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子嗷然而应,一行人吵吵嚷嚷的就向南走了。
见他们走远了,沈曦这才关了门,拎着盒子回了屋。
一回到房里,沈曦立刻就噼哩啪啦的说道:“瞎子,咱们今年可真是好彩头呀,李老先生给我写的对联竟然拿了全镇第一名,一群在书院上学的学生竟然还送了一个礼盒。嘿嘿,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不会是文房四宝吧,那我可没什么用…”沈曦一边嘀咕着,一边打开了礼盒。然后她十分郁闷的发现,盒子里装的还真是文房四宝!虽然这东西质量不错,可自己一个卖粥的,哪用得上这东西呀。
沈曦啪的把盒子盖上就扔一边去了,心道反正那对联也不是自己写的,这东西呀,还是等过些日子送给写对联的李老先生吧。
大年初二以后,就是探亲访友的日子。
沈曦没有亲戚,不过朋友还是有两家的。她拎起早就准备好的年礼,先去了孙大爷家。孙家今天很热闹,两个闺女全都回来了,沈曦没在那多待,只把年礼放下就回来了。沈曦去的第二家是王书吏家,当初要不是人家,自己这房子还买不那么便宜呢。再者与官府的人打好关系,沈曦觉得很有必要。
给王书吏的年礼,沈曦是用了心思的,既贵重又不华丽。王书吏笑眯眯的收下了,还和沈曦说了好大一会儿话,直到有别的客人来,沈曦才起身告辞。那王书吏还要沈曦留下来用饭,沈曦知道对方只是客气话,婉言推拒了。
大年初二夜里下起了厚厚的鹅毛大雪,雪直直的下了一宿,到天亮还没停。待沈曦起来做饭时,大雪封的连门都推不开了。看着门外那厚厚的雪,沈曦闪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堆雪人打雪仗,而是这么大的雪,不知会不会冻死人。
在这里过了这么长时间,特别是做街头摆摊这种生意,各种各样的信息沈曦都能接收的到。在客人的闲聊中,沈曦早就把这个社会了解的透透的。她知道这个社会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乞丐,当然也知道这里真的会饿死人、冻死人。
沈曦怎么也忘不掉,当郭家媳妇看见她穿的崭新的棉衣时那羡慕的眼神,因为就是她成亲,娘家和婆家也没能给她置办起一身里面三新的棉衣,而是外面用的新布,里面絮的是旧棉花。
沈曦也忘不掉,当翠姑婆婆第一次来她家串门,看见她家那套簇新的棉被时那激动的神情。因为她这一辈子,也没铺盖过这么暖和的被褥,她盖的被子,都是葛麻的。
沈曦也忘不掉,睡在稻草中取暖的一家人,大人们身上裹着兽皮葛衣,孩子们伸出来的手上,那红红紫紫的冻疮…
想完了这些,沈曦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和前世不一样了。在上辈子,从没为衣食担过心,所以滋生出来的全是享乐的念头,好多烦恼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而现在,在生存线上挣扎,上辈子那种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毛病竟然就这样好了,不知何时,自己竟然这样的务实起来了。
原来,就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是在慢慢的接受着这个世界,慢慢的被这个世界改变着,慢慢的和这个世界融合着呀。
沈曦在门口呆立了很久,才平息了心中的万千思绪。
不管怎么样,生活总是得继续的,不吃早饭是要饿肚子的。
沈曦用力的推开门,一头扎进了厨房中:这几天吃肉吃腻了,今早吃粥!
