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师父一再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宫翡翠都会打扮的精致得体极尽妍态。
风晨曦正欲上前拜见,萧诺已手舞足蹈的扑了过去,一把拉住宫翡翠的衣袖,连声嚷道:“娘!娘!你这件孔雀羽锁子锦好漂亮哦,

再配以这件杏黄金缕裙,简直完美!我再看看挂饰……哇,是双同心帕耶!娘你真会打扮!不过,再加一块玉佩会不会更好点?”
说到此处,他突又噤了声,目光直勾勾的盯住宫翡翠的头,盯了半天,骤然眉开眼笑道:“环云髻!娘,你梳了环云髻!我就说嘛,

只有皇后那种没品位的女人才会用百花宝髻来配紫金百凤衫……三年前在京城看见那个老女人竟敢打扮成那样出来接受百姓朝拜,我

到现在想起来还怄的慌。”
“算啦,儿子,品位这东西本就是天生的嘛。”宫翡翠得意洋洋的摸了摸头发,“来,帮娘看看这双鞋如何……”说着,也不吃饭了

,把腿一伸,拉开覆在脚面的群摆,露出一双做工精致的小靴子,好象根本就没看见旁边还站了个大活人。
她当然不是真的没看见风晨曦,她虽已年近半百,眼却尖的很,不但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姑娘身怀武功,而且武功还相当不错。
她故意视而不见,也就是因为这一点。
这么些年来,想拜会萧左的武林同道实在太多,虽然其中大半都被金一斗挡驾在百里镇,可每天仍有两三个被引见的,她可没那么多

精神去应付。
她是故意装做没看见,萧诺却是真把风晨曦给忘了——他的注意力都被母亲的鞋给吸引去了。
“红凤花靴?娘,我觉得杏黄金缕裙还是跟岐头履比较相配啊。”
“是吗?”宫翡翠翘起脚,左看看又看看,颦着眉道,“好象是呢……那如果我穿的是浅碧凌的裙子,又当如何?”
“哦,那样的话,你就……”
就这样,这母子二人由一双鞋说开去,继而说到衣衫和服饰的搭配,再接着是服饰和发型的搭配,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热火朝天,外

人根本就插不上话。
风晨曦也不烦也不恼,静静的站在一旁,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却是财伯跟来了。
见那对母子俩聊的正欢,他脸上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对风晨曦道:“姑娘,我看你还是先到偏厅歇会吧。我家三少别的不灵,

对穿衣打扮却是专家,每回夫人一和他聊上,至少也要一顿饭时间。”
风晨曦淡然点头,跟他去了偏厅落座。等了半天,渐听外面那对母子的谈话已快至尾声,忽又有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三

弟回来啦?你这小鬼,当店小二有什么好玩的,竟去混了一整日。”
“大哥!”萧诺虽发出抗议的叫喊,可语气里却透着浓浓的依赖和亲昵,“我已经十七了,不许你再喊我小鬼!”
原来是萧陌来了,风晨曦暗忖。
偏厅四面都有窗,阵阵秋风送爽,吹起偏厅门帘,她一抬眼,正好看见堂上站着一名微笑的年轻男子,果如师父所言:容貌俊美、温

文尔雅。然而一双眼睛精光内敛,显然武功修为也颇深湛,这却是师父未提及的。
难道是次子萧渐名声在外,叫众人都忽略了萧家这位长子也是个武林高手?
不管怎么样,单单和老大相比,萧诺已是毫无闪光点可言。
却说萧陌一进内堂便觉察出偏厅有人,只不过也和他母亲一样,只当又是个求见父亲的江湖人士,是以干脆装不知道,连问都没问一

声,自顾和弟弟调笑道:“你本就是个小鬼,哪有不让人喊的道理?喂,小鬼,你可知你去当店小二时错过了什么?”
“什么?大哥,你快说快说!”
“你的曲水流觞亭……”萧陌拖长了嗓音,“盖好了。”
“真的!”萧诺惊叫起来,“那你快去约子昂哥哥……”
“昨天就约过了。不但约了子昂,还有小酒仙他们呢!”萧陌拿眼睛瞟着小弟,“我们把酒杯放进水槽,水流把它带到谁面前,谁就

作诗一首……哎呀,玩的不知道多尽兴。”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为什么不等我?”萧诺懊恼的几乎哭出来。
“后悔了吧,谁叫你非闹着要去当店小二?下次再这么任性,有好玩的我还不等你。”萧诺瞪了他一眼,自怀中取出一叠软帛,递上

