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已至,天边一片绚烂旖旎的景色,瑰丽而流光溢彩的薄云,深远而浩瀚的天空,嫣红姹紫的霞光了漫天,天地万物都浴在其中,至美至极…
“这么说来,公主您之前做得那么多都是…”菊姑的身形一定
“菊姑,凡是爱总是有限度的,世间里没有什么爱是天荒地老的,可偏偏爱和人心又是最难以把握的,我即便再爱着燕文寒秋,那也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好的歹的都可以自己背着,无关他人
可现在,我已经不只是一个人了,有了孩子,我便不得不考虑多一些…
况且,北邑和南梁的形势究竟如何,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以后会怎样,又有谁能说的准?到那个时候,江山?美人?我笃定燕文寒秋的选择是前者,而我的 立场再不清晰就怕要来不及了…”
秋风送晚,层层叠叠的夹杂着凉意掠过我的脸,划过我的皮肤,我有些冷…
是啊,爱是一回事,自保又是另一回事,我无法控制我的心所依靠的方向,可是我懂得如何去拨乱反正,而男女之间的情爱又怎么抵得过母子间的深情?
“燕文寒秋的爱可以不必在乎来去,但我必须安保我的孩子一生平安…”半晌,我吐出这句话…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作为后来人的一种思想上的觉悟性,抑或是我骨子里天生就带着疏离和薄凉的性子?
我曾如此的喜欢过子瑛,可我还是终究选择冒险的离他而去,那是因为我并不能对我身后那么些靠我活下去的人不管不顾,我无法跟子瑛远走高飞,胜数太少,所以我不能…
我也是如此的爱着燕文寒秋,可我终究还是放弃了对于他所付出的感情的执着,那是因为即便到了今天,我依旧不能完全肯定他能给与我的安全感到底有多少,更不知道何时何地,那份爱也可能会变得丑陋不堪
而更重要的是我做了母亲,我的牵挂又多了一分,这便是我不愿执拗的把心思都放在情爱上的面最大的一个理由…
“公主果真跟娘娘大不一样,只是…”菊姑端看我的脸道“只是,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似乎我从来就不曾了解过您一样,您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不过短短两年,竟变化如此之大…”菊姑说的颇为感慨,有些伤感…
“菊姑,你从前是喜欢南梁的皇帝吧…”
我话音刚落,菊姑竟看着我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朝她释然的笑笑“其实,并非看不出来,只要我有心,想看出端倪,也不是难事…
说句也许你不爱听的话,走到今日,你觉得你心里的那份情感藏了近二十多年,究竟值得吗?”
菊姑笑的很凄婉,不打算隐瞒下去,语气很是沧桑“有什么值不值得的,爱了就爱了,没了就没了,人怎么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心呢…”
我伸手牵住菊姑的手“知道吗菊姑,从小到大我都把你看成我的第二个母亲一般,但最近的两年我才真正的理解你,这么久以来最感动我的并非是你二十多年如一日的爱着一个男人,而是你竟然能在自己的爱着的人的妃子面前守了这么多年,照顾母亲,照顾我,就凭着,你就是我最尊敬的一个人…”
菊姑早已泪眼婆娑,隐忍不能说
“你从来就不是没有管住自己心的人,所以,你才不会做出珍珠所做的那些事…
