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蓝玉臣看了一眼二白精致生动的笑容,不由的又红了脸,忙展袖遮杯,垂眸浅饮。
一同去进京赶考的还有胡昊生,三月底,二白和果子一同送两人出城。
时隔两个月,相似的情景,二白站在那座古旧的凉亭里,突然觉得人生真是戏剧的让人想笑。
当然,蓝玉臣自然没有如此复杂的心绪,他只有依依不舍得看着二白,“我走了,你、你多保重!”
二白轻笑颔首,“不必紧张,相信你自己!”
柳絮漫天飞舞,填了几分离愁,蓝玉臣半低着头,坚定的点头,“二白,我一定考个状元回来,让你做状元夫人!”
二白扑哧笑了一声,笑的眉眼生动,“好啊!”
说罢将手中的包袱递上去,嘱咐道,“这里是我特意让人做的一件衣服,若是真榜上有名,需进殿面圣,穿的不可太寒酸。”
蓝玉臣双手接过去,羞赧而深情的看着二白,“二白,你对我真好!”
一旁的垂柳下,胡昊生对着果子也说着承诺,“果子,我就算考不了状元,也要做个探花,到时候便去潇湘馆求亲。”
果子瞄着二白,忙瞥他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呢?谁要嫁给你!”
胡昊生看着少女娇羞的模样越发喜欢,挠着头憨笑。
官道上车夫探出头来喊道,“相公们,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上路了,天黑之前还要赶到住宿的地方!”
“是!”蓝玉臣高声应了一声,回头和二白道别,“我走了!”
二白浅笑扬手,“保重!”
二白两人站在亭子下,看着蓝玉臣和胡昊生上了马车,又掀了车帘不断的和她们招手,果子不由的迎上去两步,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突然生了离绪,皱着鼻子眼泪就要落下来。
二白牵着她的手沿着官道往城门的方向走,挑眉笑道,“行了,不过分别一两个月,别这么没出息,哭哭啼啼,一点不像我锦掌柜的人!等胡昊生回来,也许你就是状元夫人了!”
果子用袖子擦了下眼泪,破涕为笑,脆声道,“我才要不要做状元夫人,小姐是状元夫人,我是探花夫人!”
二白勾了下她发红的鼻子,“好事都是你家的!”
蓝玉臣两人走后,不必二白记着日子,果子整天在她耳边数着,走了三日、走了十日、走了半月了…
二白摇头轻叹,恋爱中的女人果然宛若智障。
天气一天天变暖,很快到了春末,四月芳菲尽,梨花落雪,桃枝生绿。
京都传来消息,蓝玉臣金榜题名,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消息传入香苏城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蓝家门槛几乎被踏破,每日道喜之人数不胜数,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突然间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冒出来,哭着喊着大呼蓝家祖上积德。
连薄太守也亲自登门对蓝老夫妇进行了一番亲切的慰问,将老两口激动的把做馄饨的木耳当做茶叶给泡了,几人眼瞧着茶盏的盖子被泡大的木耳一点点顶开。
好在薄太守心胸宽阔,不在乎这些细节,当做馄饨汤给喝了。
二白再出门自然也受了众人热情的仰慕,
“锦掌柜你真是好福气啊!”
“锦掌柜,以后就是状元夫人了,恭喜啊!”