去道:“好啦,别哭丧着脸了。喏,这是那天做的诗,我都记下了,拿去看吧。”
萧诺连忙接过,大略瞧了瞧,抬眼笑道:“大哥,我看这一次子昂哥哥的诗可把你比下去啦。”
“哦,何以见得?”萧陌凑了过去,兄弟二人就此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风晨曦在偏厅听的一清二楚,不禁心生疑惑:这萧诺为人处世处处像个孩童,怎会对诗词如此精通?
正想着,财伯端着杯茶走进来,道:“姑娘,你且喝点茶。我家三少别的不灵,对诗词歌赋却是专家,每回一和大少爷聊上,至少也

要半个时辰。”
“别的不灵?我看三公子谈诗论赋,出口成章、见解独到,财伯何出此言?”
“唉。”财伯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要说我家三少啊,真真叫人伤透脑筋。记得夫人怀他那会儿,府上鱼池里

的鱼接连不断离奇死亡,最后竟在一个月内统统死光了,这可是个异象啊……哦,说到异象,还有更怪的呢……”
他开始滔滔不绝,从金鱼之死谈到白茶花枝上突然冒出朵红花,继而又举出至少三个以上的这种异象说明萧诺生来异于常人,至于他

怎么异于常人,他又举出至少三个以上的例子,例如:萧诺八岁那年模仿吴道子的画便能乱真,可他至今也不知道墨水和清水的分别

就是一只砚台;再例如:萧诺十岁便能演算最复杂的算术,但他到现在无法理解米饭和粥其实是一种东西。
就在讲这个米饭和粥的例子时,财伯突然停止了絮叨,匆匆忙忙的对风晨曦说了句“姑娘你稍等”便奔了出去,至宫翡翠面前道:“

夫人,您的粥没喝多少啊,老奴叫人换份新的来吧?”
宫翡翠懒洋洋的挥手道:“不用啦,我吃饭不能停,一停就再没了胃口。”
“这样啊……那好,刚巧城主打发人来问您早饭吃了多少,人还在外面候着呢,老奴这就去回了,省的让人再跑一趟。”
“财伯回来——”宫翡翠的眼珠子转了两下,“啊,怪了,怎么说着说着我又饿了呢……玉粹,让人给我上碗粥。”
“是。”站在她身后的一个中年美妇强忍着笑转脸对旁边一个紫衣侍女道:“小挽,没听见夫人说饿么,还不快去厨房。一碗粥恐不

顶事,记得再拿些千层糕。”
话未说完,到底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
风晨曦在偏厅听着也不禁莞尔,这位萧夫人素来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如今看来倒对自己的丈夫颇多忌惮。而其他人,如财伯、玉粹,

显然很清楚她这个死穴。
宫翡翠恨恨的瞟着玉粹,骂道:“你这死丫头,当初为什么不跟你姐姐一样,找个婆家早早嫁了得了!”
玉粹笑答:“那是姐姐没我有福气,不能一辈子都陪在大小姐身边。”
宫翡翠“呸”了一声,道:“亏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小姐,哪回你不是帮着那个混蛋不帮我……”
“混蛋?”忽有一人接腔道,“好个似曾相识的称呼啊,是在说我么?”
偏厅内,风晨曦浑身骤然一震:怎样一把动人心弦的嗓音!那么醇厚,如饮沉酒;那么清越,如闻丝竹;那么柔煦,如沐春风……像

时光撞击在青春的弦上,一下子扣到了心中来。
“城主。”
“姑爷。”
“爹。”
外面响起一片问安声,风晨曦也缓缓从椅子里站起。其实,就算没有听见那些人的喊声,她也知道:是他来了,只有他,只可能是他

……那个她一直等到现在也未能见上一面的男人——萧左。武林第一人
我忽然觉得有点紧张。
自我有记忆以来,听闻最多的便是这个人的故事。阴山每个月都会有专门的弟子到师父所居之风幽憩,向她汇报武林动态,而每次师

父都会在最后问一句“萧左最近在做什么?”,有他的消息时她不见得如何欣喜,但没他的消息时她却会怅然若失。
师父为人冷漠,喜怒不形于色,而她对此人的明显关注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我觉得很好奇。直到有一次师父喝醉了酒,拉着我的手

呢喃说:“既生风,何生萧……”
那晚,我知道了事情的一切由始,以及师父对萧左的复杂心态——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击败过她的对手,在怨恨的同时,却对他又有

着难言的欣赏。(有关萧左、宫翡翠和风纤素他们的故事,详见前传《风烟引》)
因此,在我十八年生命中,萧左是唯一一个让我好奇不已的人物。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象,这个让师父一生难忘、被江湖中人称为武

林第一人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今,他就在外面,和我仅一帘之隔,我却忽然觉得有点紧张,站在帘前,不知是否该贸然出去相见。
犹豫间,听得萧左夫妇在外说笑了几句,然后财伯的声音插了进去:“城主,夫人,有位姑娘在偏厅等候多时了,是不是先见一见?


