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闻言连忙点头,鸡叨米似得“谢谢小夫人提醒.”
我朝她摆摆手“莫怕,闭紧了嘴就好…”
从娉婷那里出来太阳已经西下,我顺着那条熟悉的路往昔日住过的院子里去,我知道这娉婷不一般,算是女间谍一类的角色,可如今看来似乎这个不一般还不是普通的不一般,难道跟暨阳侯府的那件惨案有关?
也奇了怪了,那暨阳侯爷难道不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是风头浪尖上的人了吗?娉婷是他的手下,那现在这么一弄岂不是怕别人怀疑不到他了?难道这人真的傻?囧,这么傻的人还跟着政争个屁啊,摆明了给人家凑分母的嘛…
等我走到院子前,一眼便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院子里的土道上啥印迹也没有,溜光水滑的,我站在石板路上弯腰去捏泥,捻一捻,目测的话两个泥土应该是同一种,闻了闻,没啥特别.
我仔细看了清楚之后有往外周矮墙绕了过去,房子的后面又片树林,这片林子种了很多合欢树,盛夏尾声的时候树顶上的小扇子展的正艳,毛嘟嘟的,很是可爱.
因为不想把自己的脚印留在那些柔软潮湿的地面上,我见左右没人,提了裙子一翻身骑上矮墙,本想这次能看个究竟.
毕竟娉婷有百分之九十是被我认定来了这个院子的,如果能找到我要的证据,那么这个数就算是有了,此人绝对严防死守.
结果等我骑在墙上之后才整个人一愣,满地的落花,粉扑扑的,就似一把把精致的小扇子,如一张粉色的纱帘一般铺了一地,我傻眼,美是美,可这么一地的花我如何看脚印?
我坐在墙头惆怅了好一会儿,又不能跳进去,只能看着那一地落花干瞪眼白着急.
暮色渐近,树林里渐渐黑起来,我寻思了半天也没找到啥方法能看到花底下的地面,想着还是先离开然后等想到了法子再说。
我正往回收腿准备从墙上跳下去,飘飘荡荡从天而降一道人影,一身白衣,白的一尘不染,晚风轻轻,扬起那人的袍子就像是乘风而来,他缓缓停在墙头上,脚落在上半点声音也没有,那身体好似跟羽毛那么轻似的.
我愣住,仰头,只管呆呆的看着他从天而降,无声无息的落在我眼前,披着那一身绚烂的霞光,耀眼之极.
这场景很像是一场暧昧邂逅的剧情,可不合事宜的是那男子手里掐了个又短又细的木棍儿,而那木棍儿刚好对着我,架势似乎是来找我算账的.
他不说话,同样是一片白布掩面,露出两只眼,目光聚于一点.我也不说话,看着他的眼,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顺带着吞了口口水.
这是…
他不动步,只是宽大的袖子一挥,朝我扫了过来,那招式带风,我估摸着被扫中了非脸上一道血印子不可.
而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疙瘩,身手之矫健那是有目共睹,我见他的木棍奔我而来,来不及把腿收回来,一个仰身极快的往后靠过去,完全是仰躺在矮墙之上.
他伸手相当利落,我觉得我这么快的反应完全是勉强才躲得过他的手,而他的动作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吃力,我暗念自己不是对手,现在不跑,等会被打死就甭想跑了.
我正想着往左面翻身一个滚儿过去,结果看到这白衣男子的木棍儿不知啥时候生出一段明亮的刀头,夕阳流光溢彩,映在那刀头上染了一层紫,那紫色明显是极快的往左边挥了去,我的左胳膊危在旦夕.
我脑门儿上被吓出一层细汗,转念间下意识的把胳膊平直的划到脑袋上方去,让开落刀的地方,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这男人太狠了,一见面就想让我留下一只胳膊做纪念。
他见没刺中,又极快的抽刀,我不敢多等,抬身已经来不及了,身子刚刚往右面一侧,结果身体下面的砖块一松,我不等防及,连人带砖一股儿水的从右边栽了下去.
