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火焰在他周遭熊熊燃烧,而他身似矫龙,周身漾起一圈水般剑影,一路如过无人之境,那些能把马脑贯穿的火箭,根本没有一

只能近的了他的身……这一景象把我看呆了,半天才想起,他刚才对我说的是:“难道你不明白么?一和你说话,我就什么都忘了!


◇风助◇
当第一支箭破空袭来时,我正在马上。
还未意识到怎么回事,追日便自行调头狂奔,我连忙拉紧缰绳,只听身后马嘶声尖叫声风动声顿时汇集成了一片……
有人偷袭!
难道山中一窝鬼竟来的如此之快?
几支火箭冲我飞来,几乎是贴耳而过,追日忽的抬蹄,将我甩下马背。幸好一双臂膀横空伸出抓住了我,几个翻滚,停在一块岩石后

面。
我微微惊诧--百里晨风!他是何时跟上来的?
刚自站稳,一记爆破就在岩石那边炸开,四下碎片乱飞,我与他连忙朝旁闪避。
几片碎石砸在我手上,一个名字顿时从脑海里跳了出来--霹雳堂!
只有霹雳堂,才制作的出如此威力的火药。
风中送来阵阵火药味,此处逆风。
我与百里晨风对视一眼,他已抿唇长啸,追日穿越箭风火雨急驰而至。
“来!”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巨大的力道瞬间袭来,我惊呼声尚未出口,人已在空中。眼前黑幕一闪,是他用披风罩住我,耳侧传来

他极低的声音:“很快就能到达上风口,别怕。”
第三章 路遇初险(4)
怕?不,我不怕。我只是觉得有些悸乱--这个男人,只须一眼,便已知道我在想什么,如此心意相通行动默契,何其……悸乱。
追日突然向右闪避,我看见一道刀光,飞快自眼前掠过,拦在前方的两个来袭者顿时倒地。
“走!”百里晨风收刀,令马继续前驰,耳旁风声呼啸,刀光火海在倾刻间变得遥远。
很快到了风口,他并不勒马,抱着我就地滚落,手掌顺势在追日臀上一拍,轻叱一声“跑”,然后扭头冲我低吼道:“快!”
我抛了小瓶子给他:“你先服解药!”
音犹未落,衣袖轻挥--紫影先是只有一线,遇风变扩,瞬间延绵成雾,再后又淡淡隐去,在颜色消逝的同时,一股独有的香味却弥漫

开来。
远处传来几人的惊叫声:“紫萸香慢!是紫萸香慢……”
不错,紫萸香慢,遇气生流,随风而传,风不止则香不息,要半个时辰后才会彻底消绝。
闻者瞬间昏迷。毒性传播速度甚至快于其香味,因名“香慢”。
“绝对是毒中楚歌。”一代毒王叶飞评价,“传播之广速度之快,当今天下无可出其右者。风纤素一妙龄女子,竟能研制出这般神奇

的毒来,真令我这个浸淫毒术四十年的老手都为之汗颜。”
远远望去,人畜都已倒了大片,喧声渐弱……
紫萸香慢,何曾令我失望过?
就在这时,百里晨风身子一斜单膝落地,我这才发现他右腿中箭。过去一瞧,箭射的很深,足足入肉三寸,整只裤腿都已被鲜血染红

。亏他忍的住,竟一声不吭。
“刀拿来!”我利落的撕开他的裤腿,朝他伸手。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刀递上。
“箭上有倒刺,你忍着点。”我头也不抬的说,提刀落下,以最快速度割开箭边上的腐肉,用力一拔,左手不停点穴止血,但血依旧

溅了我一身。
一抹身影飞掠而来,啪的扔了个匣子给我。我看来人一眼,却是萧左。
“大内密药,止血生肌。”这种时候萧左仍是不改笑意,调侃道,“看来风总管救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如此干脆利落,晨风,你疼

不疼?”
“过奖。”我淡淡应道,打开匣子上药。心头却很是吃惊:我只给百里晨风吃了解药,这萧左又是怎么来的?竟不为紫萸香慢所迷!
一则江湖传闻在我脑海里飞闪而过:百里闻名终生孤寡,但有个义子,曾有奇遇,百毒不侵。会不会就是萧左?
可是江湖素传那个义子极其讲究吃穿用度,品味之精,天下少有。其人还有非常严重的洁癖,据说山西遂子门门主陆先为向百里城示

