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拧了条手巾,去给他擦汗。
他的皮肤,温度高的吓人,我怀疑在上面打个鸡蛋,马上就能煎熟了。
“舒服一点没有?”
“嗯。”他的脸庞追逐着手巾,追逐着那点点凉意。
我见他这样,忙将手巾洇的湿湿的,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了,把他的衣服扒开点,直接往他胸膛上滴水。
他好象舒服了很多,脸上的血红色渐渐退去,眼睛恢复了几许清明。
“清颜,你把我看光了,这下不嫁我都不行了。”他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他的身体猛的一缩,旋及腰部高高弓起,又重重摔回床上。
手脚收缩,劲道之大,摇得床吱吱直响。
我再向他的脸看去,这次不红了,转成惨白惨白的了。
他的手握的紧紧的,血管突突的,燥热不堪的血不安分的横冲直撞。
他的头抬起,又重重的磕回床上,又抬起,又磕回床上。
我一点也不怀疑,如果前面有堵墙,他也肯定会毫不迟疑的撞上去。
生死映地,果然不愧生死二字。
直直的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清颜…”苏风华哑着嗓子,忽然叫了我一声。
“什么事?”我赶紧答道。
他浑身哆嗦着,牙齿早就把嘴唇咬破了,唇上淌着血。
“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他一字一字的说着,每吐出一个字,都困难无比。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想起这事来了,不过想别的事情也好,能转移注意力。
我一边帮他擦去嘴角的血,一边说:“我们又不相爱,成亲后,万一有人后悔怎么办?”
“我不会…后悔…那天,你无…助的躺在我…怀里,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真高兴…那天的人是…你…啊!!!!!”他忽然大叫一声,眼珠一翻,身子一挺,昏死过去了。
冲动的惩罚!
“苏风华,苏风华…”我连声的叫他,一边叫,一边使劲摇晃他。
快醒过来,不要晕,一晕过去,就容易产生幻觉了。
摇不醒,掐,我狠下心,从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没用,他仍然没醒。
我可真急了,
“爹爹,不要打了,华儿听话,这就去练剑去…”苏风华忽然哭得象个孩子。
九雷击顶。
我的脑中轰然巨响,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
晚了,晚了,做什么都晚了。
苏风华已经陷入幻境了。
幻觉
“苏风华,醒醒,醒醒,想南生啊,你不记得南生了?”我疯狂的晃着他的手,试图将他从中唤醒。
苏风华没有睁开眼,回应我的,仍是他的呓语。
“拨刀辟出江湖路,不愿此生度平庸。大丈夫当如是。”他说的意气风发,豪情万丈。我可以想象,年少轻狂的他是如何的踌躇满志。
“小贼纳命来吧,别怪你家苏小爷手下无情。”他的身体随着这话,也向上挺了下。
我忽然明白那个服了生死映地的杀手是怎么累死的了。
苏风华这动作,应该是拨剑向前纵了一下,因为我绑住了他的身体,他这才又弹回了床上。
只听得床喀嚓嚓一阵响,我低下头一看,天,床腿上好几道裂痕。
千万不要,不要再打了,你再打,床就塌了,也绑不住你了,照你的功夫,全镇子的人都不够你打的。
应该给他降降温,我跑出屋,提了一桶刚从井里打来的凉水,一进屋差点晕过去。
四条床腿全折了,床板都掉到地板上了,他的双手竟然从绳子里挣脱出来了。
那可是牛筋绳啊,很结实的。
好在我绑的时候还拦胸绑了几道,将他和床板绑一块了,他双手虽然挣脱了,但还是躺在床板上的。
“哈哈,就你那点功夫,还在你家小爷面前逞强,不知死活。”这位苏小爷双手紧握,仿佛真攥了把剑似的,使劲那个劈啊,砍啊。
哗一下,我一桶水全照着他泼了过去。
未料想,他两手一挥,大喝一声:“卑鄙小人,竟然还敢用暗器。”他的手倒也快,那一桶水嗖嗖嗖全飞出去了,他身上一滴未沾。
真个好功夫!
可惜当前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必须得想办法将他唤醒。
“苏风华,南生有危险,你快去救啊!”我大声喊着,为了让他醒,我连南生都豁出来了。
他稍微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一脸的桀骜:“来者报名,你家小爷剑下不死无名之辈。”
好,你疯,我也陪你疯。
“我叫顾清颜,你又是谁?”我顺着他的话接茬。
“你家小爷叫苏风华,顾清颜…顾清颜,这名字有点熟啊…”他在那喃喃低语,眉头紧锁,象是在思考。
有门!