一般来说,到正月十五才算是把年过完了。沈曦这些日子也没急着出摊,而是窝在家中,用碎布头拼了两个枕头,里面塞上荞麦皮。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曦拿出一个给瞎子枕上了,当要摆第二个的时候,沈曦发现瞎子已经把胳膊伸好了等着她枕呢。
沈曦心中暗笑个不停,看来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彼此的不光是自己,还有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呀。
沈曦把枕头一扔,美滋滋的躺在了瞎子的胳膊上,嗯,还是这个好,软硬适中,温度合宜,比荞麦皮可强多啦。
这个正月,沈曦是想吃什么做什么,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短短十来天,感觉自己就胖了一圈,就连瞎子,都让沈曦给养出肉来了,那胳膊枕着是更舒服了。而无所事事的沈曦,把调戏瞎子当成了开胃菜,没事就拉个小手,偷个小吻什么的,短短不几天,瞎子就已经习惯了沈曦的各种调戏,对沈曦突好其来的亲密也不再吓一跳了。
正月十五是上元节,不光要吃元宵,还要做彩灯呢。这个上元节在这里可是仅次于春节的大节日,十三四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做灯笼了,街上也添了不少卖灯笼的。沈曦本来想买两盏应应景,可翠姑说这花灯还是自己做的有趣。
翠姑虽然长的比较粗壮,其实手十分的巧,那竹篾条一到了她手上,三五下就能扎出个灯笼的架子来,那红纸抖抖,就很服贴的粘在了架子上。
沈曦虽然做的也不是太难看,可手艺比起翠姑来,那可是差得远了。所以后来她也就不丢人现眼了,只捡翠姑做的拿了几个,高高的挂在了房檐下、大门外。
按照这里的习惯,十五挂灯笼的时候,家里的院门是不关的,所以十五那天夜里,当翠姑来邀沈曦一起去赏灯,沈曦就笑眯眯的拒绝了,若她走了家里只留一个瞎子,她可放心不下。
吃罢元宵,沈曦坐在炕头上,把桔子瓣掏出来一瓣一瓣喂给瞎子吃,等瞎子不吃了,就拿来针线秸秆,把掏空了的桔子做成了一盏盏小桔灯。一根蜡烛断成几截,沈曦把蜡烛点着了放到小桔灯中,提着这几盏小桔灯拎了个凳子就坐在了门口。有小孩从门口过时,就笑眯眯的送一盏小桔灯,这小巧可爱的小桔灯霎时就赢得了孩子们的心,沈曦顿时受到了孩子们的热烈欢迎,一大群小孩叽叽喳喳的围在沈曦家门口,为了得到沈曦的小桔灯,一个个小嘴甜的象抹了蜜一样,还有几个可爱的小孩献出芳吻几枚,亲了沈曦一脸的口水,亲的沈曦是心花怒放。
沈曦索性把剩下的桔子都拿了出来,桔瓣掏给孩子们吃了,把桔子皮全做成了小桔灯,有的吃又有的玩,孩子们围着沈曦打转,都闹疯了,直到各家的家长寻来,这才渐渐散去。
第14章
孩子们走了,沈曦也关了门。
帮瞎子洗了手脸,沈曦又拿来牙粉,用干净的麻布醮了帮瞎子擦牙齿,帮瞎子做完这些,沈曦自己也洗漱了一番,这才吹熄了蜡烛,钻进了被窝。
被窝里,瞎子被沈曦身上的冷气一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沈曦把冰冷的手放到身上磋了磋,把自己冰的直哆嗦,然后沈曦坏心大起,把冰凉的身悄悄的伸向了瞎子的肋下。瞎子没有防备,吓了一大跳,不由的伸出手去推沈曦的手。
沈曦反握住瞎子的手,把头偎在瞎子胸前,好久好久之后,才轻声道:“瞎子,我们要个孩子吧!”
瞎子任由沈曦握着手,没有一点反应。
沈曦松开瞎子的手,一点点解开了瞎子的衣服。
瞎子的手握紧了,然后又慢慢松开,仍是静静的躺在那里,任由沈曦胡作非为。
撕裂般的疼痛从下面传来,沈曦楞住了。
这具身体,怎么还可能是女孩之身?