好,特地派人送了对自前朝皇宫里流传出来的碧龙杯给他,酒盛其中,无冰自凉,是一件千金难求的宝物。谁知他看也不看,理由是

:“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此言一出,震动江湖。连皇帝用过的东西都敢嫌弃,还真不是一般的骄傲。
更加离谱的还有他无名无姓,别人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时,他就说:“你可以叫我百里城主的义子。”
“你不觉得这样称呼起来很麻烦吗?”
他道:“麻烦的是你们,不是我。”
从此,天下人皆知道了:百里闻天是个老怪物,而他的义子则是个小怪物。
一老一少两个怪物,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碰上的。
再反观萧左衣着邋遢、举止慵懒,实在是和那个传说中的人相去甚远。
难道是我多虑了?
萧左向远处张望了一番,又道:“真不愧是天下奇毒紫萸香慢,轻松松就解决了这场布置周密的袭击。”
第三章 路遇初险(5)
我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幸好,他们不是萧公子,否则我岂非徒劳?”我相信他听懂了我的意思,但他依旧笑容不改,连眼睛都没

眨一下就回答道:“一见风总管你挥袖施毒,我就屏住了呼吸,追随你们来了风口。试问紫萸香慢施毒时,天下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她

身边更安全的?”
“所以我说他们不是萧公子,及不上你的一半聪明。”我垂下头继续处理伤口,心中却在冷笑。
说谎。萧左在说谎。
紫萸香慢若是屏住呼吸站在风口吹不到风就能避过,就不会被称为天下第一奇毒,也不会成为我的代号。
萧左,你可以不说实话,但我早晚会找出原因。
有一条化麟锁已经足够令我寝食难安,我绝不容许有第二个人拿我的毒不当不一回事!
想到化麟锁,我便抬头往远方搜索宫翡翠的身影,这位大小姐应该安然无恙吧?
果然,别人都倒了下去,独她依旧精神奕奕,紫袖飞扬,白裙飘舞的走了过来。
萧左也盯着她,待她到了面前,似笑非笑道:“宫家天香指果然名不虚传!有那么一瞬间,连我都分不清,你究竟是在跳舞呢,还是

在杀敌?”
宫翡翠嫣然道:“天香指,本就是这世上最美的一种武功。不过此番退敌,纤素姐姐可是头功一件。”
“大小姐谬赞,若非百里先生相助,此计未必能成。”我转向百里晨风,道,“你觉得如何了?”
“多谢。”
“何必如此客气,是你救我在先。”我将刀递还给他。
他伸手接过,望向战场:“霹雳堂的人。”
他也看出来了?我点了点头,看向宫翡翠道:“大小姐,不知我方伤情如何?”
“伤了十一人,死了三人,但是马……”宫翡翠咬咬牙,道,“有半数都死在火箭之下。”
萧左皱眉道:“如此看来,对方是有意的!”
“不错!”宫翡翠接口说,“看来敌人只是想拖住我们,并不是真的准备夺宝。否则,霹雳堂的手段就算再厉害,也决不敢只派出区

区百人袭击宫家与百里城的队伍!”
一行四人边分析敌情边往回走,到了地头一看,尸横遍野,所有偷袭者竟全部死了!
宫翡翠不悦的抬眼看我:“纤素姐姐,你何时加大了紫萸香慢的毒性了?”
“我没有。”我肃然上前,连续翻看五个死者的眼皮,道,“他们来之前就已服下了同一种剧毒。”
萧左皱起了眉,喃喃道:“真是奇怪,他们大大方方的用炸药,摆明不想隐瞒身份,又何必灭口?难道他们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论如何,用百余条人命来拖延我们,幕后策划者的确好大的手笔……但凭霹雳堂,我看不像!”
我朝他望去,这个邋遢少年,这个在江湖上风评极差的败家子,思维竟是如此慎密,难怪连百里晨风都会邀请他担当此行的保镖。
我顿生戒备,垂首道:“人已死,多猜无益,还是想想如何继续赶路吧。”
“不错,无论如何我们要抓紧时间过黄河。”百里晨风开口道,“我们现在来分配马匹,两人一骑,最快上路。”
宫翡翠眉心一拧,终还是点头道:“好吧。纤素姐姐,你与我一骑。”
我刚想说好,百里晨风却抢在了我前面:“不行!”
见我讶异,他解释道:“你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我和宫大小姐一骑,肯定是我照顾她,而不是她照顾我。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考虑的到!
宫翡翠拿眼睛在他脸上转了几转,突然笑了,道:“那她同谁一骑?”
第三章 路遇初险(6)
“我。”百里晨风说着,牵过了追日,这匹绝世名驹实在可怜,先是被我毒迷,现又被人砍了一刀,但饶是如此,看起来还是神骏不

