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老爷子走了你受益最大啊。”方如优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引起了贺小笙的警觉:“爷爷立遗嘱了吗?”说着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方若好跟颜苏交换了个眼神,颜苏点点头,进办公室找他哥去了,方若好示意方如优跟她走到一旁的露天阳台。那里摆了个自动饮料机,还有长椅,正适合坐下长叹。
方若好问方如优:“喝点什么?”
“咖啡吧。一上午折腾死我了。”方如优一边说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肩膀。
“来得挺快。”
“正好有朋友私人飞机在附近,就送我们过来了。这事闹得挺大,我看股票还在跌……”
“嗯,那个不重要。”方若好把咖啡扔给方如优。
“切,就你觉得不重要。小笙一路上接了无数个股东打来的电话,全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地。”
“有你回来了呀。”方若好嘿嘿一笑,“成如投资不就是靠哄抬股价出身的么?”
“我说你怎么这么殷勤给我买咖啡!把我当财神爷了是吗?”方如优作势要拿咖啡砸回去,方若好连忙躲,方如优将她扑在长椅上用咖啡罐敲了敲她的头。
方若好笑了。
“被砸还笑,傻吗?”
“不疼,所以笑啊。”
方如优怔了怔,注视着压在身下的这张笑脸。好奇怪,她们并没有真的和好,也没有为过去正式地道歉,可经过那个醉酒的夜晚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们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吵架再和好,和好再争吵……
方如优心中感慨,手上却没停,继续敲了两下,凑成了三记:“悟空,晚上记得来为师房间。”
“师父,给钱吗?”
“还吗?”
“这个我说了不算,得贺总跟你谈。”方若好眼角余光看见贺小笙回来了,便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贺小笙拿着手机,目瞪口呆地看着压在一起的两人:“你们在做什么?”
方如优爬起来,打开咖啡开喝:“某人企图色诱我哄抬股价,贺总怎么看?”
贺小笙表情难看地冷笑了两声:“我怎么看?我也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权力做主?”
“什么意思?”方如优扬眉。
“意思就是——”贺小笙大步走到方若好面前,“爷爷上个月立了新遗嘱,要把昭华的股权一分为二,留给方若好和贺源西。因为贺源西没有成年,所以他那部分也由方若好暂时代理——你别说你不知情,方、若、好!”
方如优张了张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她下意识地去看方若好,方若好依旧保持着半靠在长椅上歪斜的姿势,脸极白,眸极黑,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对比。
***
贺豫是个做事看似不近人情,但其实内在逻辑慎密的人。他在四年前接受换肾手术前立了遗嘱,然后保持着每年元旦修改一次的习惯。
也就是说,他在今年元旦例行公事地修改完遗嘱后,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又改动了。这十分不符合他的“内在逻辑”。
方若好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第二反应是:“遗嘱是被动了手脚?”
她腾地站了起来,生气地说:“老师还没去世,遗嘱内容是如何获知的?!”
贺小笙一怔。
方若好立刻给贺豫的专属律师打电话,贺小笙一看,又急又怒:“怎么,就许你撺掇爷爷改遗嘱,不许我查?而且爷爷这基本属于意外事故可以提前公布遗嘱了……”
方若好气得一下子回转身,扇了他一耳光。
贺小笙顿时被打愣了。
方如优也吓一跳。她认识方若好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动手打人。
“老师没死!没有!没有死!”方若好咬着牙,眼中升起一层泪光,气得整个人都在抖。
贺小笙有些心虚地别过视线,还想说什么,方如优掐了他一把,贺小笙的眼泪顿时也起了:“疼疼疼……”
“口没遮拦,活该!”
就在这时,一连串脚步声飞奔而至。颜盖伦和颜苏以及几名护士神色焦灼地冲向贺豫所在的加护病房。
颜苏路过她时匆忙之下说了句:“贺伯伯心跳停止了。”
方若好的脸刷地白了。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万物在这一瞬间寂静。力量在这一刻缺失。
方若好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方如优连忙过来扶住她。
方若好抬眼,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脸,软弱而陌生。
方如优想了想,将她抱入怀中,“哭吧。”
“还没死,还有希望的,我不哭!”
