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做什么?”银宝疑惑不已,“想知道有没有夫妻相?”
“才不是…!”和龄抓了抓头发,把编的好好的辫子扯得歪歪扭扭,也不理会银宝在后面追问她,自己一个人没头没脑地跑回家了。
按说这世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掌柜的说哥哥胸前有颗朱砂痣,却没说那颗痣在胸前什么位置,偏生她记得泊熹胸前也有一颗朱砂痣,鲜艳妖冶的红,怪好看的,她当时还好奇的拿手指头点了点。
想到这里和龄抬手看自己的手,只觉得指尖上火辣辣烧起来,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在床上滚圈子,实在是因为记不得哥哥的长相了,而且即便她记得,那也是哥哥小时候的模样,是不能够作数的。
泊熹的身份在和龄心里打了个问号,她不知道,未来这个问号还会变成一个惊叹号。
自然了,这都是以后。
眼下她决定往京师里去,和龄以前并没有多么执着的信念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如今也没有。不同的大约只是因秦掌柜的话,使得她对远方的亲人产生了类似渴望的激烈情绪,恨不能一抬脚就站在顺天府城门底下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吃饭去啦~!别忘记撒花啊(>﹏<)大吉大利!~
【【注:这篇不是兄妹文!!!】】
不是伪更,是修改。。。4.15
相逢好
顺天府是大周的都城,商业繁华,城东有一条街,胡人居多,名曰敬粉街。
这条街上胡人经营的酒肆占了一大半的铺面,每日里高挑的胡女当垆卖酒或翩翩起舞,纤细的腰肢上往往垂挂银铃,胡姬善舞,独有风情,每每裙角飞扬之际腰部和脚腕上的铃铛便叮铃作响,更兼一旁羌笛琵琶伴奏之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久而久之,上至朝廷里的官员下至民间文人雅士皆爱流连于此。
和龄是同回纥的穆穆古丽一道儿进京的,这一路上经过不少州府,越往繁华之地越是叫她这多年生活在关外的乡巴佬儿饱足了眼福。
穆穆古丽的父兄在敬粉街里有家小酒肆,酒旗迎着春风飒飒招展,左右间壁亦是酒家,和龄坐在小院儿里洗衣服都能闻到空气里缠绵不绝的酒香。
她眼下是两眼一摸黑,无处可去,更不知要到哪里去寻泊熹。幸而酒肆里平日忙,比较缺人手,她便就近在后院里帮着炒炒菜洗洗衣服,胡人人好,又同秦掌柜是旧相识,所以对和龄不错,还会发她工钱。
这个时代的环境是复杂的,对女人的要求依然十分严苛,当然不包括关外的胡姬。男人们在酒肆里吃酒赏舞,兴致来了亲自拨弄胡琴高歌一曲,文人们尤爱在情绪高涨的时候赋上几首酸诗炒热气氛。因此上,别瞧有些酒肆地儿不大,实则终年都是热闹非常的。
和龄不是胡姬,不能同穆穆古丽一般在酒肆里同客人周旋,她仰脖子看着碧蓝的晴空直叹气,这算怎么回事呢,当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又无聊,又叫人惆怅。
本以为这一天又要风平浪静地得过且过了,没成想晌午的时候穆穆古丽却叫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子扯住了膀子往外拖,这动静闹得大,连带着雅间儿里的客人也探头出来张望。
众人却只是瞧热闹,毕竟醉鬼见的多了,这一类事情看的也多,并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和龄掀开青布碎花帘子,循着穆穆古丽的讨饶声朝那处看——只见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两条腿木桩子一般,头脸上喝得面红耳赤,粗鲁地拉拽着穆穆古丽向门外走,每走一步地板都好像摇晃一下,野蛮如斯,敦实如斯,瞬间刷新了和龄对京师男人的初步印象。
就在穆穆古丽的哥哥从柜台后出来的时候,酒肆外突然安静下来。分明酒肆里的吵闹已十分吸引人感官了,可外头诡异的氛围还是迅速地传了进来。