而母亲也未必就不懂你的心思,她让你把白芍药花籽带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留你在身边,不放你走,因为她不想死了之后还捆住你,她希望你晚年能过得好些…
芍药的花语,连并着这一切,这些,你,都懂得吗?”我轻问,心间隐约的酸涩而疼痛
就是有人会拥有如此的深情厚谊的友情,可以托付,可以信任,也有我这种只剩追忆可寻的曾经的友爱…
将离,母亲一早就知道了这一段路的终点在于何方,说她如此喜欢芍药花,不如说她喜欢花背后的那段愈深愈疏的感悟。
她抑或者是我们每一个还活着的人总有一天都将远离而去,花依旧,风依旧只是那个藏在花间笑的人却不再依旧了…
菊姑失声痛哭,掩住脸,却掩不住溢出的眼泪,溃堤般的深陷悲伤之中久不能平
我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轻轻的伸手扶上她的肩膀
很多时候语言都是禁忌的,当你能感同身受对方的内心的时候,往往都是缄默不语的陪伴着…
等我们走到雨和苑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过和妃还是兴高采烈的把给没出世的小婴儿做的那件朱红色袍子和一双可爱至极的小鞋子拿出来给我看
和妃的手工简直了得,小衣服里外翻了个遍竟连个线头也找不到,我抬手仔细摩挲着那朱红色的料子,心头的暖意缓缓而上,不自觉的叹息轻溢出口
没坐多久,见天色已经愈发的模糊,我准备回宫
菊姑挑了灯搀扶我,结果在池边看见依旧在驻足的珍珠.我撩了一眼,示意菊姑绕道而行
总算回到凤宫,抬眼便看见李德胜正守在门口四处张望
“公主,您可回来了,皇上在青园等着呢…”
我问“什么时候来的…”
“散席了之后就来了,看您不在,也不让小的去雨和苑找,就一直待在里面休息…”
我点了点头,缓缓往青园里面踱步而行…
“来了?怎么不让李德胜去找我,我就在雨和苑跟和妃她们聊家常呢 …”我掀了帘子进屋,燕文寒秋的龙袍尚未除去,正斜着身子靠在卧榻上看我的平日里乱写的东西…
他抬眼朝我露出滴水般的笑容,温和极了“想知道我的夫人到底有多少个百变的面孔…”说着起身过来牵我的手
我浅笑看他“百变又如何 ,反正万变不离其中…”
他伸手扶我坐上榻,帮我脱掉鞋子,附着身仔细端倪我浮肿不堪的脚面,用手轻拭,淡淡的问“怀胎十月果然很辛苦,之前你的脚小巧玲珑,羊脂白玉似的,如今却肿的像个包子,疼吗?”
心里掠过一阵温暖,我摇摇头“不疼,不过有些酸胀而已…”
“菊姑,给皇后端盆热水来烫烫脚吧…” 菊姑应是,过了一会端进来一盆热水
“我来吧,菊姑去忙…”燕文寒秋径直走过去把菊姑手中的铜盆接过手,走到我身旁,缓缓蹲下身把盆放在地上,伸手给我脱袜
我慌了,赶忙把脚往回收“你做什么 ?这可使不得…”
燕文寒秋见我不肯,仰头对我微笑,像是静池里绽开的一朵雾莲般绝美“你给我生子遭了这么多的罪,就让我给你洗一次脚又有何妨?”
我还是执意不肯“宫里这么多妃子每个人都给皇上生育子女,那皇上岂不是成了…”后面的话我说不出口,想说像是洗脚工,想笑却又不敢…
“怕什么,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农夫,你就是农夫的老婆,农夫给老婆洗脚哪还有那么多讲究,不洗水要凉了,快伸过来…”
我执拗不过,乖乖的把脚放在盆里,温热感源源不断的从足尖传到腿上,再加上燕文寒秋一下下撩水按摩,因为浮肿而酸胀的感觉缓解了很多。
他洗的认真,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过…
如果,一个多么美好的字眼,如果我没有穿越到南梁的落芳苑,如果我早已在那次冲动中同子瑛私奔,如果燕文寒秋并没有真切的爱上过我,那么,此时此刻,我又会在哪?做着什么事情?
