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妖在后面捂着嘴巴偷偷笑,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吓到她。
悬崖上云雾缭绕,触目之处全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其实是很短的一座木桥,如果按照平时走路的速度,很快便可走到。可是牡丹磨蹭了半天,却连一半都没有走到。山风吹过,木桥摇晃起来,牡丹更是吓得尖叫了起来,蹲在那里怎么也不敢再走一步。
“牡丹,要不我背你过去吧?”
水妖担心地看着她惨白的脸,她恐怕是给吓得不轻。
司徒轻道:“水妖,你背着她快走吧。这样磨蹭下去,不只让她更害怕,也更危险。”
他看了一眼早已走到桥头的黄泉,眼底有羡慕,有妒忌,也有黯然。谁都不知道,他有多怀念用双手触摸东西的感觉,不是用牡丹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可是就算拥有了身体又怎么样?他也始终是一只没有任何用处本领的半尾妖狐罢了。
生平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可笑和懦弱,却恨得什么也做不了。
水妖将不能动弹的牡丹轻松地抱了起来,双脚如飞,眼看就要走到桥头。忽听“呼啦”一声,眼前木头的桥桩居然断裂开来!水妖惊呼一声,来不及反应,瞬间就掉了下去!
司徒反射性地伸手去捉,可是手掌却瞬间穿过了牡丹的身体。——他是魂!没有办法触碰任何东西!他万念俱灭地看着两个人急速地坠落,张大了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一股凌厉之极的风声从桥头窜了过来。银色的光芒飞快地接住水妖和吓昏的牡丹,又是一闪,两个人竟已好好地安置在了桥头!
太快了,一切几乎是发生在一刹那!司徒只来得及看到一些模糊的影象。银色的光芒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银色蟒蛇!它接住水妖她们,一个转头便将她们轻巧地抛上了桥头。转首瞬间,大张的巨口,獠牙白森森,舌头猩红分叉,可怖之极。
司徒骇然地仔细看去,那蟒蛇竟如同幻象,瞬间消失。只剩下黄泉,一身银色衣裳依旧,面色如常地站在桥头,低头看着水妖将昏迷的牡丹扶了起来。
“没关系吧?”他沉声问着水妖。
水妖摇头,将牡丹抱了起来,叹道:“只是把牡丹吓惨了。”
黄泉瞥了一眼脸色惨白昏迷的牡丹,淡然道:“凡人自是无法抵挡这些突然的灾难,抱着她走吧。风沙谷马上就到了。”他抬头看了看司徒,冷道:“你看到了什么?怎么一脸恐惧的样子?”
司徒垂下了眼睛,没有说话,径自飘到了牡丹面前,说道:“我附在她身上好了,这样也可以走得快一点。”
他看到了!黄泉的本相!虽然他恢复得极快,他还是看到了那条巨大的蟒蛇!巨大的如同一条龙……这就是千年妖的本相么?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走过了木桥到了悬崖对面,风景居然完全变样。那些青翠葱郁的树,那些艳丽绽放的花,那些七月盛夏璀璨的阳光在这里似乎完全消失。入目只有漫天飞舞的黄沙,土黄的颜色将头顶上的太阳都遮了住。四周只有一些看上去灰蒙蒙的古怪植物,长在尖锐嶙峋的石头旁边。
走了很久,还是没有人说话。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在狂风与漫天飞沙的情况下,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何况是开口说话。只怕一张嘴,便扑上一口的沙。黄泉依旧稳健地走在前面,可惜也和后面两个人一样狼狈。满头的黄沙,银白色的衣裳也变成和路边植物一样灰蒙蒙的颜色。
风沙谷,这个名字取得真是太确切了。真的有人住在这种可怕的环境里么?
走走走,仿佛没有尽头的走。一直走到天色明显地暗了下来,风沙才渐渐变小。空旷的野地,远处依稀有灯光闪烁,如同希望的星星。
水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在这个脏兮兮的风沙地走了几乎一天,再是什么绝色美人此刻也毫无颜色可看。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没有风沙的地方把自己好好弄干净。
“这个地方到现在居然还有人居住?”司徒附在牡丹身上,惊讶地说着。
黄泉没有说话,神色却有些诡异。好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快点走,这个时间正是风沙谷的人出来活动的时间。”
水妖和司徒互看了一眼。这个时候出来活动?晚上才出来?这是什么怪习性?