酒肆里也没了声音。
和龄听见脚步声纷沓而来,须臾间一群腰间跨刀,皂衣皂靴头上戴着尖利同色官帽的人闯将进来。这群人明显是训练有素,自动分开一条道儿,一人便扶着腰间刀柄悠哉而出。
祁钦打量了大堂里一众人,众人如芒刺在背,其中不乏朝堂上道貌岸然的官员,此时全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这祁钦原隶属锦衣卫,后来万鹤楼新上任东厂督主,便从锦衣卫里挑选了一拨充进东厂,他便是打那时候起开始为万鹤楼所重用。
身为东厂督主,手握批朱大权,万鹤楼可谓一手遮天,又得今上宠妃樊贵妃宠信,是那位主子跟前的哈巴儿狗。大宦官有了庇护,手底下爪牙更是不可一世,连一二品的朝廷大员见了东厂的人也得和颜悦色。
祁钦身着飞鱼服,眼角含着笑,瞧着是一派风度端凝的模样,他踱着步子在大堂里走了一圈,眼神一扫,手底下番子直接将才还拖着穆穆古丽的醉汉带了下去,这么一来是生是死就难说了。穆穆古丽不是头一遭儿在京里头,她晓得其中利害,当即和哥哥两个瑟缩着躲进了柜台后观望。
和龄在青布帘子边角大气也不敢出,她们客栈里也常有闹事儿的,这种时刻聪明人即便看不清情况也该知道一动不如一静,她看热闹就是了。
“都别拘着,当我不在也是一样儿的。”那边祁钦提起一只甜白瓷尖嘴酒壶仰脸往嘴里倒了一口,喉口咽了咽。
他视线在酒客里寻睃,唇边却带着笑意,“我们东厂要抓的人,即便躲到天涯海角也能寻的见。识相的,您自己个儿出来,督主大人不过是问几句话,假使回答得好,我做主留您个全尸。和大人,您细寻思寻思,回头倘或叫锦衣卫抓了您去… …啧啧,锦衣卫指挥使权泊熹权大人,那可是个出了名的冷血冷心,你落到他手里,连根骨头渣子也难剩下。您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雅间里传来椅子砸地的闷响,众人的视线紧跟着凝过去,须臾一个留着长胡子身穿灰色直裰的中年男人仓惶奔出来,此人眼下面如土色,两腿筛糠似的狂抖,必是祁钦口中“和大人”无疑。
这位和大人是个小小文官,只因同前儿才倒台的兵部尚书有牵搭才落得这个地步。东厂要罗织罪名,一概昔日与兵部尚书常来常往的哪个不被拖下水。纯乾帝早看这老尚书不顺眼了,底下人晓得根底,照着皇上的意思将兵部尚书党羽连根儿拔了来讨好总是没错处的。
祁钦正要示意底下人动手,立在他边上的盼朝却眼尖,他嘴角略沉,压低声音提醒道:“慢着,你瞧门首上谁来了?”
话音才落呢,泊熹已经带人走了进来,他是煊煊赫赫的排场,后头笃清领着一溜身着公服的锦衣卫,个个死气沉沉笔直立着,站定后便没再发出一点儿声响。小小的酒肆里站了这么两拨人,颇有唱对台戏的意思,一时空前拥堵起来。
官场上,人后是仇敌,恨不得刀剑相向,人前却要碍着面子客套。祁钦面色不虞,早知道权泊熹会来,没想到这样快!他挤出笑脸,讪笑道:“这不是权大人么,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可真是不凑巧,您瞧这里人挤人肩比肩的。”
泊熹像是没听到一般,他不爱搭理人是出了名的,冰山一样叫人无可奈何却恨得压根儿痒痒。
祁钦嘴角的弧度快挂不住了,盼朝在身后拉扯他,两厢视线对上了,祁钦从他眼神里瞧出叫自己忍耐的意思,便咬牙轻哼出声,只得暂且偃旗息鼓。
权泊熹近来蛮讨樊贵妃喜欢,连他们督主都不给他脸子瞧,他自然也不能在明面儿上和锦衣卫为抢人撕破脸皮。
泊熹是记仇的人,那时祁钦在关外曾经差点儿把他害死。这笔账不是忘记了,而是记在账上。如今万鹤楼还挡在他前头,他要接近樊贵妃,要获得皇上的信任,要完成父母临死前的心愿…这条路还长得很,要做的事也很多,祁钦根本不在他眼里。
抖如筛糠的和大人终于在锦衣卫和东厂的双重精神压力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面临的是什么再明显不过,诏狱里折磨人的方式只有没听过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还要带累家人!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瞧不准风向投靠了兵部尚书,哪里晓得他却是个短命鬼呢!
