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很快就开了,一个白发苍苍、戴着副老花眼镜的老太太手里拿了个正在剥皮的洋葱,诧异地打量着他,“你找谁?”
温颜卿戴着眼镜,因此还没什么,一向以视力2.5而自豪的苏禾已一下子尖叫起来:“啊呀呀,外婆,你不要把洋葱到处拿啊,我的眼睛,好疼啊啊啊啊……”
老太太看见是她,又惊又喜。
“哎呀,囡囡!你回来啦!啊啊对不起,你眼睛还好吧?外婆给擦擦……”
眼看她摸过洋葱的手指就要往自己脸上擦,苏禾连忙捂住脸颊飞快后退,“不用拉不用拉。外婆你先让我们进去吧!”
“哦哦,好。快进来。”老太太一边转身让路,一边还把温颜卿仔仔细细端详可一遍。“囡囡,这个你同事啊?”
“恩。”苏禾含糊应过。
老太太满脸慈祥的看着温颜卿,发出由衷的感慨:“姑娘啊,你长得好高啊。”
苏禾“噗”地笑了出来,继而得意洋洋地看着温颜卿,看他如何应对这尴尬的一幕。
温颜卿沉默了两秒钟,摘下眼镜,他的眼睛,竟然闪烁着点点泪光,喊了一声:
“外婆。”
老太太一个惊悚。
苏禾也一个激灵。
而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温颜卿上前一步,握住老太太的手,说道:“太像了……外婆,您真是跟我奶奶,太像了……”
“哎???”
老太太不知所措,看看他又看看苏禾。
“囡囡啊,这是……”
“我是奶奶从小带大的,她特别特别疼我,但我知道,其实她一直特别想要个孙女。所以,小时候我一直留着长发,奶奶就会帮我梳很好看的辫子,后来,奶奶因病去世了,为了纪念她,我就没再剪头发……”
一边的苏禾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虽然这套说辞是她之前教给温颜卿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温颜卿竟然真的会用!
这、这这这……也太无耻了啊啊啊啊!
她在心中捶胸顿足。
那边,温颜卿握着老太太的手,彬彬有礼地说:“如果,因为我的长发而给您造成某种错误的印象,真的非常对不起。但外婆,我叫温颜卿,颜色的颜,关汉卿的卿,是男性,是苏虞的老师,也是苏禾的朋友。”
屋里,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走过来惊讶道:“你是小虞的老师?”
这位妇人长得眉目端正,脸庞浑圆,颇有福相,不是别个,正是苏禾的老娘——董小青。
老太太至此也听出了端详了,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温老师,快请进,快请进!”
温颜卿就在两个女人的众星捧月下进屋去了,反倒是正牌的女儿苏禾被冷落在一旁。
“喂……不是吧?”
面对如此出乎意料的戏剧性变化,苏禾垛了垛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进去。却见老娘和外婆,已倒茶的倒茶,拿水果的拿水果,开始招待贵客了。
她闷闷得走过去,朝温颜卿坐的沙发坐下,咳嗽一声说:“妈,我回来了。”
“我看见了。”厨房里传来董小青因过与熟稔而显得无比冷淡的答应,停了停,还补了一句,“你别光在那坐着啊,妈这还炖着汤呢,你进来帮我看火。我要切橙子给温老师。”
“……”
苏禾好生郁闷,偏偏,对面的温颜卿瞥了她一眼,风淡云轻地说:“你还不进去?”
苏禾握拳,她忍!
站起来,进厨房,煤气灶上果然炖着汤,满屋子的香气。
“妈,你做了花旗参炖鹌鹑么?好香,我要喝!”
掀开盖子正想尝,董小青过来在她手背上狠拍了一记,“喝什么喝,还没够火候呢!哪,橙子切好了,端出去给客人。”
“……”苏禾委屈地接过母亲大人递过来的果盘,出厨房,重重往茶几上一放。
那位贵客显然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用自备的消毒纸巾擦过手后,就拿起橙子开吃了。
苏禾瞪着他,她千算万算,失策了一点——
温颜卿,可是有“苏虞的老师”的这一金字招牌在的!
所有的家长都一样,纵然对客人什么的再冷淡,但只要一听说是晚辈们的老师,就变得无比热情和积极。
她积极的外婆很快就捧了一壶茶出来。
“温老师,你喝不喝茶?”