其实这里和普通的小城镇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没有青石板铺的街道。这里的街道是用黄沙加上糯米汁揉和成的细砖铺成,踩上去还有些发软。
街道两边伸展开来的房屋都是用黄沙加糯米汁造出的砖搭建而成,清一色的土黄。鲜红的酒旗高高地挂在酒肆门口,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天色已然暗下来,街道却渐渐人多了起来。小贩们一一搭好了自己的摊子,各种商品纷纷放上台面,叫卖声此起彼伏。仔细看过去,卖的都是一些简陋的手工艺品,连首饰之类女子的用物都是手工做的。没有金银的,全是泛黄或泛白的某种骨头制品,倒也清爽舒服。
可是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水妖悄悄看了看四周,轻声道:“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
街上的行人都神色怪异地盯着他们三个人,好象他们是什么异类一样。虽然没有在百妖镇时那种冲天的杀气,却也让人感觉不舒服。
“这里的人很少见到从外面来的旅人。风沙谷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谁不认识谁?突然看到几个生脸孔,惊讶是正常的。放心,他们没有任何恶意。”
黄泉神色自如,步调一点都没有乱,任那些人一个劲地看。
这里的人,衣着都非常古怪。一块巨大的灰色布料从头包到肩膀,只露两只黑幽幽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人,有些糁得慌。
一路走下来,他们竟如同被观赏的猴子,所到之处一条宽敞大路让开给他们。两边的人站成排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一双双漆黑摄人的眼睛亮得古怪。
“黄泉……”水妖走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轻轻唤他,“这里怎么没有客栈?难道我们连夜赶路穿过风沙谷吗?”
黄泉回头,慢悠悠地说道:“这里没有客栈,想住宿,需要去民家。再走不远就有很多住户,看我们的运气如何,能不能遇到一个‘客气’一点的主人。”
“客气一点的?”水妖疑惑地看着他,却听他淡然道:“因为到了白天,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变成僵尸。”
11. 活僵尸
水妖的神色一变,“僵尸?难道这里是……?!”
黄泉点头,“你猜对了,其实风沙谷就是传说中的活僵尸谷。白天死去变成僵尸,夜晚清醒变成普通人,千年如一日。这里没有所谓的寿命,老少,因为这里从来就没有活过。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近千年,都是第一批到达风沙谷的凡人死去之后变化出来的死魂灵。”
水妖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才轻声道:“黄泉……你分明是被封印了……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麝香山的事情也是刚刚发生你就知道得那么清楚,对周围的路径也这么熟悉……你到底……?”
黄泉淡淡扫了她一眼,“我自有了解世情的手段,不需告诉你。你们只要跟我走就可以了。”
水妖咬住了唇,没有再说话。
穿过热闹的街道,拐了一个弯,三个人来到了一条很安静的小街。两边都是清一色的土黄色房屋,没有灯光,没有声音。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风夹杂着黄沙呼啸而过,在这个寂静的地方,颇有种诡异的感觉。
黄泉随便走到一个屋子的门口,敲了敲几乎要腐朽的木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听起来有些心惊。门里面穿来“吱呀”声,似乎是有人从内室开门走了出来。细微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一直走到了大门口,停了下来。
“谁?”
一个干哑平板的声音在门后问着,一点起伏都没有,苍老,而且平板的可怕。
黄泉沉声道:“路过的旅人,希望可以借住一宿。”
“吱”的一声,门被人无声地打开,一张灰白的满是皱纹的脸突然从黑暗里探了出来。一双混浊失神的眼睛带着一种诡异的神色把他们三个人细细看了一遍,同样混浊的语调从空洞的嘴里吐了出来。
“远来的客人,我很欢迎。可是你们明天早上寅时之前必须要离开这里,能做到的话,就请和我进屋。”
水妖刚要拒绝,那么早!天恐怕还没有亮啊!怎么就赶人了?
黄泉却立即答道:“可以,我们一定在寅时之前离开,绝不多留!”
水妖惊讶地看着他,黄泉却不说话,径自跟着那个老人走进了黑暗的门里。司徒跟了过来,在水妖耳边轻道:“寅时之后就天亮了,他们都会变成死人。我们早点离开是对的。”
水妖抿着嘴,面无表情地跟着被司徒附身的牡丹走进了屋子。就算他是对的,又何必高高在上地什么都不说?千年的妖,好生了不起么?!
