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玉见她缓缓转过头来,居然是一张千娇百媚的脸,看上去异常年轻,大约二十岁上下,倘若不是她方才如此残酷地杀了那么多人,乍一看真的是一个娇媚柔弱的美人。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身上那种妩媚妖娆的气质,赵双双和她比起来,简直像一个木头美人,半点灵气也无。习玉第一次见到如此残忍美丽的女子,不由看呆了。
那女子忽然低头,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溅了几点鲜血,她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行呀,总是避不开这些脏血。脏死了!”说着她转身向温泉这里走来。
习玉大骇,要被她发现了!怎么办?!她腰上忽然一紧,念香抱住了她,无声无息地潜入温泉里,沉去最底下。习玉还来不及反应,全身已经被热水包围,眼睛,鼻子,耳朵,全部进了水。她觉得几乎要窒息了。
那紫衣女子在温泉边洗了三遍手,又慢吞吞地理了理头发衣裳,完全没发现泉底的两个人。待她施施然离开了好一会,念香才抱着习玉从泉底猛然钻了出来,他们的唇是贴在一起的,习玉并非习武之人,不会换气,为了避免她窒息,他只能这般渡气给她。
可是,这个吻此刻却完全变了味,他近乎眷恋地吮吻着她的唇,将她压去温泉旁的大石上,深深吻下去。习玉几乎要窒息,手脚完全无力,被他紧紧压着,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糊烂的面条。两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这般撕磨一番,几乎把持不住。
念香越吻越激狂,顺着她的脖子一直吻去锁骨,双手顺着本能解开她的领口,用唇去品尝她的身体。眼前仿佛是黑暗降临,两人都是意乱情迷,相互紧紧拥抱,渴望触摸对方的肌肤。
正在神魂颠倒的时候,温泉边忽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却听那原本早该走远的紫衣女子笑道:“我说怎么觉着怪异呐!原来是有一对小情人在这里偷情。”
习玉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念香将她搂去怀里,冷冷回头,他长发尽湿,水珠顺着俊秀的脸庞落去温泉里。紫衣女子实是没想到会突然见到这样一个清俊文雅的少年人,不由看呆了。只觉他双眼清澈深邃,仿佛暗夜里一个华丽的梦。

上卷: 萌动33.前往北陀
她怔怔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就势坐去地上,撑着脑袋对他甜蜜的笑,却不说一个字。
念香本想张口要她离开,可转念一想这女子性情古怪,只怕三两句不合要发生冲突,他不想把习玉牵扯进来。他干脆不去理她,只是低头替习玉系着领口的带子,再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散下来重新理一遍,簪好簪子。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神情是那样温柔专注,仿佛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贝。那女子越看越心喜,终于忍不住腻声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呀?”
念香头也不回,冷道:“问别人之前,应该先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吧?”
那女子愣了一下,有些想不到他对自己这般冷漠。她忽然笑得更欢喜,干脆半躺去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清俊的侧脸,一面轻道:“我叫花仙紫,叫我阿紫就可以啦。那,我说了名字,现在该你说了哦。”
花仙子?我还柯南呢!习玉忍不住喷笑了出来,忽然又觉得自己笑的时机不对,赶紧闭嘴。花仙紫的脸色已经变了,张口想对她说什么,却忍住了没说。她媚眼如丝地看着念香,娇滴滴地说道:“说话呀!人家都报了名字啦!作为交换,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念香转过去把头发散了下来,粗粗梳理一遍,一面冷道:“我有说要交换么?都是你自顾自在说而已。”
花仙紫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忽见他一头乌云似的长发披去背上,衣衫湿透,他宽阔的肩膀后背隐约可见,她忍不住心痒痒,娇声道:“你好过分!是你要人家先报名字的呀!现在又反悔!”
