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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个人其实是个无神论者，事实上，我相信大多数从事现代科学研究行业的人，应当都更相信科技和人为的力量，而不是生活在虚幻神话故事中的神明吧。”
思索之下，明知道这样说也许会冒犯对方，陈臻却还是这么诚实地选择回答了。
“嗯，是这样吗？可神话，有时候又真的都是假的吗？如果这世上从不存在天神，为什么从古至今，无论是我们已经熟知的东西方文明，还是更早的玛雅吠舍，甚至是两河文明时期的苏美尔人留下的文字记载中，都曾提到过说，我们头顶的天空曾到访过‘天神’？
“……”
“在传说故事中，这些远道而来的‘神’可是不仅能从天上带来种子，文字，生产，建筑和分类艺术知识，还大多拥有比地球上的人类远高于数千年的进化史和断代文明，这可都是无法抹杀的事实啊。”
这一番话，乍一听上去还真是莫名地具有一股诱惑而又神秘的强大煽动力。
如同生活在伊甸的魔鬼在笑着对地上的凡人低吟，花言巧语地诱使着他人心甘情愿地坠下地狱交换性命。
连带着还在原地好好站着的孙研究员那张只能算是平凡人的面容和嗓音，都在这样特殊情景下具有一股像是黑洞深渊般引力来。
“无数的远古文明，石碑都曾记录下这些‘天神’那神秘而强大的真实面貌，为什么放在现代，也开始掌握了科技文明的人类却反而不相信，‘天神’这种高级智慧生命，也许真的存在于这地球上呢？”
陈臻听完也愣住了。
他的神经血管，连通发麻的手脚和大脑都像是被一种并不属于他本身思想意志的神秘磁场包围着。
一刹，他那混沌的内心涌上的不是其他。
更多的，反而是对对方口中所言之凿凿描述的那些内容的惊疑和茫然，甚至也找不到任何更坚定，更有力量的说辞来反驳他。
“但，但这……并不可能。”
而亲眼看着年轻科学家连瞳孔都被自己的‘蛊惑’带上一层迷茫。
又很快皱眉快速自我清醒过来，那似乎已经达到自己目的的孙研究员才试探着收回自己的视线，又凑近些陈臻才拍拍他的肩笑着道，
“无妨，我这也只是一个伪命题，并非正确答案。”
“……”
“我等着陈博士您下次认真思考过这件事之后，再给出一个关于您自己的回答，我和我身后的机构，永远坚信伟大的科学力量必将改变人类社会现如今的腐朽一切。”
“雪梅，我们走吧，现在就去楼上。”
“是，博士。”
这话说完，不顾陈臻还怔住停在原地的样子。
踩着一双尖头高跟鞋，从头到尾就只说了一句的曹雪梅也侧过身冷冷地撇了眼对方，就迅速地跟上自己的老板的步伐进入了电梯了。
见那两人走了，抵着太阳穴，头疼的厉害的陈臻整个人也像是被方才那古怪的一切给影响了。
连带着一直没恢复好的脑部创伤都跟着再次有些痛了起来。
而就在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下踩到地上什么东西时。
察觉到类似异常的陈臻一低头就发现脚下的竟然有一只看着相当眼熟的鞋，当下，明白自己这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他急忙顾不得方才的事凑上前查看，却在一路沿着地上留下的那串奇怪的机器人滚轮脚印，又掀开那桌脚餐布的同时一下子愣住了。
【*注意：内部通风管道，禁止随意闯入】
这是……？
一时，惊愕地望着餐桌底下靠墙那边的楼层管道口居然被什么人给撬开来了，看样子还有什么人钻进去了。
完全措手不及的陈臻望着手上那只属于另一个人的鞋，顿时才像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妙般，猛地站起来向着楼上赶紧跑去。
……
8:45pm
油田大厦，顶楼宴会厅
当整理了下西装的符白龙独自从楼下坐电梯上到这一层准备去见张士朝时。
他手上那块腕表上的时间刚好指向这一刻。
今晚的这场名为‘天神之果’内部新药发布会，在此之前，他就对这东西传的神乎其神的药效有所耳闻。
关于所谓能延长寿命的新药可笑传言，符白龙肯定是不信的。
世面上所谓延缓衰老，增强免疫力的药物大多还是在医学和科学范畴之内的。任何违背人体常识的药品都必定存在的蹊跷的。
然而，所谓‘新药’，和天神之果。
这两个听来莫名耳熟的关键字不禁令他想起了之前在张士朝家目睹的那恶心古怪的一幕，那当场被他生食下去的白色胶装物质当时一度也令他印象深刻。
