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早晨我又懒床了,才发现燕文寒秋有大年夜播种的喜好,不过,烨儿也的确是应该那个时候有的,我浑身酸疼不想起床,而燕文寒秋早已整装出门了。
每年的满门宴都是例行规矩,我准备了三年也是手到擒来,一套皇后的正装,连烨儿都有一套艳红色制作精美的小袍子穿
不得不说,在我看来烨儿比燕文寒秋还要光彩照人,我一边是欣赏着自己儿子的绝色,一边是有些担忧,说实话,我对烨儿的性子还真是很不放心
正想着如意急急忙忙的进来“公主,时辰到了,快去前殿吧…”
我点点头“菊姑身子近来如何?”
“好多了,她还说明天就过来帮忙带小皇子呢,您别操心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对于菊姑的身子我始终放不下,不过还好状况不算糟糕,去前殿的路上我小声的交代烨儿“见到老师要问好,烨儿知道吗?好孩子要懂礼貌…”
烨儿点点头,仰头看了看我“母后,我知道…”
我蹲下身给他正正帽子,拂拂衣领“烨儿听话母后喜欢的紧呢…”
烨儿也对着我笑笑“烨儿听话…”然后朝我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倍感安慰在他的小脸上也亲了一口
“皇后娘娘千安…”我扭头,见是文贵妃刚从虞宸宫的方向带着燕文卓往正殿方向去
“快给母后请安”文贵妃依旧一身桃红色的宫装,而燕文卓则是珠宝蓝的一身
“母后千安…”这次燕文卓总算乖巧了一回,听话的给我问安
“烨儿,这个是文母妃,那个是大哥哥,问个好…”
烨儿看了看他们也乖巧的问了安.我们一行人往正殿方向去
“小弟弟,跟我一起去玩吧…”燕文卓大了烨儿三岁,个子高出他不少
烨儿看了看围着自己打转的哥哥,面无表情“不要…”
“为什么不要,这么大了还跟着自己母后屁股后面,真羞…”说起来还做出笑话人的动作,前后左右的跑,活像一只小猴子。
我看着有趣,跟烨儿道“既然哥哥带你玩,你就去玩吧…”
“我不要…”烨儿没啥表情淡淡的道
“羞羞羞,像女孩子一样…”燕文卓也倒是活泼的孩子 ,见烨儿不肯,更是兴高采烈的笑话他
“卓儿,不许笑话弟弟,弟弟本来就是腼腆的性格,谁像你整天活蹦乱跳的…”文贵妃嘴上这么说着,那眼色似乎有些不屑烨儿的安分
我但笑不语,小孩子的事情大人何必跟着计较,腼腆还是懦弱,是活泼还是茹莽以后日子长着呢,大家不妨走着瞧…
也许是因为那一次文贵妃因为燕文朔的事情责罚过纪嫔,现下有了子女的后宫嫔妃或是皇亲国戚的女眷都看好自己的孩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招惹了那泼辣的文贵妃
烨儿跟我坐在台上,小脸严肃的很,一双桃花眼睨着台下众人,也算有了点风采和架势
再看台下坐着的燕文卓还时不时朝烨儿做鬼脸,可烨儿的忍耐力比我还要强悍,直接无视,一眼也不看,弄的燕文卓很是无趣,闹了半晌也消停了
和妃还是依旧心不在焉,其实我和她担心的事情是一样的,额图泽归降的消息一天不到北邑我的心就一天不能放下。
满门宴散了之后我特意带着烨儿去见刘太傅,刚一见了面,烨儿工工整整的站好微微俯身行李“老师好…”
太傅看着烨儿高兴不已连连夸奖烨儿乖巧,我趁此跟太傅谈了过些日子就准备让烨儿跟着他学习的事情,为此太傅觉得还有些早,不过看着烨儿还算聪慧就答应了下来
回到青园的时候已是下午的时光了,菊姑早早的在门口等着我们,见我们进了大门赶紧迎了过来抱起烨儿“公主和孩子都冷了吧,屋子里火炉烧的旺着呢,赶紧进屋…”
菊姑进来清瘦了许多,也苍老了不少,我有些心疼她“这么冷的天何必在门口等着,我身边有如意呢,你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
“都好了,别操心我了,这一天到晚你操心的事已经够多的了,再说我也是劳碌命,躺着也躺不安心,托给那妮子可没法让我安心.”
