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怎么那么刚好?”
“不是刚好,是你撞见了他去见娉婷,他才准备痛下杀手,其实云景也未必就多么的忠诚于平阳侯,他不过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我抬头看他“那半个骖沅是你透露给平阳侯的吧,为什么不说白马地宫的事?他们似乎不知道.”
沈掬泉不避讳,明明白白告诉我“因为我要得到剩下半本‘易玄经’以及,我要保住你,所以,我只能把季宁烟的事情说出来.”
我苦笑“难道你觉得季宁烟会比平阳侯仁慈多少吗?如果是的话,当初我也不会被牵连进这些是非当中了,所以,我恐怕没有能力从季宁烟那里求的来那半个骖沅,这一法还是不要想了.”
我抬头,伸手去握沈掬泉的手“求你,帮我救救王狗儿,他什么都不晓得,什么也不懂,囚住他根本一点作用也不起,放了他吧。不要再连累他人了,我不想再看见无关的人的死了.”
沈掬泉未动,定定看了看我“小十,王狗儿是保不住的,平阳侯绝对不会放过他,如何能放出一个知情人,怎么可能.”
我缓缓低下头“难道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小十,去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
最终沈掬泉没有给我任何答复,只是跳过这一话题,翩然离去.
我洗好澡,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两只手掌的伤口灼痛,像是被火烤过一样难过.
我无法得知外面的一切状况,不知道如今的季宁烟在做些什么,难道真的认为我已经死了?我又开始想起那一夜,我们面对面而睡时那种安心和幸福感,我甚至清楚的记得他曾经那般认真而郑重的对我说过“如果天意如此,我也甘心了.”
我伸出左手,看见手腕上那两只一模一样的镯子,想起当初跟季宁烟去玉楼买镯子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我轻轻的抚摸镯子,柔滑的让人想哭.
算是断了吧,这一世我与季宁烟已经没有多少可能了。从不敢轻易的试探我和他心目中的理想到底孰轻孰重,我宁愿自己先离开,可如今终究还是被逼到这个地步来了.
我或者是到手的半个骖沅,当这个选择摆在我们两个面前的时候,这段连我们自己都不曾看好的感情就算是走到了尽头了。
不过我想我不怪他,初识他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的问题就已经一幕了然了,一个男人几个女人的纠结不是问题的根本,根本是选择美人还是江山。连我自己都不齿自己偷偷掂量这种选择,我想如果季宁烟选择了前者我也会不齿吧.好矛盾,我用力晃了晃脑袋,暗念自己真是个没出息的人.
门被推开,沈掬泉一身白色缎袍,干净而秀美,他朝我笑笑“听说已经洗好了,我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不必总过来了.”我低下头,细细看着自己的镯子.
沈掬泉走过来扯我的手“别再想那些没用的了,我会待你更好的,只要等过这一段时间就好.”
“云景要我的镯子,而你也清楚,薲的那一只镯子是没有办法拿下来的,除非我解了身上的煞,那也就意味着我需要进到金陵地宫去再死一次去.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上次为了季宁烟死在里面,何必在一次为着平阳侯进去送死?”
沈掬泉的脸微变“恐怕你心心念念的永暨侯现在已经认为你死了,或者宁愿当你死了,小十,你如今除了我再没有去处,我如此喜欢你,你知道的。”
我暗暗道“我也记得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意思了,之前我们错过,这一辈子就已经错过了,何况现在你我已经是敌对,你对我还是死了心吧.”
我的话彻底惹怒了沈掬泉,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过,一张俊脸冰冷到了极点,狠狠的扯了我的胳膊,我猝不及防朝他胸口栽了过去.
“为什么只有季宁烟才行?我沈掬泉到底差在哪里?我哪里不如他?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掬泉盛怒下有些歇斯底里,他狠狠捏住我的胳膊,我感觉到疼痛。
抬头,看着他的眼“我要平静安逸的生活,我要自由,我要一对一.”
