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打鱼是个没本的买卖,渔民们的生活应该不错才对,后来沈曦才知道,原来渔民们要交渔税。这渔税还分好几份,什么渔盐税、鱼苗税、人丁税等,渔民们有七八成的收入被纳入了政府的腰包。如果前来征税的官吏好说话,渔民们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若征税的官吏是个贪的,那么渔民们基本就剩不下余钱。上渔村这几年碰到的收税官吏就很爱喝酒,只要让他喝酒喝欢喜了,那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芳姐说,象沈曦这样的外来户,只要没有人把这事捅到官府去,基本上没有人会来收她的渔税,因为沈曦的户藉是外地的。不过她若真想在此落户,户藉必须是要报到官府的,因为官府三年查一次户藉,若是在沈曦以前的住处没有查到沈曦此人,那么,沈曦的户藉将会被取消,而没有户藉的人,是可以被任何人捉去当奴仆的。
沈曦被这个制度吓了一大跳,心道好在自己将那个写着贾沈氏西的户藉拿来了,不然这查户藉还真是个麻烦事,她可不知道会不会再碰到王书吏那样好说话的官吏了。
沈曦想了想利弊,还是决定先去七里浦赚钱,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户藉落在七里浦。毕竟七里浦要大一些,孩子接受的教育也会好一些。
沈曦自知自己在怀孕前三个月缺营养缺狠了,在暂时安定下来后,手中也还有七八两银子,就每隔几天都会去一次七里浦买点肉和新鲜的蔬菜,变着花样的给自己补身体。只过了十来天,沈曦干瘦干瘦的身体就丰盈了起来,脸蛋也圆润起来了,再加上沈曦又添了两身新衣服,怎么看,也没有当初那个乞丐婆的影像了。
芳姐一见沈曦变化如此之大,不由连连赞叹:“妹子,你刚来时那么瘦,我都说你是这个美人,现在看看怎么样,让我说对了吧,还真是个美人,咱们村子里就没有你这么俊的媳妇。”沈曦自己照照镜子,却觉得自己比在镇子上的时候老了许多,也黑了许多。一想到镇子,沈曦就又不由的想到了瞎子,眼中的笑意就沉淀了下来。
见沈曦不说话了,芳姐笑着拱了拱沈曦的胳膊,低笑道:“怎么,心里不好受,想起自己一个人过日子的孤苦来了?妹子,和姐姐交个心,你有没有心事再走一家啊?若有这心,姐给你张罗一个。”
沈曦眼中水光闪烁:“我相公刚没了几个月,我没那心思。”
芳姐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这话也对。你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姐姐就忘了你的身世了。”
从这儿以后,芳姐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只是时不时的支使张二郎来给沈曦送东西,特别是沈曦家的柴,几乎全都是张二郎上山砍了送来。沈曦很过意不去,总会时不时的拿一些好吃的送给芳姐家,不至于让别人以为自己占了芳姐家便宜。
到九月半的时候,沈曦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就去七里浦找房子去了。
七里浦沈曦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买东西的时候她也有意转了好多地方,自然早就有相中的地方了。这次来,沈曦在七里浦的市场附近转了一大圈,又找茶楼的小二问了有哪些要出租的房屋。这个时代没有中介公司,虽也有专门以此为生的中间人,但沈曦一个外来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酒楼茶楼的店小二也兼具中间人的职能。
在沈曦的重赏之下,一个八面玲珑的店小二还真帮沈曦找了一个便宜的地方。
第31章
沈曦租来的这个地方并不是正屋,而是一个类似于门房的两间房。沈曦租房子的这家是个落魄的读书人家,家中有三间房,户主是一个叫冯勋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家五口,夫妻二人外带儿子儿媳和孙子。