可事后，无论他试图通过什么途径去调查，都无法得知天神药业当初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获取了这样据说能改善人新陈代谢和血糖分泌的神奇物质。
这让他不由得联系起这一次第二个亚种任务中被提到的那个vitala当事人，据说那个女孩在失踪前就曾注射了一种胰岛素此后就消失不见。
也因此，明明之前就和张士朝因为两家的事闹的很不愉快，为了一探究竟的他还是同意了今晚的这场私下见面。
【“白龙，张叔叔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和张氏从此缔结同盟，将你父母当年留下的机器人技术和‘东方之星’的控制权彻底交到我手里？”】
“……”
【“只要你愿意把这两项你父母留下的技术交给我，我女儿，张氏的一切，还有我手上关于那神秘新药的事情，都可以无条件分享给你，但前提是，我们两家将不再拥有任何秘密，你真的，确定你要拒绝我吗？”】
回想起，前两天，最后见张士朝时两人发生激烈冲突的那场对话。
此刻正在上升的玻璃电梯内，冷冷看着楼层外头的符白便还清楚地记得对方极力克制脸上的扭曲怒火，并扭曲着那张气色怪异，隐约透出一股腐朽之色的脸时的神情。
十多年来，张士朝地一次次地试探他，威胁羽翼尚未完全丰满的他。
说到底他内心真正想要的。
无非就是当初他父母留给他的最重要的这两件东西——‘东方之星’和机器人生产链。
所谓的在他家落难后有心扶持的恩情，从始至终只是隐藏在神机器人诞生技术下残酷利益联的过往阴霾罢了。
也因此，之前就已经做好决定，要趁这次事情彻底和张氏划清界限的符白龙当下也态度无比冷漠地当众拒绝了他。
【“不可能。”】
【“……你再给我把刚刚的话说一次，符白龙，你现在的意思，是你不同意我的要求是吗。”】
【“是的，这绝不可能，这两样东西我一件都不可能给你，我劝世伯还是别白日做梦了。”】
【“……住口！你这条不识好歹的白眼狼！我看你是早忘了当初是谁一举保了你这条命的！是谁当年抛弃尊严来我家跪着求我，我才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施舍你一点钱让你继续保住自家的产业的，可你现在竟然有胆子来拒绝和反抗我，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当时，像头从内里开始腐烂的怪狰狞物般的张士朝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向他恶狠狠地嘶吼咆哮着。
如果是十多年前，符白龙大概又不得不屈服于跪在这狡诈之徒的脚下，再咬着牙像条狗一样一次次忍受对方的各种言语行为上的侮辱。
可现如今，一切早已被他自己一力更改。
因此，蛰伏了那么久只等待复仇这一天到来的符白龙自然也不可能说，再惧怕和容忍说旁人施加在他头上的恐吓与威胁了。
眼下，外头浑浊晦暗的夜空正被地面的灯光一下照亮。
星云上，紫蓝银的三种颜色的光汇聚在天空的中心区域，像是一只巨大的瞳孔一样睁大着俯瞰整个地面。
这只‘瞳孔’一刻不停地在变化着中央的漩涡颜色。
天地万物在这 一抹特殊的光芒的照耀下都带来浓重的阴影。
而在这样变幻莫测的阴影下，龙江市的一座座高楼大厦，现代房屋就屹立在这座黑暗丛林之中，无人知道，在里头生存的到底是真正的人类，亦或是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
这一幕落在这架一路往上走的电梯当中的符白龙眼里，一时间令他的面容染上几分孤傲与冰冷。
他很清楚一旦多年来共同合作的两人翻脸，接下来在顶楼等待着自己会是什么。
——危险或许已经在楼内的某处，只待他作为猎物真正地出现了。
而就在他头顶亮着红灯的那个电子监控设备中。
顶楼房间内，一个从头到尾注视着他上楼来的苍老身影也带着丝嫉恨残暴的眼神从始至终地透过一扇电子显示屏盯着他。
在他的身后，一只磨砂玻璃箱正被展示在房间正中央那个巨大鱼缸内，内里还漂浮着一个奇特的长发女孩。
女孩浑身不/着/片/缕，四肢柔软洁白。
那干净污垢的毛孔中也渗透出雪花一般的薄薄的絮状物。
除此之外，皮肤灰白发光的女孩浑身上下，便是被密密麻麻蔓延到箱子外头的白色气生根和蜂窝状根须完全地缠绕住了。
她的呼吸和声音，连通那些爬到地板上贪婪吸收着营养物质的根一起在空气中化作模模糊糊的歌声回响着——
【‘来的好啊呵，呵呵……符白龙，今晚……你绝不可能再有机会逃出油田大厦，我会让你明白背叛者的下场……呵……呵呵……’】