“明明是蓝家有福气,刚和锦掌柜定了亲就高中秀才,这明明是托锦掌柜的福。”
…。
街坊邻居嬉笑着和二白讨要赏钱,二白高兴,让果子散了出去。
蓝家夫妇也并未因为自家儿子中了状元便觉得高人一等,做事依旧谨慎恭敬,时常带了自己包的馄饨来看望二白,谈笑间皆是掩饰不住的喜气,也道是二白给他们蓝家带来了福分。
二白自然恭敬回礼,两家相互往来,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七娘见蓝家得势以后仍然谦卑,果然是忠厚之人,便也越发宽了心。
然而,蓝玉臣中状元的消息传到香苏已经快十日,仍旧不见他写信要归乡,又过两日,只胡昊生一人回来了。
第二卷03 入京
胡昊生虽未中状元,却也进了第三甲前十名,被分在香苏衙门内做个文书,也算有了个小官职。
果子去问蓝玉臣为什么没回来,胡昊生支支吾吾半晌不语,见果子问的急了,才道,殿试上,蓝玉臣被钦点为状元,三日后探花宴上,谁知竟被静安侯府的明硕郡主看中,也不问他可曾娶亲,也不问家世如何,直接招为夫婿。
明硕是静安侯明持伍的二夫人所生,本是庶女,然而静安侯的大夫人是八年前因和侍卫私通被揭发而发疯的睿卿长公主,长公主被禁足,永不许出院,二夫人蒋氏在府中独揽后院大权,已如主母一般。
其女明硕更是被娇宠溺爱,比长公主之女明鸾更像嫡女。
静安侯偏爱明硕,见她对蓝玉臣一见倾心,而自己也有意招揽人才,便也高兴的同意了这门亲事。
静安侯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又是上京望族,自不是蓝玉臣能惹的起的,半推半就之下,也就从了,因此迟迟不曾返乡。
果子听后如遭雷击,大骂蓝玉臣忘恩负义,回去哭哭啼啼的向二白说了此事。
二白到是比果子平静的多,一边听果子抹着泪说此事一边又添了半碗饭,饭后思忖片刻去了蓝家,将此事告知蓝家老夫妇。
蓝家老夫妇也备受打击,不相信自己憨厚老实的儿子是攀龙附凤之人,要二白一定不可乱信谣言。
然而不过三日,薄太守再次来蓝家慰问时,蓝母问起此事,薄太守干笑两声,道,“能被静安侯府看中是多少人想而不得的好事,且放宽心便是。”
这是承认了?
蓝母震惊的道,“可、可是玉臣他已经定了亲啊,这怎么使得?”
薄太守捻须思忖道,“这也不难,男人三妻四妾也属平常,郡主身份尊贵,自然要为妻,若锦二白不服,封个贵妾或者平妻也就是了!”
蓝母恍惚摇头,待薄太守一走,立刻去了潇湘馆。
“二白,是我们玉臣对不起你,我无颜见你!”蓝母抹着泪,满脸愧色。
二白倒了茶给她,“想必是侯府逼亲,玉臣柔弱势薄,不得已罢了!”
“难得你深明大义,更让我老婆子无地自容!”蓝母泪眼殷切的看着二白,握着她的手道,“我和他爹年老力衰,走了不远路,二白你便替我们夫妇跑一趟上京,你见了玉臣告诉他,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气节,他若真是屈于侯府小姐的淫威之下,那也不必认我和他爹了,我们宁愿没有这样儿子,也不想背上嫌贫爱富,攀龙附凤的骂名!”
二白点头,语气郑重,“您放心,为了玉臣的名声,二白一定和侯府抗争到底!”
蓝母老泪纵横,“二白,那就拜托你了!”
到了晚上,二白便开始收拾行李,特意将慕容遇的那块玉佩找出来放在身上。
果子在一旁闷闷的道,“小姐,你还真打算去上京啊,万一蓝玉臣他狼心狗肺,为了前程富贵,把我们灭口了怎么办?戏本子里都是这么演的!”
果子越想越害怕,拉住二白的手,“我们不去了,蓝玉臣咱也不要了,就给那个什么郡主,以小姐的品貌,找个比他好百倍的!”
二白素颜如莲,清卓稚嫩,哼声道,“我锦二白受过这样的委屈吗?让我一声不吭就让给她,简直做梦!”
“小姐,咱斗不过侯府的!”果子以为二白真的喜欢上了那蓝玉臣,心中更是难过,还未说完眼圈就红了。
“谁说我要和她斗,这静安侯府有钱有势,可是块大肥肉。”二白一双眼中尽是算计的狡黠,
果子不明白了,疑惑的看着她,“小姐,你想干什么?”
二白挑眉冷笑,“招呼不打就敢抢我锦二白的未婚夫,走,跟本小姐进京讹银子去!”
