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半辈子没读过书,也根本烂泥扶不起上墙的混混,在那之外,别无其他任何多余的身份。
而这么想着,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李邪对外稍微客气客气,就也拎着他的啤酒自顾自上楼了。
等他一个人穿过里头黑漆漆,还堆放着乱七八糟东西的楼道,又拿钥匙开门进了家。
一进入他那个单身男人特有的狗窝,踢开一地的外卖盒和啤酒罐的李邪只将自己的衣服一脱,又顺手将头发撸上去露出了他那双总是故意耷拉着的眼睛。
这么看上去,他的身材确实和上次符白龙头一次时撞见他时隐约所感觉到的一样好。
后背和腰肌性感结实到让人脸红。
一直坚持锻炼的上臂线条清晰,男人味十足的后肩膀宽度和腰背肌肉更是充满了成熟男性的荷尔蒙。
只是就是这样一个平时看上去好端端的身体,在位于后背的皮上肤却密密麻麻地充斥着各种可怕的术后刀疤。
不仅从他的后脖颈关节处开始有密集黏连的红色创口。
在他的两边侧腰上更是被迫绑着一块黑色的复健腰带,覆盖在他精瘦的腰背肌上,维持他这根脆弱无比脊椎每天的正常行动。
这种因事故造成的身体严重残疾,以及由此引发的死死压迫在脊椎神经上的痛苦,对于任何一个一般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因为一个人如果要正常走路,要运动,要长时间站立,都需要有一根健康的脊椎。
一旦哺乳动物的脊椎损坏,那么一切神经中枢的运转都将收到阻碍,所以显然,李邪目前的身体状况并无法做到这点。
而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明显只有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才会脱下这层伪装的李邪倒也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等将手里接下来半个月用以续命的啤酒都塞进冰箱,又在随手拿了一罐拉开之后,脑子里暂时空空地他干脆躺在沙发上就和条死狗一样懒洋洋不动了。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生存下去的常态。
从医学角度而言,酒精通常能麻痹人的痛感神经,但却不利于很多对神经敏感度要求比较高的工作。
大概四五年前的时候,他都有严格要求自己从不喝酒抽烟,更不能除工作外有任何不良习惯,可早已不如从前的他现在也没什么大志向的个人信念。
“滴滴——”
面前的破手机在没由来地震动。
闭着眼睛不用看,今晚爽约了的李邪想也知道是谁发来的,所以一瞬间,压根不想搭理的他也干脆躺着没动。
可他好好坐起来不接,那边的人显然也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一直重复不断地拨打着他的电话。
直到一向做人死皮赖脸的李邪都觉得烦了,又皱起眉拿起电话摁下旁边的接听键。
伴着‘滴’的一声,手机上的蓝光才刹那间化作一团光束投影到他面前的墙壁上,一个面容平常,在光线下并无法看清楚所处何地的中年男人的面容才出现了。
“编号0019,你终于接了。”


第18章
身份神秘的中年男人从远程视频的蓝色光屏中出现的那一刻,李邪也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
脚旁边喝空了的啤酒罐倒着,他人也是向身后沙发摊开双臂歪躺在着的。
楼道里居民区的灯还在窗口亮着,嘈杂吵闹的马路声也远远地自外边传来。
可面对这么个疑似那边目前最高负责人之一的人,一时间他并没有拿出多少正经谈话的态度来。
毕竟早已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脱离那个地方多年。
所以无论是这种秘密的高科技通讯联络方式,还是‘编号0019’这个称呼,对他而言都有点陌生和讽刺。
而这会儿既然被找上了,还没来得及喝的不省人事的李邪也只能稍微坐起来点,又有点装疯卖傻的挥手笑道,
“别了,领导,这里现在可真没什么编号0019,我早就已经一废人了,您可别再用这种称呼折煞我了。”
“……”
“要不是前两天那边又想起来找我,我真快忘了自己以前具体还干过什么了,但我都退了那么久了,您让我现在这样去驾驶,去继续拿命报效国家,我肯定也办不到了,好多事,都已经那样了,咱们也都别自欺欺人了,您说对吧?”
