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初到唐京

三日后
唐京安顺街的一个普通的酒楼中,此时正值饭时,人声鼎沸,酒肉飘香,大堂中坐满了人,小二忙里忙外的吆喝。
靠近走廊的位置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人长衫打扮,络腮胡,铜铃眼,正绘声绘色的和别人描述,“你们听说了吗?世子前几日被王爷打了一百军棍,还差点断了父子关系!”
“有这等事?”一个着青色布衫的男子起身为络腮胡倒了酒,惊讶的问道。
另一人附和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到是快说啊!”
隔着一个过道,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两男子,一个着湛蓝色绣祥云锦衣,面容俊美,神色冷淡,另一个着淡青色锦服,长眉俊目,唇色嫣红,只是眉毛略粗狂,和他风度翩翩佳公子的气质略显违和,但也为他本就太过俊秀的面孔增添了几分英气。两人坐在那里,貌如谪仙,气质淡然,和喧嚣的酒楼有些格格不入,然而却又说不出的契合,赏心悦目。
酒楼里淆杂,隔壁桌上的人说话声音极低,和其他杂乱的声音混成一片,两人却听的分明,对视了一眼,皆未说话,只淡淡的看着窗外,似对旁人的言语毫不上心。
只听那络腮胡继续道,“据说是因为世子看上了王妃身边的一个丫鬟,要讨进府里做妾,惹恼了王爷,才下了狠手!”
话音一落,其他两人顿时沉默下来,布衣男子皱眉摇头道,“不至于吧,一个丫鬟而已!”突然想到什么,展眉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难道是王爷自己看上了那小丫鬟?”
“不可能!”络腮胡立刻反对的叫道,“咱王爷和王妃这么多年伉俪情深,在咱荆唐谁人不知!即便后来前世子夭折,王妃膝下无子,王爷也未再納妃娶妾。王爷克己为公,不近女色,怎么会看上一个小丫鬟?”
“就是!”另一个急忙道,“而且世子在咱荆唐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丫鬟惹恼了王爷呢!”
“嗯,这事肯定不简单!”
“张兄说的有道理!”
其他两人纷纷附和,几人又絮叨了一会,半晌理不出头绪,也便不再纠结,很快话题又转到别的上面去了!
靠窗位置上,看着窗外的俊秀男子黑眸一垂,斜睨一眼对面,低声道,“你怎么看?”
对面的冷沉男子嫌弃的吹了吹手中茶杯里的茶末,最终一口未喝,放在木桌上,漫不经心的回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俊秀男子皱了皱眉,目光落在茶杯上,不悦的道,“出门在外,就不要那么多讲究了!将就一下又怎样?”
男人瞟了她一眼,淡声道,“我为什么要将就?”
话被噎回去,对面的女子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恨恨的咬牙低声道,“最好一直别喝,渴死你算了!”
是的,这两人正是来荆唐找回雪麟稍微乔装过的锦书和尊贵的太子殿下!
荆唐地处东南,依山傍海,这些年长孙王大开海关,鼓励百姓同海外来客经商贸易,因此百姓渐渐富足,荆唐更是迅速的兴盛繁华起来。
唐京街上到处可见黄发蓝眼的海外异族人,短裤短袄,袒胸露腹,说着一口异族风味的唐京话,受之影响,唐京的民风也极为开放。锦书和萧奕自酒楼出来,在街上了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被五、六个女子搭讪。太子殿下气势冷冽,冷峻的面上写着生人勿近,那些女子也识趣,纷纷扑着看似稍微温和的锦书而去,一女子甚至假装晕倒,整个人好巧不巧的倒在锦书怀中,稍微抬起头仰望着整个呆掉的锦书,一手按着额头,一手顺着锦书的腰身慢慢向上摸去,面色虚弱,我见犹怜的怯声道,“公子、奴家、”
嗯?衣服下怎么还有绷带,绷带下柔软还带有弹性的难道是、女子顿时一愣,下意识的捏了捏,脸上的表情顿时由羞怯到惊悚,然后尖叫了一声,拔腿就跑,姿势那叫一个敏捷矫健!