“呀,姐姐!我怎的把姐姐给忘了!”这是萧诺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往我这边跑来。
我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要见到他了……终于要见到了。
“诺儿,哪个姐姐?你跑那么快干吗……”
宫翡翠犹在喊着,我面前的门帘已被人一把掀开,我深吸了一口气,甫抬眼便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中。
那是一双奇异的眼睛,乍见仿若沉静的湖水,深处却又似隐藏着无数旋涡,好象一不留神便要将人吸进去……我忙挪开目光,转而打

量那双眼睛的主人。
他已不再年轻,但是那种飘如流云的风流蕴藉、那种逸如秋水的潇洒倜傥,却足以令人忘却他的年龄。
萧左!
只有萧左才会有这样的风姿,或者说,只有这样的风姿才衬得上那样一个传奇人物。
我怔怔的凝视着他,他也只是笑笑的看着我,一时间我们都不曾言语。
片刻,宫翡翠首先开口:“这位姑娘是……”
我回过神来,向前走了几步,正欲自报家门,萧诺已抢着道:“娘,这个姐姐叫风晨曦,金大叔说她是‘故人之徒’。”说着,拿出

金一斗交由他保管的锦帕。
宫翡翠接过,只瞧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迅速抬脸看向萧左,道:“你、你看看!是……”
萧左却只是看着我,笑道:“三十年未见,风总管……你师父,可好?”
他未见锦帕已知我来历,显然百里城与百里客栈之间必定另有更快捷的联系途径,使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我向他施了一礼,回道:“家师素来体弱气虚,身体一向不大好。不过她老人家常说,人活一世,只要把心放宽,便可得安康。”
“她真这么说?”宫翡翠灿若星辰的眸中倏的划过一丝异彩。
“是的。”我淡淡道,“师父还说,胜负成败皆命数使然,与人无忧。”
宫翡翠沉默下去,半晌,忽把头一抬,看着萧左迟疑着道:“你还要带她去那个地方么?看在纤素姐姐面上,可不可以……破例?”
“不可以。”萧左把手放到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你先吃饭,我们去去就回。”
继而转向我道:“跟我来。”
语毕转身先行,我愕然之下,也只得向宫翡翠点点头跟了上去,听见萧诺在身后道:“娘,爹带这位姐姐去哪儿?”
财伯抢着道:“老奴赌他们去了鲜见林。这是赌金十两。”
“……财伯,你又来了……”
穿过抄手游廊,屋宇依山而建,晨雾缭乱间,像行走在水天边缘。碎石小径别有情趣,以不同颜色拼凑出不同图案,两旁种着低矮灌

木,苍翠欲滴。路的前方是道拱门,门上无锁,只用红色丝线系了个结。但等我走到门前时,才发现那个结复杂之极,并不好解,而

同时我看见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写的正是“鲜见林”三字。
果被那财伯猜中,萧左带我来了这里,可是,这里又有什么玄机?
萧左伸手拆解红结,手指灵巧纯熟,带着独特的韵律,更像舞蹈。谁知他刚解开便用更快的速度结回去,然后转头道:“你来。”
我怔了一下,迟疑上前,对着那结看了许久,然后将眼睛一闭,脑海里回忆着他刚才拆解的动作和步骤,等我回忆完毕,再睁开眼睛

时,结已被我解开。
萧左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微笑道:“很好。”
他推门,乌木拱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碧色——竹林,再见竹林。
竹叶上霜露凝珠,天地一片幽静,像是连露珠滑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的见。而其中一些修竹上,竟或插或挂着许多兵器,其中大半为

风雨侵蚀,已残旧不堪。
萧左走到一杆竹前,拔出了上面插着的那把剑,在所有裸露着的兵器中,惟独这把的剑刃依旧光华清冽如泓静水,不见丝毫锈迹。
我不禁叹道:“月出沉水,英雄是谁……想不到十五年前名扬天下但却忽然间消声匿迹的沉水剑竟然失落在此。”
萧左目光闪动,道:“说是鲜见林,其实也是解剑林。康咏先生不肯解剑,我也只有请他将剑永远留在此处。”他手臂一扬,沉水剑

