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自己情愿而已
天色彻底暗下来,君烨脸色有些苍白,俊美而棱角分明的面孔上似带着那般无法化解的沉重,风吹起他的墨发,萧索孤寂,缓缓融入夜色中。
二白此时人在迁阳,已经接应上带曹怜碧和梁道荣进京的一行人,却未露面,只暗中保护。
夜里,梁道荣等人宿在迁阳一家客栈里,二白的人呈包围状住在曹怜碧和梁道荣周围,即便是一个送茶送水的小二都经过几道盘问才允许接近,明中暗里,防卫极其严密。
上楼的时候二白见了曹怜碧,长的娇娇话也细声软语,不像北方人,倒像是香苏那边的女子。
一张俏脸五官娇美,只是低着头,愁眉不展,目光有些呆滞,跟在梁道荣身后,似是极怕他,贴着木栏,小步往上走。
迁阳不大,一入夜,沿街的店铺早早就关了门,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晚饭后街上行人更是稀少,没有很重要的事,人们轻易不肯再出门。
已经进了腊月,马上就要到年节,客栈里晾着腊肉,风一吹香味飘进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二白要了一壶酒,独自喝到半夜,觉得身体暖和了,才回床上睡觉。
一夜相安无事,次日一早,二白下楼时,看到曹怜碧在几个衙役的护送下上了马车,而梁道荣的待遇当然就不一样了,专人护送,四面无障碍观景的牢车。
等他们走了,二白也上了马车。
二白扮作进京寻亲的女子,马车前后皆有“家丁”护送,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曹怜碧一行人。
一直走到晌午,四周都是荒山,无处落脚,众人在路边的山林里休息。
山路往前有一处峭壁,此时山坡了一群黑衣蒙面人隐在枯草之间,等着行动的指令。
山中静寂,只偶尔听到一两声寒鸦的嘶鸣,孤叫飞过。
下人捡柴生火,二白将水罐架在火上,里面放了肉末和在客栈里买的蘑菇青菜,烧了一大罐的肉汤。
很快肉香传出来,引的那边的衙役频频的向这边张望。
此时一“家丁”走过来,覆在二白耳旁低声道,“前面有埋伏,百人左右!”
二白淡淡点头,面不改色,用布包着罐子上的提手递给他,“去给那边的人送点吃的!”
那“家丁”会意,恭敬的点头应声,提着肉汤往前面的队伍里走。
此时十几个衙役正啃干饼,眼巴巴的看着有人提了一罐肉汤过来。
“家丁”停在靠近马车的两个衙役那,笑道,“官爷,辛苦了!”
两个衙役满眼都是那肉汤的香味,抬头问道,“有事?”
家丁坐下,手里拿着几个粗碗分别给两个衙役都倒了一碗肉汤,递过去,憨声笑道,“没事儿,就是见几位官爷路上辛苦,我们小姐熬了肉汤,我们小人给几位官爷送过来,暖暖身子。”
衙役看了一眼二白的方向,面上带着警惕的笑,虽口中馋涎欲滴,却无人去端那碗汤。
“家丁”也不说破,自顾倒了一碗,一口气便喝了半碗,一抹嘴,“真香!”
两个衙役这才端起碗来,放下戒备,笑道,“你们是什么人,要进京?”
“对!”家丁道,“我们是胥兴人,主子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只可惜死的早,只剩我们小姐一人,孤苦无依,现在进京投靠亲戚。”
“哦、哦!”
两个衙役了然的点头,喝了人家汤,言语之间也亲近了不少。
“家丁”又招呼别的衙役过来,“官爷们,都来喝一碗汤吧!”
其他衙役顿时也都围了过来,二白这边又有几个家丁送了更多的肉汤过去,众人说说笑笑,渐渐将曹怜碧和梁道荣的马车包围。
山坡上,埋伏的人近百人,但明显是两批人,最前面的黑衣黑布蒙面,头领一女子,墨发高束,目光冷寒。
靠后的那波人则是灰色短裤短衫打扮,也是黑巾蒙面,是摄政王府的侍卫所扮,正等着黑衣女子行动。
侍卫头领等的不耐,走到女子面前,问道,“冷姑娘,为何还不动手?”