这话说着，嗓子已经不具备发声功能，只能通过颅内震动的古怪人影也抬起了自己被改造后的半透明灰色手指。
那一刹那，脑袋顶上只有几根白发的‘它’的手指摁在屏幕上就触了两下。
随之，身后那扇跳动着红叉的电子门后头也走出了一群头戴特殊防护罩，双臂上都是纹身的‘人’。
这些步伐一致，如同机器的‘人’在头顶红色仪器的命令下。
被这个躲在这间房间里的这个佝偻的老头驱使着就一步步朝电子屏幕中显示的符白龙所在的十四层就迅速包围了过去。
【‘我的vitala……我的宝贝天神之果，今晚，我……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被这世上和任何人偷走和发现的……’】
这诡异的笑声令鱼缸里闭上眼睛的女孩痛苦绝望地抽搐了下手指。
地面上爬满的气生根跟着一起挣扎了一下，却最终还是未能逃出眼前这大片囚禁她的水面。
而当视角再次回到另一边的符白龙这边，当同样眼神冰冷等候着头顶即将到来一切的他正准备从电梯口即将出来的一瞬间。
他头顶的电梯楼层跳转键也跟着突然就停了。
紧接着，眼前本该显示出楼层数的屏幕上先是闪过一片雪花，之后又突然暗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
耳边响起一连串类似超级玛丽的滑稽游戏提示音。
被这突然出现的干扰程序半困在电梯里出不去的符白龙一时间地莫名其妙地皱起了眉，下意识地从袖中动了动闪过电流的手指，就防备地看了眼四周。
可没等他直接动手把这疑似试图袭击他的诡异‘超级玛丽’病毒给一拳击碎，封闭的电梯紧急安全装置中就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并伴着着急的喘气声就开口道，
“喂，喂喂，嫂，额，不，是符总吗？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你现在……人是在十四层吗？”
“……”
“我不是坏人啊，我是陆一鸣，我，我不确定你现在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求你如果听到了，千万别现在出去……我，我和一个机器人先生正躲在顶楼的通风管道里，我们……我们现在正看到在你所在的电梯外头有一群……怪物……”
“……”
“地图上显示有大概……四五十个……可能还有更多，全都带着防护罩，手上还有很吓人的武器，现在已经把你的电梯包围住了，你现在千万，千万不要出去啊！”
——这是……？
大概是完全没想到今晚在独自面对张士朝提前安排好的这场顶楼的报复前。
会在电梯里先一步被这家伙给截胡了。
没搞懂在今晚这么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这家伙怎么会独自离开本该在顶楼宴会厅的陈臻，反而出现在这里的。
皱了皱眉的符白龙虽然一直对这幼稚聒噪的家伙没什么好感，一时间却还是对他会冒着危险，主动跑来告诉自己这一切感到了一丝沉默。
“我知道。”
“诶，诶诶诶！符总，你真的能听见啊！呜呜，我刚刚在楼里按照大厦地图找了你好久啊——你千万别出去，我和机器人先生正在想办法报警呢——”
一听到符白龙的声音，陆一鸣顿时也激动了。
“陆一鸣。”
“怎，怎么了？”
“就呆在你现在的位置，不要动，还有先别报警。”
“啊？为什么？喂，喂，符总？”
“……”
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想理他的符白龙到最后也没有正面回答那头一脸懵的陆一鸣。
但紧接着，在从电梯上来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他还是透过电梯内部通讯器，冰冷地隔空看了眼外头如陆一鸣所说的那群已经将十四层电梯门口已经团团包围的‘不明怪物’。
8:55pm
——3.2.1。
两边似乎同时在心里倒数了三下。
眼前焦灼沉闷的空气一时因电梯里外这一幕而变得格外安静。
防护罩包裹住头颅的‘不明怪物’陆续化作黑暗扭曲的影子围拢在电梯门。
又随着那门的缝隙在慢镜头的动作下，张开双臂一个个举起手中的发光电棍扑了上去。
可就在那门口的模糊人影出现的一刹那，一道银白色的爆/炸电流却先一步炸开在偌大的楼层之上，接着一只金属手从内里出现，一拳重击在那最前面的那个‘怪物’的鼻子上，并瞬间溅起一排洒落在墙上的绿色血迹！
【‘——啊！！啊！！’】
与之前名为的atatal‘怪物’防护罩下的磁场咆哮当即响起。