锦书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尴尬的杵在那里不知所措,她这算不算被人调戏了?
为什么跑的人不是她?
下意识的看向萧奕,只见男人面色依旧从容淡定,凤眸在她胸部微微一瞟,很快转过头去,只有在转头的刹那,嘴角顿时露出一丝笑意,似在极力忍耐,假装不经意的轻咳了两声,在微曲的长指掩饰下,唇角微微上扬。
经历了一次被调戏,再有女子靠前,锦书立刻躲到萧奕身后,而萧奕似乎也不想再见她窘迫,遇到人多的地方,便将她护在身侧。
“兄台!前面两位兄台请留步!”
锦书闻声回头,见一白衣男子正向他们走来。
男子长相普通,只是五官极为契合,一身贴合的白衣,腰挂碧色玉佩,形态温雅,气质疏朗,一眼看去让人十分舒服。
他手中举着一个荷包,笑道,“这荷包可是两位的?”
锦书一模腰间,自己的钱包果然不见了,稍微一想已经明了,原来那些女子中不只有倾慕者还有扒手,她身手敏锐,只是当时尴尬只顾躲藏,到让人得了手!
锦书接过荷包,含笑道谢,“正是在下的,多谢公子!”
男子轻笑道,“不必客气!”
此时人群中一仆人装扮的少年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躬声道,“主子,老爷有事找您!”
男子面色一怔,很快恢复淡定,点了点头,和锦书他们道别后,便转身和那仆人快速离去。
锦书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皱眉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一手掂着手里的荷包,轻轻弹了弹,摇头低声道,“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实在是不像啊!”
萧奕斜睨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一边淡声道,“肤浅!”
锦书眉头一皱,立刻跟上去,质问道,“什么意思?我怎么肤浅了?喂!你说清楚啊!对了,你那个药到底管不管用?”


七十三章世子府医病

五日后,唐京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贴满了寻医榜文,榜文前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锦书和萧奕站在人群外,听有人高声念到:吾、长孙文策,家中爱妾四日前偶得怪病,身起红斑,奇痒无比。经无数名医诊治、吃药数服,均无效。吾心甚忧之,茶饭不思,现张贴榜文,贵金寻觅良医,若疾愈,必有重酬!
语毕,众人一阵喧哗唏嘘,三五成群,对着榜文指指点点。
“世子的爱妾?不会是前几日从王妃那讨来的那个丫鬟吧!”
“嘘,小点声音!应该是,听说世子对她极尽宠爱!”
“怎么刚做了世子的爱妾就病了,看来也是红颜薄命啊,啧啧。”
“兄台可有医治的良方,若医好了世子爱妾,可是名利双收啊!”
“嘿嘿,咱哪有那本事!看个热闹就算了!”
…。
众人议论纷纷,唯有锦书立在人群后但笑不语,只静静听着,待人群渐渐散去,才和萧奕两人转身向着东街走去,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前面赫然是一座宏伟气派的府邸,长孙世子府。
守门的侍卫人来人往见的多了,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看锦书和萧奕两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不待他们说话忙上前问道,“两位找谁?”
锦书扬眉一笑,“我们是看了榜文来医治你家世子爱妾的,你去通报一声!”
守卫眼睛在两人身上一转,看两人怎么也不像大夫,但又不敢推辞误事,只好答应了一声,很快转身进了大门。
不到一刻钟,那守卫就带了一个人过来,一看便知是府内的管家,走路两腿生风,气势沉稳,一身深灰色交领长袍,一双精明的长眼,几步的距离,已经锦书他们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目中带着微微的疑惑,沉声问道,“可是两位说可以医治我家妾夫人?”