果子,“…。”
听说二白要进京去找蓝玉臣和静安侯府算账,七娘不放心也要跟着去,二白思虑再三,同意了。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二白洗了澡后在院子里闲逛。
又是月圆之夜,月色皎洁,雪白的一轮挂在树梢。
二白坐在亭子下的廊柱上,双腿曲起,下巴搁在膝盖上,用一根长草拨弄湖水。
天上一轮明月,湖中一轮水月,交映生辉,被二白的水草一拨,月色似水晶般破碎,随着粼粼波痕浮动远去,不过片刻,那水月又是圆白的一轮,轻轻在湖面上荡漾。
就像一些人和事,被外力搅动,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却在命运的驱使下,终究还要回到原点。
“睡不着啊?”
寂静中传来清淡的一声,二白抬头侧目,却是九娘缓缓进了亭子,大概刚沐浴过,只穿了一件月白长裙,头上没有任何发饰,只以一根银带系在脑后,面容素净,看上去清冷淡雅。
二白咧嘴笑了笑,“九娘怎的也没睡?”
“你明日就要进京了,路途遥远,到了那里又不知何种情形,实在让人担忧!”九娘端身坐在二白对面,静静的看着她,“不然,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不,七娘和我一起进京,馆里不可无主,所以需要九娘留下。”亭子上挂着灯笼,红影和月色交替,照在二白素白的面孔上,清美如莲。
九娘默了一瞬,淡淡点头,又道,“上京中权贵多如牛毛,不比在香苏,二白,一切要从头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最重要的是要保全自己!”
二白抿唇一笑,郑重点头,“嗯,我知道!”
第二日一早,在乔妈的百般嘱咐和馆里红娘的送别下,二白带着果子和七娘,坐车马车,带着半个月的干粮和衣服,浩浩荡荡进京寻夫了。
五月初出发,一路二白走走停停,观山悦水,待能看到上京的城门时,已经快到五月末。
果子掀车帘看去,望着夕阳下巍峨壮观的城墙,和城墙上来来回回巡视的侍卫,呆呆的道,“好威武啊!”
七娘正剥了葡萄喂到二白嘴里,撇嘴笑道,“废话,这是上京,咱大燕的京城,不威武气派怎么坐的下皇帝老儿!”
果子回头认真的道,“咱们皇上可不老,十五岁登基,今年也不过二十有四。”
七娘噗嗤笑了一声,葱指一点果子的额头,“你啊,一进了京城这脑子就不够使了!”
果子嘿嘿的笑,“我说错了吗?”
“没错!”二白从一团软被中直起身子来,掀车帘看着远处行人如织的城门,深吸了口气,淡淡的道,“皇上他,今年的确二十四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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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04 郡主明硕
马车进了城门,果子的眼睛更不够使了,只见马路宽阔,两旁店铺繁荣,各种小摊摆满了街道两侧,高昂如唱腔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上行人人人锦衣华服,面相风流,一派繁华鼎盛之景。
处处可见几人抬的软轿从行人中穿过,娇声笑语从轿子中传出来,和着淡淡上好熏香,熏人欲醉。
见果子看的两眼发直,七娘打笑道,“得了,果子来了一趟京都,怕是回家便看不上那胡家书生了!”
果子羞红了脸,咬唇道,“小姐,你看,七娘总笑我!”
二白吃着葡萄,平静的道,“习惯就好了!”