念香再也不理她,径自把头发扎了起来。习玉见这个女子也不走,念香也没有上岸的打算,她在温泉里泡着虽然舒服,却不能一直这样耗着吧。何况,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花仙子”看念香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好像要将人吞下去一般。她忍不住走去念香身边,挡住花仙紫的眼光,一面轻道:“相……相公……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人家好饿!”
她这话一说完,念香差点摔下去,回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她,相公?!这丫头发什么神经?可是一回头,却见到她嫣红的脸,脸上满是尴尬羞愧的神色,却硬是咬着唇不肯退让,他心中一软,这丫头在吃醋呐!
他微微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柔声道:“等碍事的人走了,咱们就回去。乖,别急。” 花仙紫忍不住急道:“你……他怎么会是你相公?!他这样的男子……怎会娶你……!”
念香面色一沉,正要斥责这个不知轻重的女子,却听习玉抢着说道:“他就是我相公!我和他成亲两个多月啦!我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你羡慕呀?!”
花仙紫脸色陡变,用手指着习玉的鼻子,“你!你这丑八怪!你根本配不上他!” 念香再也按捺不住,沉声道:“这位姑娘,请你不要出言不逊侮辱我的妻子!”
花仙紫见他发怒了,反倒欢喜起来,柔声道:“我就知道嘛!你一定也嫌弃她没有花容月貌。她有我好看么?喂,我说,你觉得我好看么?”
习玉一把推开念香,气鼓鼓地瞪着她,“我的相公,轮不到你来觊觎!你这胸大无脑的女人!”
花仙紫本来就厌烦她,此刻被她这样一说哪里还忍的住,厉声道:“相公如此人才,哪里轮得到你这种货色前来炫耀?!给我滚开!”她袖子一动,一道寒光朝着习玉的喉咙射了过来!
念香出手如电,抄起袖子捞下这枚暗器,仔细一看,却是一根生铁的指甲套,就是她方才套在手上杀了那些草莽的凶器。他终于动怒,森然看着她,冷道:“我只数三下,你若再不离开,别怪我不客气!”
花仙紫见他如此身手,又是一表人才,忍不住爱得心痒痒牙酸酸,当下只得站了起来,笑道:“哼,我就不信我抢不到你!总有一天我要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不然,我花仙紫三个字倒过来念!”
说完她身形一动,浅紫色的衣衫轻轻一拂,仿佛一只大蝴蝶,几下纵横就窜了四五丈远,轻功实在了得。只听她娇滴滴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你要记得想我呀!相公!咱们一忽儿就要再会的!”
念香见她几下纵横就没了踪影,心下也不由惊骇,这女子的轻功实在不输给苏寻秀,到底是何方神圣?看她的服饰,似乎是南崎那里的,南崎多风沙,所以人人都喜欢在脖子上戴丝绸围巾防尘,特别是女子。南崎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骄狂女子?
他还在沉思,却听习玉笑道:“这女子真狡猾,她的名字就是倒过来念,是紫仙花,倒也好听得很。比这个花仙紫强多啦!”
念香听她没头没脑冒出来这样一句,不由问道:“什么意思?”
习玉摇着手指,“她不是说如果你不爱她,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念吗?你自然不会爱她,所以,她就算名字倒过来也不吃亏啊!”
念香微微一笑,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捉狭地说道:“万一我真的爱上她了,那可怎么办?她那样风情万种,是个男人都不会由着自己做瞎子吧。”
习玉一呆,忽然觉得酸气直冒,急道:“你……!你怎么可能喜欢她!你不是……”她卡在那里再也说不下去,脸涨的通红。
念香见她急了,不由笑道:“你这呆子!全天下,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司马习玉!别人都没你的红头发,也没你的坏脾气,更没你的懒惰自私!我才看不上眼!”
习玉先是感动,听到后面脸色却变了,她狠狠掐了他一把,“你是夸我还是骂我?!死人!”