如意自知菊姑再说她撇撇嘴“我这不做的挺好的…”说完推门进去了
菊姑刚把外面的裘袄帮我脱掉,燕文寒秋后脚就跟进来了,面上的喜悦毫不遮掩“箐箐,额图泽的归降书倒了,真是及时,这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了…”
我的心终于可以安然归位,深深的叹出一口气,眼色浓浓的看着他,淡笑“恭喜皇上了…”
额图泽能这么快的归降是我也始料未及的,我虽然觉得以他的性子来说,归降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西乌最后顽强抵抗的势力最终以降为终,北邑终是消除了西面这个最大的麻烦,为此燕文寒秋和我都松了一口气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妃喜极而泣,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虽说国已不国,但亲族和子民还在,对于这个女子来说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西乌归降,我之前的一系列的安抚政策被重新搬出台面上来,经过燕文寒秋和大臣们两个多月来的周密安排这个政策总算是可以应用在战后西乌国之中
西乌由原来的西乌国变成西乌郡,现由额图泽暂时代管西乌郡境内的正常事物,可行使一定的职权,当然这个职权是需要燕文寒秋加印之后才可以生效的一种权利
一定等级以上的官员安排需要经北邑国君的批准才能委任,额图泽只是西乌郡最高的首领,负责维持西乌郡内的秩序,抵御外来入侵,保证郡内子民的正常生产和生活,需要每年进贡一定数量的金银,马匹,和牛羊,与此同时也可以得到北邑的保护和某些方面的支持
而额图泽是隶属于北邑的管辖之内,等级差不多相当于封地的王爷
其实目前这种状态也是暂时的,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我们现下还不能对西乌大刀阔斧的改革,西乌要先稳住,稳住了西乌才能腾出气力窥视南梁
毕竟南梁与北邑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十年,谁也不愿意屈服于谁,直到最近五年才得以修好平安,可燕文寒秋或者南梁的皇帝都是有这个灭了彼此的打算的,只是看谁的计谋和实力更胜一筹,天下大合不是随口说说,目前看来是势在必行的了
一个月前南梁皇帝乐扬才得以发丧,这已经是他辞世之后的半年之久了,而南梁国内的形势也不容乐观,乐子兴和乐子纯之间的较量还在继续,只是因为北邑速战速决的收了西乌而让他们警觉起来,遂暂时的放弃彼此对峙的局面而是联手的做好防御的准备
而在北邑这边燕文寒秋早已经开始和大臣谋士们针对南梁的战略计划开始做出方案,他日日在青园留宿,也时常跟我提起目前的状况和情势,偶尔和我商量,偶尔请教我的意见
我则是时刻关注函谷的动静 ,子瑛一天在函谷之位我就一天不能放下这颗悬着的心
收复西乌的这场战役中元继和文魏都是立了战功的,文魏更是如此,回朝之后燕文寒秋封了他镇远王,文家在朝中更是所向披靡,无人不敬,无人不晓
我保持观望,现在说什么都还早,定论要最后才能下得
我只管管理好我的后宫,照顾好烨儿,已近初夏,我把西乌进贡过来的上好的料子给五个孩子都做了新衣,燕文朔跟燕文卓年纪相仿,但却更让我怜爱一些
他本就性子温吞,看见我也亲,烨儿跟他还算熟络,见此,纪嫔总是带着他过来凤宫玩,于是,常常看到一个六岁半的小孩子常常跟在一个三岁半的小孩子身后,两个人颇有兄弟缘,想处一起还算相安无事
于妃和和妃也经常过来坐,我虽不喜热闹不过也不算厌烦
同心难全
北邑的夏天也是闷热的,尤其入伏的那一段日子,燕文寒秋忙碌了一天直到天有些蒙蒙黑才回到青园
我让如意做了些雪木耳甜汤,给他盛了一碗端进来,他似乎疲倦的很,阖着眼睛倚在榻上休息,烨儿乖巧的坐在他身边玩弄他自己身上的那块玉珏
“菊姑,把烨儿带走给他洗澡吧,过会我哄他睡觉…”
烨儿被菊姑抱走,我过去给他拿蒲扇,却一把被他抓住了手,我一顿,扭头看他,他不睁眼,一脸安详淡淡道“别走,陪我坐会儿…”
我撩了裙摆坐在他身边“累了?要不吃了东西先睡会,等你要起来看折子时我在唤你起来就是…”
他睁眼,虽倦极却是满眼的绝代风华,笑容潜在他的嘴角“换了别的女人总会让我早早休息,缘何你却说到时候叫我起来?”