凡,尤其是和场内的其他马对比。
我笑了笑,道:“还让我骑追日?如果我没记错,刚才战起时它弃我而去,再来一次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安然无恙。”
“所以,我更要与你同骑。”百里晨风如是说,语气不容人拒绝。
我扬扬眉,还未说话,宫翡翠已经抢着笑道:“好,就让她与你一骑。”
我怔住,朝她看去,慢吞吞的问:“那么,大小姐,您与谁同骑?”
◇竟与君同◇
众所周知,珠宝买卖通常都伴以巨额利润,所以它几乎可算世上最危险的行当之一,经营珠宝的家族倘若不懂武功,就活像一只被猛

虎包围的肥羊。
所以,宫家自高祖起,不仅代代经营珠宝,也世世习武。到了我父亲那一辈,洛阳宫家不但成了珠宝业的泰斗,也成为赫赫有名的武

林世家。
于是,我就成了一个背负着双重身份的人。
首先,我是宫家的主人,自小家教严谨,从不许逾规--所以,我绝不能跟家中下人同骑。就连风纤素,都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可她

偏偏还被百里晨风“抢”了去!
这样一来,我能选择的人就实在少的可怜了,少的只剩下一个:萧左。
那当然是万万不可的!
我是个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而他却是个男人!与他同骑,成何体统!
幸好这时我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我还是个江湖人。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江湖儿女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所以我和他同骑一匹马,应该是完全没问题的!谁敢说有问题,我就敲破谁

的头!
萧左当然是没问题的,我的纡尊降贵就是他的无上荣幸,所以扶我上马时他那一脸又得认命又不甘心的表情,被我看在眼里,全成了

高兴过头以至无法控制面部肌肉的表现。
最主要的是,我不想还没上马就被他活活气死!
我坐在前面,萧左的手臂只能绕过我的身体兜住缰绳,这情形虽然有点暧昧,可是考虑到他身后还背着那个原本应由我保管的阏伽瓶

,而且如有追兵他又恰好能为我挡住暗箭,我就觉得忍忍也无妨了,甚至还偷笑起来。
“你笑什么?”刚在身后坐定,他就问道。
“我哪有?”明明是偷笑嘛,他在后面怎么看的见!
“你的耳坠在颤。”他说,“你喜欢翡翠?我见你三次你都戴着翡翠耳坠。”
他连这个都记的那么清楚?我的心头骤然袭上一股无法言喻的滋味,唇边绽开笑容的同时,感到耳坠果然在颤动,于是我赶紧收了笑

,故意装出很严肃的样子说:“那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肤色太白,戴上玉质的东西根本看不出来。”
他立刻开怀大笑,一边提起缰绳,高喝道:“出发!”
近三十匹马一起发足狂奔,顿时掀起滚滚尘烟,蹄声如急雨般响彻山谷。
“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嚣张的女子!”得得的马蹄声中,萧左忽又压低嗓音说了句,“不过,我喜欢翡翠,稍经雕琢,就会绽放夺目

的光彩。”
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东西在我心里窜来窜去,惹的心跳都加速了?阵阵山风扑面,带来丝丝清凉--天呀,我想我的脸

一定已经红的像朝霞了。我悄悄咬住唇,可笑意还是从紧绷的嘴角曼延开去……
“你的耳坠又在颤了。”他懒懒的说了句。
我的手立刻摸上耳朵。
“如果想扔掉它们,还不如给我。”他匝匝嘴道,“至少够换几坛子酒。”
第三章 路遇初险(7)
两道碧绿光芒划空,我毫不犹豫的耳坠扔进路边草丛。
他再度大笑:“道路如此颠簸,耳坠当然会颤,这样就丢了不觉可惜?”
上当!我咬牙哼了一声,举起两手就拧身要打。
“抓紧马鬃!”他涎着脸冲我一笑,“前面有个沟。”
什、什么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马儿已腾空一跃,我的心骤然高高吊起……惊呼声还未出口,只听“砰”的一声,身子猛的一震,

马儿已稳稳的四足着地,继续前进。
我惊魂初定,顿时大感刺激,一把从萧左手中夺过缰绳,高喊:“驾!”
马儿受到催促,突然加速,萧左猝不及防,猛的一伸手……掌心覆上了我的腰际。
这一刻,不光是我,恐怕连他自己都也怔住了。
我在高速飞驰的马背上回头,长发逆风飞扬起来,只那么一瞬,透过飘动的发丝,我似是看见了青山绿水间,萧左目中一掠而过的温

