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呀,随便说点什么。”
声音软绵绵,她整个人也软绵绵,再有天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陆千乔犹豫着抬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抱歉,是我的错。”
她露齿一笑:“我们两个都有错,成不?”
他阴沉的面色终于渐渐变得柔和,五指插入她浓密的头发里,替她把小辫子理顺:“去了什么地方?”
“给大家送月饼啊。”
“辛湄。”
“嗯?”
“半个月后,我会亲自迎亲,到时候不许逃。”
“嗯。”
他的手指从头发里抽出来,在她细腻的面颊上轻轻抚摸,忽然低头,在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靠得那么近,肌肤相贴,她身上传来一阵阵令人感觉十分不快的气息,他不由再低下去一些,细细嗅着她的头发。
“陆千乔,我亲你一下,不许用捆妖索捆我。”
她搂住他的脖子,对他微笑。
他面上瞬间一红,顺从地闭上眼,等了半天,两片柔软的嘴唇却落在脸颊上。
他好像……有点失落。
辛湄把他凌乱的头发拨到脑后,一本正经地说:“接下来的,等到下次吧。”
“调皮。”
他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紧跟着又低头在她头发上嗅了两下,蹙起眉头。
她浑身上下隐隐约约沾染了一股令人极其不快的气息,靠得非常近才能闻见。是遇到了什么人吗?

与子成说(二)

回到辛邪庄没几天,斯兰来了,还带了三套样式各异的嫁衣,据说是陆千乔亲自挑选的。
辛湄对着那三只长得和马桶很像的凤冠发了半天的呆,回头看看斯兰,他面无表情。再回头看看辛雄,他两眼放光,估计陆千乔就是真送几个马桶来,他也会开心得流眼泪。
“你确定……我要戴这个嫁他?”
她提起一只马桶……不对,一只凤冠,往脑袋上一扣,半张脸就被吞没了。
斯兰暗咳一声:“将军说,战鬼一族的嫁衣风格就是这样。”
……战鬼族的新娘真可怜,个个都顶着马桶嫁人。
“将军还交代了,他会在半个月之内把嘉平关附近的农民兵搞定,没空照看你,所以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了。这半个月你老老实实呆在辛邪庄,哪里也不许去。”
说起来,这项任务确实很艰巨……斯兰揉了揉发疼的脑门子。
出乎意料,她居然乖巧地点了点头,没任何反对的意思,斯兰一直哽在喉咙里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了。
“对了,斯兰。”辛湄摘下凤冠,好心地回头望着他,“机会难得,你既然来了,我带你去找绿水镇的那个大夫吧?他有一手好针法,专治面瘫抽筋中风。”
……他那口气,果然吐得太早了。