女子寒眸瞥过来,黑巾下面容似动了动,低声道,“你来,我告诉你!”
侍卫头领以为她要告诉自己等下的暗杀安排,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怎么,难道有变动?”
他话音刚落,身前的女子突然暴起,一手勾住他的脖颈,两指按住他后颈上的穴道,他顿时说不出话来,只瞪着双眼震惊的看着女子。
女子似勾唇冷笑,抬手将一匕首插进他胸口内。
鲜血渐出,他身体挣扎了一下,却被女子死死捏住,竟无法动弹,只口中发出呜咽嘶鸣声,然后瞪着两眼便一动不动了。
女子手未放开,搭在他肩膀上,似仍旧和他交谈着什么,眼睛一扫身后,低声道,
“行动!”
周围的黑衣人无声散开,转身向着身后的王府侍卫杀去,长刀入肉,刹那间无数鲜血喷涌,那些侍卫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站在原地的女子将侍卫头领砸向侍卫中间,顿时便将剩下的人吓的魂飞魄散。
首领被杀,同伴也死了将近一半,其他侍卫势气顿失,有的人已经开始往山下逃跑。
黑衣人追上去,身体迅猛矫捷,出手狠辣,血线飞出,对方甚至连反抗都没有便直直的向着山坡下滚去近身的厮杀让场面更加血腥残忍,这几乎是一场收割似的杀戮,地上侍卫的尸体渐渐堆积,染红了坡上枯草,鲜血凝结,渗入山石中。
很快,交战结束,黑衣人只有寥寥几人受伤,而着灰衣的王府侍卫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黑衣人有序的往后撤退,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山坡上只余一片死尸。
那边汤刚喝完,一“家丁”探路回来,到了二白身侧,低声道,“掌柜的,很奇怪,前面埋伏的人好像自相残杀起来,现在死了一拨人,另一批人已经撤了!”
二白缓缓皱眉,随即便释然,神色也变的轻松起来,一双清眸中有流光一转,潋滟生辉,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土,淡声道,“转备赶路吧!”
“是!”
正在前面队伍里的家丁此时见二白起身往马车上走,也纷纷和衙役告辞,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那边衙役也草草收拾了一下,再次上路。
众人又行了两日,这日傍晚,远远的已经看到上京的城门。
“老弟,进京了,我们也回去复命了,你们刚到上京,找人或者有需要兄弟帮忙的地方尽管去京兆府衙找我!”
护送的衙役头领,回头大声喊道。
这几日的赶路,两队人马一起吃一起住宿,关系处的极好,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二白车驾前的男子举手抱拳,“多谢黄兄,有空再去叨扰,请您喝酒!”
“哈哈,好,那为兄便先行一步了!”
“黄兄好走!”
衙役护送着两辆车,进了城门,一路向西行往衙门而去。
而二白的马车则一路东行,半个时辰后才在潇湘馆门口停下,马车上只还有一个车夫,其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二白跳下马车,七娘先迎出来,上下将二白打量一番,才低声道,“这几日真是担心死我了,为什么不带元蓁一起去?”
“我怕君冥烈会对翡翠阁下手,所以想要将元蓁留下保护月娘。”二白进了大堂,和几个红娘打过招呼后,进了后院。
“一切可还顺利?”七娘问道。
“嗯,顺利,曹家的人和梁道荣都这个时候应该都已经进了京兆衙门。”
“那便好!”
七娘点了点头,又道,“回宫吧,皇上估计也一直很担心你。”
“嗯,有些事还要安排,回来看一眼便走!”
燕昭宇并不知道她去凉州,只让果子留了一封书信给他,这几日他们一行人身后总有人跟着,想来是燕昭宇派去的人,二白回宫路上想着如何想他解释,一进宫门就听到侍卫喊道,
“参见大司马,慕容世子!”