我只是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天地一旋,悬空,然后是下坠,极短的时间后,我狠狠的摔在墙根儿底下,连着滚了三圈才停下来,滚得我浑身生疼,头昏目眩.
等我缓过神儿,视线清楚的时候,那人站在我不远的地方,静静盯着我看,手里拎着木棍儿里的刀头还闪闪发光,寒光凛凛。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半点声音都没有,我滚的一身泥土,连脸上也沾了一下,额头刺痛,我一只手不停的在身后不停的摸索着东西.
我盯着他看,心里暗自测量他到底还有几部能走到我跟前,一步,两步,他又慢慢拎起那根短棍儿,刀尖对我,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冲着我的左面就挥了下来,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没等他的刀落下一半,手里捞了一块身后的砖头,瞄准他脚面用大力甩出.
果然,那家伙机灵到了家,眼观六路,见砖头飞了过去,刀没落,自己轻轻提身,像是肩膀上掉了钢丝绳一样,脚离地,退后几步远。那砖头无趣的在地上翻滚,砸出一个个小泥坑.
我哪里敢等上片刻,手撑地,支起身子撒腿就往院子外跑,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喊不出声,我除了跑啥也做不了.
我还没跑出几步,只见前方有东西极快的朝我飞了过来,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霎那间砸中了我的脚面,我一疼,步伐乱了套,左脚踩了右脚,身子失衡.
就在于此同时,感觉到什么尖锐的东西极快的没入我的左边肩膀,快得只是觉得一股冲劲儿刺了过来,我甚至听到了锐物穿破皮肉的声音,没有疼痛感,觉得一凉,皮一松,身子在失衡的片刻之间带了速度的往前扑了过去.
“小十”有声音在喊我.
我狠狠拍在地上,然后感觉到脑袋上似乎飞过去了个什么影子,继而是肩膀处冰凉的锐器极快的抽了出去。
然后是身后叮叮当当的打击声,我再次给摔的龇牙咧嘴,满脸的泥土还夹带着几片合 欢花.
等我感觉到疼的时候,那温热的血液似乎已经浸透了肩膀的衣服,我右手狠狠压着肩膀,勉强转过身坐起来.
我看见身后是蓝色和白色的身影在交缠之中,那是沈掬泉,这个影子我熟悉.
不知道是沈掬泉技高一筹还是白衣人见事迹败露无心恋战,我只看到那人轻飘飘的来也轻飘飘的去,沈掬泉不追,折过身来看我.
“如何?走,赶紧找大夫来看…”我被他抻着起了身,打横抱在怀里,疾步离开院子.
白衣,有刺客行刺穿白衣吗?有刺客行刺不等天黑吗?而问题是如果是刺客的话,也犯不着来行刺我,我算那棵墙头上的草?而为何,为何这人一直想要砍断我的左胳膊?我左胳膊跟他有仇?或者…
我低头,看见自己的左手上带了两只一模一样,难分彼此的半透明羊脂白的镯子.
是为它?怎么会?
永暨侯府里出了刺客那是天大的事情,季宁烟一火到底,调了七层的人彻夜巡视侯府上下.天色墨黑,侯府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我的伤口并不深,也许是刀子刚刺入的时候我便栽倒过去,一定程度上算是渐弱了了刀尖刺入的力道,不过疼痛是难免的,大夫给我上过药,我疼了一身的汗.
季宁烟坐在我床边沉默不语,一张脸阴沉的很,沈掬泉倚在门口,脸色好不到哪去,眉头深锁,一样不知所想.
长冥被留守房间外,整个侯府上下戒防森严.
为啥遇刺的会是我,这成了一个众人不解的玄妙,我心里隐约有些答案,但是我不肯定.
任步行带着下人把汤药熬好送了进来,在季宁烟的耳朵边耳语了一阵,季宁烟抬眼点头,转过头对我轻语“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片刻就回来.”
我点头.
季宁烟起身出门,走到门口时候,顿住脚,瞥了一眼沈掬泉,淡淡道“时候不早,沈师傅请回吧,希望本侯回来时候可以直接安寝了.”说完扬长而去.