沈掬泉冷笑“难道这些他能给你吗?”
“不能”
“那缘何不能接受我?”
“因为我从来只觉得你是我的朋友而已.”
“朋友?我喜欢你这么久,这就是给我的答案?”沈掬泉伸手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我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沈掬泉你放手”
“不放,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我做了这么多,再也不会把你送回季宁烟那里的,现在平阳侯已经把季宁烟推进火坑里了,他无心管你死活,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我一顿,放弃挣扎,冷冷问“你知道为什么云景非要这个镯子吗?”
“不知道,他没有说.”.
沈掬泉放开我,直直看我“忘了季宁烟吧,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久之后暨阳侯府的惨案就可以了结了,暨阳侯是跑不掉的,季宁烟也一样跑不掉,因为皇上现在已经着手开始查他了,这一步棋子,平阳侯走了很久了,他断不会失手的.”
我定定看他“宫里不是还有梅妃吗?怎么会一点风声不知?”
“女人用情之时往往是最愚蠢的,梅妃哪里是平阳侯的对手,皇上对于她早有提防.”
我脸色一淡“可我觉得梅妃不会背叛季宁烟的.”
“是不会,因为她自己会先于季宁烟去送死.”

逃出生天

这已经是我在这里待得第三天了,不见天日,只是在彻夜不熄烛火的房间里坐等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沈掬泉最终还是把王狗儿从水牢里带了出来,不过我见不到他,据说是在另一间稍微好一点的环境里拘禁着.
我每天的饮食是由固定的丫鬟带来的,放在我桌子上然后就出去了,连多一句话也没有.
大概是又到了吃饭的时间,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一个丫头带着餐盒走了进来。我抬头看她,不轻不重的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正午了”丫头答了我的话,转身去关门,我一定,转过头看她,稀奇的很.
“姑娘的饭食今日比较特别,奴婢奉命侍候着.”说着打开餐盒,边说边往外拿东西一双眼亮晶晶的,没有表情,只是盯着我看。
她扭头看了看门口,朝我挥挥手,我起身走了过去,她缓缓朝我贴过身子低低的道“侯爷让我跟您带话,让你好好保重,他很快就会来的.”
我顿时一愣,傻傻的看着他“他?”
丫头点点头,把一个东西交到我手里,我感到那东西凉冰冰的,我握在手里,连看都不敢,急忙藏在腰间。
“侯爷很担心您,请您保重,最近会有些动荡,您自己小心。”
我点点头,急忙交代“告诉季宁烟,平阳侯要他的骖沅,还有云景是科重的后世弟子,千万提防.”
我还没等把话说完,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我见来人是云景,顿时浑身绷紧,几步走上前去“连吃饭也要监视吗?难道在这地方我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云景不理我,目光调到我身后,定定看着那丫头“有些本事的,还能进来.”
我身后的丫头走上前来,不慌不乱,把我挡在身后,依旧面无表情“侯爷让我跟你带话,一人换一个人可否愿意.”
云景闻言脸色大变,我顿时领悟过来所谓一人换一人的意义所在,我转眼去看他.
只见他连想都不想,定定看着那个丫头“你回他,我允.”
那丫头也不是简单人物,看了看我,缓缓开口“你有本事保证带着我们小夫人出去?平阳侯哪里怎么说?”
云景似乎有些急“这个不用担心,带一个人出去还不是问题,不过你要保证她的安全,她现在…”
“放心,人好得很,不过是被囚禁了而已,只要你能把人安全送到,我们不会为难她.”
云景点头,然后这丫头打扮的人就从云景 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出去了,我着实是佩服这些人,你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谁被谁无间了.也不得而知那个季宁烟手下的人是如何混进来的,只是觉得身边浮动着很多敌人或者自己人,根本分不清楚。
云景看了看我,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把门关好出去了.