这话把他内心深处抵触有些人和事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加上他如今这精神状态也确实和曾经判若两人,估计就是从前认识所谓‘编号0019’的人,现如今再看到眼前的李邪都会不会敢相信。
可今晚他无故爽约缺席了和那边的见面,想来那头的也不是说完全地能够无动于衷。
加上他这么多年行踪一直不定,现在能在龙江市准确地找到人在哪儿本来也不容易。
而大抵是先前就已经猜到了李邪肯定是现在这种态度。
因为两边信号问题而一抖一抖的蓝光屏幕后坐着的中年男人也略显复杂地皱起眉,随之才交叉着手掌低低开口道,
“我以为,你还愿意主动接触房子的弟弟,并且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份,就是心里没放弃寻找出当初事故的真相。”
“那你可想错了,领导。”
一听这话,李邪也仿佛乐了。
可他的眼睛并无太多开心或是不开心情绪,只仿佛在阐述一个挺没意思的事情般张嘴破罐子破摔地解释道,
“这世上早没什么‘房子’了,人都没了,咱们也别为了烘托气氛提那些成年往事了,现在那个陆一鸣他就是我弟弟,血缘关系上一个爹妈生的,国家户籍都给我俩证明呢。”
“你现在是想去担负别人的人生?”
“我欠了谁什么东西,就去还,这是我的私事,这点组织上总管不着吧?”
李邪说道。
“好,这是你的个人意愿,旁人当然管不着,那我们就不提,所以,你是真的发自内心地不想卷入以前的事了?”
那中年男人又询问。
“当然。”
一脸痞气的李邪看上去一点都不心虚。
“那么假设,过去的事你真的都不想提了,不想再花费无意义地时间去救人,不想实现曾经心目中那些抱负理想,只想做个平凡人浑浑噩噩地过下半辈子,今晚你又去干了什么?”
“……”
“据我所知,你白天一整天都和陆一鸣在一起,一切行为都很正常,他的同居人陈臻博士中途曾和你们打过一次电话,之后到傍晚你一人离开。”
“……”
“但今晚20:23的实时路段监控,我们的监视器拍到了有一个怪异的信号在龙江钢材厂附近出没。”
“……”
“你的个人素养注定了寻常监控设备无法捕捉到你个人的动态,但你可能忘了,我们拥有你多年的驾驶记录,能够尝试查到你的信号。”
“……”
“可你和对方素不相识,且之前只见过一次面,甚至有部分恩怨,在有可能暴露自己形迹并再次打破自己安稳日子的前提下,我想问一句,李上校,请问您为什么还要抛开自己的安全,去无条件地救助一个人呢?难道只是因为你心中那点,现在还没彻底放下的那点英雄情结吗?”
“……”
这句明显就是在长时间盯他梢,设他套的话一出,李邪的脸色就变了下。
他生平最不喜欢被人以正义这个词做要挟,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这会儿竟然因为对他们留了一点情面,就被这帮曾经在一个地方共事的人算计了,他的眼神都沉了下来,背部肌肉也是下意识地绷紧了。
毕竟这不仅事关他个人。
更是直接从法律意义上触犯公民的信息法了,但凡一个有底线的政府机构都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去触及有些寻常人的底线。
如果这是‘那边’的意思,他只能认为是他太久没有回去,现如今有些局势他已经看不清了。
而一瞬间感觉到本来还在和他装疯卖傻的人一瞬间整个人都冷峻严厉了起来。
本来还勉强维持着的谈话气氛也眼看着就要彻底崩塌了。
那头蓝色光屏内的中年负责人也不敢继续对眼前这位说一些不妥的话来弄巧成拙了,只赶紧试图挽救般地开口道歉道,
“……抱歉,我刚刚一时激动说了很不妥的话,请接收我的道歉,事实上,我们没有对你进行任何非法监控,只是例行地空中搜查,我可以以我个人的诚信度来向你承诺,今天原本的见面,我们是想通过房二向你传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的,但你却没有来,可即便你不接受我们的邀请,但事关陆一鸣,你也有必要知道吧?”
“有话快说。”
明知道出生于政府机构,习惯于打官腔的对方在和自己拐外抹角,但还是得耐着性子听。
见对面习惯于无组织无纪律多年的李邪的态度已经有点不太好,那中年负责人倒也不卖关子了,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陈臻和陆一鸣在回国之前,就已经被一家名叫原子能生物研究所监控中,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
明明之前没有主动提过,但懒散地单手撑着头的李邪还是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昨天在机场,监视器就装在陈臻的车里,我一上去就发现,我已经用那个留在车上粉红色的熊里的干扰器阻止了信号源,这两天,我会继续留意的。”
“好的,我相信如果是你肯定是不存在什么问题,那你知道,这家原子能生物研究所就是我们这一次的重启‘亚种计划’任务目标吗?”