“喝的。”温颜卿放下咬了一口的橙子,起身接过老太太手中的茶,鼻子微动,挑眉说,“啊,是铁观音?”
“对的对的!哎呀,你靠闻就闻出来拉?真难得,现在的年轻人,都没几个懂茶的呢。”
“我不但闻的出这是铁观音,而且一摸这壶,就知道外婆您是个大行家。铁观音不同于其他绿茶,绿茶一般不能用沸水冲泡,但铁观音叶底肥厚、造型结实,不用沸水冲不出茶味。这壶,显然是用开水烫过,然后再用一百度的沸水把茶叶冲开的。”
老太太的眼睛在闪闪发光,一看她这个样子,苏禾就知道完了。
她外婆一生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喝茶,研究茶艺。温颜卿如此投其所好,外婆肯定如获至宝。
不过,她还有希望!
苏禾握拳,把目光投向厨房里的母亲——
董小青洗了一盘葡萄,端出来放在茶几上,挨着女儿坐下,笑眯眯地问道:“温老师是小虞的什么老师啊?”
苏禾替他做了回答,“妈,人家是SS学校的老师,小虞现在的班主任。”
“哦,是那个珠宝设计的?”老太太插话道,“温老师,小虞学习好么?她耳朵听不见,给你添麻烦了。”
温颜卿微笑着回答:“她很有天赋,将来必有作为。”
呸!明明前天还非要把人家开除的说!
苏禾在心里咒骂。
“温老师,为什么回跟着阿禾来我们家呢?”董小青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苏禾在心里暗暗喝彩,不愧是老娘,果然不容易糊弄,问话就是一针见血。
温颜卿看了苏禾一眼,然后唇角上扬,露出一个非常正经非常诚恳当然也毋庸置疑的非常英俊的笑容。
“求婚。”
“噗——”
苏禾口中的茶全都喷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喷在温颜卿身上。
老太太吓地连忙站了起来,一阵手忙脚乱地拿毛巾出来给他擦,“对、对不起,你没事吧?快擦擦……”
董小青则怒视着苏禾,“有你这样的吗?太没礼数了!”
“我……”苏禾再次委屈了。
而被喷溅了一身茶水的温颜卿,却丝毫不见狼狈,依旧坦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一边礼貌地谢绝了苏禾外婆想要帮他擦拭的好意,以便接过毛巾,仔仔细细地将水渍擦干。
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他重新将毛巾折好,放到茶几上,抬起头,凝重望着董小青的眼睛,一字一字说:“我很喜欢您的女儿,所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请求您,把她交给我。”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呀,囡囡啊,你怎么了?”老太太紧张地凑过来看。
“外婆,我呛、呛到了,咳咳咳咳咳咳……”
一团混乱中,董小青和温颜卿两个人却格外镇定地端坐着,于董小青,是仔细打量,于温颜卿,是平静的被打量。
等苏禾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呼吸顺畅点是,仿佛是成心为了刺激她似的,温颜卿开口说:“有件事情真的是非常对不起,但也到了应该告诉您的时候了——小禾已经有和我的孩子。”
苏禾的眼睛,瞬间瞪至最大,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栽倒。
这下子,是真的晕过去了。
她的世界黑黑沉沉。
依稀听见人在说话。好象是妈妈,好象是外婆,又好象是温颜卿。
具体说了什么不太清楚,她的头好晕,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会这么晕?身体懒洋洋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无边的黑暗不知何时绽开了一道光,白光中,有一个人影慢慢靠近。
啊,是爸爸!
天国的爸爸,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
爸爸无限慈祥地看着自己,宽厚的嘴唇一张一开,在说话。
可是,爸爸,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
你靠近点啊,再靠近点啊……更近一点啦!
父亲越靠越近,那声音终于被她听到了,说的是:
“恭喜……”
恭喜什么啊?
“要好好照顾孩子啊……”
等等?孩子?什么孩子?
她还在惊诧,爸爸已将一个小孩推到她怀中。
“要当妈妈的人了,该成熟点啦。”
等等!爸爸!
不是吧,为什么她就要当妈妈啊,还有,这个小孩是谁啊?
她无比气急地低下头,与此同时,那孩子正好抬起头来,冲她眨一眨眼睛,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
美丽细长的丹凤眼,弧形优美的嘴唇,巴掌大的瓜子脸,以及披肩的长发……
这个喊她妈妈的小孩,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温颜卿!