我心中一喜,照这样下去,应该能把他唤醒。
还没等我欢喜完,苏风华头一抬,说的话又将我的希望打破:“管你是谁,挡我者死。”然后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虽然陷入了幻境,不过照刚才的情形来看,有的时候我接的话,他可能能听见,只不过他分辨不出,这声音是来自幻境还是真实的。
我曾经看过一个笑话,就是个很好的例证。
有个人比较喜欢下象棋,有天晚上睡着了,他老婆在旁边看书。突然听他嘿嘿嘿笑了几声,然后大喊一声:“将军!”他老婆知道他在说梦话,头都没回接口到:“那我支士!”那家伙马上就说:“我下马将你又如何?”他老婆:“出帅。”那人:“我沉炮将你又如何?”他老婆:“那我上相!”那人:“老子的车摆在这里好久了你还敢上相,你棋都看不到还下个P啊!”他老婆:“那你赢了…”这家伙又嘿嘿嘿笑了几声就继续睡了…
我觉得苏风华就是处于和做梦的人相同的境地,如果我和他说话,会不会慢慢的将他引出幻境呢?
别无他法,只好如此了。
那厢苏风华还在打着呢,我真怀疑苏风华长这么大,是不是全在打斗中过来的。
他的话除了打,杀,就没有别的了。
这个可怜的家伙。
我站在了个安全的地方,等着苏风华说话的时候接下句。
“滚,也不看看你的样子,再缠着我,别怪我不客气了。”苏风华忽然停了武打,改唱文戏了。一脸怒容,象在呵斥谁。
我连忙接下句:“谁缠着你了?”
“还有谁,还不是安彤那个死女人。”哈哈,我心中狂喜,他还真接下句了。
“他缠着你做什么?”
苏风华一脸不耐烦:“还能做什么,真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八成是想追求他的某个女孩吧,可以想象,他长得这么好看,追他的人应该多了去了。
“你现在去哪啊?”我转移话题,慢慢套他的话。
“仗剑四方。”
晕死,这个答案。
“听说青凝峰很不错,你去过吗?”我引着他,向我靠拢。
“青凝峰,没去过,不过有人约我六月二十五在那里比武。”
坏了事了,一比武,他肯定会想起灭门之恨,那…
我啪啪给自己了两个嘴巴,往哪带不好,偏往这带。
我这里后悔,那边苏风华却换了一脸柔情:“你叫什么名字呢?对不起,我对你做了这种事,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应该是那天了吧。
“我叫顾清颜,你呢?”我忙答话,一定要把他灭门之事绕过去,不然就糟了。
“我是苏风华,对不起,我中了毒,才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你放心,我会娶你的。”他好象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说话还很坚决。
“苏风华,你说万一咱们有孩子了,你说叫什么好?”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苏风华,你可争气点,一定要回答这话啊,千万别一下就跳到你的家仇里面去。
他又皱起眉头了,漂亮的脸庞很是严肃。
我忙又道:“叫南生好不好?”
“南生,南生…”他又开始喃喃自语,不住的念着南生的名字。
“南生…南生…南生…”他都念了二三十声了,却仍没有清醒的样子。
都提到南生了,他再不醒,我真怕他就醒不过来了。
忽然他目眦尽裂,眼角流出两行血泪,惨叫声冲天而起:“爹,娘…”
我跌坐在地上,丧魂失魄。
绕了半天,他仍是想起了灭门惨案。
这下,陷入仇恨中,怕是怎么也唤不醒了吧。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苏风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流着血泪的脸分外的狰狞。
可见当时的情形,是多么的惨烈,是多么的让苏风华伤痛入骨。
“哭?我不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仇恨是放在心里的,不是放在脸上的。”他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可惜满脸的血泪,再怎么笑,也和哭似的。
然后,他连话都不说了,只是发疯似的练功。
呼…呼…拳风过处,屋里跟台风过境一般,东西稀里哗啦的满天乱飞。
苏风华的脸一直沉着,象寒潭水一样,水波不兴,又分外的寒冷。
我从未想过,灭门惨案之后,苏风华是怎么支撑着自己走过那段路的。
如果换了我,是哭天怆地,还是随家人而去,或是别的反应,我不知道。
但是苏风华,无疑走了一条最艰苦的路。
报仇,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他一直练武,从中午到晚上,一言不发,就那样挥着拳,练着剑。
我大声的喊他,希望奇迹出现,他能再搭理我的话,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象没听见一样。他把自己困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外界的东西根本不能再动摇他了。
我试图想办法靠近他,再将他的手捆住,这样下去不行,非累死他不可。
可我又不会武,根本靠不到他身边去。
被他的拳打上,估计不是伤筋就是断骨了。
我一筹不展,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风华累死吗?难道救治南生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吗?