“……任务目标?”
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在,李邪的眼皮疑惑地抬起,面部表情也带上了丝谨慎和探究。
“在此之前,你有查过这家研究所的底细吗?”
“没有,我没有直接进入他们企业号的相关权限,查不到。”
“那我可以告诉你,龙江市著名企业之一,张氏是原子能生物研究所的出资人之一,他们的老板张董发迹于上世纪的油田采油,之后表面从事地产,金融,实则一直在进行生物药品研究。”
“……”
“他名下的原子能研究所最早就成立于上世纪,他们在全国范围内搜寻在1985年之1994年出生在鄂尔多斯,黑龙江,河北多地的孩子,公开进行某种所谓的基因研究,寻找所谓‘天神’血统,而这一次,他们公开获取的生物活体研究批文中也再次用到了‘天神计划’这几个字。”
‘天神’这两个字一下子勾起了李邪记忆深处的某些无比糟糕的场景。
坠毁的机舱,被砸穿满眼都是血淋淋的发动机。
因为机舱内气压抽空,而在耳边不停作响地凄厉惨叫都把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弄得有点紊乱了起来。
他的表情不自觉有些空白。
但片刻沉默后,胳膊上已经隐约暴起青筋的捏紧手上那个啤酒罐子的他还是闭着眼睛佯装无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喝了口听着对面的人继续往下去道,
“另外,不仅是原子能生物研究所,原本今晚我们是想和你正式介绍另一位城市英雄‘龙’的,多年来他和你同样身处于龙江,一直和我们保持秘密任务关系,但并不直属于我们,我们本希望借助你和他的力量一起执行这次任务,并保护作为优秀科研工作者的陈臻博士的安全,但现在看来……”
“‘龙’?”
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李邪还是莫名觉得哪里有点熟悉。
毕竟两小时前,他还在医院被一个叫符白龙的发脾气用枕头疯狂打脸,这印象不深刻也得深刻。
而或许是今天晚上他有点接二连三和相似名字的人‘有缘’了,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凑巧。
但因为眼前正在说正经事的关系,他即便觉得那边突然和他介绍一个临时搭档的事情特别地不合常理,却也结合当下对方口中的介绍回了句道,
“和你们合作,却不只属于你们,换个说法就是,那个‘龙’是个无政府倾向者?”
“嗯,他是政府的合作者,正如你是国家的忠实守卫者一样,你们都是国家天体文明中心所不可缺少的英雄和人才,区别在于,他更倾向于是一个孤胆英雄。”
“与其说是无政府者或是孤胆英雄,不如说是彻头彻尾的个人英雄主义。”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喜欢他的作风,你们两个人原本也不是一个做事风格,不过按照我国国情来说,这种喜欢独来独往的‘英雄’确实少见。”
“……”
“但是这几年他也确实减少了我们不少麻烦,所以我们也不会说不欢迎他,或是把他当成和‘它们’一样的异类,只要,他永远愿意站在正义和国家的这一边,那‘龙’的存在就是政府和领导们心中半默认的。”
“所以呢?现在是要求我在保护好人的前提下,还要和另一个人配合抓出幕后黑手是吗,你们是不是太盲目相信我这个半废人,和那位半路出家的‘龙’呢?”