沈掬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见人走了,提身走了过来.我看他面色温润,再看不见对峙季宁烟时候的那些尖锐,我扯嘴角“死不了,放点血有时候是有益健康的.”
沈掬泉也跟着扯了嘴角,浮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他站在我窗前,把灯火都给掩住,只留一片阴影,幽幽道“小十,这就是你想要过的日子吗?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我不想沈掬泉会这么问我抬眼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小十,跟我走吧,我带你走的远远,远离这些是非。你真的不适合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再这么下去不是磨光了你所有的纯真的棱角,而是连你的小命都不保了.”
沈掬泉的话让我一滞,他说的没错,我的确并不适合这个地方。我爱惜生命,热爱自由,我不爱拘束,无法和任何人分享我的感情,对于这样一个我来说,永暨侯府的确并非佳地.
可如果让我离开,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些牵肠挂肚,有些酸涩难言,那是如此复杂的一种感觉。
我无法改变季宁烟的生命轨迹,一如我无法改变自己倔强的性格一样,都是看在眼里,却依旧无可奈何。
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太多太多的事情无法被掌握,无法被预知,我似乎真的很喜欢季宁烟,可我也很清楚我改变不了任何.到了如今,事情已经复杂到并不单单是简单的离开季宁烟离开永暨侯府了,还有爷爷,还有王狗儿,现在我似乎也成了靶子,还有我未解的紫手印,身体里还未驱除的血虫,我走,能走到哪?做了之后我又能活到几时?我快乐吗?
许许多多的问题一股脑儿的挤进我的脑袋,顿时里面炸了锅一样,乱糟糟的一片.
沈掬泉见我沉默良久,开口问我“小十,季宁烟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给,只要你给我这次机会,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得到的比现在还多.”
我苦苦一笑“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就像买个土豆那么简单,到那时我发现却不是我能求得到的,你说说就我这么个祸事母想清静可惜老天非不依.”
“你,还是喜欢他吧.”缓缓,这句话被沈掬泉问出口,平淡的没有一点情绪,我却觉得像块石头那么沉.
“他那就那么好?好到你连命都可以不顾?从开始到现在他到底为你做过什么?值得你这么一身相托?值得吗?值得吗?”
那一声声问,问得我心里梗得发疼,我只轻轻反问了一句“那你值得吗?我又几时为你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笑容凝在我的嘴角渐慢发凉“我知道你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那本“易玄经”吧,金陵的墓,科重的身世,还有那些复杂而纠结的关系,你也想揭开吧.”
我抬头看他“其实,你和我和季宁烟我们三个之间没有什么非为谁牺牲的必要,就算你非问我为啥会喜欢上他我也不大会给你一个确信的答案.
珠玉在前,这句话我说了你会觉得只是敷衍罢了,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那么怪,可能只是一些小小瞬间的感动,有些默契,有些妥协和容忍,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你与我不也就是如此吗?”
“可是你明明就过的不开心,不安全,你知,我也知.”沈掬泉气息稍急“你当真对我就一点喜欢也没有?”
我顿了顿,斟酌了片刻,慎重的答他“今天就算把话说清楚了,将来或许我会离开季宁烟,那也只是因为我更爱自己一些,而绝对不是因为我改变了我喜欢的那个人。”
沈掬泉身形一定,沉默良久,最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我望着一室满溢的烛光,心有说不清楚的沉重.

镯子的来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翠荷坐在旁边等了我许久,见我睁眼,笑呵呵道“小夫人这一觉睡的真安稳一直到天亮.”
我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貌似季宁烟并没有来过,心里生出些失落.
“对了,夜里侯爷带人捎信儿过来,说昨晚在宫里有事情所以昨儿夜里回不来了.”
我点点头,宫外有苏兰,宫里有梅妃,我想不多想都不行.
洗漱过后,我吃了点粥,一个人坐在窗前开始理那些没有尽头纠结的关系.