然而,方如优再次说道:“哭吧。”
“我没喝酒。我不哭。”方若好倔强地说。
方如优看着她,心中忽然有些难过——她是如何被训练出遇事不哭的性格的呢?答案只有一次次的磨难。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颜苏来到方若好面前,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轻轻地说:“哭吧。”
方若好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然后,整个世界暗了下来,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
意识昏昏沉沉之际,方若好仿佛再次见到了贺陌北老师。
她好像以成人之躯回到了初中时代,坐在老师家的客厅里刚看完《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哭得泪流满面。
贺陌北走进来,看见她这个样子,便拿了纸抽给她:“别哭啦。”
她非常错愕。一边想着老师不是去世了吗,一边问:“您怎么在这里呢?”
“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贺陌北说着,朝厨房喊了一声,“爸爸,可以吃饭了吗?”
“好啦好啦。”伴随着这个声音,贺豫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
她吓得顿时停止了哭泣,起身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贺豫把饭菜端上桌,贺陌北坐下来,两人都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开始吃饭。
“爸爸,这个汤太淡了哈。”
“怎么可能?我可是天下一级厨师,带着诚意精心做出来的饭菜!”贺豫倔强地说。
“真的很淡啊。”陌北老师撒娇,“放点酱油吧。”
“这么难伺候,你自己做饭去!”贺豫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起身去拿酱油了。
方若好看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她在做梦,可梦境中的一切,却是这般美好。
西阳从窗外照进来,铺了柚木的地板泛着暖黄色的光。贺豫和贺陌北头碰头地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有说有笑,互相嫌弃。
她忍不住问:“源西呢?你们不带源西一起吃饭吗?”
贺陌北诧异地扭头看了她一眼:“源西不是跟你一起吃饭吗?”
贺豫也放下了筷子,朝她微微一笑,“回去吧。”
她顿时情绪上涌,开始哭泣:“老师!”
“快走快走,没多做你的饭!”贺豫嫌弃地挥手。
“老师!”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告诉她,如果离开,就再也无法相见。她不忍心离开,她还有好多话要说。
贺陌北也好,贺豫也好,从某方面来说,都是她人生中“父亲”般的存在。
她怎么舍得离开父亲?
正在悲泣得不能自己时,贺豫突然生气扔了筷子:“你这个死丫头,你不替我报仇,在这磨磨蹭蹭哭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方若好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中的不是病房的惨白,而是装饰精美的天花板。
看到上面独有的郁金香花纹时,她立刻明白了——这里是昭华?!
她睡在昭华顶层常年为贺豫准备的套间内!
“醒了?”在沙发上小憩的颜苏一个激灵也醒了,连忙朝她走过来。
“我怎么了?”
“你只是太累了。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方若好抬腕看表,已是晚上八点了。她连忙掀被下床。颜苏问:“干什么去?”
“我还没来得及跟老师的遗体告别……”
“那边我哥看着,不急于一时,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颜苏的表情很是严肃,“冯律师来了。贺家的……亲戚们,差不多也都到了。”
方若好的心沉了下去——遗嘱!

☆、第 83 章

方若好的心沉了下去——遗嘱!
如果贺小笙说的都是真的话,想可见遗嘱宣读后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都不像老师的行事作风!他就算真想让把昭华留给她和源西,也会有其他更稳妥的方式,不至于一下子让她陷入众矢之的。
是因为……被人提前害死的缘故,所以没能完全布置好吗?
方若好去洗手间简单梳洗了一下,前往贺家成员聚集的大会议室。
颜苏在会议室外止步,拍了拍她的手:“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方若好点点头。
次顶层的大会议室里,如今坐了三四十个人,难得一见的人声鼎沸,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贺小笙跟王珊坐在一起,被很多人包围着,贺源西独自一人窝在角落里刷手机,谁也不理会。方如优不知去向。
方若好一眼扫过,了解了个大概,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走进去。
人群瞬间因为她的到来而安静。
所有眼睛都紧盯着她。
出场真可谓是万众瞩目。
王珊忍不住尖声说道:“三十多人等你一个。可真够大牌的啊。”
贺源西则放下手机,起身迎接她。
王珊又说道:“对嘛,赶紧讨好昭华未来的女主人,以后我们可就都得仰仗着她给口饭吃了。”
贺小笙忍不住说:“妈……”
“你闭嘴!”王珊瞪着他脸上残痕未退的巴掌印就来气,“连女人都打不过!我留你在老爷子身边伺候,你就是这样伺候的?他宁可把财产留给一个外人也不给你,你这个废物!”