半个月的时间,对辛湄来说,一眨眼就过去了,对斯兰来说,比三辈子还长那么一点。
嘉平关很快传出捷报,白宗英老将军虽然告老还乡了,但奉旨新来的骠骑将军毫不逊色,轻轻松松连杀武爽手下几员大将,自起义以来一路势如破竹的武爽终于也体会到高山般的挫折,无奈之下终于撤兵嘉平关,直退到琼国边境外,估计短时间内是不敢再犯了。
荣正帝龙心大悦,黄金白银似流水般赏赐下来,还大兴土木,在京中建造一座骠骑将军府,满怀期待地等待将军还朝。
这番期待显然再次落空,陆千乔写了个折子,要求休息半年,连回音也不等,当晚便收拾收拾回皇陵了。
他最近忙着娶老婆,没空上京还朝。
那天是九月十八,据说是好到不能再好的黄道吉日。
辛湄头上顶着马桶般的凤冠,身上穿着百鸟羽毛编织的破麻袋似的嫁衣,众目睽睽之下,她穿成这个样子,实在无法拥有平日里的勇气,只好用袖子把脸遮住,再次上了花车。和上次不同,这次,陆千乔人来了,骑着通体火红的烈云骅,披着破麻袋似的喜服,居然还是那么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绿水镇再一次沸腾了,据说辛邪庄那个有克夫命的小姐嫁出去没几个月就克死了前夫,可很快又找到冤大头来顶替,还是个英俊非凡的冤大头。
看着辛雄皱纹花似的老脸,家里有未嫁姑娘的一干民众又恨又妒,甩开膀子在酒席上猛吃猛喝,直吃的厨房再也做不出东西来,才解恨而归。
眼看迎亲队伍要走,辛雄赶紧扶着花车一把掀开帘子:“小湄,爹给你那几本书,都看了吧?”
辛湄正把凤冠顶在手指上绕着玩儿,乍一听这话,凤冠就摔地上了。
那些书……她也就看了一本兰麝娇蕊集,剩下那些原本是打算有空的时候拜读一下的,谁知那天陆千乔送她回辛邪庄,二话不说又全给搜刮走了。
“我会好好学一下的,你放心。”
当时他丢给她这么一句话,还说得特别一本正经,害她又做了几夜春梦。
“总之,我今晚验货。”
辛湄捡起凤冠,扭头给了辛雄一个久违的充满王霸之气的笑。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终于腾空而起,往皇陵飞去。辛湄在花车里坐得气闷,一把掀开帘子,冷不防撞见陆千乔正驱使烈云骅往这边来,她赶紧招手。
“斯兰说,你们战鬼一族成婚好像和我们这边不太一样,待会儿还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什么的。咱们打个商量,先让我吃饭,再表演成不?”
……胸口碎大石是怎么回事?斯兰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陆千乔从怀里取出一袋糕点抛给她,浅浅一笑:“傻瓜,你以为是江湖卖艺?蒙上盖头,什么也不用你做。”
说罢又静静看了她半晌,耳根有些发红,低声道:“你今天……很好看。”
他想看着她穿战鬼一族的嫁衣,想了很多次,脑海里虚构的景象和如今实实在在坐在眼前的人比起来,还要逊色很多。
“你很适合我族嫁衣。”
辛湄犹豫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破麻袋似的衣服,外加手里捏着的马桶一般的凤冠,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适合穿成这样。
“你也蛮适合穿这种衣服的。”她勉强夸赞一下,“这一身鸟毛真华丽。”
呃,他……他笑得好幸福啊。
辛湄心虚地捏出一块枣糕,默默塞嘴里。
陆千乔还想再说点什么,忽觉有些不对劲,猛然回头,便见不远处一团云雾中缓缓飞出数只巨大的极乐鸟,它们还拉着一辆金光闪闪的长车,无比拉风,无比奢华,慢悠悠地靠了过来。
金色的光化作文字流淌开,偶尔滑过身体,那种感觉……很不愉快。
“将军!”
前方斯兰非常警觉,立即策马返回,下意识地挡在前面,一手悄悄按在腰间刀柄上。
陆千乔摇了摇头,示意他退开。
他终于知道当日辛湄身上令人不快的气息是怎么回事,她是遇见了有狐一族的大僧侣?
“……何事?”
他策马上前三步,声音淡漠。
白色竹帘被一只戴着黑丝手套的手卷起来,大僧侣探出脑袋,悠哉地冲他微笑。
“不是找你,是找她。”
他指了指花车里塞满嘴枣糕的辛湄。
陆千乔皱紧眉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挡住了他肆无忌惮的视线。
“花车里的漂亮新娘!”大僧侣把手拢在嘴边,高声叫唤,“多谢你上次的月饼,今日我来还礼。”
辛湄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好奇地看了他半天,愕然开口:“我认识你?”
“嗳,这么不给面子。”他不以为意地笑,“忘记我了?那也没事,还礼给你,顺便,崇灵谷那只狐狸的贺礼我也帮你带来了,接好!”
长袖一扬,他抛来一只偌大的盒子。
陆千乔出手如电,瞬间便拦了下来,盯着他望了片刻,方慢慢垂眼,手里捏着的是一只长宽尺余的木盒,盒中还有两只小盒,一只里面放着一枚鸽卵大小的明珠,一只里面是一串黄金打成的精致项链。
“项链是我送的。”大僧侣笑起来懒洋洋,慢悠悠,“祝你们百年好合,如胶似漆,早生贵子。”
项链上散发出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陆千乔面无表情,直接把盒子扔了。
他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何必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对你还挺有好感呢。”
陆千乔转身,吩咐:“继续走。”
迎亲的队伍继续前进,那辆金碧辉煌的长车渐渐便看不见了。辛湄探出脑袋看了老半天,突然灵光一动,想起来了:“哦!是那个吃肉的假僧侣!”
陆千乔淡道:“不要想他。”
呃,吃醋了?
辛湄捧着下巴对他甜甜的笑:“乖,我心里只有你。”
他面上浮现一丝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坐稳了,小心掉下去。”
有狐一族……那天在嘉平关,郦闵临走时提了一下,他们最近蠢蠢欲动,连母亲也十分烦恼。一个认定自己是天神后裔,一个坚决不承认对方的天神血统,矛盾就是这么来的。近几年战鬼一族凋零,想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陆千乔,你在想什么?”
花车里新娘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笑了笑,是了,还在成亲途中呢。
“没什么。”他替她拉下窗帘,“坐好了,现在要加快脚步,天黑前赶到皇陵。”

