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清楚,赵谦顿时怒焰冲天,他噌的一下站起身形,拿出了风丛给他的那只笛子。
来的正好!
小尼姑,且待你家相公吹上一曲,为你送行,也为你报仇!
赵谦心一横,将笛子举到嘴边,尖厉的笛声刺破云霄。
风丛说过,心中有善意的时候,这笛子就是佛器,心中有恶意的时候,这笛子就是鬼器。
赵谦怒红着眼睛,将心中的愤恨全部吹了出来,那凄厉可怕的笛声,如同万鬼悲嚎,狰狞狂啸着扑向了水部各众,那群鱼精水怪如同被千金重锤狠狠砸在了头上一样,纷纷捂着脑袋,跌落了云霄,直直的掉入了江水之中。
赵谦仍是不解恨,催动着那点佛力,笛音越发的高昂尖利。
水部各众如同下锅的饺子一样,辟里啪啦一个劲的往江水里跌。
空中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赵谦一个没握紧,手中的笛子就脱了手,直直的飞到空中去了。
赵谦顺着笛子飞走的方向看去,却见以前见过的那辆青色黄伞的车辇,不知何时停在了自己的头顶。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车中传来:“那个男子,为何无故截杀我水族将士?”
赵谦冷哼一声,恨恨道:“你们是不是杀了我的娘子?我要为我娘子报仇,不杀你们杀谁?”
车中那人惊讶道:“你的娘子可是这个女子?”
车帘一动,一阵风托着一个平躺着的人就飞了出来。
小尼姑,小尼姑!
赵谦的心剧烈的快跳出腔子了,一看到那身湖绿色的衣服,他就知道这个女子肯定是小尼姑。
他连忙伸出手来,接住了静月,紧紧的将静月抱入怀中。
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嘴边渗着一丝鲜血,静月紧紧的闭着双眼,似乎是晕了过去。
赵谦低下头去,蹭了蹭静月的脸庞,柔声喊道:“小尼姑,是我,你醒醒啊。。。”
静月仍是闭着双眼,没有任何醒过来的意思。
空中那人却又发话了:“我水族千百万亿众为人捕杀,长江水溢,我水族是得了天命的,非人力所能改变。然我麾下黑蛟将军,擅戕人命,有违天旨,这女子出面制止,亦属无罪。以一人之力,挡我水部十万大军,其情可悯,其人可敬,其性可嘉。女子危难之中,从容淡定,男子重情重义,豪气冲天,贵夫妇着实让人钦佩,敏虽异类,却也不忍拆散鸳鸯,离飞鸾凤。”
两件东西忽然从车中落了下来,轻轻的落到了静月的怀中。
赵谦闪目望去,却是他的笛子,还有。。。静月收伏的,曾经镇压过风丛的那个镇魂碑。
“你娘子将黑蛟将军压在了镇魂碑下,自己也压进去了二魂六魄,现在她的身体里只有一魂一魄,若拿不出镇魂碑中魂魄,必将陷入长眠。我非佛门弟子,镇魂碑一事,着实帮不上忙。人间不乏高僧神尼,你去自找机缘吧。我也不计较你截杀我水族将士之罪,就此别过。”车中人说罢这话,车辇自动,攸忽远去。
残存的水部各众,跟在那车辇后面,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第 64 章
那青色车辇和水族的“人”全都走了,赵谦看着他们的影子,心中混乱不堪。
他们伤了小尼姑,他该恨的。
可那个自称“敏”的车中人,字字句句全在理上,而且,心胸极为豁达,目光也十分独到。
对那个敏,赵谦却又觉得有些欣赏。
见他们消失无踪,赵谦赶紧将目光转回到静月身上。
雪白如纸的脸色,微微皱着的眉眼。
此时的静月,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弱姿态,躺在了赵谦怀中。
看着奄奄一息的静月,赵谦爱怜的亲了亲静月的额头,轻轻道:“小尼姑,我在这儿呢,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他抱着静月,在初放金芒的朝阳中,缓缓离开了甲板。
静月还活着,赵谦是欣喜的。
活着好,活着好,活着就还有希望,活着就还有再醒过来的可能。
这总比,一个凶信将他一棍子闷死好。
回家,回杭州,回皇宫。
皇兄手上也不乏能人异士,让皇兄把那些人都叫来,这么多人,不信打不开一个镇魂碑。
再不然,出皇榜,招高僧,大宋国人才济济,就没有一个能赶得上小尼姑的么?