二白假寐的眸子猛然睁开,不想又在宫门处遇到两人。
慕容遇向车门里张望了一番,笑声问道,“公主可在车内?”
二白咬了咬唇,突然有些心虚紧张,竟不敢下车去见君烨。
赶车的侍卫见二白坐在车里默不作声,眼睛一转,回道,“回世子爷,车内是潇湘馆七娘,进宫见公主。”
“哦!”慕容遇应了声,道,“那赶紧进去吧,不要让鸾儿久等了!”
“是!”
侍卫喝马一声,驾车进了宫门。
君烨淡淡回眸,看着渐渐隐入深宫中的马车,唇角勾起一抹寒凉的弧度,深吸了口气,大步向着宫外走去。
回到府中,亓炎凛声道,“公子,人已经回来了!”
君烨淡淡点走,走进书房中,一身黑衣的女子垂首站在一侧,见君烨进来,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一张完全不同的面孔,恭敬道,
“公子,属下回来复命!”
君烨颔首,俊颜淡漠,
“回去休息吧!”
“是!”
女子走后,亓炎将人皮面具放进特制的木盒中,放在书架的暗格中。
君烨拿了公文打开,面上并无异样。
亓炎站在他身后,犹豫了一瞬,终究忍不住开口道,
“锦姑娘,这一次根本无需亲自前去接应!”
也许是在为他们公子抱不平,也许是心疼君烨被人利用,有些话他不该说,却还是说了出来。
君烨拿笔的手一顿,深眸里映着窗棂上未化的冰雪,淡声道,
“本尊自己心甘情愿,和她无关!”
他如何不明白亓炎的话,如何不明白二白为什么要自己去接应曹家人,可是又能怎样,是他自己放不下,甘愿被她利用,所有的骄傲在她面前不值一提,早已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去,怨不得旁人。
亓炎垂下眸去,
“是,属下僭越了!”
曹怜碧和梁道荣一进京,吕文孝彻底慌了。
当日升堂问案后,梁道荣对他和吕文孝做的勾当一一交代,曹碧莲作为受害人,也当堂指认了吕文孝霸占他们曹家良田,杀害她父亲的事。
吕文孝和梁道荣一起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吕文孝叫嚣着要见摄政王。
郑府尹冷笑一声,“去大牢里见吧!”
吕文孝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然后被衙役上了枷锁,推着出了京兆府,被关进了大牢。
这一次,吕文孝和梁道荣一起被关在了明家的对面。
明家的牢笼里如今只剩两副白骨和已经疯掉的蒋氏。
二白说过蒋氏若能活过十五日便放了她,说话算数,真让狱卒将她放了出来。
蒋氏却不走,依然住在牢房里,狱卒也不锁门,任由她出入。
于是吕文孝和梁道荣刚住进去,就见对面牢房的门一开,浑身恶臭,头发披散,满脸血腥污泥的蒋氏慢慢走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好奇的向着两人的牢房里张望,幽暗的灯火下,被乱发遮挡的脸阴森可怖。
吕文孝同梁道荣两人面色惨白,惶恐向后退,“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蒋氏举起匕首,用力的扎下大腿,眉头皱都不皱,用力的剜下一块肉,拿在手里,血淋淋的伸进牢笼里,对着老脸震惊的两人嘿嘿一乐,
“吃肉吗?”
两人白眼一翻,一左一右,很对称的向着两边歪倒晕了过去。
于是接下来几日,两人时不时都要被对面的邻居亲切热情的问吃肉吗?
仅仅两天,两个人都瘦的脱了相了,吕文孝每天都抓着进来送饭的狱卒问摄政王什么时候来见他?
君冥烈这两日亦过的心焦烦躁,派出去的人一个没回来,梁道荣和曹氏之女反倒安然无恙的进了京,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出了问题。
再派人去找罗煞阁的人,却发现之前连线的人失踪,根本联络不上了。
难道罗煞阁的人也全部都死了?
