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催债?”官娘唇角很小心地一抽,心说公良靖还真是什么瞎话都编的出来,他怎么不说这是告状的状子呢,这人真是… …
想是那么想,面上官娘还是很配合公良靖的,她立马揪起了眉头,急切道:“那要怎么是好,官娘没有钱还人的… …”
公良靖把她拥在膝上,悠哉地摇了摇扇子,慢条斯理地道:“所以官娘往后可不能有甚旁的心思,你若一人走到外头街上去,万一叫人认出你来,把你卖了抵债,届时你可该如何了?”
“可是,催债的既要写书信来,那债主本人应该不是在咱们县里罢?”言下之意她在街上走动是无碍的。
“… …你怎知债主不会寻过来。”公良靖一噎,眉毛蹙了蹙,心道她这不挺聪明的,还知道找他话中的错漏之处。低头看了看官娘,她也看过来,眼里浅浅地掺着几分迷惑,纤长的眼睫微微颤着。公良靖不禁别过脸,手上稍稍拢紧了她,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信呢由我帮官娘收着,无须担心。”
“喔…好。”官娘在他怀里动了动,她闻到公良靖身上清新的露水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熏笼上幽幽袅袅地爬出几缕细烟,缠缠绵绵的,绞得她的心也模糊起来。官娘把头抬起来一点,公良靖正闭着眼睛,也不知在思想些什么。
官娘盯着他,渐渐入了神,她不禁想,公良靖的相貌生得十分的俊逸,家境又殷实,如他这般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却为何偏生要做出一副很喜欢自己的样子来… …
人即使闭着眼睛也是可以察觉到旁人视线的,公良靖唇角带了笑缓缓吊起眉梢,笑意渐至眼底,“看什么,看我俊俏?”
“… 好不要脸。”官娘错开眼不搭理他,然而唇角却不自觉上扬了。直到唇上一热传来异样的触感,她才发现是公良靖吻了上来。
他俯下|身把她搂得紧紧的,灼热的唇压上她的唇,官娘脑海里短暂的空白,她意识到时下意识伸手去推拒他,然而抬起的手臂却失了力道,更像是情人间欲拒还迎的小动作。
公良靖在她唇瓣上吮吸着,辗转着,喘息着低语,念她的名字。官娘只觉得脑海里一阵阵的眩晕,似乎每一个感官都是清晰的,却又都是朦胧的。
“官娘… …”公良靖稍稍离开她被吻得微肿的唇瓣,怀中人涨红的面颊落入眼中,较平日更见动人之处。他伸手捧起她的小脸,手指触在她面颊上反复摩挲着。
俄而,公良靖开口,他的嗓音暗哑几分,似还漾着点儿笑意,“你怎么总要害羞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呀 :-)
第三十三回
官娘摸了摸自己的脸,脸红真的代表害羞吗?
她想自己不过是不习惯罢了。官娘垂下眼睫,极力压制下心里异样的感觉,她又徐徐地抬眸扫了公良靖一眼,默默叹息,男色误人啊。官娘越来越清楚,若是再同这个男人呆下去难保她有一日会舍不得离开,而公良靖却不会是她的良人。
“脸红才不见得是害羞。”官娘突然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来,头别向了窗外的方向,连说话的语气都硬梆梆的。
公良靖微微扬眉,心话儿,这却又是怎的了,刚儿分明瞧见她眼中的动容,这会子突然就又变扭起来,这样的性子果真是不讨人喜欢。
他倒是有心想冷冷官娘,好叫她知晓自己的脾气,长此以往还得了么。
可公良靖才沉下脸,官娘却睁着黑浚浚的眼睛睃过来,她脸上还残着淡淡的绯色,嘴唇红红的,神色倒是缓和不少,甚至还笑了笑,“方才瞧见厨房的人把晚饭送过来了,正巧官娘也饿了,这便伺候郎君去用饭好不好?”