念香哈哈大笑,将她紧紧抱去怀里,防止她的爪子再出来攻击人。他忽然觉得完全的心满意足,只要能将她这样抱在怀里,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天底下有那么多的美女,可是,司马习玉却只有一个。
在没有遇到她之前,他也是一个血性少年,想象过未来钟爱的女子会是怎生容貌体态性格,乍见到她的时候,只觉与理想中的女性完全是两个极端。她懦弱,懒散,没骨气,倔强起来让人头疼,而且也不是大美女,还有一头古怪的红头发。
可是,他就是喜欢她与自己针锋相对,也喜欢她明明已经没骨气地缩去了角落里,还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好像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猫,没有锐利的爪子,只能故作凶恶地冲人喵喵叫。她一定不知道,她那样的叫声,在自己听来更像是哭泣,好像在求,有一个人可以来疼爱她。
那是一种小小的,可爱的倔强。他爱不释手。他只想将这只小猫抱去怀里,永远疼爱,等待她长出利爪,神采飞扬的那一天。他是这样的喜欢她,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与她在一起,是一种令人战栗的幸福,等待她,等待她伸出爪子,轻轻地触摸他……
“念香,谢谢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没那么开心过……”小猫凑去他耳边说悄悄话,他闭上眼睛轻笑。是了,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他低头去她脸颊上一吻,柔声道:“好啦,回去吧。不要着凉了。”
那些江湖草莽被这个古怪的花仙紫全部杀光,客栈里顿时冷清很多,第二天两人就出发去月弯渡,准备坐船去北陀。
两人一大清早出门,中午时分来到了月弯渡。月弯渡,正如其名,是一个弯弯的如同月牙的小港,那里通常停靠三到四艘船,摆渡一次大约要花一两银子。两人下马缓缓前行,却见临海的木头桩子那里站了许多人,习玉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道:“好像都是背着刀剑的江湖人诶!大家都要往北陀赶呀!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认识的。”
念香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你才出来多久,有什么认识的人?”
习玉扳着手指去数,“当然有!你看,上次去万家庄遇到的那些人,还有万大小姐,她不是已经离家出走了么?一定是出来闯荡江湖啦!还有……还有苏寻秀,他不是鹤公子手下的四大天王之一么?”
念香摸了摸她的头发,轻道:“别提这个人,很晦气。”
两人一路说笑,牵马走去港口旁,却见那里的船只比想象的要多很多,船家都在吆喝着招揽客人,旁边还有数只小舟,上面有买饭菜零食之类的物事。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倒也热闹的很。
习玉先跑了过去,立即有几个热情的船家招呼了起来,“小姑娘!要出海么?是去东良还是北陀呀?” 习玉点头,“去北陀,能牵马么?我们包一艘船。”
那些船家都奇道:“怪了,这两天怎么都是要去北陀的?听说东良那里的向阳渡也是许多去北陀的人。北陀那里有什么好东西么!”
然后就有一个皮肤黝黑的船家把船撑着去习玉面前,笑道:“租一次二两银子,是要去北陀那个渡口呀?”
念香牵马走了过来,“去江厅渡口。”他把马牵着上了船,拉着习玉正要跟着上去,忽见岸口那里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人一身藕白的衫子,做男装打扮,背后背了老长一个布包,观其眉眼,竟然是万大小姐!
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怔了一下,便走了过来。习玉一见她,本能地就害怕,紧紧抓住了念香的袖子,万大小姐看了念香半晌,忽然低声道:“你也是去找碧空剑诀?你师父的意思?”
念香冷道:“似乎不关阁下的事。” 万大小姐还没来的及说话,她身后那人却叫了起来,“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对我家素真凶什么凶?!”