划出流星般的璀璨光芒,再度插回竹身上。
一路行去,所见的尽是名兵利器,每样兵器身后都有着江湖一则传奇,而萧左却放任它们在此风吹雨打,毫不爱惜。
见我神色有异常,萧左问道:“你可是为这些剑感到可惜?”
“不。它们不是我的剑。”
“你只在意自己的剑?”
“不错。”
“你是天生的剑客。”萧左笑了。
笑声中,他带我来到一间小屋前。名副其实的小屋,长宽不足五步,连我来时的马车车厢都比它大。
萧左弹了弹屋旁的竹子,屋门即开。屋里空空,什么都没有。萧左又弹了下竹身,只听一阵响动,地板自动移开,露出个地道入口。
沿台阶下去,是条长长的石道,扑面一股寒气,如置身冰窖,而身后咯咚一声,地板又合上了。
这么隐蔽的地方,萧左带我来,他分明知道我过目不忘,难道就不怕我来意非善?
石道尽头是处石门,萧左自右向左将门推开,我走进去时状似无意的搭了下石门,发觉它厚达尺余,在我的两成力道下依旧纹风不动


一路行来,三处机关:第一处红绳取巧,第二处竹枝取智,第三处石门取力。要想连过三处走到这里,的确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门内石壁上嵌有水晶灯,灯光全都聚焦在一处——雕花檀木长几上,横架着一把剑。剑鞘如墨,紫金吞口,虽未出鞘,但剑气已盛,

我只觉眉睫处一片冰寒,呼吸都紧了起来。
萧左凝注着这口剑,眼睛里的光更亮了,一字字道:“你同你师父一样博闻强记,对江湖事如数家珍,你可知这把是什么剑?”
我微微一笑,道:“萧城主自幼练剑,后又以剑成名,至今已有三十余载,如果有人说你不是真正的剑客,恐怕谁都不会相信,是不

是?”
萧左笑道:“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真正的剑客,都只爱自己的剑,是不是?”
“这本就是剑客的通病。”
“所以……”我淡淡的得出结论,“这把剑定然是惊鸿剑无疑。”
萧左弃那么多名剑于野全然不顾,却惟独对此剑视同拱璧,光守护机关就用了三重,足见此剑的重要性。一个剑客,只会对自己的佩

剑如此珍视——我相信我绝对不会猜错。
萧左再度笑了,道:“那么,你可知惊鸿剑是把什么剑?”
“楚国剑师司徒光临终呕血所铸,长三尺四寸,剑成之日,杀气惊飞大雁,故曰惊鸿。上古名剑,自然不凡,只是此剑过于锋芒毕露

,若非绝代高手,不但驾驭不了,反为其所噬。”我笑笑,道,“不过城主自然是勿需为此担忧。三十年前你护送宫大小姐和鎏金三

钴杵纹银阏伽瓶赶赴百里城,曾三次出剑,皆为保护美人,由此滋生一段武林佳话。后来更是携此剑纵横江湖,无逢敌手,被推崇为

天下第一剑。只有这样的剑才配的上城主,也只有城主这样的高手,才驾驭的了这把剑。”
萧左盯着我,许久,缓缓道:“你为何不将剑拿下来仔细看看?”
他话中似乎别有玄机,我依言照做,握住剑柄抽将出来,脸色顿时大变——断剑!
这竟是一把断剑,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剑刃,断口处光滑之极。
我看着那把断剑苦笑:“下次评剑前,我会记得先看看剑身。这……是内力所震?”
“是。”
我长吁口气,喃喃道:“萧城主当真好功夫、好手段,只可惜了这把好剑……”
萧左悠然道:“此剑亦非姑娘所有,何必为之可惜?”
“我不是为惊鸿剑可惜,”我看着他道,“我是为你可惜。”
“哦?”
我笑了笑,缓缓道:“剑虽折,人尚在——萧城主英明过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想不到?”
萧左面色不变,淡淡道:“我已断剑明志,风姑娘何苦还咄咄相逼?”
“晨曦不敢。”我回答道,“更何况,阁下为求远离江湖是非,不惜震断佩剑,显然是决心已下,莫说是晨曦,就算是当今武林最有

份量的人,恐怕也无法令萧城主移志了。”
萧左笑道:“三个月前,少林得远大师在看见这把断剑后,二话没说便长叹而去。”
我将剑放回架上,道:“得远大师当世高僧,能让他亲下少林登门拜访,想必是有大麻烦了。”
“不错。”萧左叹着气道,“老实说,我生平最怕的就是麻烦,可麻烦却总是喜欢找上门。”
怪不得宫翡翠问他能不能看在师父的面上为我破一次例,原来她以为我也是为了请萧左出山而来的。我笑了笑,道:“萧城主莫误会