萧奕面色沉淡,默不作声,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尊贵冷漠,那管家慧眼识金,只看了一眼便知此人身份尊贵不凡,心中越发疑惑。
锦书上前一步,淡笑道,“正是!我兄弟二人游历到此,正巧看到街上的榜文,实不相瞒,我家中曾有姐妹得过此怪疾,因此稍微知道一些。既然碰上,就不能见死不救,希望能见到世子,奉上良方,解贵夫人之苦!”
锦书一番话说的从容淡定,有理有据,那管家此时方松了口气,忙笑道,“原来如此,那有劳两位了!世子此时正在府中内堂等候,请二位随我进府!”
世子府极大,树木林立,假山流觞,亭台楼阁,精致的院落错落有致,修建的气派又不失风雅,可见长孙王对这个继子十分看重。听说长孙文策在过继给长孙王之前,只是长孙一脉末枝旁系的一个庶子,在家中并不怎么受器重,只是一次家族宴会上,因气质沉稳、才华横溢被长孙王看重,认做义子,至此一步登天。
若真是如此,长孙文策能有今日的地位完全是依仗长孙王,他为何会为了一个小妾而惹恼长孙恭如?
真的是因情之所系所以不顾一切?
锦书冷笑摇头,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突然能得到长孙恭如的赏识,不是太过幸运便是机关算尽,若真是幸运,由卑微到尊贵又怎会轻易舍弃?若是步步为营,那又怎会不算计其中的利害?
锦书对别人的家事本无兴趣,只是隐约的感觉此事不简单,也许会和雪麟有关!
管家领着锦书二人一路穿过前院,转过几条回廊,来到后院的花厅。
花厅正中坐了一男子,白衣玉带,金冠束发,见管家领了人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来,顿时一怔,很快淡淡一笑,温雅的开口道,“刚才听到下人来报,说文榜刚贴出去,就有人来自荐,没想到竟是你们二位!”
锦书也微微一愣,黑眸带着疑惑看着面前的人,默了片刻才恍然一笑,抱拳道,“原来是世子!我兄弟二人初来唐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世子莫怪!那一日在街上世子走的匆忙,我们还没有好好答谢世子。”
锦书神情自然磊落,不卑不亢,让人顿生好感。
长孙文策摆了摆手,含笑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杜瑾,这是我兄长杜意!”
萧奕自进府后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听锦书随口乱编了个姓氏给他,才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原来是杜公子,失敬!听说你们有医治我内妾的良方,可是真的?”
锦书点了点头,“是!我家中曾有姐妹得过此病,后幸遇一游医得一良方才治愈,不过夫人的病我还是要亲眼见过才能确认是否和家姊的病一样!”
“好!”长孙文策目露欣喜,抬手一让,“事不宜迟,我现在就领二位过去!请!”
“世子请!”
众人刚出了花厅,就见对面一着粉色烟纱裙的女子正走过来,女子面若春桃,眼若秋水,水眸在锦书和萧奕面上一转,面颊一红,很快低下头去,对着长孙文策微微一福,柔声道,“世子,这是要去哪里?”
长孙文策回道,“这两位杜公子有良方为香凝医治,我现在带他们过去。你有事?”
女子忙道,“是姐姐头风犯了,让安儿来请您过去!”
长孙文策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目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很快恢复常色,淡声道,“我这里有贵客不便走开,按方子让府医熬药就是!你去陪着她吧!”
“是!”
女子低着头,温婉的应了声。直到一行人走远,才直起身,望着长孙文策的背影,对着身后的丫鬟淡声道,“走吧,先去大夫人那里!就说、世子请了人给三夫人看病,正陪着三夫人呢!”
身后的丫鬟眼珠一转,忙道,“是!”


七十四章又见故人

众人穿过一个花园,下了木桥,前面是个精致的院子,“笼烟阁”
“烟笼清风,月照妆阁。好名字!”
锦书出声赞道。
“文才疏浅,让两位见笑了!”