门后面很简陋,一个小小的院子,靠着土墙放着一些麻绳水桶之物。院子中间孤零零地种了一颗槐树,不高也不粗。院子里面就是两间同样土黄色的屋子,一点亮光都没有。
老人领着他们来到左首的屋子门口,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他干涩地说道:“就在这里休息吧。抱歉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们吃的东西,如果饿了,可以去前面的市集买上一些酒和菜。稍微对付一个晚上。”
黄泉淡然道谢,神色自如地走进了漆黑一片的屋子。老人转身就向右首的屋子走了去,关上了门,一点声音都没有再发出来。
黄泉的袖子一挥,手掌摊了开来,一簇碧绿的火焰在掌心闪烁,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个桌子都没有。墙角那里放了两张破椅子,靠着两边的墙壁各放了一张木床。床上既没有被褥,也没有布单,空空的两块床板,落满了灰尘。墙上坑坑洼洼,挂了一些锄头破布之类的杂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水妖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抚过床板,再抬手看时,洁白的指尖已经染满了黑色的灰。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立即发动法力。只见她的手指慢慢渗透出水来,将那些灰尘冲到了地上。
司徒走到了墙角,将两张破椅子拖了出来,用力吹了两下,顿时灰尘飞满天。他挥着袖子,又吹了两下,用手马虎掸了掸,就坐了上去。一边叹着气,说道:“果然是活僵尸谷,他们平时都不需要用床的吧?”
刚说完,忽然感觉心里的牡丹意识微微闪现了一下,他立即从她心里退了出来,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揉着眼睛,迷糊地问着,感觉全身都累得不行。
“风沙谷。我们现在借宿这里的民居,明天一早就要走。”水妖走了过来,柔声道:“牡丹你要是累了就赶快睡吧,我已经把床弄干净了。明天寅时之前就要走呢。”
牡丹吃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哀叫道:“寅时?不会吧?那我还睡什么?睡不到几个时辰就要起来了!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黄泉坐在窗边,仰头望着昏暗的天空,淡道:“有时间抱怨还不如早点去睡,现在快子时了。动作快点还可以睡上两个时辰。”
牡丹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好威风啊!好气派啊!大家都是同路走的,为什么我们都要听你的?莫名其妙加进来的是你,现在还想当头领么?”
黄泉抬眼看着她,眼神极冷漠,牡丹有些后怕,却倔强地与他大眼瞪小眼,两个人瞪了半天。黄泉转过头去,不屑道:“睡不睡是你的事,明天一早起不来遇到麻烦不要后悔。”
牡丹哼了一声,赌气似的转身就向门外走了去。司徒也跟着飘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望天的黄泉和局促的水妖。
“牡丹是直性子,你何必气她。”水妖坐在床上,低声地说着。
黄泉定定地看着她,看了好久,才幽幽地说道:“你不用……你们不用担心什么。我如想做什么,早已手到擒来。放心吧。”
水妖咬住嘴唇没有说话,与他对望良久,柔声道:“黄泉……你被封印了多久?封印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呢?”
黄泉淡然道:“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我被封印了七百年,封印期间什么也不做,只是吹它。”他从腰后面抽出了一根通体碧绿的笛子,细细抚弄,眼神又变的极温柔,如同那天他望着媚丝兰时。专注,缠绵,深情。
水妖无声地凝视他温柔的脸,这样的一个妖,在他身上有什么过往令他苦苦怀念了七百年?是一个女子么?那个女子叫“小四儿”? 他刚见她时,便叫她这个名字,莫非她与那女子长的很像?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奇,可是她什么都没问。静静地看着他抚弄笛子,她有些羡慕。
“黄泉,吹一曲好么?那天听到的音色很美。”
“现在不想吹了。”
“黄泉,你为什么被封印?”
“不关你的事。”
她沉默了,再也没有说一个字。月光透过重重黄沙弥漫的天空,有些凄冷地透过窗户映在黄色地面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进她眼里,然后再缓缓移动,将他的影子收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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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看他那拽样!”牡丹重重地跺着地,恨不得将地给踩穿了去。
司徒站在她身后,小声道:“可是我觉得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对的。你如果不想明天起不来,还是快去睡觉为好。”
牡丹猛地抬头瞪着他,“你再说一次?!”