君冥略沉眸中闪过一抹阴寒,既然没杀的了梁道荣,那不如便将吕文孝杀了,一了百了。
夜里,刚过了子时,大牢里一片死寂般的安静,灯火幽幽,如冥火闪烁。
被蒋氏吓了一日,吕文孝惶恐惊惧,到了夜里熬不住,早早便躺在草甸上睡了过去。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火光一闪,一道黑影停在大牢外,对着牢里喊道,
“章公公?章公公?”
吕文孝猛的惊醒,一时还有些迷糊,半晌才清醒起身,见旁边梁道荣还睡着,一抬头就见牢房外站着一个黑影。
他吓了一跳,惶恐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蹲下身来,冷声道,“摄政王的人,来带你出去!”
吕文孝愣了愣,往前走了两步,狐疑道,“你真是摄政王的人?”
“是!”那人自怀中掏出一块摄政王府的令牌在手里晃了一下。
吕文孝走过去,向外张望了一下,见守夜的狱卒都已经被晕倒了。
黑衣人拿出钥匙,开了牢门,道,“快走!”
吕文孝点了点头,顾不上还在牢笼里的梁道荣,迈出门去,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出了牢房,吕文孝提着的心才放下来,问道,“摄政王在哪?”
“大人正在府里等着公公,请公公上车,去见大人!”
“好,快点走吧!”
吕文孝道了一声,急忙往马车里走,刚要迈腿上去,身后突然刀光一闪,黑衣人举刀对着吕文孝砍去。
“叮”的一声,长刀似被什么东西一击,顿时偏了方向,砍在车辕上,深深的嵌进去。
吕文孝吓的一哆嗦,跌倒在地,仰头看着黑衣人瞬间狰狞的脸,拔出长刀再次向着他砍来。
“救命啊!”
吕文孝惨叫一声,钻到马车下面,慌张的往外跑。
黑衣人纵身跃上马车,对着吕文孝追过去,冷眸一眯,举刀便砍。
突然,一道黑影自树想跃下,抽剑挡住刺客的长刀,运气横劈,顿时将那刺客逼退几步。
07 要挟
刺客见有人来救吕文孝,也不恋战,返身脚尖一点马车,纵身而去,迅速消失。
吕文孝坐在地上,抖若筛糠,看着那刺客走了,又一脸恐慌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你、你是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黑夜中,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在他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一身着白狐的少女自马车上跳下来,纯净的面孔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章公公,好久不见!”
吕文孝紧紧的盯着少女的脸,突然目光一震,颤声道,“你、你是明鸾公主?”
二白蹲下身来,“今日摄政王没能杀的了章公公,定然还会派第二波杀手来,章公公可想好活路?”
吕文孝眼睛急转,目光阴郁,突然脸上的惶恐一点点隐去,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咧嘴笑道,“公主半夜至此,不就是来救草民的?”
被猜到了,真没意思!
二白耸了耸肩,起身往回走,“我就是睡不着路过,章公公回大牢里还是去找摄政王求饶请自便!”
“公主!”
吕文孝慌张的急呼一声,起身追上去,“公主,可真的能给草民一条活路?”
二白负手转头,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嗤笑道,“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若最终都是死路一条,草民何必出卖摄政王?”
二白深以为然的点头,“那我去和皇上说,留你一命!”
吕文孝认命的低下头去,“多谢公主!”
而自称是摄政王的人来暗杀吕文孝的刺客,此时正坐在馆的屋顶上。
很快同样一着黑衣的男子身影一飘落在他身侧,摘了脸上黑巾,露出一张硬朗的面孔,笑道,“事做完了,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夜里行事习惯了,睡不着!”
对面那人自怀里掏出一个酒囊出来,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扔到对面,半开玩笑的道,
“坐在这里,难道不是等着掌柜的回来?”