“世子过谦!”
此时阁门大开,两个着碧衣的小丫鬟走过来,见是长孙文策,忙躬身请安。
长孙文策道,“你主子呢?我请了良医来给她看病,让她准备一下!”
“是!三夫人正在内室歇息,奴婢这就去禀报!”
三人进了院子,在前厅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一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自侧厅走进来,此时正值夏日,天气闷热,那女子却着了一件竖领锦缎百花裙,面上带着纱帽,将自己从上到下遮的异常严实。
隔着薄纱,女子眉眼模糊,锦书却觉得有几分熟悉,而那女子看到锦书似乎也同样一怔,隐在长袖中的双手缓缓握紧。
锦书在她微微颤抖的袖子上淡淡一扫,心中确定,此人必定认识!
此时长孙文策已经起身过去,扶了女子的手臂温柔的问道,“今日可好些?”
女子淡淡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涂了药不那么痒了,只是红斑似还在蔓延,不见好转!”
“不要担心,这位杜公子有良方医治,让他看看。”
女子转过头来,这时才看到萧奕,身躯微微一颤,似是极为震惊!
锦书起身道,“我要看过尊夫人的症状才能确认,世子能否避让片刻,让我和夫人单独呆一会,放心,我只看看夫人的手臂就可以!”
女子默不作声已是默认,长孙文策有片刻的踌躇,然后洒然一笑,“当然!我和令兄先去外厅喝茶!有劳杜公子了!”
待萧奕和长孙文策出去,锦书对着女子身后的丫鬟淡声道,“你们也下去!”
小丫鬟一怔,看向她的主子,见女子点头,仍有些不放下,大概觉得锦书一男子和他们主子同处一室不合规矩。
女子开口道,“无妨,你出去候着,有事我会喊你!”
小丫鬟这才慢慢退出去。
锦书坐在木椅上,自顾倒了茶,看着仍呆立在一旁的女子,勾唇一笑,道,“三夫人请坐!即是熟人,何必客气?”
女子抬手慢慢将头上的纱帽取下,本来清秀白皙的面孔上布满了狰狞的红斑,看上去煞是恐怖,此刻女子双目恨恨的盯着锦书,一字一顿的道,“怎么会是你?”
锦书眉峰一挑,撇了撇唇无辜的道,“我也想问,为什么又是你?你不是在落云峰落发为尼了吗?怎么又成了长孙世子的三夫人?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啊,青宁!”
青宁忌惮的看着锦书,冷声道,“这和你没关系!你来这做什么?”
“为你看病啊!刚才世子不是说的很清楚。”
青宁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以将我脸上和身上的红斑去掉?”
锦书泯了口茶,点头道,“当然,我本来就是来医病的,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故人。我怎会见死不救?”
一番话锦书说的面不改色,青宁却眉头紧皱,满面狐疑,已经几次栽在她手里,青宁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见青宁依旧心存疑虑,锦书继续道,“既然是故人,我就实话相告,其实你这并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中了毒!”
还是她亲自下的,就在那个钱袋上,平常的情况下此毒沾在人身上,毫无异常,要它发作需要一味引子,就是女子身上的脂粉。长孙文策极宠青宁,夜里宠幸时,手碰到青宁,才引发了毒粉的毒性。
当然,这么诡秘霸道,害人无形的毒药,自然是太子殿下提供的。
青宁闻言一惊,“你说什么?”
锦书往后靠在木椅上,双手环胸,面色郑重的道,“你可是得罪什么人了?这种毒叫胭脂,你身上哪里涂了香粉,它便蔓延到哪里。中毒开始的时候是一层淡粉色,就像女子涂了胭脂,然后慢慢变成深红。发作时奇痒无比,但千万别挠,挠了就会溃烂,即使治好了也会落下疤痕,所以这种毒向来是专门对付美貌女子的。”
青宁面色由震惊到皱眉思虑,片刻后似是已想到了下毒的人,不断的恨声点头道,“好!好的很!你们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
锦书丝毫没有栽赃别人的愧疚,继续大言不惭的道,“幸好我在这路过,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青宁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才在旁边坐下,亲自为锦书倒了茶,目光殷切的望着她,“夕儿,你可要救我!”