成亲这种事,别人看着喜庆,局中人只觉得累。
战鬼一族结个婚,比生孩子还烦。辛湄蒙着盖头,被陆千乔抱在怀里,一会儿上刀山,一会儿跨油锅,据说身上那件百鸟羽毛编织的嫁衣就这么个作用——在刀山油锅的途中,不许掉下一片羽毛,否则便是不吉利。
好容易等进了门,迎头又一只大铁球横飞而来——这到底是洞房还是机关房?!
眼看着陆千乔轻轻松松一脚踢飞了那只铁球,把墙砸个粉碎,那间可怜的屋子就这么硬生生变成了废墟。
原来……洞房在后面。
辛湄被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摆出娇羞的模样,只听脚底嗖嗖数声,床板下面扎出一排钢刀,硬是把喜床变成了笼子。
新郎站在笼子外,正要摞袖子折钢刀会佳人,笼里的佳人早已暴跳起来,一脚把钢刀们踢断了。
“过来!”辛湄扯下盖头冲他勾勾手指,“现在——终于可以洞房了吧?”

 


与子成说(三)

推倒和被推倒两者间,陆千乔觉得选择前者他比较能接受。

于是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床上新娘的柔软双肩,犹豫只有一瞬,接着便打算推倒。

辛湄突然抬手拦住:“等等。”

……之前火急火燎的人是她,如今终于成婚,她让他等?

他不等。

凤冠被轻轻取下,他的手指摸索在她浓密的发髻间,缓缓拔下一根发簪。

一绺长发滑落。

辛湄抬头看着他,再看看他身后的窗户,顿了顿,问:“你、你真打算开着窗户洞房?”

陆千乔转身,赫然望见窗户大开,皇陵里一群小妖怪都挤在外面,大眼瞪小眼地咬着手指看他们。

“……”

簪子从手里滑落在地。

桃果果忙着捂住弟弟的眼睛,省得纯洁的他被带坏,斯兰忙着拽人离开,映莲……映莲不见人影,想必又躲在暗处扎小人了。

唯有赵官人搬了一张桌子坐在窗前,上面堆满零食茶水,一面大吃大嚼,一面冲他猥琐地笑:“将军,你只管大胆的上,我们给你鼓劲。不会的地方,我保证教得你妥妥当当。”

陆千乔面无表情走过去,开口:“走。”

呼啦啦,群妖如鸟兽散,将军这么多年的积威果然不是假的。

赵官人把半桌瓜子壳儿扫落在地,走过去,偷偷塞给他一粒纸团,且挤眉且弄眼,小声道:“将军,这种事,男人嘛,有时候难免力不从心,给你个好东西。”