我见人多出去了,才敢坐在床上把刚刚那个冰凉凉的东西拿出来看,那是我那把之前防身用的匕首,原来季宁烟还一直留着.感觉自己的心甜了一下,随即又沉了下去,似乎得救也未必就是解脱,或许不过是又一轮磨难的开端而已.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再不相信云景是个会为了女人而放弃自己梦想的人,有野心的人都是如此,他也不会例外.
可我一直想不清楚,他非要得到那个镯子到底是为何?原因应该不单单是指这镯子是科重的而已,如果说这个镯子有什么奇妙之处的话,那我手上那个薲的镯子呢?
我不敢怠慢,胡乱吃了几口饭之后就坐在床上紧张的等着有人来带我走。沈掬泉一直没有过来,想来是有事情去办,这正好给云景一个机会能顺利的把我带走,我清楚的记得当初沈掬泉告诉过我说云景也没有多么忠于平阳侯,只不过是有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看来那这个东西应该不是我手上的镯子,而应该是娉婷.
那他之前势必要得到镯子的原因会是什么呢?这跟骖沅有什么关联呢?
我正冥思苦想,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然后是解锁的声音,接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一顿,分不清来者是敌是友,手已经探向腰间的匕首。
“小夫子,是我,我来带你出去.”我一听是白日里来的那个丫头的声音,顿时喜上心头,疾步往门口奔去.
门推开,云景站在门外,门口处两具尸体颓然的倒在一边,脖子似乎没有支撑的东西了,死的无声无息。我一凛,快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刚走两步,我方才想起一件事,我转过头对云景道“带上王狗儿,不然我不走.”
前面的女子狠狠扯住我的胳膊“小夫人,我们能逃出去已经费力了,哪里容得再带走一个人,快跟着我走.”
我是下定了决心,决不放松“要么带走王狗儿,要么我也留下来。”
云景蹙眉,见我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于是麻利的转身朝里面的一间房子去了。
“小夫人,您…”
我转过头看她问“娉婷当真在季宁烟手里?”
女子点头“是的,已经给废了功夫,张之远还给她下了术.”
我一顿“为何下术?”
“侯爷说,免得云景换人时候使诈,而且,也要为苏兰郡主报着个仇.”
我点头,见里面有了动静,连忙噤声.
云景从里面带出来一个人,一身长长的袍子在地上噌着,那个人轻而易举的被拖着,似无骨一样.
我赶紧上前去扶,云景厉声“别耽误了,快往外走.”那女子也过来帮着我扶王狗儿,云景则在前面开路。
地道里的侍卫其实并不多,也就只有几个牢房那里才有人看守,我和那个女子拖着王狗儿一刻不敢耽误的往外走,王狗儿无声,任由我们怎么摆布,看来是伤得很重.
走了很久我们才走到地道的门口,我早已经汗流浃背,尽管王狗儿已经骨瘦如柴,可毕竟是一个大男人,拖起来还真是不轻松。
门口是有侍卫把守的,所以云景同那女子计划好,他先出去,可以解决几个,然后那个女子再出来一共消灭外面的十几个侍卫,我则和王狗儿在洞口待着.
我只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也没用多少时间,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拍了拍王狗儿的脸“你醒醒,我们可以出去了,你挺着点儿。”
王狗儿缓慢的睁了眼,看了看我,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目无焦距的笑了笑,半晌,费力的喊出一句“小十”
我不敢让他说太多话“你先闭目休息一会儿,再等一小会儿我们就安全了。”
门突然被拉开,外面探进来一个人“小夫人,快把手递我.”
我赶紧把一只手伸了出去,另一只手死死拉住王狗儿的胳膊。我们几乎是被从洞里给抻出来的,我刚出洞口,急忙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地下待了几天,我快被憋死了.