司徒咳了一声,“那个……其实……早点起来没什么不好……早点睡也没什么不好……当然如果你不想睡觉也没关系……但我还是觉得睡觉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牡丹奇怪地看着他紧张的模样,“语无伦次了,我看该去睡觉的人是你才对哦。”
司徒苦笑了起来,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真是笨蛋,明知道她从来不会说什么好话,干吗要跟出来?这里要到白天才会有活僵尸,她本就不会有危险……话说回来,就是遇到了危险,有他也等于没有,除了可以逃跑的快一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本事……
他忽然有些唾弃自己,修炼了两百年,却连一尾都没有……他才是那个最笨的笨蛋。为了一个莫名其妙都不认识的男子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的元身,又附错身,害得这个小姑娘跟着自己麻烦。其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招来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对牡丹说教?她那样爽朗个性的少女,本该嫁个好人家让人去疼,而不是在这里跟着一个摸也摸不到的狐妖历经艰险,去西方的王城……
他其实是一个最没用的妖精……牡丹说得对,他就是一个人妖狐狸。什么本事也没有,还总喜欢自以为是。
天下再找不出他这样的笨蛋了……
“……司徒!”牡丹的手忽然在他眼前用力晃动,惊得他急忙抬头。
“我叫了你很久了!你在发什么呆呢?如果想休息,就快休息吧!”
他愣了一下,却见她展颜一笑,说道:“我现在不气啦!你说得对!黄泉的意见都是正确的!是我自己任性罢了!我们回去吧!”
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一种柔软的东西破了开来,他手忙脚乱,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好陌生,却一点也不排斥。
“回去吧!还发什么呆?是不是今天让你附身了一天走得累了?”她转着眼珠问他。
司徒忽然微微一笑,“我是魂,怎么可能累?倒是你,现在已经接近丑时了,还不打算睡觉么?”
牡丹哇哇地叫了起来,急忙往屋子里冲。
“就剩两个时辰了!说什么也要睡一下!不然明天真的没办法赶路了!”
她冲进屋子,也不管黄泉和水妖之间沉默怪异的气氛,道了个好梦就爬上了床,一会就睡着了。
她是被人推醒的,感觉几乎是刚闭上眼睛就让人弄醒。她烦躁地挥着手,咕哝道:“别闹……天还没亮呢……”
水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柔地响了起来,“牡丹!寅时了!快起来!再不走就迟了!”
她本能地一惊,立即坐了起来,只觉全身无处不酸痛。哀叹了一声,牡丹望向窗外,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那些黄沙依旧肆虐。
“这么早就走?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她爬着头发,下床穿鞋子,一站起来,只觉头重脚轻,差点就要软下去。水妖急忙将她扶住,回头对黄泉说道:“牡丹看样子很累,我来背着她走吧!”
牡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昨天晚上我都没问,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好歹到卯时吧?”
黄泉整了整袖子,冷道:“卯时他们就已经活动开了,现在再不走,他们就快过来了!”
“他们?”牡丹疑惑地看着黄泉,“他们是谁?”
话音刚落,只听门上被一个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顿时晃动不已。牡丹骇然地瞪着门口,小声道:“什么人?!”
黄泉挑起了眉毛,将手掌从宽大的袖子里露了出来。
“活僵尸。风沙谷的居民。”
牡丹倒抽一口气!只见门被人一掌贯穿,一只灰黑如同树皮的干枯的手从洞里面伸了进来,疯狂地屈张着手指,指甲漆黑尖利,伴随着古怪刺耳的吼叫声,疯狂地挥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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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来说明一下,关于中国古代记时的方法。
古代用地支来记时,将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分别为:
子时——午夜零点。
丑时——午夜凌晨两点。
寅时——凌晨四点。
卯时——清晨六点。
辰时——上午八点。
巳时——上午十点。
午时——中午十二点。
未时——下午两点。
申时——下午四点。
酉时——下午六点。
戌时——傍晚八点。
亥时——晚上十点。
如此推算,牡丹他们早上四点之前就要离开风沙谷。因为夏天七月天亮得早,所以四点天就快蒙蒙亮了~HOHO~可怜的牡丹~
12. 附身误
牡丹只觉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骇然叫道:“那是什么?!”
黄泉将手掌摊开,掌心一簇幽幽的绿火,飞身窜到了门口,一把便握住那只干枯的手。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嘶吼,那只手立即痛苦地扭曲了起来,拼命地挣扎着。
黄泉松开手,那只干枯的手立即缩了回去。他一脚踹开房门,回头叫道:“快走!他们已经开始活动了!”