陆千乔打开纸团,只见里面包裹着两颗颜色和形状都极其猥琐的小药丸。

赵官人胡须抖动:“用了就知道,别人我还不告诉他。”

两颗药丸被塞进了他鼻孔里,陆千乔一把将窗户拽上,锁好,窗帘拉紧。

……洞房花烛的气氛好像不剩多少了。他转身,辛湄不知什么时候把嫁衣脱下,只穿一件水红色罗裙,坐在桌旁用筷子挑面条吃。

面是用香油拌的,上面撒了花生与核桃的碎屑,还是取名字里的吉祥之意。

辛湄好心替他盛了一碗,招呼:“过来吃点东西,饿了吧?”

他又是上刀山又是跨油锅,比胸口碎大石还忙,怪不容易的。

眼见她嘴边吃得油汪汪,他忍不住想笑,一整天绷在心底隐藏的紧张也终于消散开。陆千乔走过去端起碗,挑了一筷子面送到她嘴边,低声道:“这个是互相喂着吃的,张嘴。”

辛湄乖乖张嘴,顺便也挑一筷子给他:“原来你们族里的风俗不是喝交杯酒,是吃交杯面。”

几颗花生的碎屑沾在她唇边,陆千乔用手轻轻抹了一下,不知为何,想到第一次把她带来皇陵,关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他推开门,便见着她低头吃槐花饼的模样,柔软的黑发,柔软的面颊,还有沾在脸上的碎屑。

她像只白色的小兔子。

“辛湄,过来。”

他放下碗,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拽,她就从椅子上滑坐在他腿上了,顺便反客为主,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陆千乔。”她把脸贴在他脸颊上,“你今天没带着捆妖索吧?”

“嗯,没带。”他笑。

“那你闭上眼,我要亲你一下。”

他又一次顺从地闭上眼,漂亮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辛湄捧着他的脑袋,越看越喜欢,低头在他两边脸上重重亲了两口。

他……又失落了。

正要睁开眼,唇上忽然一软--一个带着香油花生核桃味的浅吻。

没有深邃而纠缠的火热,她吻了一会儿,便移开。喜烛的火光映在两人眼底,亮晶晶并且跳跃。

两个人的脸都有些红。

“你学得怎么样?”她小声问。

陆千乔愣了一下,紧跟着又反应过来,却没脸红,只低头笑了笑,反问:“你又学得如何?”

“应该……不差。”

“口说无凭。”

那她就直接行动吧。

辛湄伸出手,摸索着,解开他一根衣带。形状优美的锁骨露出一小截来。

再解一根,小片胸膛出现了,结实,劲瘦。

他一动不动,只低头看着她给自己解衣服。

辛湄皱起眉毛:“你怎么不脱我的?真学会了?”

陆千乔想了想:“你先来。”

这方面他要尊重她。

辛湄了然一笑:“哼,其实你还是不会吧?那你看好了,我教你。”

外衣被她轻轻解开,脱掉,滑落在地。接着是中衣,他的胸膛已经全然暴露在火光中,漂亮的锁骨,结实的肌肉,她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摸上去,肌肤火热,剧烈的心跳透过手掌,传递给她。

“……别怕。”她安抚一声,“来,跟我上床。”

他的手往下一兜,她整个人便被抱起来,床帐落下,他上她下,气氛暧昧。

辛湄摇头:“不对,应当我在上面。”

陆千乔一翻身,被她推倒在床,身上再一重--她坐上来了。

亲吻,细碎的长发落在他胸前,吐息潮湿炽热……实在是酥_痒难耐。陆千乔猛然抓住她的腰身,掌心顺着她的脊椎一节节向上抚摸,稍稍用力,她就跌入怀里,互相喘息的唇不知何时再次纠缠,深入,熨帖摩挲。

“……我热……”