官娘不顾公良靖的反应率先走到门边上,她回头望了望,心情渐渐就好起来。
毕竟如今得知自己在青平府还有亲人,实在是好过孤军奋斗,她眼下只需尽快的把身契从公良靖那儿弄到手就好,虽然想起来就很艰难的样子,然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又不是摘星星摘月亮,这样一想便觉得容易多了。
落在公良靖眼底只让他益发弄不清她,女人大多善变,公良靖这么想着,起身拍了拍袍角同官娘一道去用饭。
夜间仍是抱着官娘入睡,官娘原是不愿意的,男女同睡一床真有盖着被子纯聊天的么?
事实是,他们完全跳过了聊天的步骤,这样的季节他们也不曾盖被子,官娘侧卧着瞧着黑糊糊闭着眼睛的人影,她转了转眼睛摇摇头,公良靖或许就是传说中一沾枕头就睡的人罢,只是他临睡前一定要把她揽着就令她无奈了,她如今虽不会半夜起来翻找身契了,只她从来也没有和别人一起睡的习惯,因此特别的难以入睡。
官娘皱着脸被迫把头埋在公良靖的胸膛上,被迫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以及他身上清新的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她鼻子里… …一连好几夜过去,官娘下眼睑浮现了点儿黑眼圈,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公良靖逼疯了,尽管他什么也不曾做。
白日里官娘总是闲得发慌,不时会有不同面孔的女人故意在她的视野里晃动,好在她们都不敢来靠近她。端的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官娘断定这些女人不是爱慕公良靖的,就是和他有过一腿的。
也是,公良靖二十好几的男人了,这在这个时代孩子都该有好几个罢,他却孜然一身,也不婚娶,莫不是心底深处一直记挂着他那表妹不成?
官娘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忍不住要这样想的,从这个角度切入,她觉着公良靖还是一个比较痴情坚定的男人了,虽说招惹的女人多了点儿。这是她最看不进眼的,却在他们这个世界只是寻常,甚而谓之风流。
就连公良甫的正头娘子乔瑞桂还会为了从一个连妾室都不是的女人身上扳回一成而找人牙子买了她和花玔儿呢,真真儿扭曲。
夏日总是分外燥热的,院子里有一株合抱粗的老槐树,天上太阳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官娘汗如雨下地把院子里里外外扫了一通,这让坐下廊下嗑瓜子的韩婆子着实无法理解,还真有人放着清福不享的。
老槐树枝叶参天,树上黄白相间的花儿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树碧油油分外喜人的叶子。
官娘背靠着树,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一抬眼正见着一个裙裾鲜亮的人影跨进院中。细看去竟是花玔儿,可是有日子不见她了!
官娘欢喜地迎上去,拉了花玔儿进到西厢里说话。正要去给她沏茶,韩婆子却进来了,屋外头蝉鸣声声,她手上托着茶盘給二人上了茶,跟着就立在门首不准备走了。
这韩婆子哪儿都好,官娘感谢她关心自己,照顾自己,就像把自己当亲生的闺女儿似的,只有一点,不知公良靖都嘱咐了她什么,韩婆子时时刻刻不离开官娘,除了晚间睡觉,官娘的一切活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韩妈妈,”官娘脸上的笑容不大自然,轻声说道:“她难般来寻我的,想来是有体己话儿也未可知,您老往这门上一戳,跟个门神似的,那不是叫人家为难嘛。依我说啊,韩妈妈不若依旧坐外头嗑瓜子去,岂不惬意?”
韩婆子听罢朝屋里头的花玔儿打量了几眼,略一寻思确是这么回事儿,自己站这儿是碍眼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仍旧坐回远处嗑瓜子去了。
官娘大松一口气,幸而韩婆子其人爱吃爱睡还有一点儿懒,这算是她的弱点了。否则日后便是拿到卖身契了,估摸着因一直被她盯住,也难想到法子逃之夭夭。
花玔儿在一边坐着,心里头不禁奇怪上来,怎么瞧着这老婆子不是个伺候人的,倒更像是监视呢。想归想,她倒也没问出口,还是官娘落座后瞧着她道:“你近来如何,云牡丹还来找你麻烦没有?”