念香习玉两人都是一怔,却见万大小姐身后站着一个粉衣男子,面色雪白,色若春花,一双桃花眼似乎随时都打算去勾引人,满身的轻浮之气,倒与那个苏寻秀有点相像。念香微微皱起了眉,“你是……”
那人摇着手指,先对习玉抛了个媚眼,笑道:“我就是江湖上人称捧珠龙子的火行泽!吓到了吧?素真是我的女人,只有我能凶,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她施脸色……”
他话还没说完,万大小姐背后的大刀就直直砸了下来,吓得他赶紧躲开,一边笑道:“素真!你别生气啦!快!快把刀收起来!”
万大小姐冷道:“火行泽,我只是暂时同意一起同行去取碧空剑诀,你若有什么非分之想,休怪我不客气!”
原来,她那日打伤了念香之后并没有回万家庄,而是直接朝月弯渡这里行来。但她虽然一身好功夫,却也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走了几天竟然迷路了,那时就遇上了出来为鹤公子收集美人的捧珠龙子火行泽。火行泽开始只是调戏她两下,谁想这女子一身好功夫,那把大刀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他从此就缠了上来,怎么赶也赶不走。听说她是要去北陀取碧空剑诀,便自认向导,打算协助她一起取得,所以两人才一同出发,来到了月弯渡。
习玉见那人虽然满面嘻笑地躲闪着,却分明没有使出真功夫。他也是四大天王之一呀……难道四大天王都是美少年么?
念香懒得与他们罗唆,将习玉一抱,抱去船舱里,又回头道:“我对碧空剑诀没有兴趣,不要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摩别人。告辞,下次再见,那一刀一掌的仇,我便会要回来了!”
万素真看了他一会,才淡然道:“是的,我们还没真正分出胜负。到了北陀,再见之时,便是分胜负的时候!泉念香,希望你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
念香抽剑,割断拴去桩子上的麻绳,小船立即离港翩然而去,那两人的身影渐渐变成了小黑点,终于再也看不见。
念香回去船舱里,却见习玉正埋头吃着刚买的五香豆,一面说道:“原来万大小姐叫做万素真。这里人的名字真怪,上次是花仙子,这次又是白素真……下次该不会真的出来犬夜叉和法海吧?”
“你又说什么胡话呢。”念香坐去她身边,抢了一大把豆子放去嘴里,咬得个崩个崩响。习玉半开玩笑地推了他一把,然后便躺了下去,看着船头那里茫茫的大海,只觉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是梦。高中,数学课老太,司马裴明……那些烦恼好像全部都离自己远去,她从未如此悠闲安宁过。
“你在想什么?”念香也跟着躺去她身边,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豆子,顺便在她脸颊上偷一个香。 习玉忽然笑道:“我想唱歌!你绝对没听过的歌哦!”
念香作出痛苦的表情,喃喃道:“魔音传脑?饶了我吧!” 习玉才不理他,清了清喉咙,正经地唱道:“啊~~大海~~啊~~我的故乡~~”
船头前忽然传来扑通的声音,船家惊骇地叫道:“乖乖!好可怕的声音!还以为遇到海妖了呢!”
习玉撅起嘴巴,转头去看念香,他正捂着嘴拼命憋笑,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她气极败坏,踹了他一脚,“你还笑?!不许笑!”
念香笑翻了过去,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习玉再也不理他。哼!没有艺术细胞的古人!没有共同语言!她懒洋洋地撑着脑袋,望着船尾,天空是近乎透明的蓝,没有一丝云彩,大海也是一片蔚蓝,小船晃呀晃,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天空里翱翔。
“山清水秀太阳高……”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轻轻唱起了一首连名字也忘了的歌,“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三步两步跑呀跑,快赶到地庙。我情愿陪着他,陪呀陪到老。除了他我都不要,他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念香来到了身边,将她轻轻揽去怀里。习玉将脑袋靠去他胸口,心里无限感慨。除了他,我都不要……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情呢?