贺小笙顿时无语。
在场的冯律师一看不妙,连忙起身:“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宣读遗嘱吧?”
众人没有异议,冯律师便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袋,上面的封印确实是完好无缺的,他当着众人的面用剪刀剪开口子。
贺源西伸出一个小指头,试探性地碰了碰方若好。
方若好察觉了,立刻抓住了他的手。
贺源西目光一闪,垂眼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长长的睫毛覆住了表情。
“本人贺豫,71岁,患有严重的心肾疾病,随时可能发生意外,故特立此遗嘱,表明我对所有财产在我去世之后的处理意愿……”冯律师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回荡在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一、本人名下房产,除了XX山的独栋别墅留给孙子贺小笙外,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
第一条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王珊尖声喊了起来:“凭什么?!老爷子有30多处房产啊!凭什么捐了?!!!”
冯律师严厉地看着她:“王女士,控制一下情绪,否则请你出去。”
王珊只好恨恨地坐下,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不满的神情。
“二、本人名下昭华传媒的51%的股份,全部留给孙子贺源西,鉴于贺源西未成年,由方若好代为管理。在此期间,由方若好担任昭华CEO职位,无需股东会商议。”
第二条虽然跟之前传闻的不一样,但也足够令人不满。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贺源西。方若好立刻挡在了贺源西前面。
贺源西将视线从手移到前方她的后背上,刚想动,方若好手上传来重重一握,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贺源西的目光闪烁着,再次垂下眼睛,真的不动了。
那边王珊刚要暴跳,被贺小笙一把按在椅子上,与此同时,贺小笙高声说:“贺源西是我堂弟,可有证据证明?”
“有。这是两份亲子鉴定,一份是贺老爷子先生跟贺陌北的,一份是贺陌北跟贺源西的。”
贺小笙接过鉴定书,看到日期是三年前,再看向方若好身后的贺源西时,眼神变得十分不善。“所以全天下都知道我多了个弟弟,就我自己上个月才知道?”
王珊嗤笑了一声:“还不是你没用?!”
贺小笙的手握紧松开,但他还是比王珊要沉得住气,把鉴定书还给了冯律师:“行了,继续念吧。”
“三,本人名下的基金、股票,存款,将全部用于贺氏信托基金,根据教育、医疗、购房、创办公司等情况,由家庭成员申请,经托管人核实后方能支取,在40岁之前,这些限制将一直有效。40岁后可随意支配。”
在场的贺家人全都面面相觑,看得出大多数人都很不满意。
“另外,本人额外为贺小笙准备了一年1000万的可支配资金,以保障生活所需,不得转赠他人。若他死亡,这笔资产将自动捐赠给慈善机构……”
贺小笙紧抿嘴唇一言不发。王珊却是越听心越凉。也就是说,老东西一死,自己什么也捞不到,而身为嫡孙的贺小笙也不过分了套房子和一年1000万的零花钱!
冯律师一口气读完了遗嘱,环视众人:“你们还有什么不解的吗?”
众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质疑遗嘱的真实性有效性,更有好事者过来明上关心实则挑唆:“小笙啊,你说说老爷子是不是糊涂了啊,这遗嘱安排得也太匪夷所思了啊!”
方若好却在心中松了口气:老爷子并没有把昭华送给她,而是给了源西。虽然她一向以贺豫的学生自居,但还没脸大到觉得昭华是她的。
只是如此一来,源西会很辛苦,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这屋子里没有一个是善男信女,全都虎视眈眈地想要扑上来吃掉他这只未成年的小羊。
尤其是贺小笙,他等于失去了一切,会甘心吗?
还有那个对老师的药动手脚的人,是谁?会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吗?
方若好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看着此刻他们丑态毕出的模样,竟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谁都有可能。
王珊忍耐许久,终于忍不住,起身朝贺源西走了过来。
方若好拦住她:“你想做什么?”
“野种!”王珊歪头朝贺源西吐了口唾沫,出乎意料的是他反应十分灵敏,一下子就闪开了,那口唾沫就吐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方若好生气了:“王女士!请你自重!”
“真有你的方若好,眼看老头子年纪大了靠不住了,就马上找了下家。这个这么年幼,可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方若好转向冯律师:“我可否请保镖进来?”