和插着psp手柄接口的服务机器人躲在顶楼通风管道里的陆一鸣，一时间只听得见这通讯设备内恐怖的打斗声音。
和地图上一群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在被一个银色光点一个个沿着十四层走廊一步步往后打飞的画面，顿时也目瞪口呆了起来。
“O——M——G，这，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无双刺客开突然大招了吧！难倒这层大楼里，还有除了咱们之外的超级英雄……来，来救符总了吗！”
“……”
“……这一定就是那种——能拯救世界，保护地球……的那种真正的超级英雄吧！机器人先生，你说，对不对！”
陆一鸣激动的手舞足蹈一时间令那‘矮冬瓜’模样的服务机器人也跟着一块在手舞足蹈了起来。
而就在十四层的楼下，他口中的那位‘超级英雄’也正赤手空拳横扫于袭击者中，并踩着旁边的墙壁一脚踹翻两个从身后突然袭来的‘无名怪物’。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再次从拳头下传来。
地上，墙上四处流淌着这些‘怪物’身上流失的绿色黏液，并没有处于人机状态下的符白龙见状抽出一把旁边墙壁装饰上的罗马士兵装饰剑又是砍向了正后方的两个。
再感受到一波更强大的攻势即将从走廊尽头一次性袭来，今夜到此已经一路斩杀了近大半的偷袭者的符白龙也皱着眉将手掌抽出，又作势就打算叫出‘瑞秋’来。
可就在这时，一声类似垂死的怪物嗓子里爆发的磁场尖叫却再次掀起一波骚动。
一时间，头和耳朵再次被这异常磁场袭击的符白龙不由得退后一步。
可与此同时，一个离他最近的‘无名怪物’也已经拾起了地上的一把光枪，又对着他就突然发狂地冲撞了上来，并将他整个人活生生撞出了十四楼的玻璃窗——
这一下，符白龙并没能预料到。
但这自高空下坠的同时，他手上保护银色的电流也已经跟着闪了一下，但偏就在这时，异变突然发生。
上方似乎已经开始宴会的顶楼宴会厅先是响起一声袭击者的枪/响。
顶楼的玻璃和电源瞬间像碎裂的雪花一样炸开在他的眼前，所有到场宾客捂着二头的尖叫声一时也是窜出窗外。
天空的尽头，是一轮银白色月光。
在那巨大的月亮的中央，一个纯黑色机械影子就这样在对面灯塔的顶端突然出现了。
【‘滴——太微右垣一启动，任务开始！’】
电子声伴着‘咔嚓’的黑色人机变身化作一道半空中的残影。
下一秒，在身体往后跌落，如同一片雪花的下坠的符白龙那一下收缩的黑色瞳孔中，竟就这样出现了十分罕见神奇的一幕。
在他面前被一颗子/弹击碎的银色玻璃窗，于眼底碎裂成千万块。
可每一块闪过钻石光芒的窗户碎片上头，却又隐射着那同样半张黑色的金属面具，和一个神秘袭击者的侧脸。
那金属面具下的半张脸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而陌生。
如同高山上一场气势汹汹的雪崩，将万物化作数万片美丽的白色雪花在一刹那掀起天空上方的巨大飓风，陷入一场人与夜之间的共同狂舞。
在这危险而而可怕风暴口的中央。
被大楼外强冲击力的冷风撞出窗口的符白龙整个人瞬间都卷入其中的同时，耳边方才响起的电子枪声和逆着风的一双手也将在半空中两人一块下落的身形裹住。
与此同时，他只觉身体当下轻轻落入一个冰冷强大的臂弯和那怀抱之中。
就像是最原始的，最淋漓的，属于两人之间的一场独舞，亦或是野蛮力量下的角力或是决斗。
无人再难闯入两人之间。
紧接着，一只闪着黑色光芒的金属手就这么在他眼前闪现出巨大的磁场，又一下爆发出一条黑色电流死死抓住上方十四楼的栏杆，带着两人就擦过夜空重新撞进了上方楼中——
【“east of eden，”】
【“伊甸之东，”】
【“Coming for you now”】
【“为你而来，”】
【“Keep me from the cages，”】
【“带我逃离，”】
【“under the control.”】
【“受控的牢笼。”】
“——又是……你？”
——9:00pm
天神降临。
※※※※※※※※※※※※※※※※※※※※
哟嚯——脸红了脸红了
（今天下午要开个会，所以就更这一章8000了，明天见√）
第40章 （中）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8:30pm
油田大厦正对面的那座两束灯光交叉直射的蓝色灯塔下。
一把配置着精确射手/步/枪瞄准镜的M249 Para, 正隔空对准着油田大厦顶层宴会厅的外侧防弹窗。