我感叹,心思复杂却又暖暖的回味他刚刚的话
不得不说,如果我们真是一对农夫夫妻也未尝就不好,能唯一的拥有彼此,想来我应该比现在轻松很多吧…
何必当初
橘色的烛光把整个房间染成一片晕黄色,我和燕文寒秋各坐在卧榻上的案几一边,面对面,脸对脸,他批折子我看书
我从不择书而看,信手撩起哪本就看哪本。屋子里静谧极了,只有偶尔爆烛的噼啪声和我翻阅时发出轻微的悉悉窣窣
菊姑有时候会进来给我送来水果和燕窝粥,也会添一些茶水给燕文寒秋备好,我们常常就会维持这种状态很久,互不干扰又相互陪伴,感觉非常的舒服而自然
我想燕文寒秋在某些方面有和我一样的喜好,比如,我们都喜欢这样的陪伴方式,都在对方不愿被打扰的时候保持旁观者该有的沉默,不多问也不多话,心知肚明然后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对方或者安慰对方
这是夫妻间的默契吗?也许吧…
到如今,我真的不强求那些东西了,婚姻是这样一种持续性的状态,会在无知无觉的长时间之中默默无声的抹去那些我们□和精神伤上的棱角,走到一个时段,后头再看前路
原来这段路如此的崎岖如此的坎坷却还是要一路的走过来,就算有捷径可选或者有更美好的风景去追却还是没有办法改变我们面前的路,于是,我们都是不能回头,无法计较的往前,始终在这条属于自己的路上不断往前推进,走得越远越才会发现,如果是自己要走的那条路,无论发生什么都还是要走下去的…
而对于一些特别的人来说,能选择的实在太少,要么披荆斩棘的向前,要么自暴自弃的困死其中,念头都只在一念之间,可这一念却能影响人的一生那么长远…
和亲影响了我的一生,如果我在南梁的落方苑穷困的活着,这一生也就只有短短数十年光景,生于拮据死于潦倒,然后再投胎转世,生命一轮复一轮的轮回着
而我选择北去和亲,做了有很多妻室的皇帝的妻子,我能要求和选择的可能几乎为零,这就是我的路,选择了就必定是要从头到尾的走下去的…
今年的冬天来的很早,也许是因为夏季的时候连续的降雨所至,夏天不热,秋天更冷,冬季自然早来.可冷归冷却是一场雪也没下,入冬以来竟都是干冷的天
燕文寒秋让周全送过来一件孔雀绿的裘袄,皮毛非常光滑,是那种极深的墨绿颜色,几近黑色…
天更冷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穿上,果然很暖和.屋子里闷了太久不舒服,我便出来走到院子里透气,树上的梅花也晚开,满树的花蕾,含苞待放…
入冬至后已经是我怀孕的第九个半月了,肚子大到连燕文寒秋见了都怕,还特意让江太医跑了一趟问人家是不是怀了双生子
古代虽然没有B超那种显像的仪器可也别小瞧了太医的本事,据江太医说双生子的脉搏与独生有不小的差别,而且随着怀孕月份的增加就更加明显,像我这种上九个半月的孕妇已经能很明显的通过把脉来分辨是双生还是独生.而从我的胎位和脉象看来,双生的可能性不大…
燕文寒秋说“真希望你能诞下双生子,最好一男一女,男的像我,女的像你,这样,以后等女儿长大了就不必担心她出嫁后受人委屈…”
我纳罕,便问他“这是什么道理?”