和大人心知自己必死无疑,仰天长啸一声,对着墙壁撞了上去。霎时间脸上血肉模糊,这一撞却不致死,瞧见门帘隐约浮动,他爬过去,手指上沾了血在布帘上歪歪扭扭写着什么,和龄猛一瞧见那张肉糜一样的脸吓得差点叫出来,好在她也算是见过风浪的,当下咽了咽口水,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泊熹身上了。
泊熹却没有在看这里,他似乎很不愿意瞧这样血腥的场景,拢了拢袖襕,眉目平和地吩咐底下人将犯人带回去。
锦衣卫手脚利落,很快就把和大人叉出去了,泊熹仿佛这时才注意到祁钦似的,他脸上有一抹浅浅的公式化的笑意,朝祁钦拱了拱手,全程一句话没有,这就要走了。
祁钦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他才和泊熹不对付,才费尽心机想弄死他。哪曾想,他都设计了将权泊熹扔在沙漠里了,他伤得那样重,竟能完好地回来,委实可恨!
泊熹抬脚要离开了,和龄不敢再犹豫,怕一犹豫他就没了踪影,到时候她就找不见他了。
“泊熹——”她跑到他背后,心口微微浮动,神情里满满都是紧张。
笃清眉梢一拱,看向他们大人,心说大人你还说和人家不熟悉呢,这都直接叫上名字了,放眼满京里谁敢直呼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名讳,活腻了么!
泊熹微侧了身子看向声音的来源,女孩儿娇憨却不失妩媚的脸庞一点点映入眼帘。
他身子一顿,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很快便隐匿下去,回归为一片沉淀之后的沉寂湖水。看上去,就仿佛他压根儿是不认得她的。
和龄没料到泊熹会这样,她有些不可置信,拧着眉头看着他,“… …泊熹把我忘记了么?”
当初他问起她的名字,她还做过解释的。况且她救了他,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她都晓得的道理,他却怎么好翻脸就不认人呢?
和龄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委屈的慌。
泊熹闭了闭眼睛,见不得她那张小脸上露出的可怜神情。
然而能瞧出来她可怜,他觉得自己不对劲儿,脸上结了层冰碴子,眉头一蹙便要走。
孰料她却扯住了他的袖子,兴许是情急之下随意伸手一拉,指尖捏得泛起青白之色。泊熹往上瞧,见那张面容上又浮现出令他心烦的楚楚之态。
他闹不明白,和龄眼里分明一丁点湿意也没有,怎么他偏生能从她脸上看出泫然欲泣来?他是哪里不对劲了么!
是以一拂袖子,迫使她松开了手。
“泊熹… …”
和龄真希望自己的眼睛能穿透他的锦衣华服直接看到他胸口上,她必须要确认一回,确定他那里确实是有一颗朱砂痣的,后面的话才好开口。便他不是,她也能够叫他帮着寻摸哥哥。
“我有话同你说,”她期盼地看着他,心里想着也许泊熹真的就是哥哥,想到这个有点欢喜,所以看着他的眼神里透出了他辨不清晰的瑰丽色彩,轻声地道:“...我们换个僻静地方单独说话,可以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多字呀,昨天确实少了点。。。=-=感觉泊熹的性格歪成了死傲娇、、、、、求花花呀,说个“花”字也好呀●▽● ||||||||~
╮(╯3╰)╭晚安~么么么么么哒一个~对了,居然都不好奇和龄的身世吗。。。-_,-
【【【——非兄妹文请注意——】】】
阑珊处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在,酒肆里没人敢发出半点拉拉杂杂的声响,耳朵倒都伸得长长的。
这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一瞧便不寻常,长相已经不在八卦范畴之内,重要的是出了名的冷面活阎王竟然同女人有纠葛!人家姑娘平白无故怎么敢赖上他,直呼他的名讳,哪里这么不要面孔的?