云景扭头,手上的短棍露出凉凉的刀尖,在夜晚的月色下显得寒光凛凛,刀尖上正往下滴着鲜红的液体。
“院子外面还有侍卫,你们赶紧上马,我带着她,你带着他”
女子本不愿意,但我来不及多想,朝她点头“就这么着了,你看好王狗儿,我在后面,放心,没事的。”
女子点点头,用力把王狗儿架在自己肩头,打头朝后面的树林里跑了过去.
云景看了看前面火把似乎愈发的多,牵着我的胳膊,直往后面冲.
这是我第二次骑马,第一次是慢步观光,这次是夺路逃命,一点可比性都没有。云景根本没有时间把我扶上去,而是如同沙袋般,抛了上去的。我趴在马背上,还来不及调整好自己的位置,云景已经跃上马飞奔向前.
只觉得自己的胃就像是用绳子打了个结,然后拴在一跟杆子上不停的摇晃着,我大头朝下,气血直往脸上涌,整个人濒临血管爆炸.
马急速的往前奔跑,我一颠又一颠,两只手紧紧的抓住马鞍上的绳子,连嘴都不敢张,只看见结实的马腿有节奏的飞快交错着,脸颊边的风呼呼而过,冲的我睁不开眼.
我只听得到风声,马蹄声,冷兵器交接的声音,还有锐器没入肉 体发出的闷响.风是凉的,就连溅在我脸上的液体也是凉的,腥甜的味道,那是属于血液的味道,我很熟悉.
马基本上是以疯跑的方式一路狂奔,我们在前边开路,黑衣女子和王狗儿的马紧跟在后。云景似乎已经是杀红了眼,一路上他手里的刀子就从未停下来过,因为马的速度太快,我只能看见无数的人极快的后闪,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后闪,然后颓然倒地,于是,漫天的红色。
我知道云景似乎很在乎娉婷,可未曾想到竟是如此的在乎,他本是平阳侯手下的人,可为着一个女人也能杀起自己人来毫不手下留情,连眼都不眨一下,似乎那是折断一根草,捻死一只蚂蚁那么稀疏平常。
冲出院落之后很久,我都未敢发出一声声响,胃部着实颠地的疼的厉害,一波波反胃感涌上喉头,倒控的时间太久,我已经开始眼冒白光,好像眼前绽开无数白色烟花一般。
也许是他意识到我愈发安静实在不对头,马的速度减慢了一些,他伸手一拎我领子,我被提了起来,血液瞬间又从下半身急速流向头部,头部的血液得以流出,整个人的感觉似乎被沙漏般无数次翻转。我无力,倚在他胸前,就如同一滩烂泥。
跑了许久,估计是身后的人再追不上,他的马才渐慢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黑衣女子的马随后停下来。
云景扭头“在哪里?”
“城郊后山的马坡,侯爷派人在那里准备接应了。”
云景点头,一声低喝,马被抽了一棍,拼了命的往前继续奔跑。
我缓了许久才觉得魂魄方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不过马的速度太快,急速的颠簸让我感到非常的恶心,五脏六腑都已经离了位置,混乱的搅合在我的肚腹之中,冷风嗖嗖的迎面吹来,我又冷又恶心,那感觉比死好不到哪里去。
城郊的马坡是一处很僻静的地方,别看这京城热闹的很,但一出城郊之后立即的安静下来,因为京城城郊不远处就是接近金陵的地方,从前只有聚宝屯算是可做停留的地方,但后来因为某些巧合的缘故,聚宝屯已经沉寂下来,里面的人不断往外走,外面的人不愿进到里面去,眼见人越发的少,整个村子在晚上看来格外萧条,有点发瘆的感觉。
马坡正好就在京城和聚宝屯之间的一处地方,周围都是重山高草,远看就像是一片海,钻进去就不见踪影。
这一路狂奔直奔马坡,远远就能看见那一片黑沉死寂的地方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光亮,我的心跳的有些快,身后男人的身子挺的僵直,似乎一直都没有放松过。风打在脸上有些疼,我似自言自语的轻语“你终究也是有弱点的人”
感觉身后男人的身子微微一挺,并没有做声,只是更加快了马速,直奔那个光亮之处。