“现在是何等时候,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思,让你睡你也睡不着,还不如让你在能睡的时候多睡一会,该办事的时候起来办事不更好?”
他呵呵一笑“夫妻五年,竟比相处十五、二十年的人还要了解我的心思,让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我伸手扶他“起来吧,先把这碗东西喝了,然后早点休息,我哄睡了孩子再看一会书,时候差不多再唤你起来…”
他点点头,端起碗开始吃
“现下文家已经开始自命不凡了,而探子回报,程萧在那里已经完全取得了文秀的信任,大事小情都完全由他来掌管,看来,这时候也快到了…”
我想了想“程萧的野心大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他的风头完全盖过了文秀,文家早晚要把这个隐患掐灭在萌芽之中,我们越是重用程萧,文家就越是看他不顺眼,等到程萧的势力差不多了可以抗衡文家了, 我们一举推文家下马不就容易多了…”
燕文寒秋略微点头“你是想借程萧的手?”
我侧眼看他“是要先借南梁挫他锐气,然后要借程萧的手给文家背后一刀,不然日后难保程萧不会负他们后尘,该给的给,但给多了,迟早要成祸害…”
燕文寒秋深叹一口气“此事难两全啊…”
我把帕子拿过去给他搽嘴角,淡然道“如同之前我跟你说的,如何让西乌的慢慢的过渡到我们手中,又丝毫不惹起风波和反抗?”
“不过是一些循序渐进的改变,不动声色的推翻和潜移默化的影响罢了…”他重复我当初的话
我点头“额图泽活着的时候,他可以稳坐西乌郡守的位置,不过他的儿子却不需要在世袭他的位置,也就是说,西乌人想做这个郡的郡守也只有到额图泽就为止了
我们和平的把这段最初期的动荡缓过去,等到十几年过去,额图泽一死,郡守改换,人们也早已习惯了我们北邑的统治,到那时还有人会在在乎郡守位置上的那个人是北邑人还是西乌人吗?那么,程萧的问题不也就是大同小异了吗?”
燕文寒秋满意的摇了摇头“我一生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不过我是真的佩服了你…”
我笑笑“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担心,你先休息,我帮你看着时辰…”
他点点头,在榻上和衣而卧
我缓缓的闪着扇子秉烛夜读,窗外一轮圆月清清泠泠,洒下一片淡色的银辉铺满了窗台和半面的榻席,我轻轻摇着扇子,翻看燕文寒秋带来的折子
合上折子,我不禁蹙了眉,南梁现在已经是分崩离析,乐子兴和乐子纯之间的皇位继承问题尚无定论,可如果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去夺位那势必他所依附的势力定是不容小视,或者乐子纯的继承权临时出了问题?
