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妇人上前一步,她手上端着甜白瓷的小碗,六姑娘知道这是什么,这牵扯到一个风俗来着… …果然,她就着那妇人伸过来的筷子咬了一小口,嘴巴里立刻生生涩涩的滋味,就是个半生不熟的饺子,那夫人收了筷子笑问道:“生不生呀?”
一屋子人都把六姑娘盯着看,都憋着气儿等着笑呢,谁知她脸皮太薄,抿着唇让众人候了半晌,几乎一口气就都过去了,才用轻如蚊呐的声音回道:“生。”
终于可以笑了,众夫人们于是哈哈笑起来,六姑娘感到很头疼,她最讨厌的就是吃生的东西,幸而——这一生她只成这一次亲。
脸颊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终于慢慢的烧红了,还是因为那一层白粉,其实看不出来她脸红来着。
接着就是喝交杯酒,也就是合卺酒,六姑娘接过凤嘉清递给她的白瓷小酒杯,两人的手臂以一种缠绵的姿态环住了对方,她鲜亮的眼睫颤了颤,抿了口杯中醇香的酒水。放下酒杯,凤嘉清抬眸看她,只觉得周身皆是眼前人的温柔气息,还没出去应酬酒宴,心仿似已经醉了。
“等我回来。”他凑在她耳际喃了句,勾着唇角大步走出房门。
六姑娘动了动唇,脸蹭的一下再次红了,不过又是因为那层粉,别人都瞧不出来。众女眷们在里头笑闹了一阵,不多时也出去吃酒席了。
等人一走光,门才阖上,六姑娘马上摊在了床上,床上悬着嫣色的帐幔,随着她的躺倒轻轻摇晃着。雪珠立马走了过来,“姑…夫人快别躺着了,门边两个丫头张着脑袋朝这里看呢。”
什么丫头?六姑娘坐起身子,这时欢喜领着那两个丫头走了过来。一见之下颇觉意外,竟十分的漂亮,不娇不艳,两人都是很清爽的长相。就笑着问道:“都叫什么名字?”
左边一个悄悄拿眼打量着六姑娘这个新夫人,说道:“奴婢叫采薇。”右边一个马上也道:“奴婢子衿。”
六姑娘一听之下挑了挑眉毛,当她没念过书?这都是《诗经》里摘出来的名儿,丫头何必叫这样刁钻的名字?不行,有时间她得给她们改改。
她肚子有些饿了,就命她们出去弄点吃的回来,一边让雪珠和欢喜伺候着把脸洗干净了,她真怀疑自己说话的时候也在扑扑掉着粉。
不一时洗干净了脸换了身月白染花的寝衣,那两个丫头便回来了,六姑娘端着小碗随意吃了几口,就挥手叫她们出去了。雪珠上前道:“姑娘,王妈妈打听过了,这两个丫头不简单。”
“怎么说?”她看着燃着红油的粗粗龙凤烛火,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许多先前刻意忽略的东西,比如通房,比如妾室,再比如… …
雪珠回道:“那个脸稍稍长些的,叫采薇的,在姑爷去漠北前是被抬了做通房的,还有那个子衿,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对了,那采薇当年是太太给抬的通房,先时约莫也是在太太屋里当差的。”雪珠暗想,能在一众丫头里被老夫人、夫人挑中了送进姑爷房里的人肯定不简单,不然为何偏偏是她们,不是别人?
六姑娘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几分落寞,旋即又抛开不想了,她揉了揉眼睛靠坐在床沿,轻声吩咐着,“我先眯一会儿,他回来了你们要叫我。”
雪珠欢喜都知道她说的“他”是谁,不觉弯了唇。
六姑娘睡得迷迷瞪瞪的,听见房门轻响,她警惕性高,撑着手就坐起了身子。
凤嘉清走进来,身上弥散着浓烈的酒气,熏得她皱起了鼻子,他站在屋子正中定了定神,身子却摇摇晃晃的。
六姑娘想了想,觉着这时候身为妻子的自己应该上去搀扶住才显得有爱,于是脚一蹬就要下床,没想到因之前她睡姿不端,右腿麻了,缓了一下她一不小心踩了自己裙角,整个人直直地朝前扑了过去。
凤嘉清始料未及,酒一下子就醒了泰半,堪堪接住她两人便一起摔在地上。屋子外雪珠和欢喜听到动静想进去看看,王妈妈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眯着眼睛道:“不可进去嗳。”
屋子里凤嘉清的头撞在桌脚上,发出响亮的一声“砰”!不仅他酒意全无,六姑娘也睡意全消,急问:“你…你痛不痛?”