说起这个花玔儿精神头就足了,她摆摆手道:“官娘如今叫九郎金屋藏娇似的藏在这院里头,可见外头的事儿你都不知呢。”
“怎么了?”官娘喝了口茶,撑着下巴看着花玔儿,有种听人讲故事的感觉。
花玔儿嘿然一笑,尽管这笑容有点不淑女了,可因她五官姣好,官娘愣是被这笑容闪了一下。只听她悠悠儿开口道:“云牡丹如今可狂不起来了,她自顾不暇急得团团转,哪里有功夫理会我… …这说起来,也不知你晓不晓得,”她顿了顿,兀自道:“你该是晓得的,满府里谁人不知呀,我这次来也是为的这个特为来给你提个醒儿呢。”
这越发说的怪乎起来,官娘“咦”了一声,“干我什么事了?”
花玔儿眉毛动了动,“怎么不干你的事,与你关系大了去了!你是知道那陌表妹的,是不是?”
官娘诚恳地点头。陌表妹是公良靖喜欢的人呀,她自然是知道的,公良靖为了她甚至都不娶亲呢,想到这里她抿抿唇问:“怎么?”
“我前两日在乔娘处听见风声,说是——”花玔儿朝窗外瞅了瞅,忙压低声音,“说是四郎要把陌表妹接回咱们府来呢!你是没瞧见,把乔娘給气得,这几日见了谁都没有好脸子,我今早还吃她说了一顿!”
官娘咋舌,陌表妹要来,还是四郎要把她接过来?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官娘绞着眉头想了又想,终于道:“花玔儿,陌表妹她不是已嫁人了么,既是嫁了人,何故接到咱们这儿来?”
花玔儿伸出细长的手指头在官娘额上一戳,“笨的你,自然是那边夫家出了事情咯,具体的我倒是不清楚… …说起来,你就不奇怪为何是四郎把表妹接回来么,还惹得乔娘生气呢。”她道是官娘不晓得公良甫喜欢陌莲照的事,自顾自兴致盎然地说起来。
官娘却走了神,托着腮帮子浮想着陌莲照的容貌,想来必是个美貌的人,四郎和九郎都喜欢她呢。
花玔儿道:“… …陌表妹在她家是庶女,外室养的,这回不晓得是因着什么事儿,听说是遭清波府那边的夫家一纸休书給休了呢,这遭了休弃的女儿家,陌家以为耻,不肯看顾她,后不知怎生与四郎碰上了。前头说了,四郎是一早便爱慕这位表妹的,眼下正把她养在外头,也不知多少日子了,不过想来应也是近日。
四郎前儿才回来找乔娘,说是要接回来。乔娘什么样人儿,怎么肯同意,只道表妹被夫家休了也该回自己娘家去,没的不明不白来咱们这儿的,为此好生与四郎大闹了一场。”
她说完瞥见官娘似懵懂地盯着手头的瓷杯,柳眉一竖道:“我说这么多你明白不曾,若是陌家表妹此番来了,牵起九郎旧情,官娘你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左不过,是你小题大做了罢 …”官娘眼睛幽幽地亮了亮,她知道花玔儿是真心的关心自己才跑来说这些的,也幸好她还记得来告诉她。
官娘突然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快要来临了,她如今外头有外祖家的亲人,而这头公良靖的旧情人就要来了,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也是该到自己这个“新欢”退场的时候了…想来,届时即使当面儿向公良靖索身契,他也断不会再推拒,不定为了叫表妹安心,他还要自发遣了自己走呢… …
花玔儿从旁看着,只觉得官娘脸色一时瞧着似有些隐忧,一时竟又是欢喜的,她还道是自己的话把官娘吓着了,忙握了握她的手劝慰道:“你也不消慌乱,不还有四郎喜欢她么…且依我看九郎心里头还是有官娘的,他待你宝贝似的呢,满府里那些个丫头哪个不羡慕你。旧爱可不及新欢。”
“我才不是他的新欢,随他去喜欢谁。”官娘把瓷杯子往桌上一顿,神色颇有几分郁结,她两手撑着脸颊,细细地蹙着眉头,“谁耐烦在这里与他周旋了,我巴不得早点儿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噗,刚看到上一章有个妹子评论说磨磨叽叽的,是不是说我写的啰嗦,还是指两人间的进展?