小尼姑不是就曾将这镇魂碑打开,放出了风丛么?
赵谦一边抱着小尼姑回房,在路上,已经将应对的方法在心中滤了一遍。
回到房中,赵谦将静月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这才细细端详起静月的情况。
嘴角有血,怕有内伤。
额角有血迹渗出,赵谦用手的一拨拉,好长一个口子,好在并不太深。
他又将静月那身皱巴巴,潮湿湿的衣服扒了下来,仔细检查静月的身体,且喜身上并无伤痕。
看来,静月的身体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害,她又一次陷入沉睡的原因,应该就是车中人所说,少了魂魄。
赵谦向李秀讨来治内外伤的,内服的内服,外敷的外敷,静月虽没有醒着,但她的身体,还是得好好医治的。若是魂魄回来了,身体反倒出事了,这可真是件糟糕的事情。
知道静月喜洁,赵谦又弄来了桶热水,将静月的身体上上下下的洗了个干干净净。
洗完了,擦干了,赵谦在静月的胸前轻轻亲了两下。
小尼姑,我非礼你了,起来用小白玉槌敲我吧!
赵谦亲着亲着,说着说着,把脸猛的扎到了静月的胸前,双肩不停的抽动。
李秀他们觉得王爷疯了。
暴风雨那夜之后,王妃无缘无故的昏睡不醒。
从那以后,王爷就疯了。
他不再和他们一起讨论女人了,也不再显摆偷情艳遇了,他整天待在房里,守着那个无知无觉如同活死人一样的王妃说话,就好象王妃能听得见一样。
李秀不明白了,李秀不懂了,李秀有疑问了。
这还是王爷吗?
这还是那个花天酒地,寻花问柳的敬王爷吗?
看着赵谦那深情款款的样子,李秀曾经一度认为,王爷可能是被某只花痴的鬼附了身了。
船行的是快是慢,路走的是曲是直,赵谦不再过问了。
江边险峰是奇是绝,江水之中是鱼是虾,赵谦也不再有兴趣了。
他的眼中,他的世界里,好象只剩下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整天围着那张床转,不厌其烦的坐在静月身边喋喋不休。
他帮静月洗澡,给静月换衣,喂她喝药,以口度粥,日日送进静月那已经不会吞咽的嘴里。
有时候,他会将静月抱在怀中,手中拿了本经书,读给依在他怀中的静月听。
有时候,他会研好了墨,蘸饱了笔,照着静月的字迹,一笔一划的抄写经文。
有时候,他会给静月揉揉筋骨,揉着揉着,就对着静月那反应的身体上下其手,然后在自嘲的笑声中,再整整齐齐的给静月穿好衣服。
赵谦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这么个声名狼藉,花名在外的人,原来也会有如此痴情执着的一面。
以前的薄情,以前的放荡,皆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对心思的人,没有遇到那个可以放在心上的人。
而最最让赵谦心相系挂的,是静月的那声轻唤。
——赵谦!
————赵谦!
睡里梦里,赵谦总是听到静月温柔又深情的喊他。
然后,赵谦会在甜蜜中醒来。
然后,他会将静月紧紧的抱在怀里,深深亲吻。
然后,他会埋首静月怀里,长久沉默。
赵谦沉浸在和静月两个人的世界中,不再过问一切俗务。
这个世界中,感情太过单纯,单纯到,只有他和静月两个人。
这个世界中,感情又太过复杂,复杂到,赵谦都搞不明白,自己和小尼姑的感情,到底应该如何来计量。
如何计量呢?
自己喜欢她有多深,有多长?