我强迫自己冷静,再仔细的观察苏风华,希望能找出点破绽来,能助他走出幻境。
可惜我等了好久,苏风华仍是沉默的练着武,仿佛除了练武,他不会做任何事了,也不再开口说一句话了。
我也沉默了,一直以来,我只看见了苏风华的温柔,苏风华的笑,根本没去想过他笑容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在我心中,他只是南生的父亲,只是一个与我有过一<夜>情的陌生人。
他亲吻过我,拥抱过我,给我关心和…爱情,可他始终没有走进我的心里去。
或者可以这么说,我对他,始终有着淡淡的疏离。
我就是龟缩在壳里的鸟,支起了不甚安全的蛋壳,隔离了自己和别人。
即便苏风华再努力,我却仍不愿为了他从壳中走出来。
看着这样的苏风华,我的心有些乱了。
我不知道自己一直坚持走自己的路,是对还是错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拒绝,是在伤害着他,还是真的在保全着原本的自己。
苏风华的人生已经如此的崎岖,我是不是应该不再做绊他前行的石子?
一脉香解了
门外忽然响起南生的哭喊声:“爹爹,爹爹…”
啊,南生!
怕苏风华陷入幻觉伤害到他,我把他锁屋里了。
他怎么出来了?
我忙蹿到门口,恰好南生也跑到了门口。
“不许进去,你爹爹现在没有理智。”我拉住他,坚决不让他进屋,不能让苏风华伤害到他。
南生哭得满脸泪水,一个劲的在我怀里挣扎:“爹爹,你不要丢下南生,爹爹,我要爹爹…”
叫得那个凄惨,声音那个凄厉,我都不忍心听下去了。
我一直知道他和苏风华很亲近,却万万没想到,苏风华在他心中,已经如此重要。
“爹爹…”
“爹爹…”
“爹爹…”
“爹爹…”
一声声,一下下,如杜鹃啼血,子归哀鸣。
苏风华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个声音,眉心皱了皱,忽然停下了动作。
我一怔,这也行?早知道这样,早把南生叫来了。
我这一楞神,南生趁机摆脱了我,一下子扑到苏风华身上:“爹爹,爹爹,你醒醒,你不要南生了?你不喜欢南生了?不要丢下我,我要爹爹…”
“回来,危险!”我吓了个半死,急忙过去拽南生。
苏风华只要挥一下拳,那南生…
南生紧紧的拽着苏风华的胳膊,死不撒手,对着苏风华的脸连亲带啃,嘴里一个劲的叫着他。
苏风华的双臂软软的垂到了身旁,放松了肌肉,手也慢慢展开了,不再是攥的死紧死紧的,只不过,眉心依旧皱着,眼睛也没睁开,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我趁机绑住他的手,最起码一会儿要是再发疯了,让我有时间可以带南生离开。
我也闹不清苏风华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服用了生死映地的人最后怎么样。
只知道服了这药会疼,会有幻觉。
但幻觉过后怎么样,我还是不知道。
一脉香的解药里加生死映地,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没人这么做过。
这种毒很少有人中,中过的人也很少能活下来。
但愿苏风华能创一个奇迹吧。
南生慢慢的在苏风华胸前哭着睡着了,我把他抱了回去。
苏风华仍是没有动静,呼吸很平稳,只是一直在昏睡。
我把了把他的脉,脉相很正常,可见一脉香的毒是解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不醒来。
我试着叫醒他,可没有用,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一动不动,眼睛从没睁开过。
我无计可施,只好坐在旁边看着他。
忽然想起初见时的苏风华,他就那么从天而降,张扬又炫目:“六月二十六,青凝峰上的人是我,我叫苏风华。”
那时候的他,精神十足,漂亮十足。
我呢?那时又是怎样?