柔。
“抱歉!”下一瞬,他就高举起双手,差点掉下去,他又鬼叫一声赶忙抢回缰绳,睁大一双极其惊慌的眼睛,问:“你不会要我娶你

吧?”
“你!”我重重的扭回头,脊背挺的笔直,“你怎么不去死!”
我真的恨不得他立刻去死!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半晌无语,只有风声灌耳,我的背挺的很辛苦,终于软下去,感到身后那个人立刻迎上来,用温暖的胸膛做我的垫背。同时,低低的

语声响起:“累就靠着我睡一会,到了渡口我喊你。”
他的胸膛靠起来很舒服,我从不是自虐的人,所以完全没有跟他客气的打算,靠在他身上闭起眼问:“我们何时能到黄河?”
“明日清晨。”他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被突袭,本该今夜就到的。”
我睁开眼,咬牙道:“这么看来,霹雳堂果然和山中一窝鬼是一伙的!”
他悠然道:“那又怎样,宫家和百里城不是也联手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既不怕,为何还要我们日夜兼程的避开他们?”
“因为打起架来会耽误行程!”他笑道,“否则,一群小鬼有何可怕。”
我道:“那什么才是可怕的?”
“不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我刚想瞪眼,就听萧左淡淡的问了句:“你不觉得霹雳堂来的太快了些么?”
我一惊:“你的意思是……有内奸?”
“不知道。”他低头瞧着我,苦笑道,“你不用瞪我。我怕,就因为我不知道,知道的话,就不用怕了。”
不错,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我们的行程路线本就极机密,霹雳堂的人怎会那么快的找到我们?难道,真的有内奸?
大概是发现我脸色沉重,萧左忽然拍拍我道:“天下最笨莫过于为不知道的事而担心,聪明的人都会养足精神等那个‘不知道’找上

门来!”
“所以……”
“所以你该闭上眼好好休息,等那个内奸现身,好用你的天香指戳死他!”
这家伙,倒乐观十足!但不知为何,我心中的阴霾竟也渐渐消散了,闭着眼靠着他的肩,半晌忽轻喊道:“萧左?”
“什么事?”
“天这么黑,我们又不敢点火把,马会不会失足摔进坑里?”
我感觉他身子颤了颤,仿佛是笑了。
“我不是马。”他柔声说:“但我保证,绝不会让你掉到坑里。”
“唔,那我就放心了。”
“好了,赶快睡吧。”
“萧左?”
“怎么?”
“你的肩膀很硬。”
“那这样呢?”他动了一下,让我的头窝进他怀里,“好些么?”
“好多啦,谢谢你……萧左?”
“嗯?”
“在马背上睡觉真难受呀。”
“我们得尽快赶路。”
“我知道……只是颠的厉害,我想,连只跳蚤都休想睡着呢……”
说这些话时,我一直都没睁眼,等我再次把眼睁开,萧左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你不是跳蚤,所以你睡着了。”
与此同时,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了薄雾,投射在不远处水流湍急的河面上。
黄河--我们到了。
第四章 风波乍起(1)
◇杜三娘◇
我第一眼去看的,却不是黄河,而是一艘船。
船身狭长,被漆成黑色,黑色的船头上迎风站着一个女人,飞舞的红衣,像整个人都在燃烧。
她侧头,用与衣服同样火红的丝巾把头发绑了起来,光洁的手臂上两只扭花银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见这样一幕美景,我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回头对身后的百里晨风微微一笑。
他当即翻身下马,朝我伸手。此人倒真是个正人君子,同骑途中一直与我保持着距离,不曾逾越分寸。
我落地,看向宫翡翠,只见她满是好奇的望着平静的河水道:“我浮黄河去京厥,挂席欲进波连天。难道李白骗人?”
萧左嬉皮笑脸的答道:“回大小姐的话:李白哪有胆子骗你。不过现是初春,汛期未到,是以水势较缓而已。”
宫翡翠忍笑白了他一眼,忽的“咦”了一声,抬手指着前方道:“纤素姐姐,你看那个女人,很特别呢。”
我再看船头一眼,红衣女人扬着脸闭着眼睛,似乎非常享受船头风吹的感觉。其实她的容貌并不美丽,额头太高,嘴唇太厚,但不知

