不说有多特别,但至少能看得出来是个品味不错,女性缘一定很好的人。
北京造字总局?谢放?
不得不说,刚刚乍一看到这手上拎着两盒北京糕点的仁兄这么大咧咧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陆三二差点还以为是班里的哪个学生家长又趁着期末这时候跑来送节礼了。
结果等两边都还拘谨的打完招呼,陆三二又准备直接婉拒这位‘学生家长’的这堆东西。
这听口音就知道从首都来的哥们儿才一脸笑意看了眼他,又留心了眼他俩身后,这才把包里的造字局证件拿出来和他说实话了。
“啊,原来是这么着啊,那你挺有职业道德的,人民教师。”
“……”
“但你也别跟我客气了,这都是公费买的,不是我自己掏的腰包,我就想着从北京大老远来一趟总得带点东西,大伙都是字界中人,虽然以前没见过,但本身也不算生分。”
“……”
“不过你们这学校还挺难找,想找你也不容易,好在门卫师傅人不错……哦,对了,刚刚差点都忘了自我介绍了,陆字师,久仰,北京造字总局,谢放。”
他这一口京片子说的语速并不快,言谈间也算是先开门见山地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给解释了一通,但因为有广协那帮奇奇怪怪出没在南京的人在前,当下心头一顿的陆三二还是看了眼他递出的‘证件’。
在此之前,北京造字总局的名声他肯定不止一次听过。
听说建国初,也就是新中国的1949年后,北京,天津等地就有不少为国家出过力的字师们后来都纷纷加入了这里,因为有曾经最辉煌,最接近「道」之顶端的元老一代撑着,算是正儿八经地能代表字师界的正面势力了,但因为考虑到这北京造字总局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儿,陆三二起初还真没往别处想。
这会儿他再低下头,只见那名叫谢放的来人手中正拿着的‘北京造字总局字师证’赫然是个发光的长方形破木牌子。
上方有几个由字术书写的金光小篆,写着北京行政造字局形声字科的地址联系方式和他本人的大名,在那下面还挂一串粗糙发黑的中国结,一看就是全国各地饱经风霜,整体也是透出一股贫穷又寒酸的气息。
——不过,形声字科?
大概是之前来了个会意字一派的杨逍的缘故,如今陆三二莫名地就对这字术各门各派的人有点敏感,但看对方这态度这么好,他一时倒也不好说什么。
而和这贫穷又寒酸的气息莫名还挺搭调的,谢放给他看完自己的证件,就又给笑笑拿回来塞回了兜里,接着语气挺‘难为情’地小声补充了一句道,
“让您给见笑了,平时领导都交代我们出门做事得千万低调点,我经常走南闯北,常在全国各地跑,名片之证件类的就不太讲究,加上我又是个基层字师,手下根本没人,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哎,你看看这……”
“哦,这没事没事,大伙都是工作需要,能理解理解,但您这次特意来找我……具体有什么事?”
“哎,陆字师,您看咱能不能先换个地方再聊?我感觉这周边氛围还是有点不安全,让我有点紧张,局促,您也知道,咱们字师界,降妖除魔,保卫天下苍生,都不容易,其实我也就了解一些小事……”
这话像是要和他单独谈话了,可具体说什么,又能不能在之后放他抽身却还待定着,而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都得有点紧张,摸摸后脑勺的陆三二听到这话却一副马大哈的样子扬声开口道,
“啊,单独啊,也行,但那您要不等我一会儿,待会儿我进去和学校领导请个假?”
“哎哟理解万岁理解万岁,这可太麻烦您了,我一定得代替我们领导,代表我们首都字师请您吃饭,真是和您有缘……”
还别说,这两人这夹杂着嘿嘿嘿的对话听着莫名就有种地下特/务接头的猥琐感。
但陆三二这人别的不行,就是在其他人面前装二傻子的本事也是一流。
见这来意尚且不明确的北京人和他在这儿虚头巴脑地打迷糊眼,他也就顺水推舟一副两人还挺投缘地就打着哈哈就先把谢放撂学校门头,转身就往办公楼那边走了。
可等回了楼上的办公室,又第一时间拿上包托同事和主任请了假,低头走人的陆三二快步下楼却压根没往说好的前校门走,而是径直掉头换了方向,就直奔停着学校的后门口闪人了。
“「朔」,去帮我引开一个人,「辶」,出来,带我快走,那人也是个字师,估计跑不了多远。”
释咒起手间,陆三二包上那个四方龟甲也跟着金光亮了,先一步飞出来的「朔」转个身就往学校门口去了,浑身闪闪发光的「辶」当下也助他脚下生风,一溜烟就眼看着要从后门口跑出了学校的范围内。
他这么干,不得不说也是被眼前形势所逼。
毕竟上回广协和「乇」那事可还历历在目了,固然对方之前真给他看了什么‘证件’,可人间的证件尚且都能随便造假,他怎么知道对方拿出来的又是不是假证。
而且哪怕这回对方真是北京造字总局那边的人,在这个怪事一件接着一件的节骨眼会单独这么找上他,估计也不会是什么他想立刻正面应对的事。
北京,北京,难不成也是和他爷爷当年在1999年在福建干的某些事有关?
