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北极总管依旧沉稳而且冷漠,他先看了看满脸血渍完全呆住的芙蓉夫人,皱了皱眉头,声音低沉地吩咐其他下人将她带去化妆室整理仪容。然后他站定在我面前,看了我半晌,才说道:“是你。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的行为吗?我不知道一个下人也可以这么胆大的顶撞大人。另外,我不认为你有资格参加这个典礼,请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我神色漠然地看着他,轻声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要我离开城堡请您吩咐一声,我一秒钟都不会多待的。”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某种讥诮问道:“难道你以为这件事情光把你赶出城堡就能够弥补吗?”
“那请问我还需要受什么样的惩罚?”痛快点一次说出来吧!反正我也受够了。
他却没有回答我,回头对一个手下吩咐道:“她是属于八级打扫工娜娜负责的人员,你去把娜娜叫过来。”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才又一惊!这个卑劣的男人!看出来我什么都不在乎,居然用我的老妈来压制我!
他火红的眼睛里含着恶劣的讥笑,像是笑我的自以为是和不自量力。
“我要问问她,她这个母亲是怎么管教自己的女儿的?居然放任她偷偷来扰乱这个神圣的典礼。要惩罚,也是惩罚你们两个,你以为一个人就可以抗下所有罪过吗?”
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然后抱着他的脚忏悔吗?!
做、梦!
我相信老妈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没有人能受到那种侮辱而不反击,我没有扇那个贵妇人的耳光已经算很克制了。
“父亲!请你不要惩罚小喜!”
米拉突然冲了过来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是我!是我偷偷给她参加卡片的!因为我想让她参加这个盛典!你要惩罚的话,先惩罚我吧!”
北极没有温度地看着他,“下去,没有你的事。”他冰冷的语气让米拉连脚都在抖,可他还是坚持着挡在了我面前。
我拉开他,轻道:“你下去,我不用你保护。”
我直视着北极,“要怎样惩罚随便你,不过如果要动我母亲的话,就算你是总管也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冷笑了一声,“哦?你要对我怎么样?”
他看上去不屑极了,根本不把我的威胁放在眼里。
我再也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愤怒,我觉得我的心脏跳的极快,几乎要蹦出我的胸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里面自动指挥着我的骨头和血管,我又听到了那种尖锐的呼啸声,腰间似乎又有一双手在奋力地拉扯着我,要将我扯入深渊。
我想挣扎,却发觉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我正渐渐往下掉,眼前也开始发黑。
不要!放开我!
我在心底尖叫,然后鼻端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微微一惊,我全身又恢复正常了!
我震撼地看着面前满地的鲜血,突然发觉那是因为所有的杯子全部破裂了!鼻子里闻到的血腥味就是地上的那些鲜血。北极满脸震惊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周围所有的人也都瞪着我,好象我刚才做了什么让他们惊骇的事情一样!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玻璃杯都碎裂了?为什么连曼曼和米拉他们都要惊骇地看着我呢?!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上面什么都没有,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既然那些杯子不是我打破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看着我呢?!
“出什么事了?北极?”
一个极其动听的男声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我看见人群纷纷让道,都是一付敬畏的模样。四个身穿统一黑色礼服的高大男子一起走了过来,其中有我曾经见过的琴川,春歌和卡卡,还有一个极其年轻的看上去似乎比米拉还要年轻一些的少年人。他有一头很长的黑的发蓝的头发,整齐地束在背后。个子很高,眼睛居然和我一样是碧玉一般的绿!不过他的眼角是狭长上挑的,为他俊秀的脸增添了一丝阴柔。
四个人走了过来,每个人胸口上都有着一个特殊的银色丝线绣上去的蝙蝠图案,最老成的琴川走到了北极面前,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洒满的鲜血,问道:“是谁做的?”
北极似乎回过了神,急忙先向他们四人弯腰行礼,然后站直了身体依然惊讶地看着我。
“请允许我解释事情发生的一切经过,” 他低声说道:“这个少女是新来城堡的八级打扫工,我事先并没有发参加卡给她,不知道她是如何进来的。不过她好象是进来做了服务生的工作,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和芙蓉夫人发生了争执,她将一杯鲜血饮料泼到了芙蓉夫人的脸上。因为她什么都不解释,于是我便让人将负责管理她的人员——她的母亲叫过来。她却威胁我说如果我对她母亲做什么便不放过我,我正要教导她,却突然发现大厅所有的杯子全部破裂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抱歉!”