“痛!”凤嘉清咬牙,疼得“嘶”了声。
听他这样回答她深感意外,但眼角瞄到他方才撞到的桌脚她心就虚了,她想他也没练过铁头功不是,于是伸了手在他撞到的地方轻轻软软的揉。
又过了一会儿,她担忧地问:“还痛不痛?”
“… …痛。”他慢悠悠地答,伸手覆住了她软香一样撑在自己身上的手,狭长的丹凤眸子攫住她眼睛。
被他灼灼地看着,许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下子抽出手捂在自己心口上——那里扑棱棱跳得厉害。
头低下,几乎要垂到胸前,纳纳道:“既然…既然你说不痛了,那我拉…拉你起来,你喝醉了你知道嘛… …”
作者有话要说:最,最重要的还在酝酿= - =。。


春宵一刻值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洞房大家凑活着看把,我一边写一边挠墙挠头发挠脸...= - =~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举报,这是偶最大的努力了贞德…….【#¥%…!#&…)@%
六姑娘说着从凤嘉清身上爬起来去拽他,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拉住他的手臂,可他明显不配合的样子,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实在累了喘着气坐在他边儿上,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颇有些气鼓鼓的意思。
“明儿… …”
凤嘉清低低唤了一声,突然一把圈住了她禁锢在怀里,她有些不知所措,紧张地闭上眼睛。静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唇却没有落下,她红着脸微微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他薄薄的唇翘了翘,转而一个吻便落在她颤动的眼角。
“那一次,我不是故意那么说… …”他把头埋在她颈间,身上散发出的呛人酒气熏进她鼻子里,不禁咳了咳。他却一寸一寸收紧手臂,把她紧紧的拥在怀抱里,像是要融进自己骨血。
烛火憧憧,将他们交叠的身影投在身后蜀绣白孔雀牡丹四扇屏风上。六姑娘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思索着道:“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但是手上也舍不得推开他,因此很是纠结。
凤嘉清怔了怔,缓缓松开了手臂,看到她粉面生晕,一双清澈如洗的眸子无辜地看着自己,不由抬袖闻了闻,然后就站了起来,六姑娘马上朝外吩咐出去,雪珠和欢喜忙不迭跑进了隔间准备浴桶热水绸巾… …
凤嘉清沐浴去了,不久雪珠和欢喜双双进来,六姑娘那时还出神地坐在地上,她们吃惊地叫了一声就把她拉起来,王妈妈一进来看着那主仆三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不禁抚额,她知道欢喜和雪珠不通人事,因此把她们找借口支了出去,自己独自为六姑娘卸下满头的钗环金饰。
六姑娘用象牙梳梳拢着一头油光水滑的青丝,抬眼纳闷地瞧着王妈妈。“妈妈还有什么事?”
王妈妈犹豫了半日,终于心一横塞了本册子在六姑娘袖子里,“姑娘好生瞧瞧,老奴先出去了!”说完脚底抹油一样消失在房门口。
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六姑娘腹诽着,走到铺了软绒福字珊瑚桌布的红木桌前坐下,对着龙凤烛的光从袖子里把王妈妈鬼鬼祟祟塞进来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抖——然后她彻底傻眼了,好一本活色生香的古代手绘春|宫图!