赵谦自己不知道。
赵谦只知道,这个人倒下了,自己的心也跟着消沉掉了。
三千大千国土,娑婆琉璃世界。
自己好不容易等来了那个人。
只短短几个月,自己却又失去了。
坐了很久的船,赵谦不知道。
又坐了多少天的马车,赵谦不知道。
进了杭州城,赵谦也不知道。
到了王府门口,赵谦一抬头,看见了门首那熟悉的三个大字:敬王府。
哦,原来是到家了啊。
赵谦抱起静月,在静月耳边轻轻低语:“小尼姑,咱们到家了。”
如梦游一般,他抱着静月就走进了府里。
李秀在他后面,那颗偌大的心脏吓的几次停跳,这东摇西摆的,王爷这哪是走啊,简直就象是在飘!
对着迎上来的姬妾视若无睹,赵谦一路轻飘飘的,就飘回了房间,
将静月放到床上,给静月盖好被子。
赵谦转身就去了马厩。
牵出马来,扬鞭奋蹄,直奔皇宫绝尘而去。
见了皇兄,不理会皇兄的嘘寒问暖,赵谦直接问他要人。
每个朝廷,手中都会握有一些具有超凡能力,能处理妖魔鬼怪、奇闻异事的人。
为了避免引起百姓恐慌,对这些超过百姓认知的人物的存在,每个朝廷都默契的封锁了消息,是以,百姓们根本就不知道,有一批神秘的人,在时刻保护着他们免受妖魔鬼怪的杀戮和猎食。
宋皇从看到赵谦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一趟出游,让这个整天只会胡闹的弟弟长大了。
那曾经流里流气的气质,仿佛被他留在了西川的山山水水中,仿佛被他抛在了来回的漫漫路途中。
那双曾经飞扬跋扈的眼中,现在沉淀了太多的沉稳与淡漠。
对这个弟弟,宋皇一直是疼爱的。
皇家无骨肉,皇家无亲情。
可这个自小养在手中的弟弟,对他来说,却是一个例外。
对儿女,他要保持着距离,不得溺爱,免得在无意中宠坏了下一代的储君,也怕大臣们上疏启奏,说自己太过耽于儿女之乐。
而对这个弟弟,他却不需要有这么多的顾虑,他再宠赵谦,再溺爱赵谦,也只会在青史上留下敦爱幼弟的佳话。
当父皇将那个小小的肉团交到自己手时,正当年青的自己,对那个脆弱的生命,是充满着怜爱和疼惜的。
他抱着他习字,他抱着他背诗,甚至曾经一度亲手照顾过他的起居。
小小的人儿,就在他的手心中,慢慢成长了起来。
可人越长大,心也越大,心思也越杂。
不知为何,这个小小的人儿,慢慢的和他疏远了,慢慢的怕他了,慢慢的学会对着他谦恭有礼了。
对赵谦他的所作所为,他曾耳闻,也曾目睹,可他皆一笑挥之,包容了那个孩子的胡闹。
当他的案头摆了厚厚一沓关于他的奏折的时候,他对赵谦彻底失望了。
现在,当这个曾经捧在手心的弟弟带着满满的悲伤,带着满满的压抑来到自己面前,宋皇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受了委屈就来找自己告状的小小孩童。
自从静月出事以后,赵谦就再也没有哭过,仿佛他喜怒的感情被静月带走了一样。
他痛苦,他酸楚时,他不哭,他只会在无人的深夜,搂了静月那温温的身体,用尽全力的狠狠拥抱。
有一种人的感情,就如同是一坛陈年的老酒,埋得很深,藏的很深,让人轻易寻不得,见不着,可一旦出了土,开了坛,那味道,却是深远悠长,让人终身难忘。
很不幸,赵谦就属于这种人。
更不幸的是,当这个花花公子看遍了人间繁华,好不容易找到了心灵所依的那个人时,却又马上遭遇了冰川。
从长江一路行来,赵谦虽然打定了主意要找人来救静月,可事实上,除了求救皇兄这条路外,他的心中仍是充满了迷茫。
若这条路行不通,没有人救得起静月,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
赵谦没有父辈,也没有相亲的同辈,在他眼中,亦父亦兄的,只有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兄长。
在见到皇兄的时候,这一路积攒的委屈,积攒的无奈,积攒的愤懑,积攒的悲伤,好象找到了可能倾泄的对象。
赵谦忽然想象小时候一样,扑进皇兄的怀里,嚎啕大哭。
也象小时候一样,寻求着保护和关心。
可当他想起自己毕竟不再年幼,自己已经是个成人,自己已经背负了责任的时候,那想要宣泄的念头,又缩了回去。
对着兄长慈祥的目光,赵谦挺直了胸膛,向皇兄提出了要人,要能人。
宋皇没有犹豫,他收回略带失望的目光,提起朱笔,铺开黄绫。
赵谦见完皇兄,又顺路去看皇嫂。
当走过御花园的时候,赵谦看到了枝上开的繁繁闹闹的花朵。
小尼姑那如花朵般娇艳的容颜毫无预警的又出现在了赵谦脑中,赵谦揪下一朵花,无知无觉的揉在指尖,淡红的花汁染污了手掌,留下一抹似有似无的红痕。
多象自己给小尼姑抹在脸上的胭脂啊!