便是舍下面子了,也该知晓这位指挥使大人不近女色满城皆知,无端的闹笑话又何必,想来二人的确为旧识,更说不准…指挥使大人私下里并不是明面儿上的冷淡面貌,这女子不定就是他始乱终弃的小情人呢… …!
空气里没有声音,众人脑海里却卷起了兴奋的风暴。
八卦不分朝代,特别是对于一向形象正面甚至是冷冽的人,更易叫人展开丰富旖旎的联想。
泊熹撩了和龄一眼,她和他扯上关系于她没有半点好处。
思及此,他垂下眼睫,也不知在思想些什么,淡漠的表情叫人心慌。
和龄满含期待复问道:“我保证就一会儿,绝对不会占用泊熹你太多时间的好不好?… …难不成这样都不肯答应么?”
“嗯,”寡淡的视线将她笼罩住,他不为所动,薄唇轻启道:“我不答应。”
低沉的声音传进耳里,不是想象中的温度。
和龄咬着唇,咬出浅浅的牙印子,下唇便泛出比寻常妇人涂了口脂还自然好看的淡淡绯色,类似山茶花瓣儿花心处的色泽,娇娇嫩嫩的半启半合,叫人意荡神驰。
泊熹不自觉在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上出了会儿神,须臾,他抬袖遮掩似的轻咳一声,这才转开视线冷淡瞥了几步外凝神打量和龄的祁钦一眼。
眉心蓦然收拢,他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侧过身去,刻意遮挡住了那道放肆污脏的视线。鬼使神差做完这个动作后身躯却微微僵硬,太阳穴突地一跳,面上明显透出不愉快来。
和龄没注意到泊熹的异样,她其实对他冷冰冰爱搭不理的态度很搓火,他这样直接不问缘由就拒绝她的请求,弄得她像是一个要主动搭讪他,主动贴上去的厚脸皮的人一样… …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她瞪了他一眼,腮帮子鼓了鼓负气道:“不愿意便罢,我还求你么,你快走,别打搅我们做生意,你瞧你一进来这酒肆里成什么样了?办差办得天王老子似的,讨厌的很。”
和龄这话说得众人在心里为她捏一把汗,这姑娘嘴皮子快啊,还是果真是个傻的么!她不要命他们还要呐,把权泊熹这刺儿头惹毛了他们都得倒霉。这可真是倒霉催的,不宜出行的日子,出门却忘瞧黄历了!
泊熹的脸色果然阴云过境一般迅速沉下去,和龄是嘴头上图一时爽快,其实并没有胆儿和泊熹较真或惹他不痛快,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嗫嚅着道:“你总归是个小气性子,我又不会赖上你,也没有提叫你报恩的事,叫你对我负责。泊熹用不着躲的我远远儿的,保不齐今后都不会再见的… …”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凝着神也听不分明了。
泊熹抬脚往外走,因眼下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同她夹缠。
可临了了,人都在门首上了他却回身朝她嘱咐,虽是出于好意,但声调依然平缓没有热络的情绪在里头,低低地道:“这地儿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儿,在京里无亲无故,不适宜留下。”
“这不干你的事。”和龄赌气,背过身不理他。
泊熹看着她的背影,眼皮跳了跳,抚了抚拇指上的玉戒指,一时默不作声。
和龄很快就后悔了,但是等她踅过身的时候,他却不在原地了。想起那张清寡孤寒的脸,她叹了老长一口气,小脸儿皱的包子也似,心里没着没落的。
她也不晓得自己要不要希望泊熹就是哥哥,倘若他是哥哥,她先时却对他有过那样的想头。倘或他不是哥哥,依着泊熹孤傲的脾性,还有他高不可攀的身份,她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靠近他。像关外那时候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更是不可能了。
和龄锁着眉头呆呆出神,这是年轻女孩对爱情朦胧的向往,也是对亲人的渴盼。正处在复杂心境的边缘,冷不防的,一双笑弯弯的眼睛出现在视野里。
和龄皱了皱眉,认出是和泊熹不大对付的那人,看着样子是东厂的,和龄对这种人的看法停留在“笑眯眯不是好东西”上,但是京城不比关外,这里是人家的地头,奴颜婢膝她做不到,态度恭敬谦卑还是可以的。
祁钦嘴角衔着笑,他适才在边上观望了半日,依他对权泊熹的了解,要说这姑娘是他的女人他不信,不过他待她的不同却是显而易见的。过去何曾见过权泊熹对什么女人露出那样的神情,纵然稍纵即逝,他眼睛却毒辣,权泊熹不见得喜欢这丫头,她于他却一定是不同寻常的存在。
这就够了。
“姑娘怎么称呼?”祁钦笑着打量她,不由微讶,这脸模样瞧着很是出挑,尤其这一双眼睛最是难得,他心里痒痒,面上却正人君子一般客套着,“姑娘同权大人可是旧识?我瞧着他却不稀罕搭理你啊!”