“咳咳。”她强自镇定地翻了几页,脸上火烧一样,几乎每一张图都可以打上马赛克了。由此可以想见画工的画技十分之精湛,甚至在图片旁边还标注了墨色小字作为解析。
六姑娘正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古代的文学瑰宝,一边暗自点头,冷不防身后传来凤嘉清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背脊一僵,迅速用袖子盖住那册子,脸红心跳地转头,眯着眼微微笑道:“我渴了,夫…夫君你帮人家倒杯水成不?”他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依了她。
六姑娘暗暗吐出一口气,这要是被看到那她真是没脸见人了,都怪王妈妈…趁凤嘉清倒茶的功夫,她抽出那本册子急着想要往哪里塞起来才好。
“嗯,我看看… …”凤嘉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长臂一伸就拿住了那活色生香的插图书籍。事实是他压根儿没打算去倒水。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类似于高深莫测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下巴,随意翻了几页,然后很认真地转眸看着六姑娘道:“夫人——”
六姑娘简直欲羞欲死,冲过去劈手夺过书册,着急地解释道:“这是王妈妈她落在这里的,是她的,”她对着他连连摆手,“真的不是我的,我正准备还给她!”
凤嘉清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不到,王妈妈这个年纪了…还如此富有情趣。”
六姑娘连连点头,表示他说的对极了,这时站在庭院里的王妈妈向天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看到那采薇、子衿正站在新房门口,也不知在和雪珠说什么,欢喜已是蓄势待发地挽了挽袖子。
不由赶了两步走近了,方听到那采薇笑着说:“… …今日便由我和子衿来守夜罢,你们今儿才来府里,也累了一天了,今夜该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才是。”
雪珠推了推身后的欢喜,笑道:“采薇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做丫头的不都是累惯了的。”说着叹了口气,“夫人她半夜常有突然醒来的,到时候要水要吃的还是我们了解的清。我们夫人今儿入门,二位姐姐想必也累了,依我看该是我们来上夜。”
那采薇还欲说,子衿不着痕迹扯了扯她的衣摆,四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妈妈来了。
昏暗的光影里王妈妈冷冷瞧了那两人几眼,忽而一脸笑容喊了莲子出来,对着四人道:“都别争了,今夜我和莲子来上夜,你们都回去歇息,明儿早早来伺候夫人姑爷起床也就是了。”
采薇还欲说话,雪珠已抢先道:“采薇姐姐,既然这样那我们便一同回去罢。”欢喜径直走开了两步,“是啊,还要请两位姐姐带路,我们路都不熟呢!”
门外的声音引起了六姑娘注意,“我好像听见王妈妈的声音了,”她说着拿着书就要出去,“我把书还给她去。”才走了两步身子一轻,已是被凤嘉清拦腰抱起,惊呼一声环住了他的脖子,那本书“啪嗒”响了一声,落在地上。
“明儿再还不迟。”他低头啄了她一口,把她扔在床上,她却伸手扯过一旁铺叠整齐的大红鸳鸯戏水锦被一头钻了进去。
凤嘉清很头疼,也钻了进去,大红的锦被拱来拱去,接着成抛物线弧度飞到了床外,他放下床帐,欺身结结实实压了上去。
“别乱动。”低头含住她欲喋喋不休的粉唇。轻轻的,温柔的辗转吮吸着。
“凤嘉清,我想喝水… …!”她持续小幅度地挣扎,感觉呼吸不畅,绷紧了身子。
闷笑着撬开她牙关,凤嘉清含含糊糊哄道:“明儿再喝不迟。”
“不…不成,那时我就渴死了…唔… …”
一边亲吻着,他的手一边探进她寝衣里,手下触到细腻滑润凝脂一般的皮肤,下腹不由一阵火烧,唇向下移到了她纤细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啃噬,吮吸,火热的手掌贴着她腰间赤|裸的皮肤向上伸去… …
六姑娘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炸了开来,脑海里什么也没剩下,两耳嗡嗡作响,脸烧的快透明了。
他抬起头看着她红扑扑鲜艳欲滴的脸庞,狭长的凤目愈见漆黑,像一汪无止尽的深潭。
甫一触即他的目光她呆了呆,继而飞快地以手遮面,如嫩笋的纤纤十指蒙住自己眼睛,露出的半截手腕白莲藕一样横在他眼前,声音软糯地道:“不要看我,羞死人了… …”
他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兀自俯□轻舔了一下眼前白嫩嫩的手腕,却被她条件反射瑟缩着躲了开去。她越是羞赧他唇边的笑意就越浓,伸手解开了她的衣襟,蒙昧烛光下,常年不见阳光的肌肤泛着莹白如玉的光泽,胸前水红绣着一双鸳鸯的肚兜被他一点一点扯去。
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没了,她手心里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从手指缝里只瞧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浓浓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他手掌抚过的地方带起一阵燎原般的火焰,逐渐蔓延她全身每一个角落,渐渐地嗓子里溢出了连自己也陌生的声音。
“明儿… …”凤嘉清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暗哑低沉。
六姑娘睁着迷蒙似含了水汽的翦水双瞳看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娇娇媚媚的“嗯?”