随即沈曦又想到了自己刚来时瞎子那褴褛的样子,大概是自己的前身看不上瞎子,所以一直没有和瞎子圆房吧。
想到这里,沈曦释然了,随即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喜悦。
嘿嘿,瞎子未经人事,这简直是太好啦,太好啦,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属于自己的啦。
沈曦欢喜之下,都忘了身上的痛,趴到瞎子身上,对着瞎子好一顿亲吻。
于是,在这痛苦与美好的折磨中,沈曦度过了她第二次初夜。
瞎子抬起手摸了摸被沈曦亲过的地方,再无其他表示,只是坐了起来,摸着衣服就要自己穿。
沈曦本来打算今天出摊来着,可昨晚折腾的太晚了,她后半夜竟然没能起来生炉子,这粥自然是卖不成了。沈曦看看天色还早,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她见瞎子要起来,悄悄的从后面抱住瞎子的脖子,把胸脯贴在了瞎子的后背上,还坏心眼的用软软的胸在瞎子的后背上蹭了蹭。
瞎子身体一僵,然后呆楞了一会儿,竟然没理会沈曦,若无其事地继续穿起了衣服。沈曦想要瞎子陪她一起睡,自然不会放他走,双臂一使劲,就将瞎子拉倒了,然后缩进瞎子怀里,俏皮道:“吃完就想跑呀,相公,做男人可不能这么没责任心哟。娘子我还没睡醒哪,你就再乖乖陪娘子睡会儿吧。”说完了,又觉得相公娘子实在别扭,不如那喊了十来年的老公老婆听起来顺耳,又嘀咕道:“相公,娘子,怎么这么别扭呀。”
管它别扭不别扭呢,沈曦整个人都扒在瞎子身上,眯着眼打盹,大概是昨晚太累了的原因吧,没一会儿功夫,居然真的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瞎子居然还真陪着她躺着呢,这让沈曦小小的吃了一惊。因为照着以往的习惯,瞎子睡醒后是必定不会睡懒觉的。
“嘿嘿,上过床就是好,连瞎子都能感觉出不一样来了,嗯,这个男人,教空间大大的呀!”沈曦一边嘿嘿的笑着,一边穿衣服。
瞎子感觉到沈曦动了,也坐了起来摸衣服。
瞎子适应能力良好,对沈曦的贼手不屑一顿,利索的就穿好了衣服。
看着瞎子视她如空气的样子,沈曦长叹一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吃罢“早”饭,沈曦查看了一下米或咸菜的数量,去补充了点米,又去孙大爷家里刷了刷碗,并告知孙大爷孙大娘明天准备摆摊。下午没事,沈曦在家里洗了洗衣服,打扫了一下卫生,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沈曦三两下把瞎子扒光,又上下调戏一番,可惜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呢,只好望色兴叹。
正月十七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沈曦的粥摊就又支上了。
大概是由于还处在正月的原因,来喝粥的人并不是很多,幸好沈曦知道这年后第一天肯定是卖不动东西,做的粥少,不然非得剩半桶不可。
从正月十八开始,粥摊上开始上人了,以前的老顾客听到沈曦出来摆粥摊了,就又都来沈曦粥上喝粥了,沈曦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那位李老先生自然也来报到喝粥了,沈曦趁着人少的时候,把文房四宝送给了他,并极为诚恳的请李老先生收下,说自己用不着,放着也是可惜了。李老先生倒是极为痛快的收下了,但第二天,他就带来了一盒从福瑞祥买来了的蛋糕,回赠给了沈曦,倒让沈曦有点哭笑不得。不过经过了此事,李老先生对待沈曦,明显比以前亲切了许多,也不再动不动就打赏了。
沈曦的生活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又继续了。凌晨的时候起来生炉子煮粥,清晨去摆粥摊,上午十来点钟收摊,中午吃完饭,睡个午觉,下午不是洗衣清扫,就是去买生活日用品,晚上的时候,就和瞎子在被窝中亲亲我我。
对着这样的瞎子,沈曦自然是喜欢无比,甚至在闲瑕时,她总是想象着自己能生一个孩子,一个性格非常象瞎子的男孩,若他也有瞎子这样的自制力,肯定会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人物,而不是象自己这样庸庸碌碌。这样的理想,沈曦躺在瞎子怀中,不止一次的向瞎子描述过他们的孩子,不过瞎子听不到,自然没有回应。
说到孩子,沈曦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好几个月了,还没有来过月经。以前的时候光顾着瞎忙了,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而且上辈子的长期闭经已经让她形成习惯了,对不来月经已经不敏感了。莫不是自己这身体又有什么毛病,不会还是不孕不育吧?一想到不能生小孩,沈曦就抓了狂,一夜未眠,天亮后赶紧急匆匆的跑去医馆。
医馆里那个翘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光诊脉就帮沈曦诊了一刻钟,然后拈着山羊胡子慢条斯理的说:“这位小娘子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哪,体内怎么乱七八糟有好几种毒啊,好在这几种毒相互压制,这才没要了你的命。”
沈曦一下就楞住了,这个身体有毒?她来了好几个月了,楞是一点也没发现异常呀。还有,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中毒呢?