锦书接过茶盏,轻啜了一口,点头道,“我救你不难,我现在就有解药,不过、”锦书话声一顿,见青宁立刻紧张起来,才慢条斯理的道,“你要回答我一些问题,我满意了,解药才能给你。”
见锦书能说出这种毒的出处,青宁对她已是深信不疑,此刻忙点头道,“好,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锦书点了点头,直起身,黑眸如锐利的星,看着她,压低声音问道,“你来世子府之前是长孙王妃的丫鬟?”
青宁一愣,谨慎的看着她,狐疑的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锦书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她,片刻后,青宁才低声道,“是!”
“到底怎么回事?你如实告诉我,若有隐瞒,你知道后果!我若不给你解药,你这个红斑再过两日可就要溃烂了,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青宁脸色微变,贝齿紧咬,默了片刻,才不情愿的道,“我本就是世子的人,是他安排我去服侍王妃,想要在王妃那里找一样东西,是一块玉佩,具体做什么用的,我确实不知道!后来被王妃发觉,将我压到王爷那里,我本来死活不肯承认,没想到,世子主动去王爷那里说是他让我去的,这才救了我一命!”
锦书面色渐渐凝重,果然,此事和雪麟有关,长孙文策,竟想将雪麟合并,谋反的野心昭然若揭!
“那玉佩你可见过?”
青宁摇了摇头,“我偶然听王爷和王妃提起过一次,趁他们不注意,想偷偷的去查看,却不想王妃已经守在那里,想必那个时候他们已知道我是冲着玉佩去的,才故意说给我听!”
“那在世子府你可见过长孙文策要你去偷的那块玉佩?”
青宁一怔,“那玉佩在王府中,怎么在世子府?”
锦书咬了咬牙,用手比划道,“可能是一个玄冰的铁匣,你见过没有?”
青宁困惑的摇了摇头。
锦书起身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似有不解的难事,片刻后,自怀中掏出两粒丸药,一红一黑,在她白皙的手心里十分醒目。
青宁伸手就要去夺,锦书微微一躲,淡笑道,“这可不都是解药,这其中只有一颗是解药,另一颗是毒药!”
青宁不解的看着锦书,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为我办一件事,但,为了以防万一,你需要将这两粒药都吃下去,等事情办完,我会给你另一种解药。所以,你要想清楚,你若想解现在你身上的毒,你就要把解药和毒药一起吃下去,听我的吩咐。若不想为我办事,那你一颗药都得不到。”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你吃了药我自会告诉你!“
青宁沉思了片刻,道,”你要向我保证不伤害世子!“
锦书淡淡一笑,”可以!“
青宁这才自锦书手中去过两颗药,闭上眼睛,一口吞了下去。
”很好,不过一个时辰,你身上的红斑就会褪去,这两日别出房门见风即可!我要你做的就是,今夜将世子留在你房中,替我探听我刚才说的那个铁匣在哪里?“
青宁眉头一皱,为难的道,”我如何问?这种事他不会告诉我的!“
锦书勾唇一笑,”那就是你的事了!好了,叫你的丫鬟们进来吧!


七十五章 大夫人姚氏

萧奕和长孙文策进来的时候,青宁已重新戴上纱帽,走到长孙文策跟前低声道,“杜公子果然医术高明,已经为妾身服下药丸,为了以观后效,还请老爷留他两人在府中多住几日!”
长孙文策温柔的看着青宁,眼中的爱意毫不隐藏,温声道,“那是当然!我们还要好好感谢两位杜公子!”话声一顿,转向锦书和萧奕,笑道,“两位公子若无急事,还请在府中多留两日!”