哈!他真会说话!我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去,心里对这个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琴川走到了我面前,“是这样吗?”他问我,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满地的鲜血。
难道是我将这些杯子弄破的吗?连北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我刚才的幻觉吗?
“我在和你说话呢。”
琴川的声音永远是平静无波的,听不出他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我胡乱点了点头,反正今天这件事情已经闹大了,我也不打算留在城堡里。随便他们给我加罪名吧!
春歌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真可惜,我也想看看那个自以为是的芙蓉夫人被泼血的样子,一定很过瘾!”
卡卡咳嗽了一声,“春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典礼弄成这样,要怎么办?”
琴川回头对那个绿色眼睛的少年说了些什么,他忽然望向我,目光里面居然是含笑的。我的心微微一动,这个少年给我一种古怪的感觉。
那个少年走了过来,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叫喜丽亚,三个月前来的。”
他看了看满地狼狈,又问道:“这些是你弄的吗?”
这一次我真的回答不上来,愣了半天,才低声道:“我不知道……它们……突然就破裂了。”
卡卡在大厅巡查了半天,走了过来低声和这个少年说了些什么,他略微讶异地挑起了眉头,然后又回头看着我,“你知道吗?大厅的大理石柱子上面也全部都有破裂的痕迹,这是人为的法力造成的,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请你告诉我你遗传了哪一个吸血鬼的基因?”
我还是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完全陷入了沉默。周围的人开始躁动,为了我太长时间的沉默。
北极突然开口说道:“青空大人,我在她们母女想进入城堡的时候就问过这个问题,但她们怎么都不愿意回答。原本我是不打算让她们留在城堡的,不过那天这个少女的确满身憔悴,加上阿鲁大人也为她们求情,我一时心软就让她们住了进来。是我失职!请您惩罚我!”
原来这个少年真的是青空,他颇有趣味地“哦”了一声,回头笑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呢?难道你的祖先不是吸血鬼?”
我心中一颤,竟突然想到了那个大厅地板上自杀天使的雕刻!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北极继续说道:“我也安排见面之前让她通过回忆之厅,不过她却不愿意告诉我她在厅里面看到了什么雕刻。我认为有必要对这对母女进行仔细的调查!”
青空他们四个人商量了半天,最后琴川转头面无表情地对我宣判:“由于你有下列罪状:一,冲撞贵族;二,破坏典礼;三,身份不明。因此我们在这里宣布判你焚烧之刑,立即执行。”
他一说完,就立即有两个狼人护卫将我的双手牢牢的钳制住,把我带往大厅外面。
焚烧之刑,用烈火焚烧罪犯三天的酷刑。不过这对于吸血鬼恐怕是痛苦三天的刑法,对于我,恐怕只是几分钟的痛苦。因为我很快就会死掉。
我一点都不想死,可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说什么呢?和这些贵族说我这个下贱的混血人格受到了侮辱?他们恐怕只会嘲笑我。和他们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些杯子是怎么破裂的?大家都亲眼看到我威胁了北极之后杯子就破裂了,我根本没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至于我的身世……现在说又有什么意义?
我被拉出大厅的时候,看到了哭泣的曼曼和米拉,曼曼哭的非常伤心,米拉则全身都在颤抖。我心头一热,喉咙也埂住了。强迫自己转过头不看他们,我不想让别人看出我正在软弱害怕。
多可笑!原本以为来这里可以过快乐的日子,却没有想到是把自己往死路赶。老妈呢?她在哪里?我的身世到底有什么谜?