已经是最后关头,他拂开她遮着脸的手,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她脸上,绢丝泼墨的长发垂在她羊脂般的胸前,枕边。
“明儿… …”
“唔...?”下一刻她的唇被封住,下|身猝然间传来一阵刺痛,她禁不住呜咽出声,眼泪顺着眼眶蜿蜒而下,身上的人明显绷住了身子,却温声软语舔舐吮吸着她的唇瓣,把她幽幽缕缕的呜咽啜泣声吞了下去。
她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流,他安抚地轻揉她的身体,喘息声渐渐粗重起来,满手琼脂般酥软的滋味叫他几乎把持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下的人儿放松下来,他慢慢退出去,再浅浅地挺|入… …床帐如一缕天边的红霞晃动着,烛台上大红的龙凤喜烛猛然“噼啪”一声响,屋子里陷入漆黑一片。
… …
半夜里六姑娘觉得一阵呼吸困难,她轻轻动了一下,腰腹酸胀无比,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凤嘉清的手臂横桓在她胸口,压得她动弹不得。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她小心翼翼把他的手挪开,这才发现自己的腿搭在他身上,于是再轻轻移开,整个人裹着被子滚倒了床里面。
凤嘉清是被冷醒的。
他手一伸发现新娘没有了被子也没有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从床里面传出来,眼皮跳了跳,他把她和被子抱回自己身旁,细心地掖好被角,再次搂着她睡着了。
所以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六姑娘是醒在凤嘉清怀里的,她盯着男人坚实的胸膛怔怔看了许久,纤长的眼睫随着眼睛的眨动一下一下刷在他皮肤上,引起细微的痒。
凤嘉清蓦然睁开眼睛,迷糊着反应了一下,她却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埋首继续睡了。

 

为谢恩早起进宫

晨光微熹,阳光顺着雕花窗棂一点点爬进屋里。
房门从外头被推开,凤嘉清练完剑神清气爽地走进屋里。他在床边半俯□子,看到他的夫人和那一床被子毛毛虫一样蜷在床角,只有几缕墨黑的长发从大红的被子里伸展出来。
蹙了蹙眉,他伸手拨了拨“毛毛虫”,“明儿,起床了,今儿一早还要进宫面圣谢恩。”反复推搡数次,————没有回音。
要知道把一个很疲累的女人在大清早叫醒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凤嘉清显然没有经验,实际上他从没有叫过别人起床,何况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原本他的脾气并不是很好,在漠北行军打仗多年的他更多的时候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可是面对她,他心里那些粗暴的想法,比如直接掀开被子,比如拉扯她的头发,比如… …这些他都做不到。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六姑娘在被子里伸了伸懒腰,只觉得自己腰肢上酸的厉害,她吸了口凉气,脸上突然一红,慢慢的把脑袋从锦被里探出来,只露出两只睡意朦胧的眼睛,带着打量的神色转了转,就看到了床边的暗影,凤嘉清正看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须臾,凤嘉清在床边坐下,她也裹着被子靠过去,脑袋耷拉着靠在他肩膀上,模糊着说:“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
凤嘉清同意了,垂下眼睫看着她安谧的睡颜,唇边不觉带起一丝笑弧。他当真十分喜欢她,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闭着眼睛不动不说话,他都能觉出她的好来。低头在她微微嘟起的唇瓣上啄了啄,他听到外头窃窃的说话声,便吩咐丫头们进来。
不一会儿雪珠欢喜等人鱼贯进入,雪珠安排着小丫头们准备浴桶,欢喜则绕过屏风来到床前,她睁大眼睛捂了捂嘴巴,看见夫人靠在表少…哦不,靠在姑爷肩头,眼睛闭着,眉轻轻拢着,约莫还没有睡醒。视线下移,看到她纤白的脖子上一片青青紫紫的痕迹,她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就像现在,她的脸红得煮熟的虾一样愣愣站着。
接下来六姑娘彻底睡醒了,泡在浴桶里,温热的水让她舒服地哼了声,雪珠和欢喜红着脸站在边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定格在自家夫人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吻痕上,欢喜就跟雪珠咬耳朵,“姑爷怎么这样,夫人会不会很痛啊… …!”