锦书和萧奕两人对视一眼,淡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叨扰世子了!”
“应该的!”
为锦书和萧奕安排的院子在世子府的东南角,四周高树林立,花木成荫,十分清静雅致。
打发长孙文策走后,将派来的几个小丫鬟远远支开,锦书才低声一笑,道,“你猜那个三夫人是谁?”
萧奕挺拔的身影一顿,侧头问道,“谁?”
“青宁!”锦书眉梢一挑,“你还记得吗?”
萧奕皱眉思索了半晌,才问道,“是早前阿煜身边的那个小丫鬟?”
“是!你竟然真的记得!”
锦书嗤笑了一声,越过他,跨步进了厅门。
萧奕面色沉静,眼神如清澈的泉水在少女的背影上滑过。他如何不记得,他更记得那一日她烫伤了手臂,跪在地上收拾茶杯碎片,不喊痛也不解释,平静的让人心惊。当时他就想,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如此隐忍,定是城府极深,心机阴沉,不能久留。
后来阿煜说收她做义妹,更是让他确定当初的想法,对她越发厌恶。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后来那几年她却十分的安分,和阿煜一起读书练武十分用功,也从未有逾矩之事。更不会像那些得势的下人一般趾高气昂、跋扈骄纵,即使见了他也从来不谦卑、谄媚。
于是他便看着她和阿煜感情越发深厚,看着她越来越沉着稳重,看着她一步步成长蜕变,。
是不是因为讨厌一个人,才去刻意的关注,慢慢的上了心,等到惊觉,已经再拂不去!
他已经想不清这样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所察觉的时候他曾经抗拒,甚至厌恶,然而却像受了蛊惑般移不开目光,放不下心,如此煎熬,没有退路。
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她心有他属,他亦不愿强求!
锦书回头见他神思恍惚,刚要说话,突然下人来报,大夫人来了。
“哦?”锦书眸光一闪,淡声道,“将大夫人请进来!”
很快一女子在三四个丫鬟的簇拥下缓缓的走了进来,女子一身淡红色暗纹锦服,身材略显臃肿,富态的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却也掩不去眼角的老态,发上插着四五支金钗、两三支翡翠步摇,走起路来晃作一团,丝毫不见富贵之气,反而多了几丝滑稽。
大夫人,姚玉容,是唐京望族姚氏一旁支的嫡女,当年因性格泼辣,骄纵跋扈,在唐京被传为笑话,留在家中年过二十,还未出嫁。当时长孙文策还为过继给长孙王,其亲父为了拉拢姚家,不顾长孙文策的反抗,执意让他迎娶比他大了足足五岁的姚玉荣为妻。
想到之前长孙文策眼中的厌恶,锦书已明了,当年长孙文策身份卑微不受器重,姚氏又乖戾凶横,必定给了他许多气受,时到今日,长孙文策已翻身,又有两房娇美的小妾,怎会再把她放在眼中,只是长孙文策唯一的儿子是姚氏所生,因此无论他再如何厌恶姚氏,也不可能休妻重新再娶。
这些年姚氏受了许多冷落,怨气难平,平日里不知会怎样嫉恨受长孙文策宠爱的青宁,现今青宁得了怪病,才高兴了几天,竟然就有人说能治好,她怎能不生气。
而锦书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二夫人想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知道在姚氏面前怎样一顿编排挑拨,才刺激的姚氏这样沉不住气,急匆匆就赶了过来。
锦书心中有了计较,只淡声道,“见过大夫人!”
姚氏淡淡的哼了一声,斜视着锦书,声音粗噶,带着几分刻意的傲慢,道,“你们是来给三夫人看病的?”
自始至终萧奕都靠在木椅上,以手支额,淡淡的看着手中的青瓷茶杯,对姚氏的到来视而不见。
不指望太子殿下回答,锦书只得继续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