这是一把通体为深黑色，枪/托后坐力和爆发力都极强，一般用于夜间突袭闯入的重型60发步/枪。
——那个手握着它对准大楼对面，脸上带着半张黑色金属面具的入侵者。
正像头蛰伏的危险野兽般般俯身隐藏在灯塔光线最暗的下方，又任凭自己的手指随着耳机里的监听装置, 落在冰冷的枪/膛上轻扣等待着。
“哒, 哒——”
带着节奏感的敲击声像夜空里催魂钟般回响。
冷风贯穿整个夜空在大楼上方使劲吹着。
几架闪着红光的无人机在远处的夜空中监视中下方, 一时却也无法窥探到巨大的灯塔阴影下，还藏着这样一个危险而冰冷的身影。
眼前这圆形瞄准镜头的正中央。
清楚可见，大楼内的宴会上男男女女的头颅在他眼前的那扇大楼窗户后的十字准星当中谈笑风生。
属于上流社会的那些纸醉金迷的场面，从这个正对面垂直高空下的角度几乎一览无余。
所有酒会上的人眼中那原形毕露的虚伪，贪婪，奉承在他的俯瞰下都如此的清晰, 一时间倒真让人看着就觉得无聊了起来。
今晚, 如果他不是故意放了某位大少爷的鸽子。
这会儿，或许又一次不得伪装面目, 出现在这帮摆出假笑面孔谈笑风生的人之中，也会有他自己。
而当下, 不由得回想起前几天晚上, 两人和闹着玩似的挤在那间破出租房时, 某人一遍遍地花功夫去试图让他了解那些繁琐的社交礼仪的事——
【“那天八点，记得一定来找我, 我有东西给你。”】
【“哟, 什么东西？老师原来还给小朋友们准备了礼物啊？”】
【“闭嘴, 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得给我准时过来。”】
口是心非的符总本人说的那些话还在李邪的脑子里。
他很清楚今晚故意耍了对方这事。
事后清楚被他给骗了的符白龙一定会发火，搞不好以后都不可能再理他了。
尽管他也明白对方是好意，虽然嘴上总是对人凶巴巴的，但对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为了他来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也不太容易了。
——但说到底，他俩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身上的职责，他的一切过往。
他包括名字在内的，所有不能轻易泄露给任何人的秘密，早在当年那场几乎摧毁一切的灾难中，就被迫打上终生无法轻易摆脱的记号。
这一点，在他的脑子里始终无比清醒地记着。
“喂，我说你现在人在那儿？”
“哪儿凉快我就在哪儿，有事么。”
“什么？哪儿凉快你现在就在哪儿呆着？这什么意思？你到底在哪儿？我这信号不太好啊……”
五分钟前，通过那张天神卡，已经进入大楼里做内应的房二曾利用通讯设备和对话过一次。
当时，已经进入灯塔上方隐藏好位置的李邪正将一把全新的弹/夹单手拍进去，又借助臂弯力量将其架在铁栏杆边缘对准对面的顶楼调整远距离位置后，才侧头语气冷淡地回了句。
“半小时后你就知道了，任务进行不接电话，到时候见。”
这话说完，不顾房二之后又要和他哭嚎，他就当即抬手一下切断了两座大楼间因为磁场效应并不通畅的通讯。
“太微。”
【‘滴——’】
“尝试打开前方远程勘测镜头，看看九点前，对面大楼内部现在所有人的所处的具体位置。”
【‘——’】
“帮我搜寻一下对面这栋大楼里，今晚所有伪装成人类活动的尼人的实际分布情况。”
随着他一声落下，人机特殊装置上方的刺目金属光芒也一闪而过。
一瞬间，以黑色星盘形式张开在半空中的半透明虚拟屏幕中，对面大厦里那自上而下的所有楼层众人的动态在这一刻以人像的形式在他黑色的眸子深处活动着。
视线所及，远处，整栋大楼上上下下都被头戴着防护罩的巡逻安保包围着。
这些头颅和四肢被保护的很好的‘人’身上大多配备着专业的光子枪和防护面具，所以一般人并不可能看穿‘它们’的真实身份。
而在上方金色的宴会厅中，另还有一群被礼服西装包裹，面孔上同样带着化装舞会面具的‘人’夹杂在客人当中，它们的肢体形态与周围正常人几乎一致，甚至找不出区别。
但这一点，显然并不在多年来，早已熟知这种‘怪物’面目的李邪的身上适用。
因为再没有人比他还清楚。
不远处今晚大楼里，这群像是蜂巢内工蜂般的保护罩下的家伙们身体里流动的到底是什么样奇怪颜色的不明生物血液了。
尼人。
这个十分特殊而神秘的名字在此之前，似乎从未在这个背景神秘的故事当中真正亮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