他笑笑回我“世间什么女子都能吃亏,唯独你是绝不吃亏的 …”
我别过眼不去看他,望着窗外的梅树,淡色道“委屈谁没尝到过,不过是吃过亏之后的结局分了吃亏长见识和死不改悔这么两种罢了…”
他看着我故作深沉道“那你就是没吃过猪肉但总以为见过猪跑就知道猪肉是何味的人…”
“这叫以此类推…”我狡辩
“这叫混为一谈…”他摇头
燕文寒秋的忙碌始终没有间断过,仿佛从他出征之前开始就一直非常的忙碌,很多时候他都会在很晚的时辰过来,勉强跟我说几句话,躺在我身边很快就睡了过去
我开始在想是不是到了他开始励精图治的时候了,想到这我又想到函谷的子瑛,抑制不住的叹息…
和妃的那件朱红色的小袍子我时常拿出来翻看,心中还有淡淡的惆怅感,浅浅的酸涩,深深的疼
这就是人的一生吗?从见到某个人的某个瞬间开始,然后贯穿了之后所有的人生之路,留下痕迹,留下遗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默默的祭奠着失去,又坚强的站起身往前走,就算还是会回头望过去,却不会再停下脚步驻足
我把所有的伤口一一隐藏,无法被解读无法被察觉,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孤身一人的时候才会慢慢打开,满怀叹息的看着那些过往变成遍地的尘埃,清风拂过,惹得落尘飞扬,弥漫漫天…
子瑛,我想他是一个终其我一生也无法忘怀的人,一个最特别的男人,那些温暖,光怀,美好和依恋,渐行渐远,历久弥新…
他曾对我说过:无论如何,我会去离你最近的地方守望着你,这是我的承诺,箐箐,你也要永远记得…
我真希望子瑛从未这样承诺过,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
离太医预计的临盆日期只有差不多八九天的光景,燕文寒秋早早的让周全把产婆都招了来,三个产婆在精挑细选中脱颖而出
我也发觉大概是快要生了,临产前的状况很明显,胎动的很频繁,而且心跳时快时慢,会胸闷气短,常常觉得会突然有上不来气的感觉,人困倦乏力,胃口极差什么都不想吃…
一想到当年去看文贵妃生孩子的场景就会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在古代,难产的情况时有发生,而难产的后果大部分都是孕妇只有死路一条,然后一尸两命…
我这副身子之前的主人本来就孱弱,先天不足,我很怕到时候没有力气会没办法安然生出孩子…
虽然到了北邑之后一直生活的很优越,而整个孕期补的也好,可到底是底子差,我心里没有把握。不过忧心也是没用,我索性让菊姑和如意搀扶着我到处走走,索性散散心缓解下紧张又得到些活动,总归是对生产有好处的…
现在的身子已是沉到极点了,我走不出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休息,气喘的很急.御花园里百花都已凋零,除了矮株的腊梅之外就剩梅花了,可今年梅花开的可真晚…
“公主你看,今年的梅花似乎开得特别的晚,我听如意说,去年刚入冬就开了…”
“可不,菊姑你都不知道,去年梅开的时候来了场大雪那光景可美了,是在南梁的时候从没见过的,不过就是冷了一点…”如意唧唧咋咋的说开了…
我看着她说的开心的样子也觉得轻松了许多“的确,今年梅开也晚,雪来的也晚了 …”
菊姑点点头俯身问我“公主,冷不冷?”
我摇摇头“不冷,这件裘袄很暖和…”
“公主,你穿这个真是很像只孔雀,就差是没有开屏的尾巴了…”如意笑嘻嘻的道
“你这死丫头什么话都敢说,你以为这是青园啊,在外面还不给我老实点…”菊姑最憎恶如意说话不经大脑这一点,可如意就是这个没头脑,菊姑也拿她没辙…
“罢了,菊姑,你不让她说怕是会憋死她…”我笑道…
“对,公主说的对,不让我说我会憋死…”她笑的开心把我的话还重复了一遍,我和菊姑给这个没头脑的如意逗得笑不合口…
“真是个没脑子…”菊姑哭笑不得
“走吧,我再走走就回去…”
我站起身,缓缓的顺着桥往小河的对面走,远远看见刘成急急忙忙的从另一边往这边跑
我心知有事,待他走近,忙问“跑那么急干嘛?什么事?”
刘成上气不接下气得道“那个,珍,珍嫔跳河了…”
“你说什么 ?珍珠跳河了?”我大吃一惊
刘成点点头“跳了,跳了,不过,给救上来了,人送到宫里了…”
听他这一句话说清楚,我的心才算是落回到本来的位置
“人还好?”