,晨曦此番前来绝不是给你添麻烦,而是——为你解决麻烦的。”
“为我解决麻烦?”萧左显得很讶然。
“不知道城主有没有兴趣跟我赌一把?赌约就是你的麻烦。”
萧左目光闪烁道:“很有意思,继续说下去。”
我悠然道:“人人都知道,萧城主被誉为当今武林第一人,惊才绝艳、剑法无双。可惜世事无完美,偏偏生了个儿子是智障,叫他头

疼了十七年……”
萧左苦笑起来:“诺儿他,他只是……越简单的道理越不明白而已。”
我板着脸继续说道:“但我有办法在一个月内让萧三公子变得与常人无异。如果我做到了,就请城主答应我一件事,并随我阴山一行

。”
萧左不动声色道:“如果你做不到呢?”
“如果我做不到,我就留在城中永远当三公子的婢女。”
萧左直视着我,沉声道:“你年纪虽小,但行事沉稳干练,武功也算同辈中佼佼者,有你永远跟在诺儿身边,也的确可以保他不再闯

祸……这个赌约很有吸引力。”
“你答应吗?”问这话时我紧张的摒住了呼吸。
“为什么不答应?”他竟然回答的非常爽快,“如你所说,我已事事圆满,惟独一个遗憾,就是小儿萧诺。一个月时间就能消除我最

大的心结,得回一个出色儿子,何乐而不为?”
一颗心柔柔放下,我扬唇而笑道:“师父说你生平最喜欢冒险,只要赌注够大,你就会答应。”
“终身之约,这个赌注的确够大。”萧左说着向我伸出手来。
我会意的与他互击三掌,但心里却悠悠荡荡,为着他那最后一句话,失却了往日的宁静——
终身……之约。
特色为本
八月初十,晴。万事大吉。
宫翡翠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的来到有竹有肉轩,刚咽下一口燕窝粥,回事的就来了。
“夫人,王大妈要见您。”
“哪个王大妈?”
“就是城东卖茶叶蛋的那个。”
“什么事?”
“她想在去试剑台的路上卖茶叶蛋。”
“玉粹?”宫翡翠头也不抬的喊了声。
身后的玉粹翻了翻手上托着的帐本,道:“大小姐,摊位已经没有了。”
宫翡翠对回事的人道:“听见了?去告诉她,申请摊位明年请早。”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一个声音:“夫人,沙蛟帮的人在福来客栈和店小二打起来了。”
“这一大清早的,为什么打架?”
“回夫人,因为他们在早点里发现了一只蟑螂。”
宫翡翠略一沉吟,道:“传我话:福来客栈管理服务均失责,败坏我城名声,即日逐出百里镇。另,沙蛟帮敢在试剑第一天闹事,退

还一半票金赶出去,此后三年不得参加试剑大会。”
“是。”来人急匆匆的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回事者不断,宫翡翠忙得再也没顾上吃一口早点。一个时辰后,财伯来了。出人意料,他不但步伐匆匆,连说话都

不像平时那么罗嗦,简洁的只有一句。
“夫人,开幕式就要开始了。”
“好,走吧。”宫翡翠站起身,带着财伯、玉粹等一干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与此同时,通往试剑台的路上。
“瞧一瞧来看一看,祖传玉器大甩卖,镇宅至宝、辟邪佳品……”
“哎——走过路过别错过!城西铁匠铺荣誉出品,百年字号、童叟无欺……”
连天叫卖声中,风晨曦放下马车车窗,不过这样也抵挡不住什么噪音,因为萧诺仍然大开着另一边的窗户,并把头探出去兴高采烈的

瞧着热闹,口中不时喊道:“停车停车!我要买那些金鱼……停车停车,我要买一包板栗……”
就这样,马车走走停停不下十次,我们的萧三公子也买回来一大堆物件,如:一缸金鱼,刚买回来不久就死了三条;一把木剑,剑身

贴着闪闪发光的假银箔;一个风筝,上面画的美人脸有点像钟馗……总而言之,都是些完全没有用的东西,堆满了他的座椅,把他挤

的没地方,只好坐到风晨曦这边来。
饶是如此,若非风晨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还打算把那个一看就知道是假货的前秦大鼎搬上马车。
风晨曦开始深切的同情起萧左,有这样一个宝贝儿子已是种悲哀,更不要说还有那样一个嗜商如命的妻子——谁都知道,如果不是宫

翡翠,百里城绝对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
如果过滤掉这番纷乱的景象,风晨曦大致可以想象出以前的百里城是什么样:整洁的长街,清新可喜的竹楼,远山薄雾隐约着的田园

农舍,不时有耕牛在长鸣……完全未经刻意雕琢的城貌必能令人想起一个词——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