“滚!”那人笑骂了一声,耳根却一红,接过酒囊灌了口酒,嗤声道,“你不是也和湛戟那家伙为了争夺做掌柜的车夫打了三日!”
或者在他们心里,掌柜的一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让他们臣服且敬仰,然后偷偷的存一点自己的小心思。
对面的人也不恼,抢过酒囊,一边仰头喝酒一边走,嗤声笑道,
“别想那么多了,回去了!”
等那人走的远了,坐在屋顶上的人才起身,快步追上去,
“等等我!”
此日早朝上御中丞范志毅上奏,弹劾摄政王君冥烈结党营私,草菅人命,勾结宦官,谋杀太上皇。
这一声出,整个朝堂都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范志毅,然后齐齐看向君冥烈。
君冥烈倏然转头,气势冷肃,死死的盯着范志毅。
“范爱卿、可有证据?”燕昭宇再不是之前漫不经心的样子,自龙椅上缓缓起身,一字一顿,冷声问道。
“微臣带来了一个人来,请皇上允许他进殿面圣,当众指证摄政王!”范志毅铿锵出声。
燕昭宇眼睛一扫君冥烈紧绷的脸,道,
“宣!”
“宣吕文孝进殿!”
…。
太监尖细高昂的声音一声声传出去,大殿内百官惧惊。
事情太过突然,之前竟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吕文孝?
已经有大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吕文孝是谁?”
“不知道,没听说过!”
“我到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好多年了!”
…
待众人看到垂着头走进来的吕文孝,殿中所有的老臣都瞠目结舌,随即一脸恍然。
章公公!
曾经服侍太上皇的太监总管,章德!
他竟然就是吕文孝!
太上皇已经驾崩将近十年,章德为何这个时候冒出来?
范志毅说的摄政王勾结太监谋杀太上皇,难道这个太监说的就是章德?
众人心中惊愕,心思各异,整个大殿雅雀无声,只目光在吕文孝和君冥烈身上不断的逡巡打量。
此时后宫内,一小太监提着一个食盒进了延寿宫。
守门侍卫将他拦下,问道,“做什么的?”
小太监忙笑道,“奴才是邱总管的人,皇上上朝前特意让御膳房做了香蟹包,让这个时辰送过来!”
守卫见过这小太监,的确是经常跟在邱忠身后的人,飞鸾殿的心腹。
但仍旧不敢大意,守卫掀开红木雕漆食盒的盖子,见里面的蟹包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似是刚出炉的。
“嗯,进去吧!”
守卫盖上盖子放行。
“多谢!”
小太监提着食盒,快步进了宫门。
这个时辰,二白正吃早饭。
果子在一旁叽叽喳喳说着二白不在的这几日,后宫又有妃子来请安,坐了半日不肯走,芙公主也来了,然后如何用冷雪捉弄那妃子,弄的那妃子狼狈不堪。
果子说的眉飞色舞,二白心不在焉的听着,等着前朝那边传来的消息。
“奴才见过李公公!”
突然殿外传来守门小太监恭敬的请安,二白转头,便见邱忠的随身跟班李桂走了进来,恭敬的跪在地上,手中举着食盒,“奴才李桂,给公主殿下请安!”
“起来!”二白随口道了一声。
“谢公主殿下!”
“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果子先出声问道。
“皇上一早让御膳房做的,让奴才拿来给公主!”
说罢起身,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蟹香包的香味立刻散发出来。
包子皮几乎薄的透明,晶莹剔透,里面黄色的蟹肉陷裹着汤汁,看上去一个个似是盈玉翡翠雕刻出来的。
食盒分三层,最下面是无烟白碳,中间是热水,上面才是包子,滴水成冰的腊月,李桂提着包子自御膳房走过来,一点都未冷,如刚出锅的一般。
“放这吧!”
二白心里有事,本来没什么胃口,此时看到这包子也有些饿了。
“是,奴才告退!”