可惜这个身体没有留给沈曦哪怕一丝丝的记忆,虽然有个瞎子在身边,有可能知道她这个身体的过去,可他听不到说不出的,沈曦觉得自己可没有办法让瞎子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办法明白瞎子的表达,以前这个身体的往事,还是让它随它的主人消散去吧。
第15章
老大夫没留给沈曦什么时间思考,仍是慢悠悠的说道:“虽然你这毒有点麻烦,不过我给你开点药调理一个月,管叫你百毒全消。”
沈曦嗯嗯答应着,赶紧又问了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大夫,您再给看看,我月事不来,会不会和这些毒有关系?”
老大夫拿出毛笔醮了墨开始写药方,头也不抬的回答:“没事没事,不是你身体的毛病,是一种毒给牵制住了。我先给你开五天的药,五天后你再来,我再给你看看,到时候再依照你身体的情况再开药。”
沈曦付了诊金,拿了老大夫的药方去抓药,然后肉痛的花了二两银子,抓了九包药。
在回来的路上,沈曦又拐去杂货铺买了个药罐,回到家后,把药罐洗净了,将药材放进去,把药罐安在炉火上,不一会儿功夫,屋中就满是药味了。
中药是出了名的难吃,那味道不是苦的就是酸的。不过为了治病,沈曦捏着鼻子就往嘴里灌,颇有一口闷的豪爽气势。
沈曦心中是很害怕的,上辈子的时候不能生育,已经是她人生的大痛了,若这辈子再不能,沈曦觉得自己还不如早早了断,去开始下辈子轮回的好。
有些缺憾,可以弥补,有些缺憾,却能造成心理阴影,一辈子、几辈子都无法弥补。前世由于不能生育而造成的伤害,是沈曦始终抹不掉的伤。
沈曦连着喝了五天的药,第六天的时候,又去老大夫那复诊,老大夫又仔细的帮她诊了诊脉,然后又开了五天的药,这次的药更贵了,花了三两银子。
沈曦有点郁闷了,光喝药不见效,这银子还花的贼快,照这进度下去,自己家破产在即呀。不过想归想,沈曦仍是老老实实的把药喝了。又喝了五天,沈曦又去复诊,老大夫这次脸上露出笑容了,慢悠悠说道:“三天后若来月事,这药照喝,若不是来,药先别喝了,再来我这儿一次。”
这就是自己快好了的意思?沈曦积极抓药,这次又是三两银子。
沈曦回到家,赶紧熬药,十分积极的喝下一碗又一碗的中药。还别说,老大夫确实很厉害,在第三天早晨,沈曦就开始肚子疼,不到中午的时候,下面就流出了黑红的血。虽然血色不正,但总比没来强。
这个世界是肯定没有卫生巾的,沈曦前几天还特意去问了翠姑,来月事了怎么办。结果翠姑的回答让沈曦很无语,翠姑说用破布裹上草木灰就行了。沈曦心道这也不健康呀,再感染个妇科病什么的,治病又是一大笔钱,还不见得能治好。
于是沈曦只得自己动手,把自己织的棉布用开水煮了个开,晾干后,裁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里面絮上一层棉花,然后再缝好,自己做了简易版的卫生巾。可做好后,沈曦算了算成本,然后很吃惊的发现,这卫生巾的价钱,可不便宜呀,以后每个月,又要多一笔开支了。
沈曦这一次的月经,十分的不正常,除了量大血色不正血块较多外,肚子还疼的格外厉害,不是平常的那种痛经,而是一种搜肠刮肚的疼,好似有人拿着钢刀在她肚子中一下一下的刮一样,而这种疼痛,不由让沈曦想起了让她出了意外时的那次人流。
本来肚子就很疼,这一联想就更疼了,沈曦怕自己象前世一样再出什么意外,强忍着痛去了老大夫那里,老大夫又帮她诊了诊脉,告诉她这是排毒的正常反应,忍着吧。
沈曦无奈,只得又一步一晃的走回了家,这一路上冷风嗖嗖的,吹的身体是又冷又疼。回到家中,沈曦直接爬到炕上,抖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在被窝中哆嗦半天,不知何时沈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沈曦睡了很长时间,在夜幕降临后被肚子痛疼醒了。醒来后,沈曦只觉得口干舌燥,渴的想喝水,可这个大冷天的,又没有暖水瓶可以保存热水,要想喝热水,只有现烧。沈曦肚子很痛,加上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就不想自己再下去迎着冷空气去烧水了,可若自己不去烧水,家中并无别人可用,虽有一个瞎子,可那是不顶用的。