李邪的质疑看似有些不好好配合的意味。
但看得出来,就眼前的情况,他是愿意接受和政府部门那头的信息置换,以保证接下来陆一鸣和陈臻的人身安全的。
至少就今晚的情形看,这座城市现如今的确还有‘基因天神化’的漏网之鱼在。
如今晚那个无故攻击符白龙的小流氓就是其一。
眼下,那个小流氓既然已经逃了。
那么他的行踪不止是自己想要找到,另一批一直在搜寻‘天神’的想来也不会错过。
分秒间,他或许会成为下一个被抓走投入人体基因化研究的目标。
而大体通过今晚的谈话已经了解到了他的实际态度。
见他算是默认了这一次临时合作,那头的中年负责人也露出一丝不一样的表情,又在蓝色屏幕后十分郑重且尊敬地开口道,
“这不是盲目相信,是首都天体文明航天局对每一位‘城市英雄’的信任。”
“这一次的任务,介于你们二位的个人信息都属于内部重要机密,所以暂时我们只传达任务内容,不会向你们二位直观透露双方信息。”
——“也欢迎你回来,并愿意重新加入这个行列,我们的城市英雄——‘树’。”
※※※※※※※※※※※※※※※※※※※※
1.李邪的腰虽然不好,但他体力很好,请各位放心。
2.虽然有点晚了,但国庆快乐,我昨天太困了,直接睡了。
3。明天入V,一万字更新见。


第19章
“存在即合理, 是客观唯心主义的理论,意思是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黑格尔《法哲学原理》
……
2018年10月9日
9:18AM
龙江市第二人民医院外,一辆在人群中格外扎眼的黑色豪车正停泊在门口大道旁。
一楼大厅外自动打开的透明大门内,市医院的几个重要领导正点头哈腰地一块送一个人往外边出来。
电梯口一眼望过去有些拥挤到吓人。
整个医院门口都围着好些全副武装的黑衣保镖, 过路的普通病人家属看见了这帮人一时都不敢随便靠近。
而作为昨晚说是简单住一晚就立刻要走的人群焦点——符白龙先生本人。
这会儿身披保暖羊毛大衣,佩戴深色墨镜,并被一群人簇拥着出院的他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高兴, 只有一种莫名地烦躁涌在心头。
“符,符先生!久仰久仰,鄙人姓王,现担任市二院的院长一职, 以往只在电视新闻上有幸见过您的风采, 谁想真人竟然如此年轻有为哈哈,真是让人倾佩啊……”
“……”
“您这次,能选择咱们院真是令我们蓬荜生辉啊, 昨天晚上是我院招待不周了!下一次, 我一定让各科室给您开最好的顶级干部病房,务必要让您享受最高级的待遇!也希望未来市二院也能有幸与符先生一起成就我们龙江市的慈善医疗事业……”
“……”
这种不确定具体是在拍马屁还是故意咒他的话。
鼻子上架着墨镜,用于遮挡阳光和自己脸上表情的符白龙听了也只是默默地冷着脸不回答。
在他耳朵旁边聒噪个不停的这位据说这家医院的总院长。
今天早上专程推了出差公干的机会也要来亲自见见他这个龙江市顶级富豪。
毕竟一旦和符白龙认识了, 无论是什么社会地位的人,就相当于得了本市最有钱的人的的眼缘。
加上他这次又碰巧受伤就近在这家医院入住。
虽说只是很简单地一次住院吧, 但万一把他哄哄开心, 后续一伸手捐个一二百万, 对于这帮有钱人来说好像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而显然看穿了这帮人的这种赤/裸/裸写在脸上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类人,符白龙从小到大,又到正式继承家业之后都见了不少了。
反正除了从小到大都陪在他身边的陈臻,他周围每一个对他上赶着讨好的人无非都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也是因为司空见惯这种情形,所以他才会越来越排斥不熟悉的人。
对于面前这类上赶着要和自家老板套近乎的人,一身黑色套装的秘书瑞秋张也是从容应对。
赶在自己老板发火前,先在门口帮助他上车,干练性感的女秘书这才转身单手拦住身后的所有人客套地微笑了一下道,
“……谢谢各位院领导的好意,我看今天送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老板刚刚的意思很明确了,关于后续是否需要资助,也请自行联系我,昨晚贵院做的不错,如果是合适又有利于社会的医疗慈善项目,符氏一定会予以帮助的,这也是我们一贯的宗旨。”
“噢!好好,明白了明白了,那,那就谢谢秘书小姐了,谢谢秘书小姐了……符总,您走好,您走好……”
得了这一句话来自金钱上的承诺,那位人精般的院长顿时喜上眉梢地不继续纠缠,只在车窗户外‘依依不舍’地冲里外挥了手才离开了。
车里端坐着的符白龙面无表情,皱眉示意司机赶紧拉上车窗避免更多的阳光照射进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昨天晚上在这个设施条件相当简陋的郊区小医院里也睡得并不踏实。
尽管陈臻有陪护到他凌晨,一直到因为自己今早有事才不得不离开,但我们的符总还是一副没自己睡好,所以找别人撒气的样子。
临要分开之前,他也没来得及和陈臻好好说上太多话。
两个人一直在说些正事,双方一旦开口就也没再找到把话题拉回来的时机,不过好在,关于这一次首都航天局委托给他的寻找亚种计划,他内心的某个疑问却是通过陈臻之口得到了部分专业性回答。
“……外形相似,却拥有不同基因构成的人形生物?白龙,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可这个说法你具体从哪儿听来的,这让我很不好回答。”
时间回到昨晚的病房内,彼时陈臻还正在他的病房里面露愕然。
头上还包扎的符白龙当时就在病床上,并正面地问出了这个自己心中的问题。
而似乎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难住了,作为留美多年的年轻生物科研人员,陈臻昨晚的表情也是相当震惊,惊讶和疑惑不解。
因为从他的专业角度而言,符白龙问他的这个问题一瞬间带给的只有一种深深的困惑。
而作为非专业人士,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地球上存在和人类相似的基因的人性生物会是件让人震惊的事,并没有直接回答为什么的符白龙只快速开口追问道,
“为什么不好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不,并不是这个问题本身存在什么问题……而是,额,你说的这个假设是地球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换做任何一种生物,我都可以详细而具体的回答你,它在食物链中或许存在与它基因构成相似,却不同的生物,唯独人类不可能,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人类自诞生只是人类,没有所谓基因上的近亲,现代人类是地球上唯一没有亚种的生物,这是生物圈目前默认的事实。”
“……没有亚种?为什么会没有?”