不对,也不一定,万一是和广协或者先前的‘怪事’有关呢?但这又管北京造字局这个什么所谓的形声字科什么事呢?
所以先前思索间,知道这次这事也绝不会简单的陆三二不得不选择这走为上计了。
可说来也巧,他这边正快要成功接近后校门呢,远远的,一股明显不同于常人的金光纯阳之气就从面前袭来,逼得他和「辶」猛地停了下来。
“——「瘗」!停下!”
这么一声从天灵盖中直接落下,震慑人忍不住发抖的冷喝落下,正欲逃跑的陆三二身前就和被一阵狂风似的就把他和「辶」直接挡了下来。
而眼见后操场,也就是他们学校后门的铁栅栏上头已经有个依旧提着两盒稻香村,蹲在最高处一脸悠闲地看小孩子跑步的身影了。
看他对上自己的视线又终于不准备跑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样挺变态的谢放才放开手中正瑟瑟发抖的「朔」,又态度挺好地叼着烟就对他招招手笑笑道,
“哟,陆字师,是不是刚刚太着急跑错方向了?我看到这糕点还没拿,可差点急死我了,幸好我早站在后门等着您了哈哈。”
“……”
“怎么着,咱们接下来还要不要绕学校跑两圈?还是你不太喜欢咱们先前的沟通方式?想我换个套路?哎,也行,其实啊我这人啊平时也不这样,但是看在咱俩初次见面,我刚刚总不好太过……”
“……”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警惕性确实很高啊,嗯,其实这样也好,这年头外头恶人多如牛毛,不管是人间还是字界,的确是得好好防着……”
这话说着,姿态平常地蹲在后门口,还伸手打了个呵欠的谢放也‘慈眉善目’地拍拍膝盖就站起来,又一脸长吁短叹地晃悠着肩膀就从铁栅栏上飞身跃了下来。
见状,技不如人的陆三二被这实力深不可测,还挺能装的混蛋先前放出来的「瘗」定在原地,面色尴尬,宛若被宰羔羊,场面也是十分凄惨了。
偏偏谢放这眼黑心黑,还装的人畜无害的衣冠禽兽走过来,又一张嘴就熟门熟路地笑嘻嘻恐吓道,
“小子,给我老实点好好听话,也配合下我这边的工作,再给谢九爷我耍花样,害的老子回去被单位领导批,我就揪了你和你这俩二手滑滑车的车轮,听懂了没有?”
陆三二:“……”
「辶」:“……”
这一番话,算是把这人‘没安好心’的来意暴露的淋漓尽致了,而当下,面色僵硬的陆三二心头就只反反复复地回想着一句话——
——好,好可怕的北京人,可我,我还不能死,小猫姐,救,救命啊,咱,咱俩可还没……奔现呢!