冯勋的儿女都已经成亲了,女儿早已出嫁,儿子冯远娶了冯勋一个朋友的女儿,和冯勋夫妻同住在这三间房内,对门而居。
冯家有这么多人,沈曦本不想租他家的房子,不过他家是离市场最近的,别的出租房要来市场最近的也得走半个多小时,而且冯娘子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并不象是个多事的人。所以沈曦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租下这里。
在这里租房,房租竟然都是一年交一次,沈曦和冯娘子讲了好久,冯娘子才同意让沈曦先交半年的,并让冯勋写了文书出来,沈曦付了半年的租金,双方一签字,那两间门房就暂时属于沈曦了。
将房子租下来后,沈曦就拿着文书回了上渔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晚了,沈曦吃过晚饭,就将衣服东西收拾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曦就去与芳姐和三叔公告辞,说要去七里浦做生意。三叔公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几句客气话,说若是有时间再来上渔村看看,外面要是不好,再来上渔村住,那个小屋还给她留着什么的。
倒是芳姐,一再的挽留沈曦,那口气里既有不满又有埋怨,沈曦明白她的心思,不过她无意改嫁,只好坚辞了芳姐。
大概有八点的时候吧,沈曦昨天雇好的马车就来到了沈曦家,沈曦将行李衣物搬上去,坐着车就离开了上渔村。芳姐虽然还在生沈曦的气,不过倒还是来送她了,还一再嘱咐沈曦,在七里浦要是受人欺负了,就再回上渔村来,沈曦含笑谢过了,两人说了好大一会儿话,沈曦才告辞而去。
马车一直将沈曦送到冯家门口,车夫帮沈曦把东西搬到屋里去离开了,只剩下沈曦一个人站在这空空的房间里。
这两间房的样式与沈曦和瞎子在镇子上的房子差不多,大一点的一间是卧室,小一点的一间是厨房,虽然不太宽敞,但一个人用是足够了。
房子打扫的还算干净,卧室里已经摆好了一桌一椅一床,沈曦很熟练的把被褥铺好,把东西都摆到合适的位置,这才去看厨房中缺什么少什么。
厨房打扫的很干净,不过除了一口大灶、一个碗柜外,里面空空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沈曦清点了一下需要的东西,关上门就上街去采购了。
沈曦先去木匠师傅那里订做了三个放豆腐的木头盘子还订做了一辆独轮车,又转到药店买了一大包石膏,还去杂货店买了碗筷调料等必需品,最后去粮店买了不少黄豆和米粮,让伙计给拿回了家。
冯家正在吃午饭,见沈曦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冯娘子燕娘和冯远就都出来了,帮沈曦把东西拿进屋里,冯娘子还热心的叫沈曦过去一起吃饭,沈曦不是那没眼色的人,自然是谢过了他们,然后推说有事,就又出去了。
沈曦在街上的一个小吃摊前要了一碗面条,一边吃着一边向老板问了不少关于在七里浦摆摊的事情,待面吃完了,在哪摆摊好赚钱之类的知识,沈曦也就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沈曦又买了个小石磨,嘱咐伙计给送到家里,然后她又在七里浦城里转了一大圈,熟悉一下七里浦的地形,在这个不算小的城内,沈曦第一次看见了古代的衙门,也第一次看见了一个土地庙,还有月老庙…
后世旅游的时候沈曦自然是观赏过这些景点,不过那些都失了原汁原味,太造作了,沈曦现在看见原版的了,自然要进去观光一下,土地庙和月老庙都进去了,那衙门有衙役把守,还没等沈曦靠近呢,就一嗓子吼了过来,让沈曦离远点。
沈曦左转右转,竟然让她还找到了一家福瑞祥点心店,看来这家连锁店当真名不虚传,还真是哪里都有分店呀。沈曦想到自己初来乍到,总得拜会一下房东,不如还是拎两包点心去吧,所以沈曦就进了福瑞祥。
这间福瑞祥的店面要比西谷镇大很多,点心的样式除了以前那些,竟然又多了一些饼干,这些饼干有圆形的,有方形的,也有小动物形,和当初沈曦告诉林掌柜的一模一样,沈曦这才知道原来林掌柜当初没有留在西谷镇,而是也逃过了那一劫。