小尼姑。
小尼姑。
若是救不回小尼姑。。。
赵谦粗鲁的采下一大把花,狠狠的在手心揉成一团,大踏步的离开了这里。
第 65 章
有多少人来了又去了,赵谦已经记不得了。
有多少人望着小尼姑无计可施,他也不记得了。
他现在最清楚的念头就是:皇兄手下是一帮蠢货,连一个跟得上小尼姑的都没有。
当那个据说是大宋国第一高僧的胖和尚亲自出面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能成功,可惜,镇魂碑的金芒还未完全射出时,那个胖和尚已经吐血倒地了。
胖和尚不服气,纠结了二十个和尚,要一起打开镇魂碑,可这所有的人,除了换得一身内伤外,仍是一无所获。
赵谦无力的挥挥手,将那些所谓的高手全都拒之了门外。
在无奈之中,他想到了小尼姑的师父。
既然小尼姑曾经赞赏过她的师父,那么,她师父必定有过人之处。
赵谦派了李秀快马加鞭赶赴西川,几个月后,李秀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魏老爷昔日在军中得罪过的一个官员,诬了魏家一个辱骂天子、欲图谋反的罪名,已经将魏家满门抄斩了,只有小公子只身一人逃脱,不知下落。
惟一的希望破灭了,赵谦盛怒之中,查实了一箩筐的罪名,将那个官员也满门抄斩了。
难道就没人能医得了小尼姑么?
赵谦在全国张出皇榜,招高僧,募神尼。
事实证明,高僧神尼确实比较稀少。
骗吃骗喝的神棍来了不少,真正有本事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谁也不知道,敬王爷赵谦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走过了什么样的心路。
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是敬王爷的脸越来越淡漠了。
赵谦回了杭州,昔日的那群狐朋狗友一再相邀,请赵谦前去一叙。赵谦烦心静月的事情,一一拒绝了。
这帮花花公子一来要巴结赵谦,二来都喜欢赵谦的挥金如土,被拒之后,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
这天,夏玉泉从镇江过来了,这群人要设宴款待,自然也得邀请赵谦。
赵谦本不想去,可夏玉泉毕竟是远路而来,而且以往两人交情甚好,这个面子不好不给。
赵谦将静月安顿好,这才施施然去赴宴了。
宴席设在杭州最大的青楼欢情阁。
那群花花公子为了讨好赵谦,将欢情阁的头牌姑娘泠月推给了赵谦。
若是以往,赵谦必定兴高采烈的对着美人上下其手,大肆调笑,现在嘛,赵谦却是只吩咐了泠月斟酒,自己端了酒杯,闷头喝酒。
不是赵谦不爱美人了,而是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也没那个胆气。
上次荒唐一次,折了十二年的寿,小尼姑曾经告诉过他,嫖妓一次,折福折寿,至少得减寿半年,赵谦觉得为了一次痛快,少活半年,怎么也不划算。
何况,他心中牵挂静月,甫一入销魂窟,耳畔就总是响起静月那声深情款款的“赵谦”。
罢罢罢,休休休,饮酒犹可,那淫邪之事,还是不要做了吧!
那群花花公子见赵谦不近美人,也知他记挂昏迷不醒的王妃,见赵谦脸色不好,自然不敢来撸虎须,不敢拿赵谦起哄。
倒是夏玉泉,还一心惦记着美如天仙的小尼姑,他找了个机会,悄悄问赵谦道:“王爷,王妃可安好?”