果子一怔,看着二白气的鼻孔生烟,一旁七娘则笑的扑倒在矮几上。
此时天色已晚,三人先找了个客栈落脚,打算明天再去找个清静安全的院子。
晚上和客栈掌柜一说,掌柜很热情,说他家在客栈旁边就有个独门独户的院落,干净舒适,离街道也近,进出方便,见二白她们是女子,如果中意,可以低价租给她们住,住多长时间都可以。
二白闻言上了心,次日一早便和七娘她们去看房子,果然是个清静之处,四间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院子里种了葡萄架,遮蔽成荫。
屋子里也干净明亮,书案香几一应俱全,不需要自己添置太多家事,二白一眼看中,和客栈老板租了下来。
当天便和七娘她们去买了新的被褥,将屋子里重新布置一番。
晌午,二白又找到客栈掌柜,塞给他些散碎银子,让他帮忙找个利索能干的老妈子,帮着做饭收拾家务。
客栈掌柜满口应承下来,说一日就能找到。
掌柜认识的人多,加上二白给的月钱也高,果然到了傍晚吃饭前,便将人领来了。
来人姓林,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蓝布粗衣,头发梳的齐整,面相温和,看上去倒是个老实稳妥的人。
二白谢过客栈掌柜,将林妈留下,自此,二白在上京落脚的地方便算准备齐全了。
夜里,林妈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摆了茶水点心,二白和七娘果子在院子里乘凉。
天气极好,风清气爽,月朗星稀
七娘招呼林妈坐下,林妈憨笑着推辞,又跑到厨房里去忙活了。
果子将各色时令水果剥了皮切好放在二白面前,嬉笑道,“咱们到是遇上了好人,不用自己费心寻找便有了个好住处。”
七娘点头道,“是,我们人生地不熟,若真自己去找,未必如这里随心。”
说罢语气一顿,问二白道,“如今咱们住的地方也稳妥了,你可有什么打算,要去找蓝玉臣?”
她们昨天来时便打听过了,状元郎被皇上赏识,又被静安侯府招赘为婿,正是朝中人人巴结的新贵,状元府也正在筹建,如今蓝玉臣便暂时住在驿馆中。
驿馆门侍严紧,恐怕也不是那么随意能进的。
二白懒懒的靠着竹椅,捏了片香瓜放在嘴里,慢慢的嚼,声音软糯,“不,我打算先见见那位明硕郡主,知己知彼嘛!”
果子皱眉道,“去哪里见,侯府能让咱们随便进吗?”
七娘将一个杏子塞到果子嘴里,看着她呆傻的模样挑眉笑道,“我说的没错,一入京你就傻了,我们为何要去侯府,难道不会等她自己出来!”
二白给了七娘一个赞赏的眼神,道,“是的,咱们就等她出来,我今日上街的时候打听过了,两日后,上京有名的烟雨楼里设台子,有各个花楼香馆里的花魁名妓献艺,到时上京这些名门贵族的公子都少不了,这明硕郡主听说也是个好热闹的,十有八九也会去,我们就去那里等。”
七娘嗤笑一声,“如果蓝玉臣也在,可真就热闹了,不知道见你出现会是个什么表情?”
二白挑了挑眉梢,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雀雀,“真是令人心往神驰,心向往之啊!”
果子把杏核吐出来,急忙道,“那我一定要护好了小姐,不让那郡主恼羞成怒之下伤了小姐!”
七娘思忖道,“不知那郡主是个什么性情?”
“自然是个骄横刁蛮的大小姐!”果子肯定的道,“而且长的也一定非常丑,否则怎么会嫁不出去,还要抢人家的夫君!”
二白笑着点头,“果子有见地!”