可是,真的想这样留在他身边,她是第一次产生如此的心情。习玉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喃喃道:“念香,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呀……”
念香紧紧抱住她,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小船缓缓朝北陀行去,他们的另一段行程,就要开始了。 (上卷萌动完) (12)
下卷: 情根1.初到北陀
却说这个世界的东南西北风土人情均大异,南方的南崎冬日严寒,夏日酷暑,还时常有风沙暴,环境是四国之中最为恶劣的,加上情势不稳,经常战乱,因此许多难民便纷纷涌向邻近的西镜和东良。
西镜多山,盛产宝玉明珠,是四国之中最富裕的,平民百姓也比其他三国的人大气许多,因此它虽然气候严寒,却依然让许多人趋之若鹜。东良人才风流,气候湿润,经商者颇多,素有东良多奸人一说,但骂归骂,生意还是要做。
相比较而言,北陀是四国之中领土最辽阔的,虽然不富裕,却是民风纯朴,是武学的发源地。人常说,习武不去北陀,便永远只能坐井观天。可以说,北陀是江湖人圆满自己江湖梦的圣地。北陀有四大派,双世家,习玉他们要去的长云派,便是四大派之一。
这一路在船上,念香给她讲了许多典故,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也不觉得时间,待终于上岸的时候,天都黑了。
念香付了银子,牵马上岸。江厅渡在花山镇西边,要去镇里面,只怕还要走上一天,两人便商量着先去驿站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做打算。毕竟是古代,没有路灯,可是大约是没有空气污染,月色无比明亮,四下里倒也清晰可见。念香纵身上马,环着习玉的腰,缓缓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念香,你说,如果泉老爷亲自来了长云派,那该怎么办?你还是不帮忙抢碧空剑诀么?”习玉靠去他怀里,玩着他的头发,一边轻轻问着。
念香没好气地扯开她的手,“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叫爹!没点规矩的小丫头!爹如果来了,我也只好躲开,不去与他见面。只盼剑诀一说是假的,他也好死心回临泉。”
习玉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回头瞪着他,“等等!我说怎么之前老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呢!你想想,碧空剑诀在花山的消息大约是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鹤公子不可能不知道!他如果也来了,那怎么办?你爹要是和他碰上,岂不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她胡乱用形容词,果然脑袋上被轻轻敲了一下,念香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鹤公子的事情我早就想过了,从在月弯渡见到捧珠龙子的时候,便知道他不可能莫明其妙随着万素真跑来北陀,必然是鹤公子要他出去探听情况。爹是个稳重的人,绝对不会贸然与人发生冲突。倘若真的冲突起来,我一定上去帮忙。”
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听说北陀这里有许多高人,说不定我能遇上一个,传我绝世武功呐!”他作出一付妄想状,被习玉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武侠小说里面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呀?那都是编故事呢!”
自从她给念香说起武侠小说之后,他天天就在自己耳边嚷嚷着要去学黯然销魂掌,然后找一个大雕跟在身后,多神气呀!
念香笑道:“也不能这样说。”他忽然抱住习玉,在她脖子上蹭了两下,“编故事也好,怎么样也好,总有真实的。你现在不就在我怀里么?你能说这是在编故事么?”
习玉反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良久,才道:“如果真的是故事,是假的,那么我也不想醒过来呀……”
念香在她耳朵旁轻轻吹了一口气,“别想那么多,看,驿站快到了。可以有热饭菜吃了。”
习玉抬头一看,却见前面果然有一个大驿站,竹子的篱笆墙还挺高,客栈里灯火通明,马厩里栓了好多马匹。她奇道:“还是那么多人!该不会以后投宿的客栈都是这样吧?”
话音刚落,却听客栈里面传来阵阵大笑声,然后是觥筹交错的声音,里面竟仿佛是在开宴会。两人都是惊讶地对望一眼,下马走了过去。客栈的大门半掩着,也没有小二来招呼。念香将习玉护去身后,轻轻推开门,却见客栈一楼的大厅里有许多人,倒没有多少江湖人,都是穿着北陀民族服饰的普通人,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笑语殷殷。
众人见客栈又来了两个客人,不由都笑道:“哦!又来人了!快!小伙子快过来!”