第38章
这一刻陆三二心头响起的呐喊, 他家‘小猫姐’那边估计暂时应该是听不到了。
活了二十八年, 头一次遭遇绑架事件,陆三二不说有多惶恐, 本身心情也应该挺复杂的了。
而初来乍到南京, 却将自己的流氓本质发挥到极致的谢放当下也优哉游哉地就把人从学校里给带走。
临走前, 这货还故意拎着陆三二走了学校前面的大门,并和人门卫李师傅堂而皇之当地打了个招呼。
“哟, 大爷, 我们俩这就走了啊,过会儿还得去医院看我妈, 多亏您今天和我聊一会儿!下次再找您来唠嗑。”
“没事没事, 你是陆老师北京大姑家的儿子嘛, 全学校的人都知道陆老师的大姑得了头癌,身体不好,你们俩现在快去医院吧,哎, 千万不要误了看老人最后一面的时机啊……”
陆三二:“……”
要不怎么都说这人平时扯淡扯多了, 有时候还真容易反噬呢。
此前陆三二无数次为了翘班请假而瞎扯淡的理由放在今天完全成了现世报。
而明显是有备而来,连他一般用什么借口和学校请假都知道的谢放听到这话也是一乐, 等看了眼身旁被他用「瘗」锁住手脚的陆三二后,他这才语重心长地低声道,
“你到底什么情况我可是一清二楚, 我和广协那帮傻不拉几的妖人不一样,我是职业的, 这次犯我手里算你倒霉,就别反抗了啊,和我走你绝对不吃亏,不上当。”
这种话,就是放在一般三岁小孩身上听了估计都未必会相信。
但偏偏这个比广协那帮妖人的手段还要狡猾的混蛋就是能厚颜无耻地说出来。
而撂下这一句话,谢放就和算被他‘半劫持’的陆三二一块出了学校,又在大门口随手打了辆滴滴,并告知人司机师傅现在去南站后,才总算肯给完全一脸懵的他一点答案了。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是也清楚自己这光棍一条,真没什么钱财法宝可以让人劫持他的,陆三二对这神秘兮兮的找上他的人究竟为什么非得逮着他不放的目的反而更好奇些。
“嗯?我不是给你看我的工作证了吗,我北京造字总局形声字科的啊。”
“啊?刚刚那东西难道不是假证?”
陆三二摆明了是不相信他。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哥们儿,就我们那破单位,油水少工资低待遇差,一般字师界的人还真没有想随便冒充的,请你相信我,我真不是你上次遇到的那帮妖人,我们可是一条战线的好同志啊,陆咸鱼。”
不得不说,谢放这浮夸地打着呵欠的解释依旧没什么说服力,但至少他这话也证明了他确实非广协的任何一成员。
而似是怕陆三二不相信或是真误解了自己这次的来意。
到底有点正面人物包袱的谢放想了想也将那只名叫「瘗」的字叫出来,唤出金光隔绝住前面那司机的正常听力范围。
这才从自己那古怪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卷盖着红色单位公章,类似古代人使用的竹简痛快地丢给了他。
——「瘗」,算上刚刚陆三二已经是第二次看谢放使用这「字」了。
据《说文解字?瘗篇》中所说,「瘗」是一种有着凡人的灵智,实际长相却类似大蚯蚓一样的「字」。
古人取埋葬意,长着亦有死人死前僵直身体的意思。
过去的「瘗」大多随葬于王公贵族的墓碑上,时而会在人无意识时钻进凡人的身体里控制行动,平常则化作蚯蚓大小躲藏于古人的书本砚台,算是十分罕见珍贵的一类「字」。
而不得不说,能耐抓住这么稀有的一只「瘗」的,这回这个恐怕又是个实力远在他之上的大坑货来千里迢迢地为了他们老陆家的秘密来坑他了,这么想着,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陆三二正在对他的实力作何评价的谢放倒也对他顺势指了指那竹简开口道,
“你自己打开看吧,这回出来的急也没带太多公文材料,这是自公元前354年,北京造字局内部关于全国字师名单记录的官方卷宗,古时候这玩意儿叫做「正字通」,都是给天子做起居注的官方字师们记载和流传下来的。”
“……”
“上次盯上你,还想来夺宝的广协在这里面同样有记载,这帮人全名广州字师协会,是个非法组织,在广州一带很有势力,我们造字局盯着这伙人也很多年了,他们的会长叫徐来,号称‘人杰’,四十一岁,粤西人,当年因为一场师门恩怨叛出湖南字门就回老家广州自立门户了,这么多年来底下吸纳了四个最出名的分会长,其中你上次碰上的那个应该姓杨。”
“……”
“这人据说外号‘人魔’,会意字字师,二十九岁,是广协最年轻手段也最狠辣的副会长,此外还有三个,两男一女,行踪不定,十分神秘,各自遍布全国专门为广协从各路字门手中杀人夺宝,我这样的,怎么也不可能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你说是吧?”