沈曦没有向福瑞祥的伙计打听林掌柜的消息,因为那已经没必要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了,在点心方面,她也没有什么能卖的了。
沈曦要买点心,自然是要捧自己的场了,所以她买了二斤蛋糕,伙计很熟练的把蛋糕塞进纸袋里,递给了沈曦。
沈曦回到家里,先拎着点心去在院子中叫了冯娘子一声,冯娘子迎了出来,笑道:“沈娘子回来啦,快请进屋坐会儿,我相公没在家,无碍的。”
这个社会还是讲究一点男女之防的,沈曦自知自己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在冯家也就不由的加了小心,毕竟这家有两个大男人呢。
沈曦随冯娘子进了屋,冯娘子热情的让了座,又出去吩咐儿媳妇沏茶,沈曦将点心放到桌上,叫住冯娘子道:“冯姐姐不用上茶了,我那屋事情多,我坐坐就走。”
冯娘子还是吩咐了媳妇一声去烧水沏茶,这才进来了,坐到沈曦对面笑道:“那哪行呀,这客人上门了连碗茶都不给喝,要是让我相公知道了,又该说我没有礼教了。”
“你们书香门第就是讲究,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可没这么多规矩。”
本来是沈曦自谦的话,可这冯娘子听了,却是感的十分骄傲,她抬起手抿了抿头发,端庄的笑道:“和我相公来往的都是有身份的读书人,我不讲究那不是给我相公丢脸吗?他我相公总和我说,不管谁来,这礼节一定要尽到,不能骨碌斯文。”
骨碌斯文?沈曦稍微琢磨了一下,就理解过来了,应该是“侮辱斯文”,大概是冯勋总说这个词吧,让冯娘子记住了,可惜她不懂这词是什么意思,只记了个大概发音。
沈曦自然不会蠢到去纠正冯娘子的错误,若无其事的笑道:“冯姐姐就是命好,我寡妇失业的可比不了。我搬过来后少不得要给府上添麻烦,到时还望冯姐姐能包容帮衬一二。”说罢,把手边的点心往前推了推。
那冯娘子早就看见沈曦带来的点心,一看那纸袋也知道是福瑞祥的好糕点,心中早就高兴的乐开了花,不过脸上仍是端着秀才娘子的架子,假装客气道:“妹子这是做什么?以后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咱就和一家人一样,这礼可是万万收不得。”
沈曦见她眼睛都快盯进纸袋里去了,自然明白这是假推让,于是也假兮兮抬高她道:“冯先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说句实在话,走哪都得让人高看一眼,如今我住在您家屋檐下,这礼节可是万万亏不得。”
冯娘子被沈曦几句话说的满面春风,高兴的都快飘到云端里去了,看沈曦的眼神那个友善那个和蔼呀,让沈曦头皮直发麻,心里一个劲后悔,暗道自己实在不应该把她捧这么高。
恰好此时冯娘子的儿媳妇燕娘来上茶,解了沈曦的郁闷,三个女人说了一会儿话,沈曦这才告辞出来了。
沈曦刚回到屋中,只听得大门被砸的咣咣直响,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乱叫道:“娘子,开门,开门!”
沈曦住在门房,是离大门最近的,不过为了避嫌,她是一动也没动,任凭那门被砸个山响。
正房里冯娘子一边答应着,一边快步跑了出来,把门打开后,搀扶住已经醉的东倒西歪的冯勋,柔声道:“相公,怎么又喝这么醉?”
冯勋一脸的醉态,“嗝”的一声打了个酒嗝,轻佻的用扇子去挑冯娘子的下巴,j□j道:“春红,给爷笑一个,把爷伺候欢喜了,赶明爷给你做件新衫子。”
沈曦听到这里,觉得应该有好戏看了,这冯勋竟然是去喝花酒了,还要给青楼里的女子做衣服,这冯娘子还不一定得怎么闹呢。
可是,可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沈曦张大了惊讶的眼睛,从窗内看到冯娘子竟然一点过激反应也没有,只是低下头去温温柔柔的说道:“相公,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春红,我是你娘子,你到家啦。”
这冯娘子一开口,沈曦只觉得天雷滚滚,把她劈的有点懵头懵脑了,这,这到底是在唱哪出?老公出去喝花酒逛青楼还给人买衣服,这当老婆的竟然一点不生气?这要是搁哪个女的身上,这也受不了呀,大嘴巴早就上去了,还对他这么客气?