“还好,应该事情不大,只是现在仍旧闹不消停…”
我深叹一口气“菊姑,如意,跟我去趟珍珠那里…”
如意不愿“公主,你还真的打算去看那狐狸精啊,去看她干嘛,这白眼狼若是爱闹腾就让她闹腾去吧,别管她…”
我不语,让菊姑搀着我往珍珠的院落方向去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愤怒,埋怨或者是憎恶,很多情绪交杂在一起,心里乱哄哄的…
我到了门口的时候见里面的奴婢跪了一地,听见房间里面有珍珠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还有劝阻声
“你们都让开…”我从人群中径直往里去,听到了房间里珍珠吵闹的声音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当初我在她封嫔之后所看见到属于她的风采,她披散着头发站在床边,苍白的面孔,一身污秽不堪而湿透的单薄衣裳,看样子应该是才被从河里救出来,没来得及换上新衣服…
珍珠见来人是我,身形一顿,手里握着的匕首梗在半空中,仿佛时间一瞬间定格…
我自认为眼神是最能透露出一个人内心的表达,喜悦,悲伤,寂寞抑或是绝望,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一目了然
此时珍珠的眼神让我联想到一潭枯水,并非安稳而是深深的痛苦,像是坠入一口了无生机的深井,涣散,无神,彻底的绝望…
“事到如今你还想怎样?”我冷冷的问着这个曾经与我情同姐妹的女子,不自觉已有了颤音“今时今日都是你自己求来的,可曾有谁拦你挡你了 ?如若没有又为何这么失态的大闹皇宫,你是不是恣意过了头?”
“恣意?全皇宫里最恣意的也只有您吧…”珍珠喃喃似自语,无气无力的念叨
“为何明明你什么都有,可总能拥有的更多?为何我什么都没有,只是想要一点,只一点就够,也这么难得…难道满皇宫里就没人赢得了你吗?”她抬头盯着我看,眼神迟滞,仿佛凝结了一般
“珍珠,你也太大胆了…”菊姑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的出了声.“如果到今天你还没有看出来公主对你的仁慈和大度,你真是糊涂,糊涂至极了 …”
刘成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房间里只剩我们几个人,珍珠和我面面相觑,那表情里有说不出的情绪,嫉妒,憎恨,或者还有一些情感?
“珍珠,你本分一些,本宫不会为难你,希望你也不要逼本宫,不然,就再没有当年的情面可讲了…”我看着她垂着手握着的匕首还没松“把匕首放下,不要再闹了…你这般,皇上也不会喜欢你的…”
她痴痴一笑,眼睛没有一点焦点的盯着窗外方向“就算我如何皇上也不会喜欢我的,我又何须再去在乎那么多呢.这不都是注定了的吗,既然都注定了为什么还要我走这到一步…为什么…”珍珠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失声痛哭起来“谁来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
“你?就凭你?凭你狐狸精的本事吗?也不看看自己,难道你不知道你做了这些都伤害到了很多人嘛?你又何曾照顾到别人的感受,到今天你来问我们为什么?我们还要问你呢 ?难道带你来南梁就是等你背叛公主的吗?你真是没良心…”
如意说着说着也流下眼泪“珍珠,枉我当年把你一直姐姐般看待,枉费当年公主那么照顾你对你好,你这个女人真是黑心…”说到最后也泣不成声了…
许久以来积压在我心里的那根刺,那道伤又疼痛起来,伤口好了也依然会疼,这是后遗症…
“你们都怪我,可有人为我想想过吗?”珍珠泪流满面“他竟再未踏过我门口半步,就算那两日的相处也都是让我讲有关于公主的所有事情给他听,我以为,以为就算得不到他的喜爱,哪怕一点,只要一点关怀我就知足,可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听完了想听的一切,他就走了,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了…”
她仰着流泪的脸看我“皇后,您听了之后觉得开心吗?自豪吗?应该是畅快吧?终于看到我这个叛徒罪有应得的下场了,您不开心吗?不自豪能把一个皇帝的心牢牢的握在手心里的本事吗?试问这个天下还有几个您这样的人?