苏禾大急,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然后“嗖”地坐了起来。
她醒了。
眼前的世界先是有一瞬间的模糊,然后,慢慢清晰——
置身处,是一个格外舒适华丽的房间,只有一秒钟,苏禾就断定,这里绝对不是外婆家!
宽大的水床,将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软软托住,难怪她之前觉得懒洋洋的浑身使不上力气,床头柜旁的台灯,是丘比特托箭的造型,也是格外的浪漫和梦幻。
这里……是哪里?
就在她还混混沌沌不太清醒时,一个声音从耳畔传来。
“醒了?”
苏禾立刻转头,就看见了三米外沙发上正在看书的温颜卿。
OH,MY GOD!为什么是他?
作为昏迷在家中的女儿,在清醒过来时所见到的第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家人吗?
为什么会是温颜卿啊?
“我妈呢?”
“她们在家里。”
“这里是哪里?”
“是距离你家步行五分钟的宾馆。”
“宾馆?”苏禾急了,“为什么我会来这里?我妈她们怎么会允许你带我来这里?”
“哦,是这样的。”温颜卿不紧不慢地回答,“你晕过去了,于是我出于‘极私人’的提议带你到医院做了个检查,医生说你有点贫血,缺乏睡眠,要让你好好睡你觉。介于你家没有多余的床,她们一致同意你跟我住在这里。”
苏禾越听越不对。
“等等,什么叫‘极私人’的提议?”
“也就是说,我认为你的突然晕阙,可能是怀孕造成的。”
“什么?我、我我我才没有怀孕!!!”
苏禾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温颜卿放下书走过来将她温柔却有不容抗拒地压了回去。
“小心胎气。”
“你才胎气呢!”苏禾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小人,“我们才那什么一次,怎么可能会怀孕?又不是演电视剧!”
“是么?”温颜卿微微眯眼。
苏禾心中一颤,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温颜卿下一个表情是挑眉一笑。
他不笑时冷若冰霜,笑起来却是极度妖孽。笑得苏禾心惊胆战。
“一次不够,那么就多多努力吧!”
温颜卿说着,脱了拖鞋,也爬上床来。
苏禾连人带被连忙后缩。
“等等,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行啊……等等……救……”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再次消失在了旖旎的唇舌纠缠间。
这一瞬间,苏禾脑海里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老妈,你……太……不……给力了……
*****
苏禾在第二天,更加深刻地见识到了老妈的不给力。
第二天一早,温颜卿就把她硬从床上拖了起来,她赤红着眼睛极为不满,折腾她一个晚上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让她好好睡个饱觉!
还有,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同样的纵欲狂欢,她就一副备受摧残废困乏累的模样,而温变态却是神清气爽器宇轩昂?
好吧,器宇轩昂不是这样用的……
在她的满腹怨念中,温颜卿拉着她走出宾馆,刚到粮食局门口,就见一个大卡车开可过来,好巧不巧,停在了他们面前。
苏禾正一股子恼火无处发泄,见此便立刻叉腰喊道:“喂,你们不要挡道啊!这里不让停车的!”
车门开了,两个搬运工模样的人跳可下车,笔直走到温颜卿面前。
“温先生,东西送到哪儿?”
“6栋3门705室。”
“好的。”
搬运工应了一声,走到卡车后方,拉开闸门。
然后苏禾就眼睁睁得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从卡车里搬下来,再往她外婆家送过去。
她目瞪口呆,“这是搞什么?”
温颜卿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却让她瞬间有想要死过去算了的念头。
温颜卿说的是:“聘礼。”
于是苏禾就跟着那一条长龙般的聘礼冲进了外婆家,外婆和老娘也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工人们往家里运东西。
董小青问:“这是?”
“昨天来得太过仓促,没给二位带见面礼。之前其实是有准备着的,只不过用物流托运来晚了一天。”
温颜卿一边解释,一边随手拿过其中一个纸箱,搁到茶几上,打开。
“外婆,知道您喜欢茶,这些都是我特别收集的茶叶。您看看。”
不等他说完,老太太的眼睛以开始发光,激动地说:“啊,这个、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紫鹃茶?听说这种茶叶一年只有两百千克的产量啊!是不是真的?啊,还有这个,不是那个汉中仙、仙……”
“仙毫。”温颜卿在一旁提示。
老太太拿盒子的手都开始哆嗦了,“这可是汉中茶王啊,据说要四十二万一斤!”