这话里带了点挑拨的意思,和龄很不耐烦和泊熹以外的陌生男人说话,装样也装的不大好。
她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想了一下道:“他今儿是有差事在身不方便同我谈别的,我与权大人也并不熟悉,寥寥见过数面罢了。”
祁钦眼光一闪,这话太假,方才她伤感的小模样他这个旁观者瞧着都心疼,也只有权泊熹这不好女色的才能不为所动。
他算瞧出来,这姑娘脑袋还算灵光,不是轻易能套话的。
祁钦是存了笼络和龄的心思,好把她安插到权泊熹身边去做个自己在锦衣卫的眼睛,过去尝试多次都未果,这一回兴许能有所不同。
他又笑起来,笑得意味深长,礼貌地朝和龄轻点头便带着人出了酒肆大门。
*
门外先他一步出门的盼朝等候在那里,祁钦一见他便问道:“怎么样,盼朝把那胡姬带到下边盘问,问出什么没有?”
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盼朝脑海里却满是刚儿在酒肆里那年轻姑娘的脸模子,吃大档头这么一问他眼神微闪,抬眸略略笑道:“是这么的,才里头那丫头叫和龄,前不久打关外来的。胡姬经不住吓唬,哭哭啼啼什么都说了,原来那叫和龄的丫头此番来京是为寻亲来的——”
“知道寻谁么?”祁钦打断他的话,兴致霎时高涨起来,“这么一来就有了切入点,这样性子的丫头,没有个甜头与她她不能老实为咱们做事,权泊熹又轻易不信任旁人,过去多少回都不曾得手,这一回我看能行。”
盼朝同往常一般的点头附和,神色却始终安定不下来,好在祁钦没有注意到,他眼神深了深,慢慢道:“听说找的是哥哥。”
“哥哥?”
祁钦拉了拉嘴角,一哂道:“好极了!这件事便交由盼朝来办。你是敷衍她也罢,真心实意为她找哥哥也好,总而言之哄得她心甘情愿为咱们所用便成。这步棋要能走好,妙用无穷啊,回头咱们在督主跟前脸上也光彩不是。”
祁钦一转头见盼朝恍神,似有犹豫,他纳罕极了,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子道:“怎么了你,嫌麻烦么?嗐,盼朝也不需为她寻摸她那哥哥,谁知道他死活呢?哄骗那丫头便可,实在不成你自己上么——”
他正眼看旁边面目清和却生了一双娇娆桃花眼儿的盼朝,挤眉道:“我适才就想说了,你没能好好对照对照,那丫头的脸模子同你可真像一个里刻出来的,要不是打小儿便认得你,我都要怀疑你就是她亲兄弟了!”
盼朝听得悚然一惊,眸中寒光乍现,片刻后却敛眸温和地笑起来,“拿我打趣有什么意思?既如此,寻她哥哥一事我答应下来便是,”语意微窒,他含笑看向身边人,“横竖和龄这事就交给我了,祁钦若是信得过,往后便无需插手,只管放心便是。”
“这是自然,你肯应下来这事儿基本就成了。”祁钦道。
盼朝提着唇角,面上一派温文尔雅却挡不住心中波澜壮阔。
常年隐藏自己内心的人,多年下来那层温文的面具早已镶嵌进身体里每一寸血液和皮肉,心中动荡面上却能丝毫不露,“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不是白叫人笑话么。”
他云淡风轻扬着唇,回去后却迫不及待派人去调查和龄的身世。
至于祁钦建议他或可自己装成她哥哥… …可笑,倘或他本人就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不是兄妹cp. 咳咳,是正常向…....QAQ 打算是下一篇,唉,本来也想把泊熹写成是哥哥的,但是对大纲的打击太大了,伤筋动骨啊T T
看了这章也看出来谁是哥哥了,→ .. → 8过,这个不是温润如玉那一款,虽然宁书齐也不是,,,,。。。
嘛,且写着吧~~~下面和龄就会和泊熹生活在一起了= v = 比较闹腾哈哈,因为和龄老想脱人家衣服= =~!!