水妖一把将牡丹背在了背上,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大门那里密密麻麻地站着一群人!头上的灰色裹布半零落地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张灰白无神的脸,只有一双双眼睛泛着血红的色泽,死死地盯着他们,让人胆寒。
牡丹惊骇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可怕的活僵尸伸出他们干枯的手,飞快地来抓他们。
黄泉飞快地躲过几个僵尸的抓挠,拉着水妖飞一般向门外跑去。牡丹在她背上给颠簸的内脏几乎都要吐出来,脸色顿时惨白。
背后突然给人抓了一下,撕去了一块衣服。牡丹不可抑制地尖叫了起来,急忙回头看去,(.517z.)却见一双漆黑如同树枝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鼻前突然一阵腐烂阴冷的气息,一张灰白无神的脸正对着她的,张开了紫色的唇,黄色的牙齿参差不齐,眼看就要来咬她!
牡丹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水妖猛地向前一跳,带着牡丹避开了那些纠缠不休的僵尸,却将她颠簸的差点吐出来。
司徒飘在牡丹身边,担心地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忍不住说道:“干脆让我附身吧!这样水妖轻松你也舒服一点!”
牡丹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用力点头。司徒身影一闪,便要钻进她心里。忽然却又仿佛撞到了无形的墙壁上一般,立即弹了出来!他惊讶地看着牡丹,她已经脸色惨白到几乎晕过去了!
他……为什么无法附身?!
司徒急忙又试着钻进她身体,却又给弹了出来!这一次他慌了,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牡丹忍耐地回头看着他,虚弱地问道:“还没好么?我快……忍不住了!”
司徒急道:“牡丹你别急!忍着点!我马上就好!”
他奋力地再次附上去,却没有任何例外地又给弹了出来!一旁的黄泉忽然说道:“水妖!把那个丫头给我!”
他伸手便将牡丹提了过去,抓着她的后背心,如同提着麻袋一般野蛮又轻松。牡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虽然这样是好受一些,可是他也太粗鲁了吧?!
黄泉一边提着她飞快地跑,一边冷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那些僵尸对活人的气息非常敏感!我们再不快点离开,等会僵尸会越来越多的!”
牡丹闭上了嘴,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给他当麻袋提着,飞快地窜过好几个僵尸。
天色越来越亮,雾气渐渐散开。街道两旁黑压压地,竟全是僵尸!一时间,身后追着僵尸,身旁围着僵尸,他们简直无法动弹!
水妖用力推开一只缠上来的僵尸,叫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越来越多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黄泉一脚踹开两只僵尸,将牡丹用胳膊夹了住,回头说道:“马上就到出口了!再忍耐一会!”
僵尸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夹杂着古怪沉闷的吼声和腐烂的气味,让人浑身都不舒服。牡丹给黄泉夹在胳膊上,更是浑身如同长了倒刺一般,难受的要死。想抱怨两句,却觉得这个时候不该抱怨什么;可这样给他夹着好不舒服!她又不是猪狗!
司徒什么都没说,默默地飘在后面。他是魂,那些僵尸虽然看得到他,却无法触碰他。一双双漆黑干枯的手从他身体里面穿了过去,怎么也捞不到一根头发丝。
街道渐渐跑到了尽头,一扇巨大漆黑的门矗立在尽头处,紧紧地关着。黄泉忽然猛地跳了起来,一道身影划成了银色的线,瞬间便闪到了门口。
他的手往门上一推,那扇沉重巨大的门居然立即便露出了一道缝隙,刚好够一个人穿过去。他将牡丹往门外用力一抛,她立即飞了出去,狠狠跌在了外面的草地上。
“水妖!快点!”黄泉用脚抵住门,抬手将缠上来的僵尸一推好远。
水妖飞快地闪身而过,黄泉也跟着窜了出去,将门用力推上。只听门对面抓挠之声,捶打之声不断,嚎叫声凄厉异常。而门这边却已是晨光灿烂,鸟语花香了。看看他们几个狼狈逃窜的模样,简直如同从地狱里逃生。
牡丹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肘和膝盖处剧痛无比。都是黄泉那个家伙摔的!她恼火地揭开衣袖,只见手肘部分早已破皮流血,将衣服都染红了。
“牡丹,不要紧吧?我来看看!”水妖急忙走了过去,将她膝盖和手肘上的伤口仔细看了一番,才笑道:“没事,小伤而已。我马上帮你治好。”
说着她手上慢慢泛出碧绿的水,她将那些水细细地涂抹在伤口上。牡丹立即就不痛了,眼看着伤口渐渐停止流血,渐渐愈合,牡丹佩服的叹道:“你好厉害!怎么以前不知道你可以疗伤?”
水妖微微一笑,“只能治一些小伤罢了,大伤痛我就没办法治。内伤我也没有办法。”
牡丹看向一边一直不说话的司徒,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