唉,读者心,海底针啊
谢谢昨天 小狼 的补分(第一次有人給人家补分-///- 而且补得如此的邪魅狂狷 关于怨念什么的哈哈哈咳咳=-=)
第三十四回
花玔儿瞧着官娘口气认真,竟不像是玩笑的言语,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忍不住道:“其实我一早便晓得你的想头的,你初来那会子连咱们被买来做什么的都不明白,现下我也不瞒你,我那时心里头笑话你傻呢。”
“… …”那时候笑话没关系,只要你现在不笑我就可以了。官娘托着腮帮子淡定地想。
花玔儿见官娘不吱声,继续道:“不曾想如今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你益发呆傻了!”她说着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九郎待你算好的了,听说现下连旁的女人身子都不沾了,就待你一个——”
“你是听的哪里的谣言?”官娘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圈,公良靖哪一日回来不是身上酒气缭绕的,以为她不知道呢,外头的花花世界,什么各种美人儿,还不是他勾勾手指头的事儿。
“你甭打岔,”花玔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官娘,“你总想着要出去,你却要往哪里去?你以为这外头简单呐,你若是男儿身才可有这想头,女子便该随遇而安,恰如咱们这样的人,更该要紧紧抓住手头的东西。”
官娘不愿意多说,她想她的思想无论如何与这世界是接不了轨了,花玔儿口中说“咱们这样的人”,她们是哪样儿人,使女?仆从?还是天生就该比旁人命贱?
叹了口气闷声道:“行,你的话我记在心上了… …”
花玔儿朝外头看了看,起身道:“我说多了你也听不进去的,眼下那表妹可眼瞅着就要来的,你心里有个准备,好了我也该走了,万一乔娘又找起我来。”
官娘直把花玔儿送到院子门首,她回头坐屋里想心事,其实倒是有点儿同情陌莲照的遭遇,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已经很惨了,居然嫁人之后还要被夫家休妻,这在封建时代简直是个大悲剧,更惨的是她娘家如今还不愿意接纳她了,想来原先在家中就不多受待见。
暮色四合,公良靖还不曾回来,倒是打发身边的常喜儿进院里来,说是同某某某出去外边吃酒去了,叫官娘不消等着一道用饭云云。
官娘“沉痛”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说其实她那时候已经吃好了。
不论古今男人都是要应酬的嘛,官娘都清楚的,何况她又不是公良靖的娘子,想那么许多做什么。
趁着天色半黑不黑的,她往书房里又找了一通,结果仍旧是无功而返,她甚至要怀疑她的身契被公良靖随身携带了!否则怎么就跟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着实令人费解。
官娘只得灰溜溜回到西厢里,就着烛火給公良靖打络子。
她給他打的扇套子就快要完工了,竹青的颜色,庄重有余,并不显得轻佻。韩婆子说她其实是很有天分的,官娘自己也这么觉得,想到这她抿嘴笑了笑,食指勾着线绕进一个圈里,想象着公良靖见到她能弄出这么好看的扇套时的表情——定是很惊讶的。
忽听见外头有响动声,仿似从院门那儿传来的,官娘暗道是公良靖回来了,把扇套子往枕头下一塞,猫在窗边往外瞧。
院子里,夏夜的风徐徐吹着,倒也凉爽。
官娘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看到来安儿半扶着公良靖往书房里走,不一会儿那边正房里亮起了朦胧的光。
来安儿正准备去厨下寻醒酒汤来,不妨撞上一人,他拧眉正欲开骂,官娘忙出声道:“郎君又吃醉了回来了?”
“啊…啊,是,”来安儿结巴了一下,面色一下子缓和下来,瞥见官娘手中端着碗汤药 ,暗忖她已预先将醒酒汤预备好了,不由为九郎感到高兴,嘴里也分辨道:“什么叫又呢,郎君也不是日日吃成这般的… …”
心里暗道,郎君虽嘴上不说,他自己却是瞧出来了,自打有了这何官娘,郎君竟老想着归家来了,这会子旁的那些个往日玩在一处的,哪个不是还赖在那院中温柔乡里呢,也只他们九郎了,一个小姐也不多瞧,不知是瞧不上还是怎么,不过是吃吃酒水罢了,这便家来了。
官娘笑了笑,头一回有了驳回去的意思,来安儿说这话真当自己瞎的一般,“合着几乎每一日喝得醉醺醺归家来的都不是九郎而是旁人咯?”