一瞬间,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如同潮水一般在我眼前涌过。天使说的话,大厅看到的怪雕刻,母亲的刻意隐瞒,我的古怪幻觉……这些全部都连在一起,可是我却看不透其中的秘密。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冰冷的,都这样看着我,我却连冤枉都说不出来。如果我有力量该多好?可以把我讨厌的人统统修理一遍,让他们再也不敢针对我。可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天使看错了我,老妈高估了我们的祖先,我的幻觉全部是因为我太讨厌这个地方了……
我绝望地合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神。
“我们的血统来自弗拉德曼奥利亚!小喜是第一百零一代!你们不能杀她!”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划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我骇然回头,却看到了老妈!
第八章 血红之翼
老妈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神情瞪着青空他们,然后飞快地冲到了我面前将我死死的搂在怀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听懂了吗?我们的血统来源是弗拉德曼奥利亚!你们这些笨蛋还要杀她吗?!”
她怒吼着。人群开始躁动,议论纷纷起来,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付“不认识这个人”的表情,连北极也不例外。
他冷笑着说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你们难道以为还可以再骗过我吗?何况现在再说血统来源是不是太迟了?”
琴川神情有些迟疑地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叹道:“奇怪,我好象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个非常古老的名字了!”
春歌点着额头,“我也觉得很熟悉,卡卡,你有印象吗?”他转头问同样沉思中的卡卡。
卡卡想了很久,摇头道:“很熟悉,但想不起来,需要回去翻资料。从这个名字的特征来看,应该是至少五千年前的古人了。”
青空喃喃道:“弗拉德曼奥利亚……竟然是她……果然……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一百零一世了……”
春歌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急忙问道:“你知道?青空?”
他转了转眼珠,笑道:“有点印象,好象是古代我们吸血鬼族里一个非常厉害的战神。还是一个女子……恩……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这个小姑娘发怒的时候,大厅会产生那么严重的变化了。或许因为她的情绪太激烈,将血液中的潜能引发了出来。”
他对钳制着我的两个狼人护卫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将我放开。然后他回头对惊讶的北极说道:“北极,由于这个小姑娘身上的基因非常古老,算是我们吸血鬼家族的一个大发现,今天能不能放过她?典礼的事情还有冲撞贵族的事情以后再算。”
北极呆了一下,急忙说道:“可是青空大人!您确定她说的是真的吗?何况就算是真的,您这样说一句就要放人,不合城堡的规矩啊!”
青空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北极,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事情并不是永远都和历史相同。好吧!你说的对,我一句话就要放人的确于理不合。”
这时春歌和卡卡走了过来,琴川跟在后面,一起道:“用我们四个人的血,来取消对她的惩罚,这样你看行吗?我们记得城堡里有规定如果贵族愿意出血,那么就可以免除罪犯的死刑。”
北极怔怔地看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青空拿起挂在腰间的黑色匕首,伸出手腕在上面轻轻划了一刀。刀很薄,却很锋利,他的手腕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红痕,汩汩的血液流了出来,并不多,却一直不停。
春歌他们也都在手腕上划了一刀。青空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对北极笑道:“这样她的死罪就可以消除了吧?”
北极什么都没有再说,安静的退了下去。周围的人有的惊讶有的疑惑,也有的欣慰。
当两个狼人护卫终于放开我时,我才发现我的脚已经软了,根本没有办法支撑我站在地上。看着青空他们都向我走了过来,因为不想在他们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我咬牙硬是让自己撑住了。老妈在一旁靠着我,给我站稳的力量。
“死里逃生的感觉怎么样?”青空走到了我面前,笑眯眯地问我。我撇了撇嘴角,“爽呆了。”
春歌嘻嘻笑了起来,“你真的把鲜血泼到了芙蓉夫人的脸上吗?哇!她一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真解气!这个死老太婆!”
认真负责的琴川不忘问我身世的事情:“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自己的身世?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隐瞒的意义。看来大厅的玻璃杯破裂还是与你有关了,你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我想了想,轻道:“其实我不是很清楚……当时我非常气愤,就觉得好象有风声在我耳朵边呼啸,等我回神的时候,大厅就变成这样了。”
琴川点了点头,“那就是无意识的激发出了潜能,你现在觉得身体里面有力量可以用吗?”
我摇头,还力量呢!我连站都站的很吃力啊!大人!