离得越来越近,我看见那光亮周围似乎有黑乎乎的大东西,我瞪大了眼镜仔细看了看,好像是马车一类的东西。
云景勒马,马停住,他狠狠的揪住我背后的衣服,眼睛瞄着黑衣女子的马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到前方一侧。
马车前只有两个灯笼,灯光不是很亮,但足以照清楚周围的东西。我看见了长冥,任步行,他们似乎都很紧张的朝我张望过来,但却没有季宁烟的影子。
只听任步行淡淡一句“侯爷,人到了,”
马车微动,前面的帘子一掀,里面走出个一身白的翩翩佳公子,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并没有半点焦急或者紧张,轻松的就像是再跟我约个地方喝茶那么简单。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的一切,那一带,我觉得似乎有看到我的脸,我的眼。他只是极短的把目光投注在我的脸上,一顿,便调了过去。
我的心微酸,说不出滋味,失望抑或是想念,或者是终将获救的喜悦,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微微挣了挣,身后的手揪的死,我想跑这根本是天方夜谭,恐怕我还没等被他抓住已经坠马摔死了。
“永暨侯爷,人我已经带来了,我要见她。”
季宁烟点头,一身白衣在晕黄的灯光下发射出黄色的光,我看着他,思绪隐隐约约的飘远了,如果这个男人有朝一日能座上皇位的话,就应该是这样一身打扮吧,一身明黄的袍子,那张俊美的脸,一副淡然温润的笑容,我想如果女人看见他一定会想着多看他一眼,然后芳心暗许,就象我,如今地步还在胡思乱想。
我嘴角扯了一抹苦笑,女色祸国,男色祸世,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很快,就有人压了一个女子走上前来,妩媚的脸,妩媚的眼,那表情如论何时何地都像是在微微笑,带着一股子擦不掉的媚劲儿。
“娉婷”身后的云景轻唤,身子有轻微的颤抖。
原来,当日暨阳侯的宴请席上我看到云景与娉婷擦肩而过时那不明意义的一眼果然没有被我看错,这里面的确是有故事的。不过,云景当真愿意换取娉婷便是连我手上的镯子也可以不要了?
我调过眼寻找季宁烟,他正站在离灯笼最近的地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那神色似乎有些提心吊胆,不过他伪装的可真好,如果不是之前有过他的实底相托,恐怕连当事人的我也未必就能理解他那匪夷所思的逻辑吧。
还好现在云景的精神头不在任何人身上,除了那个妩媚的娉婷。
“我很好”娉婷短短简单的几字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我一顿,这女人完全没有云景那般急切的情绪嘛,很镇定,镇定到有些反常了。
“放人吧,你可以带着你要的走,越快越好。”季宁烟轻声道,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记得,下次在落到本侯的手里,一定要你的命.”
云景没有废话,轻而易举的把我拎了下去,我晃了晃,贴着马身才得以站得稳。
季宁烟不漏痕迹的往前走了两步,清眉淡目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我和娉婷面对面而立,她不看云景,只是盯着我看的非常认真,我回视,见她竟然对着我宛然一笑,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巧遇一般。
“谁也别想使诈,你的夫人身体里面的血虫只要我的笛音一响,那虫子便会奋力穿出她身体,到时候就麻烦了,所以,永暨侯爷还是不要耍阴招的好.”