我知道我这个人,性格不太好相处。
我认定的事物和人,我都会划到自己的保护范围。
而一旦有外人侵入,我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大刀来反抗。
我承认我对苏风华的态度不友好,从他见到南生起,我就把他当成了抢儿子的敌人。
有的时候,我也很想平心静气的和他好好谈谈。
可谈的结果,就是不欢而散。
他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不和他成亲,我也无法接受和他成就草草婚姻。
我和老公相爱五年,结婚十年,最后的结果呢,从激情燃烧,到平淡无言。
我不是个擅于经营婚姻的高手,上一次的失败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
而我又偏偏不是要强的性格,不会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
别说我不爱苏风华,就算是我爱他,恐怕我也提不出勇气来和他谈婚论嫁。
西柳庄是江湖的一个门派,苏风华的爹是武林盟主,六年前被人砍死了,一家上下只剩了苏风华一个人,这些年来,他重整西柳庄,虽没有恢复当初的规模,也算是有了几分生机。
我十分理解苏风华的想法,业已经立好,现在想成家了。
对孑然一身的他来说,恐怕对家,对亲情的渴望,是无比热烈的。
我理解他,可仍是不能接受他。
我喜欢四处游历的生活,可以治病,可以采药,可以无拘无束,可以随心所欲。
他没有出现时,我已经打算好,等南生七八岁的时候,就带他到处走走。
让他领略一下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也和我一样,可以得到大量病人来积累经验。
可苏风华出现了,打乱了我所计划好的一切。
他不可能放任南生和我四处漂泊。
在他眼中,他惟一的儿子,惟一的亲人,就应当随他回西柳庄,将西柳庄发扬光大。
说到底,我和他的矛盾不可调和。
他停留在这里,事实上是和我搞拉锯战。
他在等,等有一天我撑不住了,会带着南生和他回西柳庄。
他也在尝试,尝试着做父亲,尝试着来爱我,尝试着做一个好相公。
他处处温情,还有包容,是想让我早点爱上他。
我苦笑,爱一个人,有那么容易吗?
和一个人生活一辈子,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从如胶似漆,到小有摩擦,到争吵不断,然后慢慢的,连吵都不愿吵了,两人都学会了客套,学会了视若无睹,最终,冷漠的如同陌生人。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来体会爱情,然后用了十年的时光,品味了婚姻。
这十五年,将我的情,我的爱,消磨殆尽。
我还有什么能力再来爱别人?
我不想,也不愿再走一回已经走过的,泥泞不堪的路。
既然还是接受不了婚姻,那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走自己的路吧。
可,如果南生真舍不得离开苏风华,那我又该怎么办?
放弃南生?
想想就心痛,这不可能。
带走南生?
苏风华不会同意,最主要的,是南生离不开苏风华。
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清颜…”一个脆弱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我,我急忙看向苏风华。
果然,是他醒了。
“谢天谢地,你可醒了,感觉如何,还疼不疼?可有哪里不舒服?”我一迭声的问,拽过他的胳膊,按上脉门。
“不疼了,就是浑身没劲,一点也动不了。”他的声音很疲惫,但脑子很清醒。
“那你多休息,毒已经解了。”脉搏虽弱,不过没大碍了,我提溜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腔子里。
他打量着四周,惊讶道:“这,不会都是我砸的吧。”
“答对了,你拨刀辟出江湖路,不愿此生度平庸的时候砸的。”我调侃他,隐藏了部分事实真相,不愿提起他灭门之后的沉默。
他难得的脸红了:“年少轻狂啊。”
然后又道:“咦,我脸上怎么粘糊糊的?”
我笑了:“你儿子的鼻涕和眼泪。”
“我说我怎么听到南生哭了呢,我没伤到他吧?”
“没有。不过你是怎么从幻觉中出来的呢?”莫不真是南生的哭声将他叫醒的?
“我没感觉有幻觉,就是觉得晕了一会儿,然后南生把我吵醒了。”
闹得这么凶,本主却什么也不知道,这生死映地,真够厉害的。
帮他解开绳子,却发愁了,连张床都没有了,不能一直让他躺在地上吧。
“清颜,我要洗澡。”苏风华看着自己身上,又是土又是灰的,一脸的厌恶。
“好。”我答应着去烧水,他身上确实是脏的看不得了。
看看洗澡的桶,又看看苏风华。
我这个愁啊。
虽然苏风华不重,大概才120斤的样子,可我抱不动啊。
他一点力气用不上,一抱起来死沉死沉的,我能抱着他走几步,却举不高,放不进桶里去。
看我来回来的折腾,苏风华这个笑啊,刚开始还抿着嘴笑,后来就看见牙了,再后来成开怀大笑了。
恨得我牙根痒痒,真想咬死他。
最后没办法了,就让他仍躺在床板上,我把他扒光了,用水淋他,全当淋浴了。
我一脸黑线的扒他的衣服,苏风华还假模假样的喊:“我可是良家妇男…”
我哗一勺水泼到他脸上,他就消声了。
给帅哥洗澡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别人怎样,我却感觉和杀猪似的。
杀猪不也是铺个案子,把白生生的猪放上面,然后刀一挥,手一落,完事。
给苏风华洗澡也是,把他放床板上,我水一泼,洗澡布一过,完事。
擦干,又找出身干净衣服给他换上,最后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把他抱到南生床上去了。
苏风华一脸的哀怨的望着我:“清颜,你还是个女人不?这么好看的男人脱光了在你面前,你都不动心。”
我啐了他一口,冷冷道:“没穿衣服的人我见多了,你见我给人针灸的时候,哪回是穿着衣服的了?”