大概生病的人都比较脆弱吧,沈曦想到上辈子父母在世时,自己稍微有个头疼脑热的,父母必定会紧张的要命,嘘寒问暖,关怀必至。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说一句话,父母必定马上办到。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发烧了,大晚上的非要吃西瓜,父亲二话没说,开车就跑超市去了,马上拎回来了一个大西瓜。想想父母,再想想现在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沈曦顿时觉得无比的委屈,无比的心伤。将头埋进被窝里,沈曦没有出息的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
“爸爸…爸爸…”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初夜,沈曦哭的无助而哀伤,就象个被遗弃的小孩一样。
炕头上的瞎子,静静的坐在黑暗中,如同一座亘古未变的雕像。
沈曦哭了好久好久,压抑了许久的对父母的思念,让她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等哭累了,眼睛也哭肿了,沈曦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在黑暗中静静的躺了一大会儿,沈曦的眼光终于落到了炕头上坐着的那个人身上。
在这一刻,沈曦对瞎子是心有埋怨的,为什么他偏偏残疾的这么严重,如果他能听得到,自己说想喝热水,他就算摸索着也应该能帮自己烧一口来,可偏偏,他就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只会呆坐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无法给自己关怀,无法给自己照顾,就连一点点温柔,都无法给予自己。
此时此刻,沈曦在心里问自己,自己就这样照顾他,图的是什么?难道图的只是两人相拥时的那一夜温柔吗?如果只是这样,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给予自己,何必要这样苦苦守着他,苦苦为难着自己?在这一刹那,沈曦对自己的坚持动摇了,她闭上眼睛,眼角又有泪流了下来。
小时候,每当自己哭的时候,妈妈都会说:“曦曦,不要哭,你想要什么,你就自己去想办法呀,哭管什么用呀?曦曦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哭了,要坚强哦。”
每当这时,小沈曦都会坚强的抹掉眼泪,奶声奶气的说:“曦曦不哭,曦曦很坚强。”
此时此刻,沈曦是多么希望妈妈在自己身边呀,多么希望妈妈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呀。
又哭了好长时间,没有了妈妈的可怜孩子只得自己坚强起来,摸黑爬了起来。一出了温暖的被窝,沈曦就机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有那么一瞬间,沈曦想还要钻回被窝去,可现实却由不得她,不管做饭还是熬药,时间都已经太晚了。
沈曦穿好衣服,摸着火折子,点亮了油灯,昏黄的光给屋子里带来了光亮和温暖。沈曦无奈的叹了口气,去厨房拿来柴和煤,把炉子点着了。今天不舒服,也懒得做费事的饭,沈曦下了点米煮粥,菜也懒得切,草草拌了点咸菜了事。粥熟了以后,沈曦又将药罐安到炉子上,接着熬药。
沈曦心情不佳,吃了小半碗粥,喝了一碗米汤。大概是由于今天伙食不好吧,瞎子竟然吃的也不多,只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沈曦知道他没吃饱,忍不住低声道:“再吃点吧,不然晚上要饿了。”瞎子听不到,自然是没有动。沈曦又盛了一碗粥,找来一个汤匙,舀了粥,送了一勺到瞎子的嘴边,被碰触到嘴唇,瞎子大概明白了沈曦的用意,张开嘴将那匙粥吃了。沈曦一勺一勺的喂,瞎子一勺一勺的吃,一碗白粥很快就喂完了,沈曦这才把桌子收拾了。
若在平时,吃完饭没事了,沈曦那嘴也闲不住,东扯西扯的瞎说八道一会儿,权当和瞎子在聊天,可今天一则是肚子疼,一则是心情不好,沈曦收拾好了桌子,就趴在被子里,望着油灯上闪烁的火苗发呆。一时间,屋子中寂静一片,只有药罐里的药汁烧开后,咕嘟咕嘟的声音。
沈曦呆呆的盯着油灯,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愿想,脑子中一片空白,一片空白…