赵谦一听这话,就猜出了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他一见这张委琐的脸,不由就想起以前这家伙曾经摸过小尼姑,还见过小尼姑没穿衣服的样子,心中就有些着恼了。
其实那件事主要是怪赵谦,不过赵谦一向就不是个躬身自醒的谦谦君子,有事也不会向自己身上找原因,从来都是怪罪别人。
这次,夏玉泉就撞到了赵谦的刀口上。
赵谦一个巴掌就拍在了夏玉泉的后脖颈上,脸色阴的厉害:“你若再提王妃一个字,看我不剐了你,立刻给我滚回镇江,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罢,袍袖一挥,离席而去。
剩下了夏玉泉坐在原地目瞪口呆。
赵谦离席而去,固然有不想看夏玉泉的意思,其实最大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赵谦在西川时,就已经开了个不彻底的天眼,时不时的就能看见点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在见到夏玉泉的那一刹那,赵谦恍惚看见他身边站了个女子,可一错眼的功夫,那女子就不见了,只剩了夏玉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赵谦心知夏玉泉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连忙将佛力运行到眼上,将天眼完全张开了,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正亦步亦趋的跟在夏玉泉身后。
那女子正当年少,头梳同心髻,上身穿着短金衫,下着一条红色水绫裙,腰间还横了一条粉红的绣花裹肚,打扮的煞是俏丽。
模样有些模糊,赵谦看不太清,看身材打扮都不错,料想也应该是个美貌佳人。
夏玉泉每行动一步,那女子也跟着走一步,始终与夏玉泉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
夏玉泉入席坐定后,那女子就站在他的身后,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夏玉泉,而夏玉泉却是一无所觉,搂了一个青楼女子自顾调笑。
酒到半酣时,夏玉泉越发的肆无忌惮,手不住的往那青楼女子衣服里摸,一张嘴在那女子胸前拱来拱去,场景着实有些不堪。
那穿红绫裙的女鬼似乎看不过眼去了,伸出手就去抓夏玉泉,可她还未碰到夏玉泉,就悻悻的缩回了手,似乎对碰触夏玉泉很有顾忌。
红绫裙女鬼稍微沉思了一下,轻轻弓下身,撅起小嘴,对着夏玉泉的脖颈就呼呼的吹气。
夏玉泉打了个哆嗦,伸手摸了摸后脖颈,似乎是觉出了有些冷。
他的手刚一离开,那女鬼就又靠了过来,继续对着夏玉泉吹气。
夏玉泉连着打了几个冷战,向怀中女子道:“去把后面的窗户关上,这夜风吹的,还真有点凉。”
赵谦心道,这哪是夜风吹的凉啊,你身后那红粉佳鬼一个劲的向你吹阴风,你能不凉么?
一晚上,那红绫女鬼就不停的吹阴风,夏玉泉就不停的摸后脖颈,不停的打冷战。
赵谦有心提醒夏玉泉一声,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忽见一张黑纸从天而降,如同重物一般,直直的落到了那女鬼的手中。
那女子展开黑纸,赵谦连忙偷眼看去,却见上面写了几行白色的字迹:好好好,性命了,妙妙妙,冤仇报。青天白日玉楼后,饮尔血来啖尔肉。车行行,马鸣鸣,个儿娇娘衣红绫。
上面还盖了一个朱红大印,可惜印章上面的字迹太小,赵谦看不清楚上面署的是什么字。
那女子看罢,连忙跪到地上,向着天空连连叩谢,叩谢完了,却是更加欢快的向夏玉泉吹阴风了。
赵谦一见这几句话,却是大惊失色。
这纸上写的,分明是夏玉泉的索命诗啊!