卡卡把躁动的典礼参加者们全部安抚的回去了大厅,然后才走了过来叹道:“一百年一次的典礼给你破坏的够彻底啊!偏偏今年还请了那么多魔界那里的族人,这下我可要让人说死了!”
我抱歉的笑了笑,回头却看到了一直担心地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曼曼他们。春歌招手让他们过来,米拉的眼圈都红了,颤抖着声音道:“卡卡大人……是我不好!不是小喜她偷偷跑来的,而是我想让她来看看典礼的热闹,所以从我父亲那里偷偷拿了一张参加卡片给她!如果要惩罚,请惩罚我吧!”
卡卡摆了摆手,“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惩罚什么的。我可不想再给自己的手腕上割一刀救人了!”
曼曼扑进我的怀里哭的惊天动地,小小的肩膀不停的抽搐着,看样子她吓的不轻。她从我怀里抬起头,鼻涕眼泪满脸乱流,我叹了一口气。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连哭都哭的这么没有形象。我从口袋里面掏出卫生纸替她擦脸:“别哭了,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她哽咽着说道:“都……都是我们不好……早知道就……就不带你来这里了!”
说着眼泪和鼻涕又要掉下来,我把卫生纸贴到她脸上,笑道:“还哭?你哭起来丑死了!当心真不要你哦!”
老妈哼了一声,我才想起我以前对她也说过一样的话,不由尴尬的笑了。
青空等他们两个人的情绪都平静了一些,才走了过来对我老妈说道:“我想让令嫒到我那里去工作,顺便研究一下她身体里面还有什么能力,希望你同意。”
老妈的眼神黯了黯,无声地点头。我急忙叫道:“等一下!”回头看着老妈,我叹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吗?我们一起回我们的家,难道不好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小喜,不要再说回去的事了。现在我们留在这里已经名正言顺了,何况这些大人还想多了解一点我们的事情。他们救了你,你就什么都不做的离开吗?”
我沉默了半天,看样子老妈是不会离开这里了。我真想不通她为什么对这个城堡这么情有独钟。如果说我之前还对这里有一点兴趣,这一点的兴趣也已经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掩埋了。我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这个城堡,我痛恨那个瞧不起我的虚伪的总管,痛恨那个出言侮辱我的贵妇人,更痛恨这里把人分阶级的制度。
“可是……我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说出了心里的话,不敢看老妈的脸。我宁愿一个人走,也不想再留在这个让我厌恶的城堡了。
“你真的要走吗?你不想弄清楚自己身上的血液究竟有什么秘密吗?”青空低低地说着,碧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不想弄清楚自己身上的事情呢?只是我太讨厌这个地方,没有办法勉强自己罢了……
张开口,我刚打算拒绝,大厅那里忽然发生了躁动,几个茉莉家族的下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一看到负责举办典礼的卡卡,立即叫了起来!
“卡卡大人!快!请您去大厅!我们家的大小姐……她……她好象有什么不对劲!”
卡卡急忙冲了过去,春歌也跟着去整理混乱的局面。青空看了看我,“你先考虑一会,等想好了再到大厅来找我。”
他对琴川招了招手,两个人一起向大厅那里跑去。老妈垂着头,好半天才说道:“小喜,我不想勉强你留下来。毕竟今天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留下来,对你最有好处。这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她说完就走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冬夜里,望着寒冷的星子独自犹豫。回头看到曼曼他们还在看着我,我笑了笑,道:“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第一美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曼曼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地问我:“小喜,你真的要走吗?你……要放弃我们这个永远的正方形吗?”
我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我只能挥手:“先别说这个……让我考虑一下……我们走吧!”