再或者乐子兴的手里有了什么证据足以到达废黜的程度?我百思不得其解,直觉的那个乐子兴定是不简单。可毕竟我当时在南梁的时日尚浅,我对宫里的形式并不够清楚
差不多两个时辰过去了,我轻轻唤他“寒秋,起来吧…”
燕文寒秋的睡眠本来就浅,我才轻轻一唤他就醒了.我赶紧把湿帕子递了过去“你先搽脸精神一下,我给你拿点东西过来吃吃…”
他牵住我手“不用了,我不饿…”
我又重新坐回榻上抬头看他“你在愁南梁现在的局势?”
他点点头“我本来想趁着乐子兴和乐子纯祸起萧墙之时下手的,可没想到竟也没来不及,这么快就让他们达成一致联手对外,现下再想找出机会怕是有点难…”
“我看过折子了,如果皇上不介意的我帮忙的话,水利和西乌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去操持吧,待我把一切都整理清楚在交由你过目,你准了就这么定了,若是有分歧我们再议,而你就只管操心南梁这面的事情吧,我会尽力把事情做好的,你放心…”
燕文寒秋有些惊异的看着我问“不是我不信任你,我是怕你太过操劳,后宫大事小情不少,还有烨儿要带,再给你国事操劳,会累坏你的…”
我笑笑“放心,我若是做不来了一定会跟你招呼的,我从来不是没有深浅的人,不必担心…”
燕文寒秋伸手握住我的手,满眼神情“辛苦你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折子我看过了,对于乐子兴我们到底了解多少?”
“不多,之前在南梁那段时间我也只是了解乐子纯,我唯一知道的只是乐子兴是和乐子瑛是同胞兄弟,他们的母妃萧妃在宫里的势力并不是很大,荣宠也一般
到底乐子兴如何有能同储君争位的本事到现在我还是莫名其妙,难道就凭那一道诏书就能吓得住乐子纯?那怎么可能?
而另外一点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从目前来说,我们北邑同南梁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张,而函谷又是最南梁边境最重要的关口,可为何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不换一个经验丰富且有战功的将军驻守,却依旧是安排乐子瑛守在那里不动?这不是奇怪的很?”
闻言,我呼吸一滞,惊诧极了,乐子兴竟然是子瑛的亲哥哥?我是知道子瑛有兄弟姐妹的,但我没有想到他的哥哥竟是乐子兴…
平复了心态,我开始整理思路
燕文寒秋的眼色坚定,丝毫没有任何迟疑的对我说“其实,我们现在研究的已经不是如何去寻找他们之间的间隙了而是在研究战略战术的问题,如果真的开战,我们可是两路大兵,胜算很大,趁着现在还好下手必须尽早下手,我不想再等了…”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我懂,西乌的兵力是可以加以利用,只要能调度的好,指挥的好,想赢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要想让刚刚战败的西乌将士马上上战场为我们效劳打这场战这需要再多考虑考虑…
毕竟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到底会不会临阵除了岔子谁也不敢说定…”
燕文寒秋也表示赞同“西乌的骑兵是很威猛的,尤其查可希可是西乌的名将,当初在战场所向披靡连文魏也要忌讳他三分,如果他能带兵出战,我们的胜数就更大了.”
我点点头,仔细分析他的话“边族将士就是这一点非常出色,勇猛,善战,这对于战争来说是很鼓舞士气的…”
“而这场与南梁的生死决战,我一定要亲自上战场去指挥作战,到时候北邑就只能托付给你了…”
我一愣,我知道燕文寒秋对于统一天下的野心和期待是迫切的,可没想到竟是迫切到这个地步,帝王亲自上战场从古自今也不算多数,我凝望着他的眼色深深到嘴边的话还是吞了回来
也许我心里那些话都已不必再说了,如果他能给我这么多,那么与我,也能给他很多
我撩眼看他的脸没有多大的惊讶,一如平常的淡然“你要去就去吧,我也希望你能早日圆了你的梦,不过你要答应我切莫意气用事,等待时机常熟条件允许你再去,到那时,我会亲自送你上战场,在亲自迎接你凯旋而归…”
燕文寒秋没有说话,我们对视,心底那些话眼底那些情都已经了然于心,我们果然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一个瞥眼,一扬眉都心知肚明,如今还需要再多说些什么呢?