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您聪明,大度,贤惠,除了你,别人什么都不是,谁都入不了皇上的眼,这样您还不满足吗?那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您才满足呢?还是您心里还有别人在???
既然我什么也得不到,只能这么孤苦伶仃的守着这座宫殿怨妇一样的混日子等死,那我还苟且到今天是为何?是为何?”
她抬起手,匕首对着心窝,眼神漠然“早晚都是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差别,我只想在见到他一次,那么死也无憾了…”
我觉得痛心,觉得可恶,觉得那么不值得,从头到尾的不值,不可理喻…
因为一个爱字,所有的人生的意义和美好就可以至此成为死灰了?
为什么一个人活在世上却是把自己的心自己的命依附在别人身上?他笑,自己就跟着开怀,他皱眉,自己的天空就开始下雨,他走了,全有就都没有了,天崩地裂,无以为生?这到底是谁的人生?生命的意义又何在?
我从来没有这般恼怒过,就算她佯装我去迷惑燕文寒秋也不曾,可我此时的愤怒却是充满了整个胸腔,连身体都跟着轻微的战抖
我毫不犹豫的迈步上前,不顾身后菊姑珍珠和刘成的惊叫声
我走到珍珠面前,直直的看她,一句话没有说,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给我的耳光打的一愣,僵住了身体
我顺势把刀子夺过来,狠狠地扔在地上“珍珠,我从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从今天我彻底的看不起你,真是让我失望…
今时今日的可怜兮兮自怨自艾又是何必,你当初抉择舍弃我的时候的勇气呢?那个时侯迷骗燕文寒秋的胆量呢?怎么到今天来却是这么个灰头土脸的不堪一看?”
珍珠不语,默默流泪的看着我
“如果你还不够清楚,那么就让我一字一句地告诉你,我从来不会因为你说的这种事情而庆幸,开心或者畅快,如果能选择,我宁愿你依旧是我身边当初的那个温柔细腻的珍珠,而不是这个冰冷的宫殿里的珍嫔
我不是你,没有男人就要死要活,不过你却丝毫不会让我动一分一毫的恻隐之心,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这个被你害过的人尚且没有哭闹,你何来的资格?
如果你从不后悔你的选择,就请你自己自重,不要总是风波不断,搅得别人不安宁,而我再也懒得管你的是是非非了,既然你选择了你自己的靠山,以后就不必再弄得这么丑相,让人看了不堪…”
“为何,究竟为何如此,为何…”清泪一行复一行落下,带着珍珠凄美而绝望的眼光向我投来…
“你究竟几时能清醒过来?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皇上的爱是滴水圣恩,是朝不保夕,你听过吗?你信过吗?
你有你的选择,不惜背叛我让我难堪,我又是如何待你的?至于今天你能走到这一步,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结局,你自己求来的,自己去担着吧…
敢要就要敢担当,不然太丢脸了,也让我看你不起…”
珍珠颓然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泣着,那声音如丝丝寒意钻进我的记忆中去,曾几何时我在幽暗而潮湿的地下监牢里见到另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那么像,哭声那么像,贯穿了我的脑海…
我有些剧烈的头疼,几欲站不稳,我看了看地上的珍珠,漠然的转身“巫蛊之乱也好,文贵妃的庇护也好,你闹得也够了,见好就收吧,我不想对你下手,你也最好自为之…”
我缓缓的离开了那件充满悲伤的房间,找到侍候珍珠的太监宫女们交待“以后这宫里面任何一件利器不准被珍嫔拿到手,好生看管她,另外找太医来瞧病,服侍她按时吃饭吃药…”
直到走出离珍珠的宫殿很远的地方,我才敢摊开自己的手心,一道鲜红的口子赫然入目,血液汩汩的流出,顺着手心不住的往下滴,蜿蜒成细流…
“公主,你的手怎么了…如意,你快去邻近的宫殿给公主拿些纱布和清创药来…”如意也给我流血不止的手吓坏了,急急忙忙的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