雪珠赤红着脸,一本正经回应道:“嗯,约莫是痛的…”
六姑娘从浴桶里出来,雪珠欢喜两人擦干她身上的水渍,欢喜几次想说点什么都被雪珠挤眉弄眼地阻止了,两人一齐为夫人穿上命妇的服饰,仔细地为她梳拢头发,妥帖齐整地盘成发髻,斜里插|入一只烧蓝点翠云形珍珠步摇。
六姑娘拿着抿子在头发上对镜抿了抿,铜镜里映出她稍嫌稚嫩的脸庞,却摆出了适宜身上所穿服饰的端庄表情,回头道:“你们瞧我这样会不会太严肃了?”
“噗哧。”欢喜笑道:“似乎有点。”
外间早饭已经准备齐全了,六姑娘摸了摸发髻走出去,桌上放着几盘水晶蒸饺、素包子、豆面饽饽,她在桌前坐下,不久凤嘉清就进来了,他也换好了规制的衣服,朝六姑娘看了看,在旁边坐下。
六姑娘吃饭是不需要丫头为她布菜的,有什么都是自己伸筷子夹过去,然后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瓷碗里,她吃得很香,凤嘉清看见她吃得香也很高兴。
不过他只喝了几口粥,一边采薇、子衿放在他面前小碟子里的东西他一点儿也没吃,六姑娘瞥见他像是吃完了似的要放下筷子了很吃惊,毫不迟疑就把自己的水晶蒸饺送到他唇边,“再吃一点,这样不饿吗?吃饭要吃的慢,细嚼慢咽,方能有助消化,对身体才有益处。”
凤嘉清纳纳看着举在自己眼前的水晶蒸饺,眉头皱了皱,这时候桌边给他布菜的采薇对着六姑娘道:“少奶奶您不知道,少爷早上素来用的少,”顿了顿,似是很为难地说道:“尤其是水晶蒸饺,我们少爷从不喜欢吃的。”
六姑娘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采薇,她以为她不知道她是通房丫头?却也只是个通房丫头而已。
她一面想着,一面有些失落地把筷子往回收,“既然这样… …”话都没说完,伸回的手却被握住了,她呆了一下,眼睛正对上凤嘉清看过来的视线。
他的眉还是蹙着,但是就着她的筷子张开薄唇咬了一口那亮晶晶的饺子,有鲜浓的汁水从饺子里淌出来,滴答着点在桌上,闪着亮光。
六姑娘抿了抿唇,想说其实不用勉强的,他不吃她还能多出一个来。孰料凤嘉清却一张口含住了剩余的饺子,剑眉动了动,吃完了。
六姑娘收回筷子,问道:“不是说不吃?”
凤嘉清以手撑头,眼神透过她半高的领子看着她的脖颈处,瞳仁微微转深,没有说话,唇边扬起的弧度透露了他的好心情。
桌旁的采薇暗暗看在眼里,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少爷怎么会轻易地吃下那个女人送过来的食物,难道府里传言是真的,是少爷自己喜欢她?