李桂弓着腰,慢慢退出去。
果子将蟹包取出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下面,食盒内的白碳未息,水翻滚着,仍旧冒着滚滚热气,渐渐在房内弥漫。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延寿宫守门的侍卫,其中一人道,“方才那个提着食盒进去的小太监怎么还没出来?”
“大概是公主有事交代吧,里面有果子姑娘,还有那么多宫侍,不会有事的!”另一人道。
最先那人心思缜密,眉头皱了皱,回身道,“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说罢,刚要往宫门内走,突然自宫墙拐角处涌出来一队侍卫,走到跟前,二话不说,对着两人便砍下去。
两人一惊,就听到宫内许多地方都传出厮杀声,隐约看到远处有太监宫女惨叫奔逃。
禁卫军叛乱了!
“快去禀告皇上!”一名侍卫拼死挡在延寿宫门前,对着另一个同伴嘶声喊道。
然而两人被二十几人包围,如何脱身,很快便中刀身亡,叛变的禁卫军踩着两人的尸体涌进延寿宫。
延寿宫内宫女太监见侍卫举着带血的刀闯进来,顿时吓的四散而逃,却被禁卫军捉住,一刀一命,连反抗都没有,便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延寿宫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都已被杀尽。
寒风萧瑟,血腥浓重。
藏在廊下一直没有出门的李桂走出来,带着禁卫军走进大殿中,二白和果子两人中药软弱无力,倒在地上。
“小姐!”
果子脸色苍白虚弱,想要保护二白,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中泪水滚滚而下,心急如焚。
二白抬眸看着李桂,
“你背叛皇上?”
侍卫将殿门堵住,屋里光线顿时变暗,李桂背光而立,一张其貌不扬的面孔此时满是贪婪和狡猾,
“跟着皇上,奴才永远都是一个被邱忠随意打骂的小太监!”
“邱忠对你如何不好?”二白浑身无力,脑子里一阵阵混沌,勉强靠着椅子坐在地上。
“邱忠?”李桂嘿嘿一笑,“他本就是摄政王的人,后来却背叛了摄政王投靠了皇上,既然他可以背叛摄政王,奴才为什么不能背叛皇上?”
“君冥烈是叛党逆臣,如何同皇上相提并论?”
“成王败寇,摄政王为大燕效了犬马之劳,为何不能做大燕的主子?”李桂冷哼一声,随即笑道,“奴才到是很佩服明鸾公主,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这样冷静!”
二白唇角勾了一抹嘲讽的轻笑,“你们主子需要用我威胁皇上,自然不会杀了我!”
“公主真是聪明,那就委屈公主了!”
李桂对着身后侍卫尖喝一声,“带上明鸾公主!”
立即有两名侍卫上前,抓着二白的肩膀起身,带着她往外走。
“小姐!”
果子扑过来,在地上挣扎,死死的抓住二白的裙摆。
一侍卫目光一狠,抬刀对着果子的手腕便要砍去。
“不要!”
二白返身扑在果子身上,将她护在身下,长刀堪堪落在二白背上话,滑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小姐!”
果子痛哭流涕。
“不要害怕,在这里等着我!”二白抱着她低低的道。
“不,不管生死,我都和小姐在一起!”果子手指发白,紧紧的住着二白的衣服。
“听话!”
二白低斥了一声,拽开果子的手,抬头看向李桂,“我跟你们走,不要再伤害我宫里的人!”
“我们只要公主,其他人只要听话,自然不会有事!”
之前屈膝卑颜的小太监居高临下的看着二白,满脸的嚣张得意。
说罢对着侍卫指挥道,“带走!”
此时大殿内,吕文孝跪在地上,额上冷汗涔涔,头顶龙椅上坐的仿佛就是顺元帝,他之前的主子,临死之前那双血红的眼睛不声不响的盯着他,不由的心生惧意,伏地磕头,
“老奴,参见皇上!”
摄政王眸子眯起,森寒凛冽,满目肃杀之气,冷冷的注视着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