目前的一些列事情就像是被猫抓烂的线团,扑朔迷离,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似乎不怎么沾边儿,让人想的头脑发疼.
暨阳侯府的血案还有永暨侯府的刺客,这似乎跟金陵,跟科重半点关系都没有,可我想了又想,直觉告诉我这些事情之间一定有着什么隐秘的关联.
张之远和沈掬泉都说过阳尸和血虫都是科重当年的杰作,遗失了的半本“易玄经”有那些歪门邪道的制作方法,如果只是仅仅是血虫的话,还可以理解成墓室里的玄术,那是护墓所设,逻辑上可以解释的清楚。
可阳尸这一关就完全说不清道不明了,上次看到被解剖的阳尸心脏里面的那个符咒纸,那师徒两个也说了只是普通的“牵灵符”,可普通的符的玄术会那么凑巧的配合了时间和地点?
为何之前张之远说对于阳尸知之甚少也就只有在他的师祖的言传里才隐约可知一二,百年过去却无人见过这东西?突然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真的只是“库存”那么简单?那为何白马寺的地宫里守阵势的却只是尸体?并没有半个阳尸的影子?
还是说科重还有其他的墓穴存在?衣冠冢?没必要啊.
再进一步说这些“库存”的阳尸又是被谁解放出来的?什么目的?为何知道科重的衣冠冢?连带着那半本“易玄经”是不是也跟着落入他手?还是半本“易玄经”依旧在金陵地宫?或者流落坊间?
跟着刘二洞这么多年都知道这么个理儿,墓主所在的地宫里一定会把毕生的珍奇异宝堆放在那里,视死如视生.
从未见过科重这样的人,布阵,却不要护阵的。这岂不是天大的奇怪了?
薲的出现,她腹中的血虫原虫,那些血灵,这一系列的事情都似乎在引导我们往一个思路上走,那就是,科重是玄术师,薲自然也是,两人年龄相仿,又各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羊脂玉碑上的两个字,镯子的神奇功用,以及两人互为牵制的生忌与死咒,还有无用却并不能被忽略的轩辕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或者真是被我之前胡言乱语言中了,那不过是一出爱极生恨的戏码?可那些情爱真的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为何不去床上躺着?”我一顿,扭头,季宁烟一脸疲乏站在门口。
“我是胳膊伤了不是腿伤了,走几步不碍事儿.”我幽幽道,转过头,放眼望着窗外.
季宁烟笑呵呵的走过来,一只手搭在我的右肩膀上,极轻.“有心事?都写在你脸上呢,说说看.”
我用手拄着下巴,恹恹道“心事太多,不知从何讲起,于是嫌麻烦索性不讲了.”
“那我有心事,可以跟你说说吗?”他轻问,眼睛却不看我,跟我一样望着窗外.
“哦,如果您怕事多把你憋死了你就赶紧说吧.”
“皇上昨晚找我去是让我去调查暨阳侯府的血案一事.”
我一顿,抬头“如此?那么那个刺客?”转念“不对,暨阳侯不会蠢到如此地步吧,这不是傻到家了?还是?”
季宁烟眼色深深浅浅,低头看我“苦于找不到证据证明不是暨阳侯干的.”
“不是你就是暨阳侯,不是暨阳侯就是平阳侯,你们兄弟四个,还剩个才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总不会是他吧.”
“我怀疑是平阳侯”季宁烟定了定道.
我侧眼“为何跟我说这个?不怕我给你宣扬出去?”
季宁烟不笑,表情颇为严肃“除了你我再也行不着任何一个人了.”
我怔了怔,没有接话,其实我同季宁烟和沈掬泉之间的关系都不算单纯,一个因为让我盗墓招我进侯府的,一个因为“易玄经”的下落接近我和我做朋友的,如果非要说季宁烟到底哪里优于沈掬泉的话,除了时间就是他比沈掬泉更坦白一些。一开始就宣布了□裸的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就算是卑鄙,也是正大光明的卑鄙.