刚才我在窗口看星星,突然虎躯一震,只见天上星星连成了一句话:“撒花留评瘦10斤”
我很惊讶!
【不是伪更!4.13】
朦胧意
酒肆里,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墙上还有和大人留下的血渍,红得发黑的一团,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纵情享乐的指定不是凡人。
文人雅士们屁滚尿流,少有的一部分纵有八卦的心思此际也不愿意再呆下去。
哗啦啦作鸟兽散了。
穆穆古丽帮着哥哥收拾东西,忙活完了便到后边院里找和龄说话。
才刚她被东厂的人抓住了问讯,人家也没动她,可东厂恶名在外,她实在怕极了,那位大人问什么她都照实答,和龄来自哪儿,来做什么的一股脑儿全说了,半点隐瞒也没有。
穆穆古丽这会儿想起来自觉对不住和龄,便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给她知道,好让她有个防备。进了后院便见到和龄一个人撑着下巴坐在井口边,眼睛里没有神采。
她在和龄跟前站定,犹豫了一会儿,却道:“小和竟然认得权大人的么?我倒不知道。这位权大人出现的地方指定是要出事的,他可比东厂还横,只不过手下人规矩严,不似东厂那些个走路都是横着走的,我们最怕那起人——”
穆穆古丽倏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心有余悸地四处望了望,压低声音道:“这话我只说这一遭儿,小和初来乍到不清楚我才知会你,不论是东厂抑或锦衣卫,那都不是咱们小老百姓惹得起的,我瞧你糊里糊涂的,别哪一日把命搭进去都不知道。”
和龄知道穆穆古丽是好意,便拉着她一道儿在井边坐下,她有些迟疑,“我来京里是找哥哥来的,来之前信心满满,仿佛天地都在我脚下,可到了这一步才发现寻一个人这样难,即便找见了也不能够轻易确定… …”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潜意识里还是想确认泊熹的身份,无奈没有门路接近他。
穆穆古丽不知道和龄怀疑泊熹是她哥哥的事情,她甚至不晓得和龄为何会认得那样一个权势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二人断断续续说着话,穆穆古丽最后才把自己被东厂问讯过的事告诉和龄,“小和可千万别怪我,当时的情况你是想象不出的,虽说没有刀架在我脖子上,但那位大人表面温和,眼神却冷厉,我要是不告诉他你的事我就没命活了… …”
和龄很吃惊,食指指着自己,“东厂的人竟然打听我么?”
穆穆古丽摇头,脸上是扫不去的愧疚,和龄倒不在意,她嘴角歪了歪,大大咧咧道:“我的事不值得打听,况且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秘密,你告诉他们便告诉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都这么说了穆穆古丽心里大大敞亮了,只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和龄身上要出事。
果真很灵验。
没过几日祁钦便寻上门来了,这回他没带多少人,要了个小雅间儿便一个人坐在里头低头吃酒,点了几盘菜。古怪的是,他不要胡女跳舞,点了名的要和龄进去给他斟酒布菜。
祁钦这一趟来盼朝都不知道,他不晓得一向办事果决的盼朝为何处理了这样久也不曾来酒肆里找这丫头,今儿正巧他得了闲,心里寻思着这事儿不可再拖了,便亲自来了。
和龄进了雅间,彼时祁钦正歪在二楼窗前坐着,阳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片炫白的光晕,他听见声音回头看她,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姑娘好啊,咱们又见面了。嗳…京里可住的习惯么?”
“哦,住的挺好的。”她往里头挪了几步,站近了仔细看他,这才发现这个男人长得也很好看,眉毛长长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修长的手指在衣襟口抚了抚,对襟下绣着的华美精致纹路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