沈曦这儿有点发傻,那边冯娘子已经扶着冯勋进屋了,然后她又看见冯娘子跑进跑出又是打水又是洗手巾又是烧热水的一顿忙活,片刻之后,正屋传来了如雷的打鼾声,冯娘子这才拿了刺绣出来,进了儿媳妇的屋。
…沈曦彻底无语了,这就是这个男尊女卑社会的妻子吗?可以容忍丈夫的一切,丈夫就是天,一切都以丈夫为中心,自己做为妻子的权利和尊严,完全可以没有。
在此时此刻,沈曦忽然无比的想念瞎子,也无比的庆幸自己当初遇到的是瞎子,否则的话,自己可能会被这万恶的男尊女卑给逼疯的。
作者有话要说:加v第一天,大家多多捧场。今天还有两更,敬请期待~
第32章
沈曦感叹了良久,腹诽了一下这个万恶的旧社会,这才上街出去了。捡了两块大石头抱回家,等着以后压豆腐用。
刚到家里,沈曦又想起来这个镇子上的人们大概没见过豆腐,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吃,自己应该写个菜谱打个名声,于是她又上街找了个给人代写家书的书生,让他帮自己在布条上大大的写了豆腐两个字,然后又在上面用小字写道,煎炒炸煮拌皆可。做了这些她仍觉得不太详细,于是又让那书生帮她写了两张菜单,上面简单的写了豆腐的几种做法。回到家后,沈曦将这布条缝在两根树棍上,做了个象后世煎饼果子那样的布招牌,还将写着豆腐做法的硬纸也挂在了布条下面,便于大家自己观看。
因为沈曦订的豆腐盘子和独轮车得三四天才能取,所以沈曦这几天都很空。想想以后忙起来自己可能会没时间,沈曦就出去买了点软和的棉布绸缎和棉花,打算给孩子做点小衣服小被子备用。
这个社会可能由于每个女人都会剪裁做衣的原因吧,卖成衣的不多,就是有卖的,也都是卖大人的衣服,小孩的衣服根本就没卖的。沈曦虽说能勉强做大人的衣服了,可这小孩的衣服由于没有尺寸样式,就难倒了她。
沈曦拿着棉布踌躇了良久,才想起冯娘子针线那么好,她家又有小孩,应该会做小孩的衣服,而且自己这肚子会慢慢大起来,与其到时候让她们瞎猜疑,不如自己先告诉她们来的正经,要知道这事情经了别人的口,就不一定是什么样子了。
想到此,沈曦就拿了布,来到冯娘子门前,高声叫道:“冯姐姐,你在家吗?”冯娘子急忙从里面出来了,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妹子可是有事找我?”见她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沈曦就明白了大概是冯勋在家,赶紧接话道:“冯姐姐,你现有在空吗?我有件衣裳不会做,想请你教教我。”那冯娘子向屋里看了一眼,轻声道:“我现在还走不开,等一会儿有空了,我再去找你吧。”沈曦自然也不愿见那冯勋,此话下中下怀,于是告辞道:“那冯姐姐你先忙,我就在我那等你了。”
沈曦回来后,对着那块布比划了好大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敢动手,只好把布又叠好了,等冯娘子来了再请教请教,可这冯娘子也不知在忙什么,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直到月上柳梢头了出没来,沈曦心道这人也太不靠谱了吧,答应人家的事竟然办不到,一点信用都没有啊。无奈之余,沈曦只得把布呀剪刀呀都收了起来,等着明天去裁缝铺里找裁缝问问。
第二天沈曦吃罢早饭,就夹着布去了裁缝铺,由于去的早,裁缝铺也没什么生意,裁缝铺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开的,两人手都巧,都既会剪又会缝,在沈曦真诚的求教后,生过了六个孩子的女主人很热情的给沈曦剪了几身小衣服,还絮絮叨叨的教了她一些生养小孩的知识,沈曦知道这是过来人的经验,而自己欠缺的正是这种经验,所以她听的很认真。两人相谈甚欢,直到有人来买衣服,沈曦这才识趣的告辞了,那和蔼可亲的女主人还在后面一个劲的喊:“沈娘子,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我,婶子生了六个就活了六个,可一个都没死…”沈曦被她最后这一句话惊着了,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一个都没死,一个都没死…沈曦怎么觉得这说的不是生孩子,说的是下猪生狗吧?