脑子里一片混乱,对了,她得教他……可是又舍不得放手,无论是身体还是嘴唇,都在渴望他的触碰,哪怕离开短短一瞬都不行。

热,就脱衣服。

他生硬并且颤抖地替她解开衣带,下一刻她的嘴唇又不甘寂寞地贴上来,敞开了半边胸口--肌肤相触。

像是在干燥的草原上点起大火,局面瞬间便失控,失去所有章法。

衣服它到底是怎么脱掉的,两人都记不得了,也没时间去想。

……对了,观音坐莲。

辛湄稀烂成浆糊的意识里,这四个字一闪而过。陆千乔不会,她责任重大,今晚得负责把他教会。

于是……

纱帐一阵剧烈抖动,紧跟着,两声哀嚎,辛湄“唰”一声揭开帐子,脸色苍白地探出一根光溜溜的胳膊,在床头的柜子里一阵乱翻。

一只手把她拉回去了。

她虚弱地往外爬,喃喃:“我受伤,还流血了……金创药……那本兰麝娇蕊集……”

她需要金创药,还有洞房花烛夜的示范书籍……

“别走!”

忍耐到极致的极致,青筋快从脑门子里跳出来的陆千乔,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伸手将她抱回来,稍稍移动一下身体,扶着她的脖子侧躺下去。

“别走……”

否则他就要死了,真的会死人。

“我疼。”

“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

他翻身压住她,亲吻落在她胸前,拼尽战鬼所有的意志力,不去想刚才那一瞬的销_魂滋味,手指轻抚她的耳垂和脖子,缓解她僵硬的肌肉。

多么艰难而充满荆棘的洞房花烛夜,对她和他来说,都是。

“别、别摸这边!”

那换一边摸

“啊哈哈!好痒好痒!别摸!”

那改揉的

“……轻一点,好疼啊……”

真难伺候。

他惩罚似的在她下唇上咬了一口,辛湄立即不甘示弱报复回来,想咬鼻子,他抬头一让,细细的牙齿便轻轻咬住了他的下巴。

他忽然动了,带着试探,更多的是出其不意的占有与不容抗拒,她一下僵住。

“……疼?”带着隐忍的喘息,问。

说不好……她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是疼,可又不是刚才那种疼,陌生而且怪异。辛湄紧紧捏住他的肩膀,迷惘地看着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深邃还有些可怕,忽然,睫毛颤了颤,他闭上眼,用力吻住她。

天旋地转。

她揪着被子,不知为何又想爬出去:“不……我不……”

……不许说“不”。

一只手托住她的腰,他完完全全压了上来,侵入,攻击,霸占。她一瞬间便软下去,喉咙里第一次发出颤抖的呻吟,睁开眼,漫天漫地的喜庆红色吞没她。

“陆千乔……”她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手指插_入他的头发里,对上他深邃的眼。

“应该……应该是我教你。我要在上面。”

“明天让你在上面。”

她还想抗议,不过要说的话一下子又忘了,乱动的手被他压在两旁,他与她纠缠不休,难解难分。

柜子里的兰麝娇蕊集在默默流泪,他们两人看了那么多遍的图,事到临头一个都没用上。

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生涩而保守地过去了……

 


35

洗手作羹汤

据说,一个真正优秀的好妻子,除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三百六十五般武艺外加房中术之外,还必须要有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厨艺。

前三者辛湄认为自己活到九十九岁也未必能有这般造诣,好在,她还有个厨艺能拿得出手。

所以,今天开始,她决定,为了做个优秀的好老婆而努力。

现在是卯时过二刻,天刚蒙蒙亮,辛湄下床,穿好衣服梳洗完毕,回头望一眼,陆千乔仍在睡,一条光溜溜的胳膊搭在被子外面,还有一小片胸膛,胸口上几点暧昧红痕--是她昨晚啃出来的。