可就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事情发生到今天会有这么个让人跌破眼镜的发展趋势,虽然感情深刻了,可当初那些目的性却是如同伤口的结痂一样历历在目,我不计较,却让我感觉格外的别扭.
我看了看季宁烟“人有了弱点就多了份危险,我不愿被当成弱点,我只想活的轻松一点.”
“小十,等这件事情忙完,那个金陵地宫就再下去一次,这一次一定要把那煞和血虫解决了,拖了这么些时日在心上总是心病,时时想起来都会不舒服.”
我笑笑,不以为意“金陵不好下,骖沅更不好拿.”
季宁烟突然侧眼用双手扳过我身体,强迫我与他直视,这一扭,让我肩膀的伤口疼痛不已“小十,是不是在你心中,不管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会觉得我有自己的目的?是不是无论什么事情都充满了阴谋和算计?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真情?而我对你的神情你可曾相信过?”
我直视他眼睛许久,直到眼眶酸胀,喉咙哽咽“事情都摆在眼前,你让我相信什么?蒙住眼睛以为爱比天大吗?以为用心去真爱一辈子那是最无私的爱情吗?以为人生只有弹指一挥间吗?以为深情就是接受无法厮守的唯一理由吗?”
我笑得凄凉“季宁烟,让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一次,不会。那些统统都是不成立的,没有什么比天大,人生要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只有用心去真爱身体却是背叛那不是真的爱,而无法厮守那便不是深情,不管你我的苦衷有多少,都丝毫不能改变这一切,正因为我那么清楚所以我从不让你为我牺牲什么,因为我更懂得一个道理,求来的付出只不过是勉强的敷衍,熬不过每一个天黑天亮,我是没读过书,可有些道理我却比谁都要深刻.”
“如此,就只能二选一了是吗?”他手劲儿放松,缓慢的抬起自己的身子。一行泪落下,划过脸庞,痕迹如此清晰.
“错,季宁烟,无需二选一那么费力气,凭着你直觉去走吧,选择如果太过艰难,你就让你的心按照自己的直觉去走吧,我虽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可我不要施舍,你的牺牲我未必就稀罕.”
我们彼此都沉默,早上的阳光从窗射进房间,装了满满一屋子的光亮,我们沐浴其中,可我却觉得我的心一片阴暗。
舍得是人最大的领悟吗?可我却觉得舍得并非是自主选择,绝大部分时候那是迫不得已罢了.
过了许久,季宁烟幽幽道“这事儿一过,先去办你的事情,骖沅的事情就再说,就算我得不到,我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大不了就谁都别想得不到.”
他缓缓踱步去门口,推门的时候定了下来,头也没回,只听他声音沉沉“等你好些了我们先去玉楼找那个老板,这镯子跟那半本‘易玄经’定是脱不了干系,我们就从他下手查.
还有就是,小十,如果你心里有自己的看法,那我希望你能否往前迈一步看看?有时候我觉得就算你已经磨掉那一身的棱角改头换面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心不在我这里,那我也要留你在我身边,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离开。
可我又不想要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要你的感情,要你的心,你的全部.与此同时我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多少次,你都不知道我回想起墓室里面你抱着我时候我跟你的那些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也许那种心情也只有我才懂,可我无法把自己一层层剥开给你看,我怕…我怕,那对于你来说,只是一文不值.”
门被推开,阳光满满的堆了进来,季宁烟那一身紫袍被照得光艳刺眼,我不像别过眼,生生的看着那些耀眼,刺得眼球做疼,泪又留下来.
我有贼婆的狡诈和自私,唯恐先爱上对方便痛失城池,万劫不复。季宁烟也有着侯爷的精明和高高在上的尊严,只敢爱,却不敢言,想真爱,却只能衡量得失,这不是碰巧,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三天后,肩膀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沈掬泉再未出现过一次,而我与季宁烟之间的关系格外别扭,话并不多.他偶尔来,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尴尬的沉默着.