关于广协和其他正统字门之间的某些隐秘恩怨和过往,这还是陆三二头一次听说。
之前他本以为杨逍就是广协的主要成员了,没想到如他这样,甚至是超过他字术实力的竟然还有三个,而听他这么说,内心无数思绪划过的陆三二顺势也将手上那卷奇怪却古朴的「正字通」给打开了。
宛若死物的竹简一被纯阳正气的字术灌入,立刻在两人各自呆着的出租车后座迸发出异样夺目的金光。
好在前面的司机师傅还被谢放的字术所遮蔽着听力和视力,只摇头晃脑地听着南京电台里周杰伦演唱的流行歌曲。
见状,那其中非一般人所能看见的古老文字信息也以「字」的形式传入陆三二的脑海中。
一刹那,天灵盖之上都好似被一阵令人双目乃至整个头颅剧痛的金光强行打入。
因为字术实在难以支撑这样强大的字门宝物,所以扫了几眼就迅速盖上的陆三二调整了呼吸才又脸色有些不对地问了句谢放。
“那我们现在去南站干什么?这也是……北京造字局交代给你的任务?”
亲口问出这句话时,陆三二心底其实对眼前的一切已经有不太好的预感了。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有些秘密暂时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次要是真被谢放带走,他才是彻底玩完了。
听到他这么问,坐他旁边枕着手一脸吊儿郎当的谢放倒也没吭声,先是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接着从兜里掏出两张疑似车票的东西快速晃了下才表现的很随便地笑笑道,
“哦,是这样,我给你买了今晚去北京的动车票,北京造字局为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给你准备了住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总之,南京是不能再呆了。”
“……”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忽然,但某些关于字师界的秘密,以你现在的实力还很难去触及,你也许还不知道,上世纪你爷爷在福建当了回出头鸟后,字界就开始流传着他其实是个修行邪门禁术的妖人,全国多地还有人说曾见过陆一杀人满门,夺字掠宝,直到他在南京以一个普通老人的身份去世,这些荒唐可笑的传闻才烟消云散。”
“……”
“历史和真相,从来都是随意供人打扮的小姑娘,你爷爷早多少年就已经不在了,他作为字师当年究竟干过什么,又有没有到过全国各地的字门去偷鸡摸狗,杀人夺宝也就不为人所知了。”
“……”
“而他之所以会害的你如今也被如这样的人盯上,是因为经过第一次「甴曱」的事,你们的家族秘密早已经不是那人走夜路时脚底下无心会踩到的宝石,而是人人眼中的大肥肉了,你作为陆字官的后人继续呆在原地任人窥探,南京早晚也不是保你长久性命无忧的地方,懂了没?”
这话说的古怪却也富有深意,正如这个叫谢放的北京字师此刻虽然带着笑,却并无几分真心实意的眼神。
而万分清楚,所谓的‘北京造字总局’本身对自己的目的也不会是完全友善的,恐怕还是想挖出他爷爷留下的某些更深一层的秘密,明面上,陆三二却也不会对任何人急于表现出太多真实情绪。
“可我,我明天还得上课上班啊!咱们这行程是不是有些匆忙了,谢字师,要不咱们再打个商量,嘿嘿?”
从没有这么热爱自己工作岗位过的陆三二故意开始表现出急切的逃生欲了。
“哦,可你刚不都和你领导请假了吗?”
“……啊,我是请假了,但我要是什么也不说跑去北京我这工作就黄了啊,你是首都来的!可是代表首都造字局的!谢领导,谢同志,你总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非法劫持我吧?”
“是啊,非法劫持,这么搞好像是不太好,但没事没事,我这个人就很随便啊,非法劫持嘛,也是为了你这个陆字官后人的‘安全’着想嘛,你说是吧?”
看这油盐不进的家伙这么竟然不要脸直接承认了,双手连同双脚完全受制于人的陆三二头都快完全耷拉了下来。
这一瞬间,他甚至第一次开始苦逼地反省自己为什么早年不好好学字术,落得如今这个只要是个人都能随便坑他这条苦命咸鱼的境地。
而想想自己今天要是真被这打着保护他,实则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目的的谢放给带到那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北京去,恐怕之后就很难再回到南京这个他们一家三代都曾经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双手被谢放施下金光锁住的陆三二当下也是默默低头,又佯装着真怂了的样子就回忆着自己上次最后坑了杨逍一把的神秘‘后招’,便对着南京的某个方向动了动自己发光的手指……
——热心市民四不哥,这次……成与不成,可就全看你了!
而说来也怪,随着内心默默低语着的陆三二这手指上的一连串奇怪举动。
几公里之外,正在南京某地的快餐店后门口例行被老板骂的刘罘却是忽然像是感知到什么身形一顿。
“你这两天到底在搞什么啊刘罘!工作态度越来越差?是不是对我这个老板有意见,还是你女朋友和你分手了?我和你说,你这种人的脾气,千万要好好改一改,你看看你回回出去送外卖,给我惹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了?投诉投诉天天都是投诉,有一天是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