由于沈曦的发呆走神,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药罐中的药,烧干了。等沈曦听到屋子中那刺鼻的焦糊味时,药罐已经冒起黑烟了。
“我的药!”沈曦大叫一声,赶紧下炕端起了药罐,一切已经无济于事了。
沈曦看着烧焦的药材和烧黑的药罐,什么忧伤什么哀愁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剩下的只是郁闷和心疼。
“这都是钱哪,都是钱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偏遇顶头风,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沈曦一边刷洗着药罐,一边恨声不断。
刷好药罐,又重新倒进一份药材放到炉子上熬,沈曦又躺回了被窝,不过,这一次,她不再发呆了,而是牢牢的盯着药罐,生怕再一次把药熬坏了。
“不行,不行,吃药花钱也太快了,家里都快没钱了,还得想个法子再赚钱才是。想什么法子呢,什么东西才能赚钱呢?”沈曦自言自语的又开始嘀咕了。
沈曦想到了自己刚研究成功的简易卫生巾,可又一想,这个社会棉花太贵,棉布也不便宜,来一次月经要半两银子,这成本也太高了些,普通人家根本承受不起。而且很关键的问题,纯棉的吸水性,没有后世的卫生巾那么好,除非压的很厚很结实,才能保证不漏,只是如果太厚了,垫着就不舒服了。还有,棉布虽然吸水但不隔水,时间一长,还是得透到衣服上。这个生意不好做呀,沈曦只得将它划掉了。
沈曦又将前世自己所能想到的东西全都回想了一下,电器的划掉,钢铁的划掉,机器的划掉,科技的划掉,不会的划掉…然后沈曦发现,她还得从最简单也最复杂的吃中找出路。将各种饭菜小吃统统在脑中过一遍,沈曦还真的找到了一样这个社会没有而前世又十分常见的东西,那就是——豆腐!
别的技术含量太高的东西,沈曦不会做,而豆腐,她虽没动手做过,但她用过豆浆机。豆浆机说明书上附带的食谱里面就有豆腐的制作方法。虽然当时自己只是草草溜了一眼,不过大致过程还是记得差不多的。
一边卖粥,一边卖豆腐或豆腐脑,完全不会影响生意,这么做很划算呀。而且豆腐好呀,便宜又好吃,四季不耽误,肯定卖的快。觉得这个方法完全可行,沈曦的心情这才多云转睛,脑中已经想象出自己一天收入一两银子的画面了。
第16章
这一次,由于沈曦盯的牢,药熬的刚刚好。沈曦一口气把那苦苦的药汁喝光,把碗往桌上一扔,又躺回被窝想她的发财大计去了。她在被窝中兴奋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都这么晚了瞎子竟然没有来被窝睡觉。
沈曦抬头向瞎子看去,只见瞎子仍呆呆的坐在炕头上,闪烁的灯光,照在他那蒙着布条的脸上,竟然蓦的增添了一丝与往日迥异的神秘和威严。
神秘?
威严?
一个瞎子而已,哪会有那些东西?
沈曦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过去拉瞎子的手:“夜深了,咱们睡觉吧。”
瞎子一如往昔,顺从的让沈曦帮他脱掉了衣服,顺从的和沈曦一起躺进了被窝。
沈曦吹掉油灯,把被子压严实了,偎进了瞎子温暖的怀里。
“瞎子,今天是不是饭不好吃,吃这么少?明天我去割点五花肉,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瞎子没有反应,只是任由沈曦抚摸着他没吃饱的肚子。
“瞎子,肚子痛,帮我揉揉。”沈曦把瞎子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还示范性的带着瞎子的手在自己小腹上揉了几把。
瞎子明白了沈曦的意思,整个大手捂在沈曦的小腹上,轻轻的,慢慢的帮沈曦揉着肚子。
瞎子的手很温暖,揉的也很温柔,沈曦舒服的直哼哼。
沈曦一边享受着瞎子的服务,一边想道,其实瞎子是个很温柔的人,只不过对于外界的无知,让他显得无情了一些,自己刚才实在是不应该生出不想再坚持的念头的。既然已经做了夫妻,还是好好过日子吧,瞎子虽然不是个正常人,但总比那些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妻妾成群的男人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