冯律师点点头:“已经宣读完了,请便。”
方若好立刻给崔姐发了信息。王珊大怒:“你什么意思?”
“你如果敢动我和源西一根手指,我们法庭见!”说到这里,方若好故意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你还有钱跟我打官司吗?”
“你!”王珊气得就要动手,被贺小笙抱住:“妈,你少说两句!”
“你放开我!都是你没用!才会被人抢了家业,你这个败家子!废物!你给我去抢回来啊,昭华是你的,这些统统都是我们娘俩的啊!!”
贺小笙默默地忍受着王珊歇斯底里的捶打,一声不吭。最后还是方如优快步从门外走进来,一把拉开王珊:“差不多得了啊阿姨。”
“就是你!就是因为小笙没选方若好选了你,才失了老爷子的欢心。你不是离家出走逃了吗?你还回来干嘛?我们母子两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方如优愣了愣。
在此之前,王珊对她一向和颜悦色巴结有加,如今撕破脸,竟是什么恶毒的话都往她身上扔。
方若好正有点担心时,却见方如优转头看向贺小笙,什么也不说,似笑非笑地。贺小笙的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上前:“妈,你有事说事,别迁怒他人,跟如优有什么关系?”
王珊虽有满腔怒火,但终于想起了方如优的身份背景,万一真按照遗嘱说的分了家,到时候自己跟儿子还得依仗方家,她只好忍下这股火,转身继续对方若好发难:“我不承认这份遗嘱有效。你们休想这么轻易地得到昭华!”
“对!我们也不承认!”好事者见机闹事。
方若好笑了:“恕我直言,你们承不承认没用。你们如果不满意,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
“我们会的!法院判决之前,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接手昭华。”王珊放下一句狠话后,又瞪了贺小笙一眼,拿起包包想办法去了。
她一走,其他人见方若好态度坚决,没什么好谈的,也都纷纷走了。
方若好问冯律师:“这份遗嘱无懈可击吗?”
“除非他们能证明这份遗嘱是假的,或者立遗嘱人当时神志不清。”冯律师别有深意地看了贺小笙一眼,“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还有一系列流程要走。”
“辛苦了。谢谢您。”方若好将他送出门口。颜苏趁机跟了进来。
方若好看着剩下的五个人,想了想,说道:“小笙,我们谈谈?”
贺小笙却凄然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谈的。成王败寇罢了。”说着也要走。
贺源西忽开口:“是谁害死爷爷的?”
贺小笙脚步顿停。
贺源西的目光从在场众人中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他身上:“真有意思。一个人被谋杀了,他的所有亲人聚集一堂,只想着怎么分他的钱,而不是想着赶紧找出凶手为他报仇。”
贺小笙涨红了脸回头:“你懂个屁!你怎么知道我没在查?”
“那你查到了什么?”
“这个……”贺小笙心虚地别过视线,“暂时还没结果……”
“果然是个废物。”
“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野种!”贺小笙气得当即扑过去要揍他,被颜苏一把扣住手腕,轻轻一折。他顿时惨叫一声,蜷缩着蹲了下去。
颜苏俯下身,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歉吧。”
“我去你大……”贺小笙骂了半句,颜苏手上用力,他的声音顿时拐了个调。
颜苏微微一笑:“道歉。”
他虽在笑,却让贺小笙不寒而栗,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颜苏松手:“乖。”
贺小笙连忙捂着手跳开好几步,面露恐怖之色,“如优,我们走吧。”
方如优指了指方若好:“她要跟你谈。”
“没什么好谈的,她想怎样就怎样吧。我都认还不行吗?”贺小笙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面对这个结局,方若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就这怂样,难怪老爷子对他彻底失望。忍不住又回头看贺源西,只见他素白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好像一直这样,平日里再怎么中二炸毛,遇到大事从不慌张。当年陌北老师过世时也是沉着冷静地像个大人一样照顾妈妈,处理后事。如果她是贺豫,也会选源西。
方若好便朝他笑了笑:“去医院吗?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贺源西抬头,定定地注视着她,许久后才点了下头。


☆、第 84 章

谁知到了医院,却被告知贺豫生前签署了遗体捐赠,要将遗体无偿捐献给颜锐的实验室用于研究,所以早在心脏停止的那一刻便送走了。
方若好震惊地看向颜苏:“你不知道这个事?”