一旁的苏禾立马瞪大了眼睛——
什么?这点破茶叶居然比一辆车还贵?
温颜卿淡淡一笑,“那是拍卖的价格,炒起来的。那个厂商是我的朋友,出了新茶都会送我一份,所以我可以说是地得来全不费工夫。只不过其他几种,就比较难得了,收集了很久,也就是送给您这样的大行家,才不算浪费。”
苏禾在一旁直翻白眼——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冷漠啊禁欲啊,在这个男人身上通通是幻象,其实根本就是个巧舌如簧骗死人不偿命的大骗子!
可不得不说,这招投其所好,真是太致命了。
因为外婆立刻就沦陷了,满脸红光精神亢奋地说:“好好好,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我们把这些茶都尝个遍。”
“好的。”温颜卿转身,走到墙角堆的那一大摞箱子前,对董小青说道:“阿姨,听说您喜欢看电影。这些是我搜集的自一战以来,从格里菲斯开始所有发售过DVD的影片,悠闲暇在家,可以一部部地看……”
苏禾忍不住跳了起来,“哇噻,这么帅的东西?我也要看!”
董小青一脚踹在她腿上:“要什么要,没见到人家是送给我的吗?”分明一张晚娘脸,转向温颜卿时,就是一派风和日丽,“谢谢你啊,小温,你真是太有心了。这些东西,得多难找啊。”
苏禾捂着被踢的脚,委屈地嘟哝:“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下脚居然这么狠……还有啊,喂,你送这么一大堆东西来我家,还让不让我外婆她们走路了?”
眼看着箱子还在不停地往门内搬,苏禾提出了这个最实际的问题。
结果温颜卿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因为他最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董小青面前。
“之前那些都只是见面礼,这个才是我的聘礼。请您,把女儿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苏禾领时飞红了脸,突然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董小青好奇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是把钥匙。
苏禾眨眨眼睛,再看——
真的是把钥匙!
“这是粮食局对面丽景皇都5-A-101的钥匙。我知道外共年纪大了,不愿意多动弹了,而且老邻居们都住在这里,所以,就找了一套丽景底楼的房子,步行到这就五分钟,也不算离开这一片。那套房子不算很大,但有一个阳光充足的茶室,打开窗子,外面还种着一排桂树,让外婆可以闻着桂花的香气晒着暖暖的太阳尽兴地品茶,还有一个隔音效果很好的客厅,阿姨可以在里面开着音响看电影。希望你们会喜欢。”
温颜卿说完这番话后,又是毫不吝啬地微微一笑。
一时间,苏禾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这种套着温情+细心的金钱攻势,真是SSS级的必杀技啊!
她看见了外婆激动的表情,和老妈感动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失陷了。
老妈,一堆碟,一套房就把你收买了,你真是太太太太不给力啦!
就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场景里,苏禾“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温颜卿的手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由分地将他拖出了屋子,继续爬楼,上了顶层。
顶层有个小平台,平日里供楼里的居民乘凉用的。
此时正是阳光普照的早上,因此悄无一人,正适合用来摊牌。
苏禾走到这里,把温颜卿的手一摔,双手抱拳,警惕而严肃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怎么样?”温颜卿挑起了好看的眉,“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够有诚意了。”
“送礼物什么的,那叫收买,不叫诚意!”
“那么请问,什么叫诚意?”
这家伙!究竟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啊!
苏禾气鼓鼓地跺了下脚,“喂,温变态,你不是要娶我吗?你要娶的人是我?那么,讨好我的家人给她们送礼物安排她们今后的生活什么的,通通都是其次,你啊——”
她终于说到了重点。
“最该讨好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是我啊!是被请求着嫁给你的人——我啊!”
温颜卿忽然没了表情,又恢复成初见时那种沉静的、高深莫测的、带着冷漠与禁欲气息的他。
一看到他这副样子苏禾就来气,因此也就更加不满了。
“普通人在要结婚前都会求婚的吧?都会征求女方的同意的吧?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地认为我一定会嫁给你呢?就算你收买了我老娘和外婆她们也没有用,好吧,我承认那还是有点用的,但,最最需要过关的,是我啊!温颜卿,我告诉你哦——”
苏禾“蹬蹬蹬”走到温颜卿面前,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地看着他,在近的彼此能感应到对方呼吸的距离里,叉着腰,一字一字地说:“如果你不说喜欢我,就休想我嫁给你!”