等到并无太大妨碍的时候,我跟着季宁烟再次去了玉楼,老板见我们来,还是笑容可掬的迎上来“呦,贵人到啊,快里面请,我们里面聊”
等我们都坐下了,老板谄媚的点头哈腰,又是奉茶又是上点心,季宁烟端起茶碗并不喝,闻了闻,又缓缓放下,淡淡道“这次来只是想跟老板问句真话,前段日子我们乃的那只雪尊可否真的是老板的传家之宝?此话当真?”
那老板一定,大概以为我们是来退货的,一溜烟儿说了四五个“当然”
季宁烟又接着问“如果是真,那我只在问老板一句话既可,请老板无比告知实情,如若不然,将来出了漏子,这事情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老板一听这话说的不轻,一双小三角眼左右晃悠了一圈“贵人请问,小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您放心.”
季宁烟撩眼看他“这雪尊究竟是如何落入你祖上之手的?”
老板身子一定,转念笑嘻嘻的道“这都多少辈儿过去了,我们做重重孙的小的咋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只是从小的的爹那里接过来的,遇上您这懂行的贵人,况且令夫人也喜欢,小的就做了成人之美的赔本生意了不是。”
我用手轻敲桌面,那老板掉过眼扭头看我.
我开口“你甭蒙我们,能来你这问,说明我们早就查过你祖上十八代了,算是世代小富一个,一不穷困潦倒,二不着急用钱,你却突然卖祖传的东西这说得过去吗?
当初是以为你胡说八道,可现在是觉得你形迹可疑,事情闹这么大,你想撇的一干二净?门也没有.”我手一重,那桌面被我拍的一响,站在地中央的老板给吓得一耸肩,轮圆了眼睛
“小的句句是实,如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听得不耐烦,朝他挥手“得,得,这誓我也发过,你少给我扯那些没用的.”调过眼看了看季宁烟“知道他是谁不?”
老板蹙眉,不知所以.
“平阳侯府的侯爷”
老板闻言“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有失远迎,侯爷息怒.”
季宁烟朝我看过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刘大福,本侯对你之前那些来路不明的珠宝就不予追究了,不过这雪尊的事情本侯一定是一查到底,这涉及到暨阳侯府血案之事,你可知事情大小?”
暨阳侯府的血案可是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惊天大事,店老板自然也听闻过,再闻季宁烟这么一说,生怕自己跟着粘连了什么关系,磕头虫似得“草民愿用六斤四两的向上人头向侯爷保证,这雪尊绝对是珍品,的的确确是祖传下来的好东西.”
“哦”季宁烟淡语问“那为何本侯调查到的皇家饰品会成为你家的祖传?你家历代可有宫中做事的人?不然,这雪尊缘何落入你们刘家之手?”
刘大福不敢抬头,脸贴着地面瓮声瓮气道“这个…”
“你家世代并无进宫之人,男无官,女无婢,三代以前是倒卖布匹,算是有些家底儿的,这店铺是你爷爷刘忠所开,到你这也不过才三代 ,不过话说富不过三代,这话…”
我一怔“难道你祖上也有干盗墓这行的?”
刘大福被问的值哆嗦“没的,没的,绝没有做哪伤天害理勾当之人.”
“刘桥之是你的曾祖爷爷,未满二十五就死了,明明是独子,可为何三年之后又跳出一个刘远,娶妻生子,才算有了你们这一支血脉?”季宁烟顿了顿“刘桥之和刘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刘大福似乎被问到了点子上,他顿了顿道“草民从实招来,侯爷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
刘大福抬头,一脸的汗,见季宁烟点头,开始娓娓道来“草民祖上一直从事各种经营,布匹,粮食,因为脑筋灵活家境还算殷实,可到了草民的曾曾祖爷爷那辈上却是出了一个不愿继续经商的不孝子,这就是草民的曾祖爷爷刘桥之.
听闻他老人家从小就是喜欢那些玄术之类的东西,而且是非常着迷的那一种,被家里的人连打再骂从不见啥效果,因为是独子,曾曾祖爷爷也为无人接手生意而愁白了头发,最终,曾祖爷爷还是任着自己的性子从了一位玄术大师,跟着成了大师底下的小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