颜苏也很震惊:“我当时忙着送你回昭华,大哥也完全没提这事……对不起,我这就安排你们过去看贺伯伯。”他拿起手机打电话,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最后,他挂了电话,回来说道:“遗体已进入流程,一时半会出不出来,约了三天后的十点,可以吗?”
方若好心想捐献遗体这么大的事,贺家所有成员却都忙着去听遗嘱,而没有陪同在老师的遗体身边,送他最后一程。一想到其中的冷暖悲哀,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对不起……”颜苏愧疚地握住她的手。
一旁的贺源西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最后别过头说:“三天后就三天后吧。我走了。”
方若好忙问道:“你是回家?还是回剧组?”
“回剧组。”
“你不用勉强的。”
“不勉强。回家的话……妈妈会哭,看着烦。”贺源西目光闪动,显得很是抗拒,“总之我没事。爷爷……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
也是,他跟贺豫虽是爷孙,但没有实际相处过,感情不深。而且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莫名就成了昭华的继承人,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沉淀和接受。
“行,那让你的两个保镖,叫大花和不愁是吗?让她们陪你回剧组。”
“你呢?”贺源西看着她。
方若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颜苏已走过来拐住贺源西的脖子,拖着他出去了:“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专心拍你的戏去……”
贺源西冷冷地说:“你对我最好客气点!就算我是个小孩子,也是个不好惹的小孩子了!”
颜苏笑了:“是是是,小陛下。”说到这里时,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但很快便恢复了,“您还是临幸后宫去吧,这的政务奴才们会处理的……”
“你……”贺源西想说什么,目光落到他的手腕上,发现他没戴那块红水鬼,顿时一怔。
他这一走神,就被颜苏强行送出门了。
远远的两个女保镖迎上来,颜苏拍拍源西的后背,把他交给了女保镖们。
贺源西跟着女保镖们上了保姆车。
方若好隔着玻璃窗看到这一幕,心中稍安,继而自嘲地叹了口气:“都过本命年了,怎么还流年不利呢……”
过了年,她就26岁了,但这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事,简直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要倒霉。
颜苏走回来,听到这句话后摸了摸她的头:“摸摸毛,吓不着。”
方若好看着他,几秒钟后,伸手拥抱了他。“我不怕。”
我不怕。因为,有你在啊。
真的真的每一次劫难发生时,你都在呢。
虽然选择权在我,但你从未退缩过。你总站在所能目及的地方,等着我。
***
方若好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回公司,如此动荡时刻,正急需她坐镇。于是颜苏跟她分开,去警局继续蹲消息了。
昭华CEO的人事调动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震荡。虽说“长公主”的人设已经深入人心,大家都知道贺小笙是个傀儡太子,但没想到的是老爷子这么狠,竟然直接剥夺了他的继承权,还把一切都给了另一个从没公开介绍过的孙子。
一时间,八卦满天飞。
当天下午三点半,王珊带着几个股东过来闹事,一群人拍桌子吵得不可开交,眼看情势无法控制,方如优突然出现。
她不但出现了,还带着另外几个股东的授权书一起,声称愿意支持贺豫的决定,让方若好接掌昭华。
如此一来,王珊带来的几个小股东们只好噤了声,灰溜溜地走人。
贺小笙搬着箱子从CEO办公室离开时,暴怒的王珊一直追着他骂。
方若好和方如优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方若好忍不住问方如优:“你不过去帮忙?你好像跟我说过小笙请你回来就是帮他搞定他老妈的?”
方如优叹了口气:“我连我妈都搞不定,还帮他?”
方若好一怔:“跟你妈见面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怎么弄来那些股东的授权书的?”
方若好乐了:“你是怎么说服你妈的?”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认错,说自己独立出去了才知道生活多么艰苦,连个肉都吃不上,住的地方全是老鼠蟑螂,还有臭虫咬胳膊……我妈一听就心软了。”方如优似笑非笑,调侃的面容下却是眼眸沉沉,“这次出走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件事:独立不是话语权。真正的话语权还是钱。我如果想让她彻底听我的,就得比她更有钱。所以,我先帮你站稳脚跟,将来,若有一天我跟父母终有一战时,希望你也能……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