果子立刻眯眼得意的笑起来。
转日,二白也没闲着,带上果子,在街上乱转,把附近好吃的好玩的都转了一个遍,回去时,果子抱着一堆新鲜玩意,高兴的满脸开花,几乎都忘了来京的目的。
又隔了一日,早早的二白便带着果子去了烟雨楼。
烟雨楼建在繁华的芙蓉街上,背靠汜水河畔,上下三层,皆装修的富丽堂皇,进出无白丁,往来更有贫民,都是上京达官显贵。
二白站在门前看着,不断叹息,自己要是在上京有这么一座酒楼,下半生都不用愁了。
带着果子进去,在大堂内找了个靠近门口又隐蔽的地方坐下,要了一壶龙井。
小二都是统一的短衫短裤打扮,头戴蓝色布帽,面上笑容可掬,热情而周到。
望眼看去,大堂内已坐了不少人,皆是锦衣华服,皂靴玉带,其中以男子居多,正翘首以盼的望着正中间的高台。
高台上铺着锦绣红毯,纱幔轻盈,水珠闪烁,一片奢靡华丽之景。
顺着垂下的纱幔抬头便可看到二楼,木梯蜿蜒,雕栏玉栋,一间间雅座凭窗立着不少年轻的贵公子,时不时低头看向楼下,似都为花魁献艺而来的。
二白和果子的座位隐在一颗巨大的凤尾竹后,来人看不见她们,然而门口进来了什么人,二白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茶喝了两壶,二白渐有尿意时,不经意间扫向门口的目光一顿,便看到明硕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她一双清眸,刹那清冷若沉冰浮水,直直的看着女子的身影,端茶的手捏紧,缓缓送到唇边。
第二卷05 章节名在路上赶来
“呦,郡主来了,大驾光临,我烟雨楼蓬荜生辉啊,小的先给您请安了!”烟雨楼的二掌柜见明硕进门,忙迎了过来,鞠躬憨笑,极尽谄媚。
果子正探着脖子往台子上看,闻声猛的回头,目光落在来人脸上,顿时瞪大了眼。
只见门口站的女子面容艳丽,桃花细眼,檀口樱唇,长相极为妩媚妖娆,加上一身绫罗绸缎,更是明艳动人。
果子看着她,不知为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凑到二白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这就是明硕郡主啊?”说罢愤愤的小声嘀咕道,“竟然还有几分姿色。”
二白瞪她一眼,“你当着你家小姐的面夸她的情敌合适吗?”
“小姐我错了,我只看到一个丑八怪!”
听到丑八怪,二白立刻想起某人的那只臭鸟,再想起三个月不曾见的某人,胸口一窒,没再说话。
那边明硕不开口,身后的小丫鬟先势气凌人的问道,“可给我们郡主留了雅座?”
二掌柜忙道,“自然、自然,小的不知道郡主会来,但也提前预备着了,正中的雅座,小的带郡主上去!”
明硕轻哼一声,用手绢掩了唇,皱起的眉头间透着嫌弃,“那快上去吧,这大堂内人太多,都臭死了!”
“是、是,郡主请移步!”二掌柜谄笑着,忙躬着腰在前带路。
见几人先后沿着木梯上去,二白也开始行动。
此时二楼楼梯口靠东的雅房内,隔着一架织锦屏风,内室男人面容淡漠的倚在矮塌上,支臂撑额,墨眸淡淡的看着窗下的桃花林。
桃花已谢,落了满地红粉,枝头刚冒新绿,映着一旁波光粼粼的浅溪,别是一番盎然春景。
只是看景的人,面上一片沉寂。
“君少,我们出来是找乐子的,你这个样子,弄的我都没兴趣了!”慕容遇丢了个葡萄在嘴里,挑着眉,轻哼了一声。
塌上的人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浅饮,姿态冷贵优雅,闻言神色不变,只淡声道,“本尊本就不想来!”
“是、是本世子非要拉你来的,还不是看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怕你在家里闷出病来,才拉你出来散散心!”
慕容遇道了一声,凑上前,在塌尾歪歪斜斜的坐着,倾身上前,贱兮兮的笑道,“这春阳乍盛,万物复苏,最容易心燥,今日来献艺的各花楼花魁大多都是刚露脸的清官,懂事又干净,你看中哪个,我去安排,给你泄泄火!”
君烨淡淡扫他一眼,抬起长腿踢过去,“滚!”
慕容遇闪身跳开,拿起酒杯放在唇下,用牙齿叼了,仰头一饮而尽,突然,眼睛一转,吐了酒杯,眨眼笑道,“看你这模样,不会没碰过女人吧?”
君烨面上波澜不惊,理都不理他。
慕容遇又不怕死的凑过去,猥琐笑道,“难道真让我说中了?上次在香苏别苑里,你把那丫头护的那么紧,我还以为你看中了呢,难道没拿下?”
君烨眸色一深,目光悠远的看着远处,淡声道,“她和旁人不同!”