至此我算是正式帮燕文寒秋分担了一般的朝中事物,而他则专心一意的研究对南梁的方针政策
我忙事情的时候多了,陪烨儿的时间就相对的减少很多,不过我时常把他带在身边,他不吵闹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有时候困倦了就自己窝在我身边睡觉,像一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猫
很多时候我都于心不忍,可再想想我们母子的以后,软下来的心还是要硬起来
时间一久我才发现我似乎能理解当初燕文寒秋的母亲了,也许教育的方式和疼爱的方式不同,但那颗爱子的心确实一样的,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自己的所有,哪怕是生命也无妨
我开始日夜忙碌的看折子,虽然我是女人可我不认为女人天生就应该比男人逊色,当初燕文寒秋能兼顾所有的事情还能到青园里陪伴我们母子,那我也可以用相同的时间处理好事情来陪烨儿,毕竟孩子需要母亲付出更多时间的。
文家似乎对于我幕后半执政的状态有些不满,几次朝堂上言语透露出来意思,但燕文寒秋是何等人物,太极打得甚好,混了又混,让文家人恨得不浅
我不动声色,依旧我行我素,朝堂上的风波自然有燕文寒秋来顶着,我只管做好自己答应他的事情
仔细想来,文家的目的应该有两个,一来是不希望我掌权太多,一来是想借此机会让文贵妃从我手中分得一些管理后宫的权利。而我又焉能把自己手里的权分给她?
眼前的状况实在是很危急,西乌的归降倒是让北邑的财政收入多了许多,但盘泞江的水利却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钱投了无数才能见到些许成效.我想了又想,又觉得此时的方向似乎走的偏了…
我找来负责这次水利兴修的丞相杨志询问对策“许久不见杨丞相了,这次水利的事情还是由本宫负责,以后就劳烦您了…”
杨志自然是人精一个,再加上之前也一定得到燕文寒秋的交代所以客气的很“皇后的才能,下官早已经领教,能辅佐皇后实属下官之幸…”
我淡笑“客套就免了,我们来谈正事,本宫接手这水利工程之后也觉得设计方面着实不错,而目前从西乌那里朝贡的银两和牛羊数量几何本宫也很清楚,现下问题是如何分配,丞相可有什么意见?”
杨志想了想“依之前的状况和皇上的打算看来,这水利是要一修到底的,而为了让盘泞江不再泛滥成灾,这水利也是必修不可了…”
我摊开折子,撩眼看过去“皇上跟你们研究的对南梁的政策当中可有战争虚耗这一项?”
“这…”杨志有些踌躇,似乎并不打算告诉我
我淡语“丞相不方便说的话也无妨,本宫曾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之前先皇在位的时候每年用于边境上与南梁周旋的银两,不低于一万万两,这才只是周旋而已
如果是真如计划中的全面进攻的话,定会翻了三倍不止…这么说来至少也要准备三万万两,这是初步打算,不包括后期的经费…”
杨志抬眼看了看我,略微点了点头
“如果说若把后续的费用都一起算进来,那么就需要再翻三番才可,那就是九万万两…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杨志不解“为何是三番?”
我看他“函谷自是第一站,此战虽有没战功没经验的子瑛公子待守可未必就得来轻松,南梁使了诈也说不定,所以,我们的准备也好,支出也罢都要做足量的,这是第一番
此后与南梁的正面冲突是第二番,最后收缴残余和立权是最后一番,自然正面冲突的部分是重中之重所以本宫准备被这次战争预备出十万万两才能算是暂且安心,即然这样,那么水利兴修和对西乌的政策自然要有所改变。具体战争中怎么调剂支出,这还要看具体情况和皇上的决策才是…”
杨志不语,盯着我看
“于此,如果丞相也觉得本宫的安排还算合情合理,那么本宫就以这个框架去处理问题了…”
杨志始终一言不发,估计是有些他不愿意说出来的部分已经被我猜出,而且猜的很准
我起身从位上走下来“丞相知道为何本宫能猜得这么准?”