他苦着张脸,连连叹气:“看来我是任重而道远啊。”
尝试
苏风华的毒解了,南生的也就能解了。
苏风华中过一脉香,解了后,身体里肯定有了抗体。
我用的办法,就是给南生喝苏风华的血。
用他的血,辅以各种药材,天天给南生喝,毒慢慢的就解了。
这办法很管用,我以前用这办法给人解过蛇毒。
只是苦了苏风华,每天必须放小半碗血,持续十天左右。
生死映地给苏风华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直到三天后,他才能勉强自己下床活动。
我用各种补药天天给他进补,只求他快快将身体养好,然后放血救儿子。
真放起血来,我就万分怀念现代的针管。
只要拿针在静脉里抽一会儿,血就简简单单的出来了,病人不会有太大痛苦。
可这里不行,没有完善的消毒系统,我可不敢把根针随随便便插进苏风华的血管里。
只好用了最笨的办法,挥刀割腕。
可割一次两次好说,要是割个十来次,就是件让人痛苦的事了。
看着苏风华那满是伤口的两只手腕,我都没地方下刀了。
我也算是个冷血冷心的人,也见过不少惨不忍睹的病人。
不过看见苏风华伤痕累累的手腕,我还真有点心痛了。
放血的时候,我不想让南生在跟前,怕他看了难受。
南生却很坚持,一定要守在苏风华旁边。
看着苏风华那破破烂烂的胳膊,小眼泪掉的啪嗒啪嗒的。
苏风华用眼示意我,赶快动手,一边低下头去安慰南生:“不疼,乖,不许哭了,你可是男孩子,怎么能随便掉眼泪呢。”
我本想接句男儿流血不流泪,忽然想到家破的时候苏风华就是这么说的,又咽回去了。
南生听话的擦干了眼泪,语气很坚决的说:“爹爹,我长大了,一定要最孝顺爹爹。”
那…我呢?
苏风华这家伙,几碗血就彻底把儿子收买过去了。
我真想下次狠手,狠狠割他一下,不过看看苏风华那腊黄腊黄的脸,还是算了。
连续放了十二天的血,南生的毒才解了。
再一看苏风华,整个人病秧秧的,身体消瘦,脸庞憔悴,眼窝深陷,整天昏昏沉沉,无精打采。
失血过多的标准症状。
男人的造血功能本来就差,即便我再天天给他进补,他仍是架不住连续失血。
可即使放了他这么多的血,他一点怨言都没有,每天对着南生强颜欢笑。
我这才真真正正明白,对南生的爱,他一点不比我少。
南生的毒解了,我和苏风华同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相视一笑间,才知道爱子爱女,父母本同。
经过这件事,我觉得和苏风华亲密了不少,最起码,没有了对他的敌意,没有了那种刻意的疏远。
苏风华也有了些改变,不再动不动就吃我豆腐了,只是整天用目光追随着我。
好在有儿子天天守在他身边,让他还不至于大胆到肆无忌惮。
将养了一段时间,苏风华总算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前那个潇洒的翩翩公子终于又回来了。
恢复生龙活虎后,他赶紧的去处理西柳庄的事了,不过仍没有离开这里,而是把人手都召集到了镇上的客栈里。
我对这些事一概不管不问,仍是守着南生给人看病。
只是心里有些茫然了,不知道在苏风华的坚持下,我会不会溃败千里。
“娘,我喜欢爹爹。”暖暖阳光下,南生趴在我的膝头,亮晶晶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
手里拿了一把小木剑,攥的紧紧的。
轻轻擦去他额上的薄汗,我柔声道:“你又练武了?”
南生重重的点了点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兴奋:“嗯,爹爹说,他要把武艺全传给我,以后我就能象他一样厉害啦。”
“那南生可要好好努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