那时候凤老夫人和凤夫人到卿府想把六姑娘说给凤嘉清做妾室,这件事在侯府也不是一丝不漏的,即便知道的人在少数,也难免不在府里家下人间传开,引人联想。
采薇一开始听说了也没在意,这个少奶奶只是一个庶出,要不是皇上赐婚她们少爷怎么会娶她呢?原先一直以为是尤家那位小姐要嫁过来,她费了多少心思打听她的爱好,可如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夫人着实让人难以招架。
像采薇和子衿这样的通房丫头一般有两个下场,一是新夫人十足宽厚,留下她们继续跟着伺候,若有福气生下孩子就能提了做姨娘的;二是被毫不留情面地随意许了小厮,立时就给打发出去,哭都没有地方哭,一步登天的美梦彻底破碎。
这采薇自恃自己是凤夫人身边送过来的,她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不是毫无根基,何况她比子衿还要更早跟在少爷身边伺候,少奶奶要使手段把她撵走也要估量夫人的意思。
早饭快吃完的时候门口进来个婆子,四十上下,穿着十分体面,脸上带着笑容给凤嘉清和新出炉的少奶奶问过安,径直进了里间,很快从床上拿出一块带红的白绸布装在匣子里走出来,客客气气地又走了。
六姑娘想了想,约莫知道她拿走了什么,不觉脸颊烫红了,埋头在粥碗里喝了两口。
寂然饭毕,两人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马车里有一张小几,上头放着各色的瓜果糕点,六姑娘看了看,其实她是很想吃的,但她开始考虑自己的形象问题了,她不能总在凤嘉清面前吃东西,这样不好。
凤嘉清狭长的凤眸盯了她一会儿,有些失望地拿起一块杏仁酥凑到夫人唇边,“怎么不吃?”
她不知道这些糕点都是他特特为她准备的,不然一定会感慨:吃货的形象已经注定了么!?
六姑娘故作矜持地摇了摇头,笑道:“我不饿,方才已经吃饱了… …”
这样啊,他随手把那杏仁酥放回去,车厢突然震了震,六姑娘坐的笔直的身子就朝他歪了过去,他正好一伸手臂揽她进怀里,鼻端顷刻间盈满她身上清俊的香气。曾经不可触及,仍魂牵梦绕的味道。
她摸了摸头发,幸而没有乱,一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眸光里,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她想,他长得真好看,挺直的鼻梁,飞起的眼角,还有高兴的时候弯起的薄唇。
这样想着,她的手指已经先于大脑思考触在他唇上,直到他倾□攫住她的唇时整个人一激灵才清醒过来,而他也只是在她唇上落下浅浅的一吻,如飞鸿的羽毛,轻轻地掠过。
回避着他幽深的目光,她耳根在发髻的暗影里发烫,调整姿势环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宽阔的胸前,耳边有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传来。
这是她要托付一生的良人,这是她爱的人。
她慢慢的就靠着他睡着了,马车停下时凤嘉清犹豫了一瞬,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我们到了。”
六姑娘睁眼,整了整自己的衣摆,又按住准备下车的凤嘉清,唇边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在他不解的目光里仔细为他把衣襟拉得平平整整,抬头不好意思道:“… …都被我睡得皱巴巴了,你也不叫醒我。”
他低头凑在她耳边低喃,“我舍不得。”说着一掀车帘踏下马车。
她吃了蜜一样心里甜滋滋的,掀开帘子探出身,刚想踩在脚凳上,凤嘉清的手却朝她伸过来,扬了扬眉,意欲抱她下来。
她呆怔了瞬,自然羞窘,“这样不好罢?”抬眸看向四周,只见宫门口的守卫都低垂着首,连车夫都似有所觉地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们。
凤嘉清勾起一边唇角,手上使劲,一拽就把她从马车上拽了下来。她尚来不及惊呼,已被托在怀里稳稳落在地面。头顶上随之传来他的轻笑声,“这样怎么不好?我说好就好。”
她抬起头,看到春日明媚的阳光斜斜从东方倾洒过来,映在他俊逸的笑脸上,不禁就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两把。她会说其实她也觉着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月头忘记宽带冲钱,原来28号是2月最后一天呵呵呵呵呵呵呵,,所以我很悲催的断网了- L-..


只缘扑朔又迷离

绛元殿前。
天上有不知名的黑色大鸟扑棱棱飞过,六姑娘仰头望了一下,那厢一个老太监已托着拂尘走近,笑着吩咐门边两个小太监开门,“将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