不等他说话,我似笑非笑朝他道“因为皇上够信任我,所以,我知道的多,猜的自然就准…”
在这个皇宫里,皇帝是至高无上的,但与此同时也不能小瞧他身边那些辅佐的人,太傅刘恒毅是如此,丞相杨志也是如此.女人想居在这个有着稳定而又被尊敬的位置之上那是需要多方支持的,我现下得到了燕文寒秋的支持,还需要得到他身边人的支持才成
我看折子到很晚,一直在衡量水利和战争的支出之间的问题,水利的兴修如果一停那么所有的前期投入都成了白费,等到雨水丰盛的年景盘泞江还会泛洪
可如果要继续修下去,那么费用问题又和战争支出冲突了。我为此调查了资料无数,也做了假设和计划无数,可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最合适最折中的办法
似乎燕文寒秋那边的进度比我快了些许,晚上他过来的时候脸上有了久违轻松的笑容
“最近很劳累吧,听丞相说了你关于开支的分析,我也觉得很在理…有其那三番之论,说的简直好极了 …”
我正给烨儿搽手准备用完膳,抬头看了看他“话是这么说,可国库里的金银数量可是有限的,要分配总是此消彼长,偏偏两面都是只得长不得消的差事,难矣…”又顿了顿“说来也有个捷径可走…”
他撩眼看我“捷径?”
我点头,抱孩子起来“你还没劝服查克希为你效劳?”
燕文寒秋有些尴尬“果然是名将,风范有了,忠心有了,就是缺了头脑,真是愚忠…”
我不自觉笑了笑“该不会又以金银官位而待之了吧…那你还真是大智若愚了…”
燕文寒秋有些气恼“这个汤水不进的东西,简直是别扭到家了…”
菊姑把饭菜一一端到桌子上,我拿了小碗,给烨儿夹了些菜“皇上懂得对程萧对症下药,怎么就不懂得对查克希对症下药了?他不是忠心吗?那你尽管找额图泽就是了,你找查克希去说服,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燕文寒秋疑虑“难不成亡故之君的一句话竟比我这高官厚禄的优待还有有用不成?”
我给他的碗也夹了一些菜“这个世上有奸臣在就会有忠良在,你又怎么知道亡国之君的一句话就没有分量了呢?试试又何妨?反正都是光明正大的为这西乌子民的未来好,还怕没足够的借口打动额图泽?”
燕文寒秋点了点头“试试也无妨,正如你所说理由我们多得很,而查克希若是能带兵出征,我们的胜数就又大了不少啊…”
席间燕文寒秋的话一下子少了起来,他不说,我便不问
烨儿如今已经能够自己吃饭了,我锻炼他多用手也好方便他早些时候握笔写字,再过一个月就要到秋天了,烨儿也眼看就要四岁了,过了年准备让太傅开始教他读书写字了
“箐箐,我们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争取就在这个秋天…”
我拿着勺子舀汤的手顿了一顿,微微有些汤溅了出来,我定定神吹了吹汤,递过去喂烨儿喝“恩,筹备好了就好,第一站就是函谷吧,你派了谁去攻?”
“我派了文魏打头阵…”燕文寒秋淡淡的道
“应该还有程萧从齐越之地后攻吧…”我终于抬眼看他“不必支吾,这种事情是早晚要发生的,既然你也认准了我是同你同进退的那个人,那么,无需这般,直说就是了…”
燕文寒秋的脸色淡了淡,终还是没有再说话
也许这就是无可奈何吧,从前说的再好不如现实来的残酷,我不知道燕文寒秋到底有没有防备着我,亦或许丞相杨志当初的不掷一词根本就是燕文寒秋的意思?我不知道,无从知道…
心又沉了沉,却依旧撩水不惊涟漪的平淡如常,我继续喂孩子吃饭,不再看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