“的确有几分意思,本世子也喜欢,回京后还想了几日,早知道你对她无意,我还不如把她带回来!”慕容遇目中流光闪烁,语气轻佻。
君烨脸色却冷了下来,嗓音低沉淡漠,带着明显的警告,“少打她的主意!”
慕容遇冷笑一声,“没见过你这样霸道的,明鸾你占着,一个小丫鬟也不肯让人,也实在太过贪心!”
他话音一落,本是玩笑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明鸾八岁前一直养在宫中,和当今皇上、慕容遇、君烨三人一起长大,对于明鸾的心思彼此心知肚明,又默契的谁也不曾提起。
此时慕容遇将君烨对明鸾的心意脱口而出,带着明显的嫉妒,静默的气氛中生了些许尴尬。
“算了!不提女人!”慕容遇悻悻起身往外走,“我去叫小二再送几坛酒来,难得出来,怎能不喝个痛快!”
他一边说着,人已经转过屏风到了外室,打开门走了出去。
房内,男人俊颜越发沉淡,长指捏着茶盏,想起明鸾,脑子里却蹦出锦二白精致生动的笑脸,好似就藏在那潋滟酒波中,桃花眸挑着,清美妩媚,嫣唇一启,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
“君烨!”
“喂,你的鸟又欺负我,你管不管?”
“不管我可就把它炖了!”
突然,一阵风光,纱帐轻舞,酒波一荡,顿时便没了少女的踪影。
君烨闭了闭眼,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隔着两间雅房,二白画了粗眉、脸上染了姜汁,扮成小厮模样端着果盘进了房间。
明硕正烦躁的用丝帕扇风,问她的丫鬟雀儿,“你早晨去驿馆邀请蓝公子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小丫鬟拿起扇子给她扇风,恭敬的回道,“状元郎说上午要去拜访御史大夫荣大人,等从荣府回来便马上过来。”
“嗯!”明硕百无聊赖的摆弄腰带上的流苏,懒懒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二白将果盘放在桌案上,点头哈腰的笑道,“小姐,还有什么需要的?”
雀儿冷声道,“有需要自然会喊你们,别多话,赶紧出去!”
“是、是!”二白惶恐的连连点头,转身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对了,小的多嘴一句,今日本楼有各花魁献艺,现在都在后面准备,还特意安排了空中飞舞,小姐若是有意,也可以体验一下!”
雀儿立刻瞪眼道,“你这个小二怎么这么多话,马上出去、”
她话没说完,明硕突然抬臂将她拦住,挑着柳眉看过来,“什么是空中飞舞?”
她说着话才正眼看送果子的小厮,目中露出一丝诧异,不禁多看了两眼,随即嗤笑道,“好个眉清目秀的小二!”
第二卷06 飞舞
二白知道她已经看出自己是女子,咧嘴嬉笑道,“小姐慧眼,小的不是这酒楼的伙计,是管戏台子吊绳索的,空中飞舞是借用绳索的作用在半空中做舞,就像仙女一样,轻灵飘逸,极美极仙!”
明硕目光闪烁,听着二白的描述有几分心动,却哂笑道,“不就是那些舞姬的把戏嘛!”
雀儿立刻冷斥道,“放肆,你竟敢让我们郡主效仿那些低贱的舞姬,供人取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二白不理她,只上前两步对着明硕笑道,“原来是郡主殿下,小的有眼无珠,冒昧郡主,小的该死!”
明硕掀了掀眼皮,一手托腮,慵懒的道,“行了,别说这些没用,再说说你那个空中飞舞,不会是真让本郡主去做舞姬吧?”
“郡主赏小的十个胆,小的也不敢啊!”二白嬉笑道,“这不过是个乐子,郡主若愿意试试从天而降的感觉,这正是个好机会,而且、”二白又往前凑了凑,挑眉低声道,“郡主若是心上人也在这,看到郡主如仙女下凡落在他面前,保证他终生难忘。”
闻言明硕更是动心,面露期待,“这个你真能替本郡主安排,可妥当?”
“自然,而且保证安全,万无一失!”二白信誓旦旦的道,随即语气一转,“只是小的费心一场,还请郡主给点赏赐才好!”