等我们赶到大厅的时候,茉莉家族的大小姐席米正全身蜷缩在一个大理石柱子旁边瑟瑟发抖,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敢接近她。青空他们四个人都皱着眉头看着她,我刚觉得奇怪,忽然听到了席米大声地笑了起来。
她用力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脸色发青,却笑的极欢畅。然后她张开了口,音调柔媚地唱起了歌,我越听这首歌越熟悉,竟然是歌颂天使的咏叹调!我吃了一惊,她是怎么了?吸血鬼怎么可能唱天使咏叹调?!可她唱的那么熟练,而且声音妩媚温柔,仿佛这不是一首咏叹调而是甜蜜的情歌一般。
她的未婚夫在人群中拼命地要接近她,却被人死命地拦了住,正挣扎着嘶吼。席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银色的长发凌乱地垂在背后,她的身体一个劲地抖着,歌声愈加激烈,仿佛正受着什么痛苦的煎熬。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痛苦发抖我却出奇地熟悉,仿佛很早以前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般,我甚至还记得那种撕裂一般的痛楚,灵魂的焚烧。听着她高声地唱着咏叹调,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低声唱了起来,仿佛千百年前我也曾这样唱过……
我记得那种等待的喜悦的心情,焦急中搀杂着幸福,恐惧中交缠着期待。我在等着一个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是为了他心甘情愿地承受这种痛苦……我还记得族人们在身边惊恐的呼叫,还记得地狱烈火的灼热……
我怔怔地看着她,好象有什么回忆被某种力量强行从灵魂里面扯了出来。我……我分明是经历过这样的场景!那回忆如此清晰,如同发生在昨天。我甚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我的心痛苦的几乎要裂开!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件事情比希望变成绝望更痛苦的!
席米的歌声越来越凄厉,她的背后有两个猛然地突起。血溅了出来,溅在柱子上,她却笑的那么开心,仿佛现在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的背很快裂了开来,殷红的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伤口喷了出来,她身上的白色礼服已经染成了血红。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在这一刻,她凄厉的歌声,她未婚夫狂乱的嘶吼,周围人们惊骇的呼叫,突然全部静止下来。有两个巨大的染满了血迹的骨骼从她的背后极缓慢地伸展了开来,迎着彻骨的寒风,那么轻灵地一抖,所有的洁白如雪的羽翼全部张开,月光下显得那么圣洁。
族人们全部疯狂地叫喊了起来!失去任何理智地开始纷纷后退,围成了一个圈,将这个由吸血鬼变化的天使围在了中间。
席米虚弱地回头看着自己雪白的巨大羽翼,露出了一个极美的笑容,似乎终于安下了心。我却知道,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青空皱起了眉头,似乎正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处理,琴川却一脸骇然地看着那双洁白的羽翼,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春歌和卡卡已经安排好足够数量的护卫,以便发生意外的时候可以有应付的准备。
席米喜悦地抚摩着自己背后纯洁如雪的羽毛,爱不释手。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正当族人们渐渐恢复了理智,有人准备靠近席米将她扣押起来的时候,突然地底传来剧烈的轰鸣,整个地面都为之颤抖。人们又开始惊慌,因为席米周围的地裂了开来。
“哄”的一声,从裂开的地缝中窜起了血红的地狱之火,飞快地围着席米绕成了一个圈,焚烧着她的羽翼。我听见了席米的尖叫,那是绝望的尖叫。雪白的羽翼在烈火的焚烧下渐渐变成了血一般的殷红,如同被鲜血沾满了一样。
烈火将她的羽翼全部焚烧成了血红之后,便飞快地熄灭了。席米神魂俱灭地看着背后血红的羽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娇媚的脸上,是死一般的绝望。
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一个人这么说过:“这就是爱上天使的下场。”
第九章 斩翼
席米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巨大的血红的羽翼在她身后张开。她发了疯一样的伸手从翅膀上面抓扯着羽毛,一边扯,一边又哭又笑。
原本血红的羽毛一从翅膀上拔下,便立即恢复成雪白,如同中了什么诡异的诅咒。席米尖叫着更加用力地扯着羽毛,一时间满地都是由血红瞬间变雪白的羽毛。
我想周围的人一定都为这个诡异的情景吓住了,突然安静的可怕,整个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席米凄凉的号哭。
“莫斯洛帝斯……”
在曼曼身边的真突然低声地念着这个古怪的名字,我们一起回头看他,曼曼显然没有从震撼中恢复,连声音都在抖:“真……你在……说什么?”
真紫罗兰一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席米疯狂的样子,轻道:“是我从一本书里看到的,上古时代用这个词来形容由妖魔变化的天使……拥有血红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