在后世,不说生孩子百分百没危险,但在百分之九十多以上应该有吧。虽说也有新生儿死掉的,可那一般都是孩子有先天性的毛病,生下来确实活不了。就算有胎位不正或母体有什么问题的,剖腹产会帮你解决掉这个问题,孩子提前两三个月剖出来也不是不行。而且后世生活水平很高,孩子们只能吃撑了吃胖了,没听说有饿死的,有个发烧感冒都得跑医院,除非得大病,还真没什么能要命的。
可在这里,“一个都没死”竟然成了一种炫耀,沈曦忽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不行不行,在生产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能让自己和孩子有一点闪失。
不过这所有的准备,都得建立在自己有钱的基础上,没有钱,连个接生婆都请不来,这生孩子还能顺利了?沈曦一边走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布:我要挣钱,挣钱,挣很多钱!
沈曦回到家中,就拿出针线一针一针的开始做小衣服。那小衣服也实在太小了,说实在的还不如有的玩具娃娃身上穿的大,沈曦都有点怀疑到时候这衣服孩子能不能穿得下,不过转念又一想,裁缝大婶都生过六个了,想来应该不会弄错了,还是听过来人的吧,自己就不要瞎改了。
有了活计,沈曦也不往外跑了,只安心在家做小衣服小被子小袜子小鞋,直到第四天,木匠铺的伙计给沈曦送来了豆腐盘子和独轮车,沈曦这才放下了针线活,开始泡豆子,准备第二天做豆腐去卖,而都这么几天了,冯娘子一直没有过来,在进出看见沈曦的时候,也不过是打个招呼,对此事是连提也没提。经此一事,沈曦算是明白何为外热内冷了,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热心肠了,所以她的行事,也越发的独立,越发不爱求人了。
白天沈曦把豆子泡好了,晚上的时候,就用石磨开始磨豆浆,以前在镇子上的时候,沈曦就最初磨了两次,后来这活就全是瞎子的了。沈曦久不干这活了,磨的时间一长,胳膊就有点顶不住了,又酸又痛。以前的时候,沈曦可以把这活推给瞎子,可现在瞎子不在了,沈曦咬咬牙,只得自己硬挺了。
忍受着胳膊劳累带来的疼痛和不适,沈曦对瞎子越发的思念起来,虽说瞎子是个残疾,可终究是个男人,在干体力活上,比女人还是要强很多的。以前看瞎子磨豆浆,小小的石磨被他转的飞快,那豆浆哗哗的往下流,可现在,自己转的那个艰难,看样子,半宿能磨完就不错了。
还有,以前有瞎子在炕上坐着,虽然他不言不语,沈曦却从没觉得自己寂寞过,也没觉得孤单过,可现在,孤灯空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磨呀磨,怎么心里屋里就这么空得慌呢?沈曦叹了一口气,磨豆浆的胳膊越发的无力了。
没情没趣的枯坐了半宿,豆浆才算是磨完了,沈曦摸着又酸又疼的胳膊上了床,拉开被子躺进去的时候,沈曦未免又感叹了一番,冷衾孤枕,要是瞎子还在,这被窝早就给躺暖和了,还有自己这胳膊,哪轮到它来肿呀?带着对瞎子无比的怀念和念叨,沈曦才怏怏睡了去。
沈曦没有睡多长时间,在街上打四更的时候就醒了,然后她摸黑下了床,点亮油灯后,开始抱柴烧火,把豆浆煮开。
忙碌了一早晨,到打五更的时候,沈曦的豆腐和干豆腐就都做好了。沈曦打开门,把豆腐和干豆腐都搬到独轮车上,自己开了大门,把独轮车推了出去,然后又将大门虚掩上了,这才推着车去了市场。
这个市场比以前西谷镇那个早市可大多了,比后世的集市一点也不小。沈曦虽然来的很早,不过还有不少人比沈曦还要早,早睡早起是这个社会的普遍现象。由于来的早,让沈曦占了一个十分有利的地势,这里正冲着市场的进口,只要有人一进来,肯定会看到沈曦的豆腐摊。
沈曦将缝着布条的那两根棍子插在独轮车两边的把手上,看看挂好了,这才安下心来打量一下这个市场。
市场里还没有多少顾客,摆出摊来的大多是一些吃食摊,卖饼的卖包子的卖馒头的还有一份卖粥的,这些摊位前有零星几个人在吃东西。沈曦早晨只喝了碗豆浆,此时也有点饿了,于是跑到一个卖包子的摊前,买了两个包子。
回到摊位前,沈曦坐在凳子上开始吃包子,刚咬了一口,只见有一位六七十来岁的老大爷走过来站到了摊位前,看了看布条上的字,问沈曦道:“小娘子,你这一盘子白色的东西就是豆腐?豆腐,是用豆子做的?什么豆子是白色的,能做出这么白的东西呀。”沈曦一看到老大爷,就不由的想起了李桢李老先生,她连忙站起身来,把包子放到一边,给老大爷解释道:“这个豆腐确实是豆子做的,不是用白色的豆子做的,用的就是一般的黄豆,来,您老先尝尝,这个味道可还中吃?”沈曦用刀子切了一小块递到了老大爷面前,那老大爷也不含糊,用手接过来就扔嘴里了,吧唧了下几下嘴,等豆腐下咽后,开口赞道:“好吃,一点豆腥味都没有,还有点甜。小娘子,你这豆腐怎么卖?”