道为什么,硬是在她身上盈构出一种神韵:粗俗、却极具诱惑……我正想说话,萧左已先赞道:“真是个有味道的女人。”
我点点头道:“不错……”
“风总管。”宫翡翠冷冷打断我,“抓紧时间,雇船过河。”
我先是一愕,随即看见萧左强忍笑意的样子,不由暗暗摇头,转身命铁骑前去雇船。
铁骑们很快便返,面色凝重道:“回禀总管,河上所有的船都被人包了!”
我刚挑眉,百里晨风便问:“包船者是谁?”
“说是告老还乡的某位大官,带着数百个随从跟班和大量物品。”
萧左四下张望了一番,道:“为何不见他们人影?”
下属答道:“说是正在路上,还需一个时辰才到。”
百里晨风皱眉:“我们等不起一个时辰。”
宫翡翠冷笑道:“告诉他们,谁载我们过河,价给双倍!”
下属们又去问了一趟,回来时却各个颓丧着脸:“回大小姐,他们都说怕那大官,不敢换载我们。”
“已告了老还能作威作福?”萧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这只落毛凤凰余威犹在。”
听他那样比喻,宫翡翠似笑非笑的瞪了他一眼,道:“赏金十倍。”
“你们赏金百倍都没有用。”一高亮的声音忽的插了进来,我转头,只见那个红衣女人已不知什么时候从船头下来了,一步一生姿的

走到我们面前。
百里晨风沉声道:“为什么?”
“那贪官虽告老还乡了,但他儿子还坐镇朝中,恰恰管着河运,哪个船家会不想活了,为一时高赏而断了自己的生路?”她停了一下

,眼望宫翡翠,露出笑意,“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把你脖子上的那串链子赏我,我就载你们过河。”
宫翡翠还未说话,萧左已先笑嘻嘻的问了句:“你就不怕断了自己的生路?”
那女人大笑道:“有了那串链子,我们一家子到哪不能享福个十年二十年的,还需要在这黄河渡头苦哈哈的操桨为生么?再也不用看

官府的脸色,多轻松自在啊……”
想不到区区一个船娘竟也有如此眼光,宫翡翠脖间珠链的确是*中的*。只见她摸着自己的项链,犹豫不过一眨眼时间,便干脆利落的

道:“好,给你。”
继而转向百里晨风道:“这笔帐记百里城头上!”
萧左摸着下巴苦笑道:“我说你怎么这样大方,原来还是半点亏都不吃。”
第四章 风波乍起(2)
宫翡翠毫无愧色,朗声道:“你莫忘了,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凡事都要算计好了的。”
说罢,把珠链摘下,递了过去。
接过珠链,红衣女人嫣然而笑:“各位请跟我来。夫家姓杜,这里人人称我三娘。”
萧左哈了一声:“还好还好,是三娘不是十娘。不过这爽快脾气,倒是一模一样。”
女人不解道:“十娘怎么了?”
“怕你船行一半,沉了我的百宝箱啊。”
这句话分明是在打趣,但听在我耳中,却蓦的一沉。正有所心惊时,却听那女人笑道:“三娘不是十娘,而且十娘沉的也是自己的箱

子,公子既不是那个负心人,又何必惧怕。”
百里晨风忽快走几步,在我耳边低语道:“这个船娘,怕是有点问题。”
的确,普通的船娘怎么可能懂得怎么多?
我发现他的眼中警惕之色渐浓。
这时宫翡翠忽然扭头对我说:“纤素姐姐,你去弄十余只排子来,栓在这条船尾上,以防不测。”
“是。”她考虑的倒周全。我当即吩咐下去,铁骑效率极高,不一会就征集到十只羊皮筏子。于是众人一同上船,那女人喊了一声:

“阿爹,开船啦!”
一个矮小精瘦的老头从舱底爬了上来,“呸”一口浓痰吐在甲板上,宫翡翠顿时皱起了眉。
“法是光一个时辰后恰开船的后?”老头问。杜三娘便走过去小声说了些什么,一个说一个点头,看来谈妥了。
百里晨风道:“江南人。”
“但女儿是本地口音。”我推翻他话中暗示的某种担虑,微微一笑,“不管如何,我们现在急着渡河。即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吧。


登船后,宫翡翠冲那女人招手:“你们这提供饭菜吗?”
“当然,我们这条船是这渡口里最大最实惠也最齐全的了。”
“好,我们这五十三人,你去做五十三份早饭来。”
杜三娘连忙应道:“可以可以,不过,我得另收钱。”
“随你,但要快!”
杜三娘回头喊:“阿爹,客人们要吃早饭,你去做吧。”
宫翡翠顿时跳了起来:“什么?叫这个脏老头做饭?”
“哎呀,小姐你放心,我阿爹手艺不错的。”
“反正我,不,要,他,做!换人!”八成是被前先那口痰刺激到,使得她的大小姐脾气又开始发作。
杜三娘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如此一来,只能我做了。手艺不怎么好,小姐可别怪啊。”说着,又一扭一扭的走了。
宫翡翠突然转头,盯着萧左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