… …
夜色如墨。
书房里悄无声息的,公良靖卧在软榻上,他捏了捏眉心看向窗外,本想小歇一会儿的,却被来安儿和官娘两人的声音扰得睡不得。
顺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盖在脸上,盖了一会儿又随意翻看起来。耳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一时官娘端着醒酒汤进来,公良靖只作不闻。她却一惊一乍起来,把醒酒汤往桌上一放就来抢夺他的书。公良靖大大的愣了愣,许是吃醉了的缘故,他眼中带着抹深泽,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把官娘瞧着。
官娘从外头一进来就闻见这里头熏人的酒味道了,她皱了皱眉,居然看到公良靖躺在榻上看书,想也不想就拿了他的书放到书案上,柳眉倒竖着教育他,“郎君也太不晓得爱惜自己了,日日吃得醉醉的不说,如今还卧着看书,光线差成这样对眼睛很不好的… …待日后郎君你若老了怕才能知道好歹。”
柔细的嗓音在书房里飘荡,公良靖听得眯起了眼睛,她呱啦呱啦一通话倒叫他受用的很。等官娘停了公良靖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斜睨她一眼。
他睡不着是因为谁?还不是她在外头说话么,他头晕沉沉哪里看进去半个字了。
官娘说完了才发觉自己今日有点多事了,转身端着汤碗递给公良靖,“是官娘说胡话了,郎君且把醒酒汤喝了罢,能舒服些。”
她端着小碗递在他身前,葱白一样的手指在烛光下透着润润的光晕,顺着手直瞧见她袖里露出的一小截手腕,莹白莹白欺霜赛雪。
公良靖喉口发干,心说惯了她这么些日子总算有了成效,如今晓得真心关心自己了,只怕她自己还未发觉。想着,公良靖愈加往榻上躺着,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了闭眼含糊道:“喝大了,眼晕,拿不动,不想喝。”
“啊?怎么这样… …”官娘嘟囔了几声,心里道了句自作自受。却拿着小勺子舀了点儿在唇边吹了吹,复递到他唇边,柔着音色劝他道:“九郎好歹喝些罢,官娘吹过了,一点儿都不烫的,喝了就舒服了。醒酒汤是韩妈妈做的,说是还有增进食欲的功效呢,怕你会饿,连点心我都准备好了。”
公良靖微阖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他就着小勺喝了几口,入口甜腻腻的,应是加了不少蜂蜜,面上却是不动神色,“太甜了,不喝。”
官娘纳闷,韩婆子分明说公良靖喜欢吃甜的,她这才放了好多进去。官娘舀了一小勺尝了尝,其实也不是很甜嘛,醒酒汤本身就酸酸的,这样加了蜂蜜的味道还是很综合的。
她固执起来,又舀了一勺放在他薄薄的,微抿的唇边,“这和吃药是一个道理,没有因药是苦的就不吃的,同样,醒酒汤吃了好处多多,郎君不该趁着吃醉酒耍脾气的。”
官娘说完眼巴巴看着他,直到他嘴唇悠悠张开一条缝隙,她欢喜起来,忙把汤灌进去。一来一去的,总算是伺候着喝了个精光。
官娘不由在心中腹诽,看他吃得嘴巴咂啊咂的,分明是很乐意的嘛,偏刚刚还要拿乔。
不一时公良靖出去沐浴,官娘把汤碗送出去后就留在书房里整理书簿。
眼角瞄见书架上有个一系列的什么书,本应是从一排到五的,现下顺序却完全错了,她疑似强迫症犯了,硬是走过去把书从一到五规规整整地排列整齐了,顺带把诗集一类的整到了一处,史记一类的也放在了一排,弄完了整体看了看,官娘由衷地舒出一口气,舒畅无比。
这时来安儿从门外进来道:“郎君叫送衣服去,我外院还有点事儿不得闲,还是官娘送去为好。”说着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官娘呆了呆,平日不是都由旁的使女负责么?便不是旁人,也不会是自己呀… …她没当回事,两手捧着一套月白寝衣就往外走,等停在门首时官娘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人洗澡是不穿衣服的。
远处传来鸣虫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官娘紧了紧怀里的衣服盯着门框看,美男出浴图什么的都一股脑的往她脑海里钻。
又过了一会儿,官娘猛地甩了甩脑袋,正气凛然一推门走了进去,里头果然热气蒸腾,迎面是一架六扇屏风,上头写意似的也不知画了什么,统统弥散在一片氤氲的水汽中。
关上门,官娘吞了吞口水,“… …九郎,衣服拿来了,是要放在哪里?”