季宁烟听见云景的话,眉毛为蹙,顿了顿“娉婷身上也是下了术的,你若敢使诈,本侯保证死的不止她一个。”
我一愣,原来云景手里的短棍不是棍子,竟然是个笛子,我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啊。
“娉婷,快过来”云景的声音有些急促,娉婷倒是不慌不忙,一步步的往这边挪步。
“小十,过来”季宁烟站在娉婷的身后,面色也不轻松。
我跟娉婷面面相对,从彼此面前缓缓走过,我轻吐一口气,终于能逃过这次灾难了,我虽然有倒霉的体质,但幸好在我还有些幸运的巧合在,我憋足一口气,步子迈的有些大。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吵杂的声音响起,我还来不及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便有东西极快的穿风而来。我隐约听见有人大喊“快趴下”
我是何等眼明手快之人,那人话音刚落,我已经服帖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后面是稀里哗啦的一阵马蹄声音,人开始乱起来。
我微微抬头看过去,季宁烟原来站在附近的灯笼上被刺了五六箭,里面的蜡烛已经被刺倒了,点燃了外面的绸布,瞬间烧了起来,而季宁烟的人已经不见了。
我搞不懂这是什么场面,是季宁烟安排了伏击的人?还是半路还有程咬金杀出来?
我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方似乎兵荒马乱的,不做多想,标准的士兵式匍匐方式直奔我眼前那片草海之中。
拼打声,人的惨叫声,还有马的嘶吼声,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再看不清的黑夜里显得有些刺耳。我找不到季宁烟和长冥他们的所在,没有方向的朝着草丛里爬过去。
正爬着,一匹马疯了一般从我的左边疯跑过来,我一个打滚躲过了那四只可怕的蹄子,冷汗还没有擦掉,只听见“嗵”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而且发出轻微的呻吟声音,我越听越觉得熟悉,脑中一晃,连忙伸手去摸。
皮包骨瘦,虚弱无力,那人正是本被着黑衣女子所救的王狗儿,我不顾被射中的危险,坐起身来把王狗儿往自己身边拖。
“你怎么样?没摔坏吧?能不能说话?”
王狗儿似乎有些气力的,被我扶着半坐起身,缓慢的点了点头“小十,我还死不了,还好能再看见你一次,死也无憾了。”
我被说的鼻子泛酸“傻瓜,你这名字起的贱,就该长命百岁的,死个屁,你乐意,阎王爷还不爱收你呢。”
王狗儿被我说的轻轻笑起来,恹恹道“你还跟以前一样。”
我咧咧嘴“混战啊,也不知道谁是自己人,我带着你闪吧,话说黑天打仗就这点不好,跟闭眼一样,谁跟谁啊,武功差的搞不好能给自己一刀。”
王狗儿点点头“我们去哪?”
我左右瞧瞧,也不知道几派正打得不可开交,火光只能照到一点点的地方,我也是满脑袋问号,有些混乱。
“小十”
“夫人”
我耳朵边回荡着同时发出的两声,不等我反应,一只手伸了出来扯出我的胳膊,另一只也不慢,狠狠的按住了原本落在我胳膊上那只手的上面。
我抬头,火光正照出一张清楚的脸,紧接着我又看清楚第二张脸。
先是沈掬泉,后是长冥。

人质

沈掬泉怎么会在这里?我一顿,长冥更是极快的出手拦截沈掬泉的招式,他扯住我胳膊的手不得不放开,转而回击长冥。
我头脑一片混乱,沈掬泉能赶过来说明什么?难道是平阳侯杀来了?这么快?
“夫人”身边又有声音,我愣愣的回头,竟是任步行。“夫人,快跟我走,侯爷那面没有人手了,撑不了多久。”
我赶紧点头,撑起王狗儿跟着任步行往后退。人果然不能貌相,这任步行在我看来从来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一个,没想到伸手竟也是如此了得。
眼前的侍卫一波波的冲上来,只见他身轻如燕,没有武器竟也能撂倒敌人无数。场面一时非常混乱,一下子从两派的私交成了三派的混战,我也是心急如焚的,我虽然曾经错看了许多人,完全没看出人家的深藏不漏,但我唯一没看错的就是季宁烟,这厮是真的不会武功。
长冥和任步行都给派了出来找我,那么他自己要谁保护呢?这男人是不是精分到以为自己是武林之尊了,不做多想,我死命的拖着王狗儿努力跟得上任步行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