念香一时摸不准情况,只得陪笑走了过去,掌柜的迎了上来,笑道:“客倌两位?好在咱们还有一间客房,您二位来的真是巧了!要不要与大伙一起喝酒?”
虽然早听说北陀民风纯朴,念香还是装作不明白的模样,茫然地问道:“掌柜的,今儿是有什么喜事么?好热闹呀!”
掌柜的还没说话,一旁的客人早已笑道:“没有喜事就不能作乐了?小伙子一定是从西镜来的吧?西镜人最多疑啦!掌柜的今日生了一个女娃娃,一时没来的及请客人,咱们这些投宿的便做大替他办一个酒宴。喂,快来吧!你那小媳妇要是怕,就先上去睡觉吧!”
念香见他们都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眉眼里一派纯朴忠厚,心下不由有了好感,笑道:“哪里的事!既然是掌柜的添了女儿,应当庆祝的!”他大步过去坐了下来,早有人给他添了大碗的酒,他端起来一口喝干,换来大声的叫好。
习玉本来还有点害怕,可是看了一圈却没那么害怕了,念香将她拉过去坐在身边,贴着她耳朵轻道:“不用怕,都不是坏人。你若不习惯咱们一会就上去。”
他话还没说完呢,旁边那些北陀大汉都笑了起来,“小两口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呢!待会有你们说的!先喝酒!”那人给习玉斟了大碗酒,酒呈蜜色,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人又道:“喝酒!我呀,最不喜欢你们西镜人的别扭了!一个个都小家子气似的,放不开!”
习玉不由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居然也不觉得辛辣,甜甜的,好像米酒一样,她不由一口全喝了下去,放下碗,笑道:“好酒!”
此举换来一片叫好声,当下添酒的添酒,叫嚷的叫嚷,念香习玉两人喝了几碗酒下去,都毫无芥蒂地放开说笑。这些北陀旅人尽捡一些旅途趣闻来说,什么出海遇到的巨大海妖,什么深山里挖到会走路的人参,习玉听得津津有味。
闹了半天,忽听角落里一个人扬声说道:“咱们都是为了掌柜的女儿庆生,来来!谁给唱个曲子!别光顾着说话呀!”
当下大家都说好,早有人用筷子敲着碗碟高声唱道:“喜你千娇百媚好容貌,怜你细弱杨柳好身腰。呀!我的乖乖心肝儿!咱不说鸳鸯比翼,神仙眷侣!只求日日看你,看到老!”
这歌还没唱完,早被人笑了个半死,角落里那人笑道:“混帐混帐!今儿是什么日子给你唱着无聊小调!我来唱一首吧!”
念香听他说话声音深沉有力,竟好似是有功夫的样子,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角落里站起一人,大约是兴起,竟然跳去了桌子上,他一头乱发,穿着一件褴褛的青色袍子,也看不出年纪来。当下他仰头一口喝干碗中的酒,放开喉咙唱起来。
“你道四国无风光,你道异域多宝藏!岂不知东良多风流,人杰辈出!你不想西镜如宝玉,珠色耀眼!南崎好地方,风沙阵阵,鬼哭桀桀;北陀聚豪杰,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他边唱边跳,看似杂乱无章,谁知动作里却诸多巧妙,无一点拖泥带水。念香只觉他声音豪放不拘,中气十足,心下不由惊叹。此人绝对是个高人!刚想到此,却不料那人脚下一个踉跄,从桌子上滚了下来,周围的人笑的笑骂的骂,纷纷上去搀扶。
那人却倔强得很,不给人扶,径自挣扎着站了起来,敲着碗又唱道:“小乌龟,爬呀爬!石头山,高又高!”竟完全是一首荒腔走板的歌,众人都拍桌子大笑,习玉也跟着笑,差点把桌子上的酒给拍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