洞房花烛夜一片混乱,他辛苦得脸色发白,以至于到现在还人事不省。

辛湄心里充满了对他的爱怜,弯腰撅嘴,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他动了动,迷惘地瞅她一眼,紧跟着翻个身又睡了。

有时候,赖床也是个不错的习惯。

轻手轻脚推开门,清晨的皇陵薄雾弥漫,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她刚一迈步,忽觉脚下踢中了什么东西--是几只青竹筒,上面系着红绳,打了个非常漂亮的结。

揭开上面半只竹筒,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几只捏成莲花形状的紫米团子,团子上还点缀一颗红枣,做得很是漂亮。

……谁送的紫米团子?像是刚放过来的,团子还是热的。

辛湄连着竹筒一起端去厨房,熟练地起灶烧火,作为新妇,她要开始洗手作羹汤了。

缸子里用水泡着几块新鲜鸭血,很好,就做鸭血汤。

锅子里的汤开始翻白泡,浓浓香气四溢的时候,桃果果揉着眼睛,睡意朦胧地走进来,喃喃:“好香啊,斯兰大哥……你做什么了?”

一抬头望见辛湄,他先是一愣,紧跟着掉头想跑,跑了一半再停下,好像这会儿才终于想起辛湄昨天嫁过来,从此就是将军的人了。

“你你你……你一大早来厨房做什么?!”

桃果果缩在门后指着她,见她笑眯眯地往鸭血汤里加料,他紧张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你别乱动厨房啊!万一烧起来怎么办?”

辛湄盛了一碗给他:“尝尝味道如何。”

“我不吃!”他使劲摇头,这女人如此不靠谱,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比猪食还难吃,他才不要委屈自己嘴巴!

“有什么关系,尝尝嘛。”

辛湄一把揪过他毛茸茸的翅膀,捏着鼻子给他灌了一小碗下去,笑吟吟地问:“味道好吗?”

他呛咳得差点晕过去,哇一声哭了,掉头就跑,直跑出去好几步,才又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只同样的青竹筒,苦着脸扔给她:“给你!”

咦?又是一只系红绳的竹筒,打开一看,里面还是几只紫米团子,做得就不怎么精致了,手印还在上面。

辛湄端着紫米团子正(这段有点乱码,稍后修改补充。

皇陵里一干大小妖怪平日其实不用吃饭,偶尔吃东西也不过是兴趣而已,唯有将军一日三餐不可少,做饭之类的事一直都是斯兰照料,他从不放心交给别人。

眼下一看这鸭血汤,他立即知道辛湄的厨艺只有比自己强,心情顿时很复杂。

……将军人都是她的了,以后连做饭也不需要他了么?

陆千乔成婚第一日,斯兰感到很寂寞。

“夫……那个……夫……”他犹豫着念了好几遍,夫人两个字对着辛湄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略过,“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罢递上来一只特别漂亮的竹筒,里面依然是几颗紫米团子,圆乎乎的,憨厚可爱。

“为什么都给紫米团子?”辛湄好奇极了,“是昨天你们吃剩的吗?”

“是将军那边的风俗!”

斯兰愤愤低吼,她脑袋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战鬼一族的风俗是给新婚夫妇送紫米团子,皇陵里妖怪们熟知这个道理,所以一大早门前堆了许多紫米团子,都是小妖怪们送的。

辛湄塞了一颗进嘴,皱着眉头咬几下,勉勉强强点头:“还……可以吧,紫米煮得不够软。”

……她绝对是故意的,那么多竹筒,为什么只挑他做的那个?!

“哎呀,好香!斯兰你今天做什么了?”

赵官人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一进门,瞅见辛湄坐在桌旁吃紫米团子,他眼睛都笑得眯起来,赶紧凑过去,上上下下打量她,啧啧赞叹,细细的胡须里都透出一股猥琐劲:“姑娘今天一看就和以前不同了,皮肤水灵灵,脸蛋红嘟嘟,将军滋润有功啊!”

“真的吗?”用手摸了摸脸,她怎么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