夏玉泉虽然不是好人,但毕竟和赵谦有交情,赵谦就琢磨着要救救他。
不过,自从静月给他讲解过天道之后,他对自己能否救得下夏玉泉,没有半点把握。
依天道循环来看,如果他直接告诉夏玉泉,还不一定会产生什么后果呢,没准嫌自己多管闲事,那女鬼一纸诉状将自己在阴司告下了,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赵谦正在想一个稳妥点的办法,却正好夏玉泉这混蛋凑过来打听静月的消息,赵谦心中立刻闪过了一个念头,他佯装生气,将带有佛力的巴掌拍到了那夏玉泉的肩头,那女鬼被赵谦指间的佛光一晃,吓的急急后退。
黑纸上写的“玉楼”,却是杭州一家有名的酒楼,以前赵谦他们经常去那里吃饭。按黑纸上所写,夏玉泉应该是在玉楼后面丧命,赵谦不便明说,只好借机发怒,明确的要夏玉泉滚出杭州,赶紧回镇江,这样,他不就没有机会去玉楼了么?
赵谦心中打好了算盘,一边假装生气,一边出了欢情阁。
走到街上,赵谦还是有些不放心,唤过身边跟随的人,吩咐他一定要连夜将夏玉泉送出城去,赶紧让他回镇江。
布置完了一切,赵谦这才打马回了敬王府。
夜已深沉,王府里的人大多已经睡下了。
以往的时候,赵谦一去青楼就是一夜,大家也都习惯了,因此上今天听说赵谦去青楼了,下人们就都早早休息了。
赵谦心中有事,也没心思惊动太多的人,吩咐手下人去睡,他自己一个人摸黑回房。
赵谦喝了半晚的酒,还饮了不少茶水,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腹中有些涨的慌,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就随便往旁边的院墙边一站,来了个长江泄洪,水漫庭院。
他放水放的正爽,忽听得墙内传来一声女子的濒临死亡般的叫声。
赵谦一惊,怎么,府上来了刺客?
他刚想放声大喊,又听得一片行云断雨的娇吟声低低传来。
这里已经是内院,僮仆们非他敬王爷的命令是不得入内的,那么,这个声音。。。。。。
赵谦勃然大怒,一脚踹在院门上,可惜那院门是纹丝未动!
赵谦袖里乾坤出一个凳子,踩上去就翻进了墙。
屋子里传来十五姨太美娘的声音:“你听,外面好象有动静。”
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道:“不好,不会是王爷回来了吧,我还是走吧。”
美娘冷哼一声:“王爷现在不知道在和哪个贱货快活呢,还顾得上回来?哼,他天天就知道守着那个半死不活的死尼姑,连看都不看我们姐妹,要是哪天把我惹急了,看我不一包砒霜消化了那个该死的尼姑…”
赵谦一听她如此的诋毁谋害静月,更是气急攻心,他在窗根下嘿嘿冷笑道:“不用你消化小尼姑了,今天你家王爷就先消化了你!”
第 66 章
雪院之中,灯火通明。
赵谦坐在客厅当中的椅子上,端着茶杯,怒意勃发,两旁站了如狼似虎一干下人。
美娘和一个男子跪在赵谦面前,两人俱已是吓的浑身发软,魂飞魄散。
美娘性子还刚强一些,兀自能支撑自己跪着,那男子已经是跪都跪不稳了,软的和面条一样。
赵谦看着眼前这对奸夫淫妇,眼中闪过层层怒火,他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怒极反笑:“美娘,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处置你好呢?”
一见赵谦那带着怒意的笑脸,美娘吓的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她跟在赵谦身边已经两年多了,把赵谦的性子,早就摸了个熟透。
赵谦生气发火摔东西,这都不可怕,而最让人们害怕的,却是赵谦这种冷气森森的笑。
美娘曾经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赵谦的这种笑,而这笑,无一例外的会带走一条或几条性命。
昔日,她得宠的时候,也曾窝在赵谦怀中,笑看那些人临死前的挣扎、不甘或求饶。
未料想,风水轮流转,现在,跪在下面领死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
一时间,悔恨悲哀害怕恐惧的滋味齐齐涌上心头,美娘的鼻涕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赵谦从开荤后,纳过的小妾已经有几十个了,其中有死的,有被他赏人的,其中当然也有偷情被他打死的。
别的小妾偷人,赵谦虽然也生过气,但从未象今天对美娘这样暴怒过。
在众小妾中,她是最得自己宠爱的,想要什么给她买什么,想吃什么给她做什么,赏东西赏她的一直是最多的,宠幸她的次数也是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