皱着眉的符白龙有点不信。
“没人知道为什么,但到现在就已经没有了,或许有,但具体为什么会现在没有也没人知道。”
陈臻有点无奈却也很细心地回答。
“那会不会有可能产生……相近基因的其他生物呢?”
“这个是有,还有不少,但你知道和人类基因构成相近的生物主要有些什么?如果我不告诉你,我相信你绝对无法联想到这些东西会和人类有任何关系。”
“比如?”
“白龙,你知道,香蕉和人类存在将近60%的基因相似度吗?”
“……香蕉?”
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神奇的答案,符白龙一时间也愣住了。
“对,就是我们平常所见的香蕉,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可生物圈中,和人类有极大程度相似基因构成的生物不再少数,但它们统统不会是人类。”
“……”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条dna染色体的不同就足以让两个生物表现出截然不同地体征,所以理论上,现在的地球上,根本不可能存在你口中所说的那样的人形生物。”
“……”
“这也就是我说,为什么……我难以回答你这个问题的原因,因为,本质上来讲,‘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可我无法用我的理性去回答一个不可能存在的超现实假设,这从根本上有悖于我的专业精神。”
这就是关于昨晚他和陈臻就人体基因构成和是否存在这类人形生物这个问题,所产生的全部对话。
陈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但这个城市无比的答案却好像把谜题弄得更复杂了。
因为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显然不足以解释今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可如果那是假的,那个能爆发出非常人异常基因的流氓‘王强’又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关于这一点,符白龙暂时看来真的是无法解答了。
所以那之后,他也将这个敏感的话题暂时性地压下,似乎有急事要回去的陈臻也离开了。
而因此一晚上都难免睡得不太踏实,到此刻,符白龙也是一秒都不想在这间充斥着各种劣质消毒水味的医院呆了。
见状,在外头应付完外人的瑞秋张也是见好就收,又打开前面的车就径直上车做到了新司机的身旁。
这位面还挺生,但样子还算忠厚老实的新司机是她昨天连夜回公司安排好的。
据说是本地人,有自己的家庭,曾经的工作经历也检查过很靠谱,所以说理论上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了。
原本闹出事的那位司机因为符白龙本人说了不过度追究,所以暂时先由她处理,除了停职修整数日其余的倒也没有重罚。
这放在以前肯定是不能够的。
但好在昨天陈臻在,他家老板心情也不错,这才免去诸多问题。
等此刻帮忙将自家老板住院换洗下来的衣物,和另外一个装在她皮包里的铁饭盒一起拿上来。
还没坐稳,正准备让新来的司机开车的瑞秋张就听到自家老板在后面不太耐烦地盯着她手上的那个饭盒道,
“你把这东西带上车干什么?”
这句冷冰冰的质问,坐在车里还隔着墨镜拿眼神瞪人的符白龙讲的莫名有点突兀。
他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魔鬼似的,总之浑身上下每一丝毛孔都在嫌弃地说着他在拒绝这个压根不该在这儿出现的东西。
而明明是刚刚在病房里看到这个饭盒被洗干净放在床头,才顺带拿上来的瑞秋张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愣了下后,女秘书才疑惑地反问道,
“嗯?这个不用给您拿走吗?我看到它被单独洗好了还放在床头柜上,我才拿下来的,还以为您准备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