因生气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颊,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甚至完全算不上漂亮,可是,她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真实,以及那么地……牵动他的心。
温颜卿静静地注视了苏禾一会儿。就在苏禾以为他要永远装酷下去时,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轻柔,带点天生的低沉,却在这个明艳得不能再明艳的早上,听起来,宛若风中悠远的风笛一般,每个音节,都极尽完美。
“我是个很无趣的人。”
“欸?”苏禾一怔。
“在我二十六年的生命中,只要是接触过我的人,都给予我一个‘无趣’的评价。我喜欢把每件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如果制定了周一早上要喝牛奶我就绝对不会去喝豆浆,如果我只能在自己的床上睡着,那么就算有其他床我也宁可窝在沙发上……”
苏禾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去他公寓的那天,温颜卿会睡在沙发上,因为——她占据了属于他的那张床。也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温颜卿老是折腾她,就是不肯睡觉,因为——那不是他的床。
“上学,升学,毕业,然后去SS当老师。我的人生就像个被上好发条的脑中一样精准,没有意外,直到——SS入学考试那天,我遇到了你。”
苏禾忽然听到了打鼓的声音,继而她发现,原来那是她的心跳声。
“你是我人生中仅有的意外,莫名其妙就出现了,然后又一次次地发生本不应该产生的羁绊,而最意外的是,面对这个意外,我竟然觉得很有趣。当我为了摆脱Happen的纠缠而头疼不已时,你又自动送上门来了。于是,请人调查了你的背景后,我对自己说——就是她了。”
温颜卿的目光一刻不离地注视着苏禾,眼底,有隐现的温柔,有难掩的局促,更有执着的坚定。
“什么假女友的……我根本不找假女友。对我来说,如果一个女孩被冠予了我的女友之名,那么,她就是真的我的女朋友。
“所以,会打电话给你,会邀请你吃早餐,会把你想要吃的面条让给你,会因为你误解了我和苏虞的关系而生气……苏禾,我和你之间,也许你并不了解,但我从一开始,就是真的。”
苏禾整个人陷入了一中巨大的震撼,温颜卿的话,实在是让她太意外,意外到一时间,反而无法做出反应。
她怔怔地看着他,而他一如既往地看着她。那平静的目光,为什么她之前没有看到,那里正波涛汹涌,蕴含着咄咄逼人的感情。
“你……”
她颤颤开口,因为没有自信,所以无法相信。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如此平凡的、卑微的她。
和如此鲜亮的、出色的、纵然有很多缺点但以世俗目光去衡量仍是标准的钻石级好男人的他。
为什么那么优秀的他,会喜欢上……什么也没有的她呢?
其实爱情的产生很多都没有缘由,就像如果此刻问苏禾,喜欢温颜卿吗?她就无法确切地回答。
如果问她不喜欢吗?那她又会坚定地摇头否决。
也许,并不是非要为这份爱情寻找一个明确的理由,只不过是——在这如此关键的时刻,她只是想听他说出来而已。
请赞美我吧。
用你独有的语言,来赞美我、肯定我、眷恋我。
那么,无论是怎样的话语,只因为是出自你的嘴巴,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
苏禾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温颜卿却出乎意料地垂下了眼睛,在这一刻,仿佛因为羞涩,而不敢直视她。
不——会——吧?
苏禾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刻意凑过头去看,结果,正好撞上温颜卿抬起头,飞快地说:“因为你很漂亮。”
“哎?”
“还很聪明,有才华。”
“这个……”
“性格好,会做饭。”
“停!你坑爹啊啊啊啊——”
苏禾忍无可忍,愤怒出拳,拳头刚打到温颜卿面前,就被他一把抓住,还没来得及抽回,指上一凉,某样东西飞快地套进了她的右手无名指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钻戒。
不大不小,与她的手指极其吻合。
简约的弧形,璀璨的钻石,仿若书写在千年之前的誓言,在这一刻,来到面前。
“守护神!”苏禾的眼睛顿时直了,继而冒出了无数颗红心。
无数次在电视广告里见过的尤物,无数次跟同事羡慕垂涎过的奢侈品,SS今夏最经验夺目的钻戒,在这一刻,竟然闪烁在了她的手指上!
苏禾的拳头立刻改成了拥抱,跳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雀跃说:“哦!温颜卿!我一定要嫁给你!!”
椭圆型的镜片里亮光一闪而过,温颜卿扬起嘴角,阴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