久久没有回应。
“九郎?”
官娘抱着衣服站在屏风后一步也不敢多挪,额头上闷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细碎的发湿湿的黏在她脸上,她举起袖子沾了沾,感觉到后背上滑下一颗汗珠… …
像在蒸桑拿。
穿着衣服站着蒸桑拿。
“九郎?公良靖?”官娘闷得脸颊红扑扑的,顺着屏风往里边走了两步。不期然的,隐隐有水声传出来,官娘松了一口气,她还道公良靖是闷死在里头了呢。
“…九郎,”官娘抿了抿唇,斟酌着道:“你是吃了酒的人,按说不该泡太久的,你可别在里头睡着了呀,来安儿到外院里去了… …”
这时候旁人大多睡了,你若睡着了可没人抬你出来的。她弱弱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话音落了一会儿,从屏风后传来男人暗哑的略带磁性的声音。
“… …官娘,过来帮我擦背。”
作者有话要说:
噗哈哈,擦背神马的必须是借口啊 →_→,
不死不死卡 是好人,居然也补分了Q Q ~
这充分地说明了,我老人家RP见涨。 谢谢 ~╯3╰~还有小Q童鞋~
尼玛好热,下一章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第三十五回
擦…擦背?
官娘虎躯一震,一滴小小的汗沿着她的眉骨蜿蜒而下,摇摇欲坠地挂在小巧的下巴上。
水声又响起来,一阵哗啦啦的。官娘热得衣服沾湿在身上,脸上闷得潮红一片,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官娘是来送寝衣的,难道还要负责,负责擦背…?”语句的尾音说不出的奇怪。
公良靖不置可否的声音传出来,“上刀山下油锅官娘都说的出,眼下不过是擦背你却不愿了么?喔,我知道了,官娘定是不想要身契了,是不是?”
“不不不!”官娘在屏风后连连摇头,天知道卖身契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她探头探脑地从热气里往屏风后窥视,倒是怀疑起身契可能藏在公良靖换下的衣裳里了。
想到此,官娘挺了挺腰背,不就是擦背嘛。
官娘抱着衣服挪到了屏风后头,入目便是浴桶里男人线条精壮的背部,白生生的后背半掩在冒着热气的水中,圆润晶亮的水珠沿着背部的肌理一路流畅地滑下腰际…官娘吞了吞口水,别开目光左右四顾了一下,把带来的寝衣放在一旁的衣架子上,眼睛扫到一边公良靖换下的衣服。
飞速地瞄了一眼公良靖,只见他背对着自己趴在浴桶圆圆的边上,好像在等着人給他按摩似的。官娘朝那背影呲了呲牙,手上闪电一般翻看着那堆衣物… …
她当然一无所获。
汗如雨下,官娘回过身麻利地卷起袖子打算速擦速决,她一手抄起搭在浴桶边沿的布巾就要往公良靖身上抹,可眼光稍稍一抬就被他白花花的身体涨满眼帘,阿弥陀佛,一想到公良靖什么都没穿她本就绯红的脸愈加似要滴出血来。
公良靖蹙了蹙眉正要说话,官娘却好像感受到他的不耐烦,立即把布巾揉在他的背上,雪白的布巾蘸满了水,公良靖只觉得背上湿漉漉的,官娘的力道跟团棉花似的漂浮在他后背上,若有若无的,渐渐变得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