沈曦早就做了市场调查,这里的物价要比西谷贵,所以这豆腐不能太便宜了,自己的房租和养孩子的钱都得从这里来呢,太便宜了岂不是白做工?不过今天第一天做生意,也不能漫天要价,要是把顾客都吓跑了,她这豆腐事业也就不用干了。
沈曦切了烟灰缸那么大一块,笑吟吟道:“老爷子,您是我第一个顾客,我算您便宜点,你给五文钱,这块豆腐您可以放点盐和葱末凉拌,也可以切成小块用菜炖了,还可以就这么生着蘸酱吃,生熟怎么吃都行。”
那老大爷笑呵呵的一挥手:“来两块,今天拿回家让老婆子尝个新鲜,省得总说我不惦着她。”
“好咧。”沈曦用油纸包了两块豆腐递给了老人家,还一个劲的提醒他:“大爷,这豆腐嫩,你小心拿,别把水流身上。”
老大爷答应了一声,捧着两块豆腐走了。
看着捧豆腐的那个不方便劲,沈曦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个猪头,知道点心用纸袋盛方便,自己这豆腐怎么就不知道做几个油纸袋呢?那样买豆腐的人拎着多方便哪。
作者有话要说:沈曦的生活暂时还在平静,还有一更~
第33章
大概是因为沈曦卖的这豆腐很新鲜没见过吧,也大概是因为沈曦这位置占的很好,也有可能是豆腐价格不贵的原因,当市场上顾客多起来后,一般人都会买一两块豆腐回去尝鲜,沈曦做的两盘子豆腐一篮子干豆腐还没用小半天就卖完了,还有许多没买到的顾客一个劲的嘱咐沈曦明天多做点,一定要尝尝这个豆腐。沈曦自然是笑着答应了,然后早早收拾了东西,推了独轮车回家了。
刚走到家门口,沈曦正好碰上冯娘子送冯勋出门,冯勋手里拎了一个纸袋。沈曦眼尖,一下子就认出这纸袋,里面拎的不会是自己上次送他家的蛋糕吧,这天气虽说不热了,可放了这么多天,还没放坏吗?这都多少天了,还拿去走人情,也不怕人家吃坏了肚子找回来。
冯勋看见了沈曦,连眼皮都没抬,高高的昂着头就走了,似乎根本就没看见沈曦一样。
他看不起沈曦,却不知道沈曦对他是更看不上。住了这几天,沈曦早就听说过这冯勋的情况了,冯勋虽然四十多了,但仍没有中过举,秀才当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为家里嫌过一分钱,天天就知道和一干同样没中举的朋友花天酒地,全家人的花销,全指望着冯娘子和儿媳妇的双手——这娘俩都有一手好刺绣。这种不事生产的米虫,还天天在外面假装风流,在沈曦眼中,实在是可恶的很。
冯娘子目送丈夫走远了,这才回过头来和沈曦打招呼:“妹子,你这是去卖东西了?你是来做生意的?”
沈曦心道我做不做生意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欠你房租吧?沈曦不冷不淡的答道:“嗯,去市场上卖东西去了,我一个寡妇,又没个有能耐的相公,只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那冯娘子扬了扬头,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颇有些看不起沈曦的样子:“我们这种书香门低,是最见不得这铜锈味了,早知道你是做生意的,我这房子就不租给你了。算了算了,你寡妇失业的这么可怜,先住着吧,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